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無堂
里外

記錄員:方立秋、(後面字跡無法辨認)
       ✒ 一月六日-雪落下的聲音
三無堂
方立秋在德國、英國、瑞士甚至是中國,見過無數場雪景,不同於台北漫漫雨天落地零碎吵雜,而是微弱的、冷冽的、悄然的,吸走世界萬物的聲音回歸到寂靜,那便是他所知的雪。
永遠無法與雨相伴。
三無堂
4月31日。 最初天鵝之死
三無堂
「——立秋,你還記得那天嗎?」

高中入學前幾日,他收拾好自己行李搬來了老家,只因為從老家這兒過去比較方便,並且也是伯母說希望家裡多個男孩子能陪正在上國中的小雪上下學

九月,庭院不知何時植下楓木,那年秋老虎特別狠戾,咬黃了了不少葉緣,多了池塘栽幾株睡蓮、水芙蓉,花架與牽牛花皆不復存,多了幾盆曼硃砂華,開著紅紅火火,代替不復存在的雨。而少女駐足其中,赤著足踩在池邊,純黑摺裙沾了水而貼在半裸的小腿,不復記憶中輕盈起舞。

「……天鵝、為甚麼死了呢?」
三無堂
方立秋聽見方小雪彷彿哼唱著,好半晌他才辨識出那是疑問,用著他無法理解話語,向著他提問,彷彿詛咒,宣告從那日起糾纏不清的故事。

如今回憶,方立秋發現最初的錯誤,天鵝之死,早在蕭然笙以前,是他從未理解過方小雪。
三無堂
1月1日(不復存)
三無堂
他的高中枯燥乏味,他僅是為了目標而用功,直到方小雪考入同一間高中,用功之際卻多了被方小雪鬧得團團轉,他無法理解為甚麼方小雪這麼黏他?
或許是生長過程缺乏手足?伯母曾欣慰的如此說道,拜託他好好陪著小雪,但——

「——秋葉。好久不見。」

蕭然笙,方立秋記得這個稱呼,在蕭然笙轉入他們班不久,坐在他旁邊時,詢了他的名字笑嘻嘻喊他『秋葉』;方立秋,秋葉,他不清楚怎麼連結,只不過……對方湊上前時飄過淡淡菸味,依稀令他熟悉。
三無堂
「——我曾認真想過呼喚你為『大哥』。」
他再次遇上蕭然笙,是從德國剛結束學業時,方小雪介紹未婚夫時,恍惚間他想起,那股煙味,曾在方小雪髮梢停留過,並且,也是他大半青蔥學生時代縈繞不止的氣息。

「——但人果然無法這般貪心。不能一次愛上兩個人。更何況是秋日與冬日,薄涼與凜冽,不是貪婪可以擁有的。果然,最終掌中甚麼都沒留下。」
文字喚醒過於久遠記憶,偶然抬首間晦澀視線,未曾明言也不願探詢的謎題,秋葉僅是匆匆掠過,向著嚴冬徐徐走入,如今時間齒輪強制撥動從此刻倒回,他再也無法忽視,或者說是錯誤。
三無堂
「生前既無法擁有,不如將剩下賭上,畢竟……」
春雨不復存,雪呢?
冉冉菸草,「方小雪」染紅髮絲與縈繞菸酒氣息,從他離開後,究竟多久未聞見琴聲與舞姿?

「……唯獨用上『死亡』」

〈The Dying Swan〉,冬雪中垂死之天鵝,反覆在指尖撥動,代替再也不會歌唱的二胡,追著再也見不著的夕色,那不是哀悼,而是宣言,由被留下的生命,唱出最後傑作,以及追隨的倒數計時。
三無堂
「——你們才會理解這份愛。」

未曾公開的遺書從指尖滑落,秋日的葉,應無法見得雪落。
然而,他確實地聽見雪花飄落的聲響。

「……小雪跳樓被送急診了。」
三無堂
——3月20日 紀錄員:方立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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