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FOUR - I don't know how (but it found me)



【限定交流｜feat. 八十部 佑介 】

手掌大小的紙盒傳來要把她眼睛灼傷一般的幻痛。即視感極強的燙金圖形和包裝被熊岡在走廊的月光下翻來覆去地查看，與記憶比對——確實是父親最鍾意的那個牌子。

在這樣的情境裡出現，有一種莫名而荒唐的戲劇性。

她想像著指令二或三的下場，動作僵硬地拆開紙盒。剛剛確實也在廣播室看到了大桶類似汽油的液體⋯⋯熊岡打了個寒戰。

光是捏著一根紙菸，油膩、粗糙而不容逃脫的抓握感就出現在腳踝上。那是比傷口更深的烙印。

⋯⋯在成年已久後，以為已經離開很久的東西，原來都還在。

掙扎了一小會兒後，她發現自己居然做不到。並不是害怕疼痛——畢竟瘀腫和抽血程度的自傷都已經經歷過了，只是那種惡寒⋯⋯讓她難以付諸任何的行動。

⋯⋯走廊太安靜了。至少，直到熊岡的耳朵捕捉到一個在最近幾天變得十分熟悉的輪子聲。從身前的小機器人抬起頭，看到了製作它的男性教師。她微微點頭打了招呼。

「八十部老師，」巡邏到這一帶了⋯⋯如果是他的話，也許能提出這樣的請託？「⋯⋯不知道能不能佔用你一點時間，可以拜託你代為『監督』嗎？」

舉起菸和打火機向較為年長的同事示意，「想完全獨自一人完成好像有點⋯⋯困難。」

「監督？」他看了看熊岡老師，又看了下她手上的菸，點了點頭，「妳想要的話。」

八十部左瞧右瞧，找了上風處的欄杆靠著，「請吧，熊岡老師。」

八十部 佑介 :
「好像沒有更合適的說法了⋯⋯八十部老師能幫忙留意一下就好，」沒有什麼底氣的反常停頓後，她向略為年長的男性感激地點點頭，「謝謝。」

回過頭用力地眨了幾次眼睛，有意識地引導自己的知覺：手指在哆嗦，沒有多餘的脂肪，虎口也沒有疤痕——那是自己的手；打火機塑料與金屬微涼的交界處；從欄杆那裏穩穩投來的視線。

「八十部老師也不喜歡菸嗎？」試圖分散注意力地問著。

清脆的陶片摩擦聲響了好幾次後菸才被點著，隨著紅色在紙卷的一段亮起，一種久違的、熟悉的味道同時順著鼻子和脊背慢慢向上攀爬。

八十部靜靜的看著熊岡老師。

她那些多餘的反應，平常是不會有的。
但是既然她下定決心了，那他也沒有理由阻止她。

「我是……不太喜歡沒錯，」聞言，八十部下意識地看向旁邊，但注意到熊岡老師話裡的字詞，又把頭轉了回來，「妳說也，所以熊岡，妳其實不喜歡菸嗎？」

即使站在上風處，但是散逸的白煙還是飄了點過來。
八十部皺起眉頭，忍住想掩住口鼻的動作。

八十部 佑介 :
「是啊⋯⋯很難聞，家裡人也對那種味道有點敏感。」

余光裏感覺到那邊的動作而不經意抬頭，看著他擰起的眉心，想了想又用手攏著點燃的菸往通風處走了幾步。

熊岡轉過左手手腕的內側打量，嘆了口氣後又蹲下身，把裙擺捲到膝蓋的高度。那附近的皮膚上有幾個顏色稍淺、幾乎已經看不見的圓點。她別過頭，把目光聚集到八十部老師的腳邊，想像自己也站在那邊。

像是潛水前一樣深吸了一口氣——菸頭被按在那一串老舊的傷痕旁邊，陷進她的皮膚。沒有當時的處境，這只是一個動作、一個割離的疼痛。

手上拿著的是什麼，線香？戳印蓋章？不重要。三，二，一——她浮出水面，有些急促而脫力地呼吸著。香菸從她手中滾落。

啊，熊岡老師是在顧慮自己嗎。

看著已經自顧不暇，卻又細心的在意他感受的熊岡，八十部總覺得有股情緒在腦中升起，而他無法將其組織成文字。

如果是自己被捲入這起事件，他還能用破關遊戲的心態應對，但是全校師生都被拉進這個暗紅色的，不知何時能逃脫的迴圈裡，連面前的女性都冒著扣分的風險與其對抗——

或許是不悅吧，又或者說無力呢。

「熊岡老師，好了，沒事了。」

香菸滾落，八十部意外的發現熊岡老師似乎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去，於是他走上前，把香菸捻熄。

「分數有確實扣了嗎？」

他不知道該不該觸碰對方的肩膀或背部，也沒有手帕，但幸好有隨身包的衛生紙。

八十部拆開包裝，抽了一點出來，方便她拿取。

八十部 佑介 :
安撫性的話語讓她有些意外又有些感激地望向走上前來的八十部。看著菸頭在厭惡著菸的男性伸手後熄滅，她正想說點什麼，沒想到下一刻會有別的東西出現在眼前。

紙巾⋯⋯可以沾溼後做為代替紗布的敷料。但比起這個，更適合用來擦乾眼淚和堵住嘴角。也許對方的意思是後者？

作為相處幾週左右的普通同事，在此之上，不知道背景故事，也就沒有「理解」的談資。但即便如此⋯⋯她抽了一張紙巾，喃喃地道了謝。

「⋯⋯分數⋯⋯」轉過手腕查看，已經歸零的刻痕沒有變化，反而有彷彿再次被描摹的刺痛，「⋯⋯如果在『零』的基礎上繼續扣分，貌似不會顯現出來。」這是昨天得出的結論，現在再次得到證明。

「不過這樣就算完成了，」嶄新的傷口在膝蓋上尖銳地存在著。她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謝謝你的時間，八十部老師。」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不知道他是否已經完成了指令。

「原來如此，」八十部點了點頭，「謝謝妳的情報，熊岡老師。」

對比於熊岡老師的『零』，自己早已是『拾陸』的罪人了。

這算是一種見者有分嗎？

對於晴天娃娃的恨意，或許沒能及時察覺到學生間的狀況，他也有一部分責任。雖然離滿分還遠得很，但也無法置身事外。

「不用客氣，還需要陪妳一陣子嗎，」八十部看著熊岡手上的紅字，遲疑地說著，「等一下或許會去找某個學生……去完成任務。」

在負分的人面前說著自己要去加分似乎有點奇怪，八十部將手指抵在下巴上，一邊思考著說道，「既然知道扣分也不違反規則，那麼廣播時強調的滿分是否是一種誤導呢。」

八十部 佑介 :
雖然沒對答案有所預期，不過這種表述⋯⋯不，也許八十部知道怎麼把握分寸，或者和這幾天看到的一些學生一樣對指令有比較高明的解法。

「嗯，沒事的，接下來我自己可以應付，」用力地握了一下拳頭又鬆開。

「廣播一直以來在強調的是『學生的滿分』。這是我願意⋯⋯在可承受範圍內繼續扣分的理由，」也是目前所有行動的基礎。熊岡嘆了口氣。

「雖然這個要求，讓人非常不安⋯⋯考慮到能夠快速達到高分的方式的話，」把視線從晝夜不分的血月收回來，一眨不眨地看向她的同事，「總有人會選擇『貪婪算法』。」

「學生的滿分啊，也是呢，」他垂下眼來，「畢竟只有學生會被要求分數呢，雖然說教師也有考核，但反倒不那麼直觀。」

「對了，熊岡老師，妳還記得那個封印石嗎，」確認她沒事了之後，八十部詢問起別的話題，「不知道妳是不是本地人，但是校園的怪談應該有聽說過。」

獻祭的話，願望就能被實現。
但被實現的究竟是誰的願望，又是以哪種形式呢？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熊岡老師，」他轉頭過去，看了看身旁的機器人，「但是我沒辦法告訴學生說，別做了，別追求高分，這等於是和他們以往被教導的東西背道而馳。」

但如果許願的人真的是學生的話，那麼這裡的高分又代表了什麼呢？
大家都只是高中生，最後還是會被少年法給保護。
至於如果真的有教師會對學生痛下殺手，那也只有法律能制裁了。

「也可能到最後也只會像那張剪報說的一樣，只是一場惡夢罷了。」

八十部 佑介 :
「是啊，確實沒辦法，」鬱悶地笑了。破壞正常學校秩序的黑幕的行事規律倒是跟應試教育沒什麼區別，「就算能作為過來人去成就、引導他們，框架依然在。」

⋯⋯但滿分了又怎樣？就算能脫出被規則約束的封閉環境，面對外界律法的裁定和病院的診斷暫切不談，這裡的滿分難道沒有其他的後果麼？

「我確實不是本地人，但我愛人曾是這裡的學生，」話題一轉，熊岡流露出些好奇，「她提到過櫻花樹底下的『鬼』。你覺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會是獻祭或者願望的一部分嗎？」

「是惡夢，還是真的怪談現世，都未免⋯⋯太漫長了。」

憑經驗而言，以紙面形式出現的恐怖一般被當作狂熱的創作。對於意志堅定的人，闔上書就足夠。但這幾天實在是讓意志向來堅定的人頭痛。

「不管相信什麼，能讓大腦還能正常運作已經很不容易⋯⋯八十部老師也辛苦了，經常看到巡邏的機器人呢，」也低頭看看。

「我疑惑的是，既然是個別學生的願望，為什麼每次的形式都相同，」八十部用手撐著下巴，「五十年前也是，現在也是，願望的對象都是『全校師生』，而不是個別的對象。」

他打開手機，稍微滑了下學生名簿。

「雖然有稍微耳聞學生間的小道消息，但因為死亡的學生都會消失，所以也無法確認最初的學生到底是誰。」

見到熊岡老師盯著機器人看，他按了幾下上頭的按鈕，調整了下攝影鏡頭，「熊岡老師有什麼想宣導的可以來找我，我可以像之前一樣做跑馬燈。」

八十部 佑介 :
「八十部老師覺得許下這次願望的人是學生嗎？以這個為基礎出發，能重現五十年的情境⋯⋯確實值得考慮，」熊岡也順著對方的話語想起收集到的日記殘片，「⋯⋯很遺憾，我這邊目前沒什麼頭緒。」

「畢竟也因為姓氏將日記的所有者與校長連起來進行過推想⋯⋯情報還不夠啊。」

「『第一個死者』⋯⋯隨著存活者的減少和分散，現在大概更加難以得知身分了，」熊岡的眼神因為些許懊惱而暗下來，「我也只聽說過貌似是二年級的學生。」

最後看了一眼菸盒，猶豫了幾秒，把它收進了口袋裡。

「暫時，想不到什麼能宣傳的⋯⋯能堅持到現在的人們應該知道繼續活下去的規則了。而且今天不像昨天那樣，有很多迴轉的餘地，」她回頭笑笑，「如果想到什麼，我會再來麻煩八十部老師吧。」

「那麼，有事記得用教師line群聯絡，或者直接來辦公室也可以。」

八十部向熊岡老師點了點頭，「我先去做任務了。」

八十部 佑介 :
「明白了。多保重，八十部老師，」熊岡目送對方離開。

她最後看了那盒菸一眼，想了想把它和另外一個道具和疊好的紙巾收進了自己的口袋，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謝謝耐心的八十部和八十部中⋯⋯

熊岡老師辛苦了 也謝謝熊岡中美圖！

八十部 佑介 : 之前沒能上色，今天畫完後感嘆八十部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哇謝謝熊岡中 熊岡老師力與美結合也是好好看

八十部 佑介 : 也谢谢八十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