𝑆𝑖𝑛𝑎𝑡𝑟𝑎

𝕬𝖗𝖊𝖆 𝟎𝟑|𝕵𝖊𝖓 𝕸𝖔𝖚𝖓𝖙𝖆𝖎𝖓

  梅根.理查茲說卡蜜兒.魯珀特喜歡穿著喪服和她做愛,所謂「婚姻」大抵也就那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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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船長。」

  「嗯。」

  「家姊……想認識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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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就交代到這了,奧伯利.雪萊長長地吁了口氣,與其嘗試說服費爾南多.辛南屈接受邀約,讓姊姊放棄這傳聞中生活淫亂男女不拘常行斷袖分桃之事的冷血渣男顯然容易太多。確實,論婚姻對象,安菲屈蒂的船長多金且年少有為,論外表相貌堂堂,論氣質傲視群雄,可論品行兩面三刀,論床技狼猛蜂毒,偶爾玩玩倒無所謂,萬一動了真情,恐怕只會慘遭不忍卒睹地潦草收場。話說回來,首先雪萊的深髮色就不在費爾南多.辛南屈的考慮範圍內,別肖想相親了,連門檻最低的炮友都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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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萊家代代由男丁經營漁業,女眷負責打理餐館生意,上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姊姊、自幼備受寵愛的末子奧伯利.雪萊不受拘束,雖然和費爾南多.辛南屈年紀相仿,性格卻與之大相逕庭,剛上船那會,還是個天真且純粹的夢想家,可惜上的是艘烏煙瘴氣的船,幹的是些烏煙瘴氣的活,船主腸子百轉千迴,船員缺乏道德良知,這不諳世事立志一生做優良公民傑出青年的三好學生起初飽受打擊,後來才明白若要在這航海世紀走南闖北便不可能清廉正直,可一旦拋棄了清廉正直,腳下將永遠踩著搖搖欲墜的獨木橋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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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衡」成了奧伯利.雪萊必須學習刻進骨子裡的本能,他曾數度萌生一走了之的念頭,後來總因豐厚的工資、船員的開解和無謂的自尊決定多留一陣,事實上他也清楚自己不具備任何航海技術,費爾南多.辛南屈願意錄用且始終沒有提過解僱,同事們從他登船起便將他視作安菲屈蒂的一份子,他們給了他於這廣闊世界耶恩鎮外的歸屬,未曾強求過他做出任何改變,他已該感恩戴德,心甘情願為費爾南多.辛南屈效犬馬之勞。時至今日奧伯利.雪萊已成熟許多,一行人前去餐館拜訪時親戚朋友皆對當年那純善孩子的蛻變讚譽有加,若非迫於費爾南多.辛南屈毫不收斂的威壓,雪萊女士早衝上前抓起這位年輕船主的手品頭論足說長道短順帶詢問婚姻狀態以推銷自家女兒一番了,只能撇除船主,折衷將安菲屈蒂包括特倫特和諾蘭所有男性挨個問候了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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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順位以利亞.弗拉格尼已有家室,第二順位諾蘭按下不談,最終被鎖定了的切特.威倫欲哭無淚,眾人目光憐憫,而費爾南多.辛南屈理所當然地視若無睹。倒是梅根.理查茲對雪萊家隔壁的寡婦卡蜜兒.魯珀特一見鍾情,人丈夫上個月才因意外過世,守喪期剛起頭不久,紗帽和黑色長裙的莊嚴肅穆便令這位喜好怪異的女人心癢難耐,那從評估、搭訕到上床的進程可謂行雲流水,不用兩週感情即如膠似漆纏綿悱惻,梅根.理查茲說卡蜜兒.魯珀特喜歡穿著喪服和她做愛,所謂「婚姻」大抵也就那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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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來耶恩鎮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為了尋找邂逅,更何況費爾南多.辛南屈連眼角餘光也不願施捨給愛情,「找理由拒絕。」他對此道出的答覆依舊與平時大同小異,且如奧伯利.雪萊所料,首先深髮色就入不了他的視野,某種程度上他嚴謹且恪守成規,即便自己從未將記憶中那抹身影當作意淫對象,而這使他一直以來對炮友首要條件的執著顯得莫名其妙且荒誕無賴。之所以停留在耶恩鎮,與傳說中的雪山礦藏直接相關,費爾南多.辛南屈隻身一人探過礦坑入口,卻礙於路況糟糕而被迫放棄,為此他徵募了來自耶恩鎮、熟悉耶恩雪山的奧伯利.雪萊,帶人攀登過幾回後,總算對礦洞的真實與否有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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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長,您不打算……定下來嗎?」

  若論安菲屈蒂與費爾南多.辛南屈最為相熟之人,肯定非奧伯利.雪萊莫屬。耶恩雪山山路崎嶇難行眾所周知,愈往深處走去愈是,被大雪掩埋的獸徑和變幻莫測的天氣愈發凶險,在這種一不留神便會輕易葬身的墳場,他們直接救過彼此的性命,與船上的齊心協力相比,這份情誼顯然親暱許多,且自從奧伯利.雪萊發現費爾南多.辛南屈並不若看上去那麼厭煩聊天後,即便態度仍有些唯唯諾諾,問題卻逐漸口無遮攔起來──與其說費爾南多.辛南屈不會生氣,不如說這尊終年不化的冰雕似乎沒有正常的喜怒哀樂,沉默表示拒絕回答,回答了則彷彿公事公辦索然無味,千篇一律,屢試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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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個得不到回覆的愚蠢問題。這種程度的問題,絕大部分都不會得到回覆。奧伯利.雪萊走在前頭,想此刻背後的費爾南多.辛南屈肯定始終端著那張陰鬱沉肅的面孔:就安菲屈蒂最資深的梅根.理查茲大副所言,他們船主從未考慮過開發第二號表情,自以為冷著張臉高貴優雅帥氣逼人,一天到晚行將就木般彷彿負責條頓葬的資深屍首處理人員,不過一介狂妄自大的小鬼玩家家酒罷……「呵,開玩笑的。」當時梅根.理查茲揉著他的臉頰,那雙連指甲縫也被填入菸草的手滿是煙味,讓他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說起來大副也是個奇葩,明明對船長意見不少,究竟是基於何種理由,才能忍受所有不滿待在船主身邊這麼長時間?船員們懷著各自的目的登上船隻,而他們都十分清楚,他們或將效忠一生的雇主,是位永遠無法蒙受任何眷顧的「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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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快到我們上次的終點了,船長……」

  「我在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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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爾南多.辛南屈的聲音總是僵死的,話中的是非曲直,總是因此被抹煞得撲朔迷離。奧伯利.雪萊小心翼翼地回望,風雪使費爾南多.辛南屈的面容模糊不清,然而那寶石般的藍色雙眸此刻卻燦若朗星,在浩渺沉寂的探尋中彷彿自文明盡頭追溯而來,挾著毫無因果的滄桑和始終如一的荒蕪。奧伯利.雪萊有些怔愣,他看著他,好似透過那對眼睛,看見了靈魂錯置的疲憊與蕭索。

  於是他恍然大悟,原來所謂「婚姻」,真真只有那麼回事。

  「您一定很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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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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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𝑴𝒂𝒓𝒓𝒊𝒂𝒈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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