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
倘待年歲共此時
蟹牛

今天的燭龍崽子今早很認真地在剝花生,此時是雪融時刻,但隱約能看到遠處山林浮現點點綠意,而院後數十年的綠萼梅正盛開著,散出幽幽香氣。
簡單的四合小院坐落在白雪與深山中。
白胖圓潤的小手指被早晨微風吹得指尖泛紅,把筐內花生逐一剝殼,再仔細的放到瓷碗中。
依照人間的算法,此時正是過年,從除夕到今日恰逢十五。
銀燕往年說過,人類都會過元宵,吃元宵。
春桃-
與往日的征戰殺伐不同,燭九陰認真的盤算著煮元宵該備些佐料。
春桃-
銀燕教過他,又或說他在旁邊看銀燕做過。長年握槍長繭的手拿著擀麵棍把砧板上的熟花生壓碎。堅果經過擠壓後散發出香氣。
春桃-
半厭食的燭龍幼崽被勾氣了食慾,認真工作的青年發現他的好奇視線,便捏了些給燭九陰吃。
春桃-
捻起花生碎粒,燭龍踩著板凳才勉強搆到桌面,就著掌心吃了起來。
春桃-
一入口便品嘗到香氣,抿著也不會融化,反而越嚼越香。
春桃-
又捏了少許糖粒在他手心,這才轉身在盆裡加豬油,洗淨的雙手開始揉餡。
春桃-
青年自從與他一同隱居於深山中後便為了他的厭食煞費苦心,往日看的武功秘笈全改成菜譜,又在屋外開墾了幾畝地,種上許多蔬果。
春桃-
帶著渴睡的崽子走過附近的林地,採蘑菇、挖野菜,偶爾還跑去偷蜂蜜。
春桃-
架起葡萄藤架,最喜歡跟青年坐在下方,討論哪串甜,青年搧著葵扇,一身白衣的俊朗青年在他眼中特別耀眼,燭九陰伏在青年膝上,聞嗅著皂角氣味,又慢慢睡去。
春桃-
盆裡的白糖與碎花生加入豬油後就是元宵的內餡。
燭九陰認真的分餡後揉成小團團。
春桃-
舀滿一盆清水後才發現還沒把熟糯米粉裝盆,少了糯米粉就沒辦法逛元宵。
春桃-
把內餡用竹編的漏勺舀起,沾過一遍清水再倒入糯米粉中,再輕輕滾動讓花生餡沾上糯米粉。殺伐果斷的雙手輕鬆的控制力道把每顆元宵均勻裹上。
春桃-
銀燕特別愛吃元宵,說有母親的味道。當時青年一邊顛盆語氣懷念的提到養育他長大的母親們。
春桃-
這元宵就是她們教會銀燕的。
春桃-
銀燕的話很少,但兩人都沒感到尷尬。都是銀燕說,他負責聽。
春桃-
江湖很大,卻又很小,小得不過二人隱居的方寸之地。
春桃-
青年跟他走過四季。
春桃-
沸水後下鍋,燭龍幼崽踩著凳子,漏勺在鍋灶輕輕攪動,白水煮元宵足矣。
春桃-
窗外一陣微風又把梅花花雨給吹入屋中,幾片落在元宵上。忙了一整個白日的燭九陰把幾顆元宵撞碗。
春桃-
看著偶爾吹入的花瓣,燭九陰又去兩人的臥房拿了件披風,銀燕在院內坐了一陣了,擔心他會著涼。
春桃-
院內因爲白雪正融,帶著絲絲涼意,那人腳邊一個紅泥火盆,來自正氣山莊的銀絲碳散著熱氣,銀燕雙手捧著的熱茶已經微涼,睡得正沉。
春桃-
初春的陽光不算強烈,但曬在身上還是特別溫暖,銀燕昨晚身上的陳年舊傷難受了一晚上,雖然銀燕總是隱忍著,但看著對方的微白臉色還是讓燭九陰很是心疼,他會把雙掌在炭爐上烘暖再給銀燕泛疼的雙膝或關節慢慢揉開。
春桃-
直到青年呼吸漸緩,臉色重新紅潤。
春桃-
等燭九陰將廚房內的湯元宵盛碗向銀燕走去,這才發現對方裹著披風醒來。
春桃-
"銀燕來吃元宵。"兩人各一碗,讓史存孝發顫的手穩穩接過。
春桃-
"又到元宵了..?"老翁熟稔的向男孩問道,雙眼有些混濁。
春桃-
"嗯。"燭九陰靠著銀燕很近,看著老翁低頭舀元宵。
春桃-
又是一年呢,老翁喃喃道。
春桃-
隱居於山,不問世事。
春桃-
月亮依舊是那輪明月,江湖卻是代有人才更迭。
春桃-
在所有人都逐漸凋零後,元邪皇又或雪山銀燕已經被人遺忘。
春桃-
長壽的魔族與一個普通人族生活數十年,直到青年已經垂垂老矣。
春桃-
"真好吃...."老人稱讚道,熟練地用乾枯的掌心撫過膝上的男童,往若當初每一個日日夜夜。
春桃-
唯待年歲共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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