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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過父母的面貌。你也記得過自己其實擁有手足。甚至連家中老壁爐劈啪燃燒的氣味都曾經記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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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出問題的是你毫無感覺。就如同理應伴隨記憶而來的情緒全被一鍵刪除,那些本負責錨定記憶的情感消失後,原先該待在腦子裏的回憶便逐漸隨之消散。你感到可惜。但僅僅就是可惜。或許這是十代後半接受手術的後遺症、或許又是你的前額葉在療程中進入自我防衛機制導致的結果──主刀的司鐸侃侃而談,不過當時你不懂醫,在疼痛開始退去的精神裡也只剩下稀薄的主動意識。你選擇放棄轉動會牽動傷口的視線,作為一名乖巧的受術體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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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如死的一年半載過去──不包含術後復健──你如同任何成功案例一樣恢復得很快。新的名字你花了點時間才適應。沒有發出抗議或反對,你接受事實的速度同樣緊跟了上,身份轉換這件事情得到了確實的理解。瞇瞇眼的司鐸等同於你的再生之父,滿口敬語,個性很怪,但舉手投足確實是聰明人的樣子。當你學會將復健用的魔術方塊正常解開時,他鼓掌讚美,並心血來潮為你來了場左右同步單手高速破解的表演。在看過動作飛快到這種程度的手指後,你就再也不玩魔術方塊了──這是閒話。

當你基礎地學會盲打與速讀時,司鐸特別允許你翻閱了兩分鐘被封存的檔案文件。你記得。讀到的所有敘述與模糊的印象相符,影像資料也帶有正確的熟悉感。唯獨情感文風不動。一百二十秒的計時音響起,他向你伸手,你繳回文件,然後他問你想不想家,你沉默數秒後表示否定,引來了他愉快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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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你被安排了很多事務。大部分是他安排的培育內容,少部分是來自其他司鐸的常識灌輸。說白了就是各種課程。你偶爾會瞥見那種神色不太對勁的孩子,這時你通常會摸摸身上的繃帶並收起視線。他──梅提墨說你很機靈。你不置可否,只是選擇保持著思考運轉去做每一件事。

真正拿起槍是在肉體實際跨越十九歲之後。你發現了蒐集一切環境情報後純憑一根手指定勝負那微不足道的成就感。梅提墨不喜歡賭博,而你的認知裡沒有賭博的概念。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這帶來一點小問題:你第一次「獵」到的素材從各種層面上來說都很難算是活的。梅提墨為此唉唉叫了一週左右,那週之間你被處罰只許使用白刃──這也是閒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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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不構成什麼障礙。刀刃在你手上本就奇蹟似地熟悉,想來是因為封存資料裡的描述。你過去的父母是骨貝雕刻的工藝家,虔誠的信徒,每年初春都為了供物忙得不可開交。而你⋯⋯你曾經在訓練的空隙間試著切削樹枝,發現你的手指記得有效率的去皮刀法、記得刨出曲線的握感,甚至記得並不屬於軍規匕首而理應是雕刻刀的施力方式。

你曾是工匠的孩子。這點毋庸置疑。然而你的認知充其量將此作為冰冷的知識看待。這很異常──至少你陸續查閱的相關描述如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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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大腦被療程中的長期痛苦綁架在那數十週裡,喪失了一切正常為人的欲望。你對此覺得⋯⋯不,你甚至「不覺得」怎麼樣。你對「新生活」習慣得很快、適應得更快。你覺得能活著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不必餐餐被迫吞下帶有腥臭味道的物體,也不必忍受搔癢與疼麻並行的常態發作,還不必掙扎著在窒息之中試圖撿起自己的意識,當然每打必發燒的針劑更是直接告別。你已經知道他們給你做了什麼手術。正因此,你只覺得能活著就是一件相當值得的事情。

⋯⋯扯遠了。在此,你才是那個遭到雕琢的受體。除了一切身體勞動,你還學習了圖書分類法與索書號規則。司鐸說這是你進一步的新身份鋪墊。他要將你的表面身份安排在典廳,你將成為他親愛的遠親後輩,由此讓工作與人事的指派變得圓滑合理。也讓他的院士後輩們有機會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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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會無情地聽從指示,並定時定量吞下包裝成膠囊的濃縮合劑──梅提墨在此方面人道地難得讓你同意採用「偽善」這個形容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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