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已久的記憶
𝕯𝖄𝕾 ❀ 淺羽千夏

心中那幾百年前的記憶，隨著各種同學們的提問，漸漸浮上水面－－

遊戲結束後，一太不是很清楚誰離開了誰還留著，只記得有跟幾位說再見，安靜個幾分鐘後他才有所行動，緊緊束著髮的髮帶弄了下來，像是放下戒心一樣放鬆下來，隨後向服務生點了幾瓶清酒，直到服務生向一太旁邊的小貓開口問需要什麼，一太小抖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身邊還有一位小小妖怪。

「……？ 原來千夏還沒離開嗎？ 我以為大家都走了呢。」隨後清酒上桌，雖然一太酒量一直不是說很好，但他還是喜歡日本清酒的香氣。

「......果汁就好。」

她優先回答了服務生的問題，先前的遊戲大概是她恰好都吃到濃度較低的巧克力，因此並不太醉，但她也沒有打算喝酒。她不是因為想要喝酒而待在這裡的。

也許是因為自己過於安靜，所以旁邊醉酒的妖怪沒有察覺她——這不是什麼需要在乎的事情，千夏習慣以溫順的姿態去面對一切，在衝刺班也都坐在教室一角，不發一語，凝視著某個方向。而她如今注視的是內匠一太。

「有點擔心你，所以，留下來了。」

她直白的回答，青綠的眼眸望了過去。

太哥的頭髮好長。她不動聲色地想。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了，但她還是悄悄趁著抬手捧果汁的短暫時間裡，悄然撫過幾根飄散到她身側的柔順白髮。

「這樣啊？ 」一太倒了杯自己小酌，沒意識到小貓偷偷玩著自己的髮絲「那在這邊自己請便吧，想吃點心可以直接跟老闆說，想要上廁所往哪個方向。」他緩緩介紹這間的各個角落，似乎很熟的樣子，但他心裡好奇的是為何同學都會擔心，自己看起來需要擔心嗎？只是吃酒味巧克力吃到醉罷了。

「如果我喝到一半睡著不用太緊張~ 想離開可以隨時離開。」總之先說一下接下來自己的行動，避免對方因為年齡輩分或自己隨時倒下而緊張。

「......嗯，我知道的。」千夏溫吞地回答，像是為了讓對方也放心下來，輕輕微笑，把大半個句子隨著果汁吞嚥下去。她本來想說的是：只是要陪陪你而已。但話到嘴邊就卡殼了，她不曉得為什麼自己會覺得對方可能需要陪伴。一太分明和往常差不多。

她應該有其他話可以問的，比如一太跟這家店老闆是朋友嗎，還是只是這家店的常客，喜歡喝酒嗎？這些問題基本不大，貓咪自認好奇心不算太重，所以這些對她來說，還不至於開口詢問。更何況......倘使她問了，一太也會如往常一般笑著和她對談吧？

但現在不是她與一太的對話時間。應該不是。

於是她堪稱乖順地坐在一太身邊，就和剛剛玩遊戲時一樣，偶爾將視線放在杯盤狼藉的餐桌，偶爾落在青年的髮絲，偶爾偷看對方的臉頰，或者試圖看見眼睛。

「千夏很乖呢。」一太輕拍拍對方的頭，像在顧小孩一樣，他覺得眼前的小妖怪乖巧又單純，印象中都不怎麼主動開口，但還是會默默執行。

之後一太就沒在什麼開口聊天，一杯接著一杯，笑瞇瞇的外表下在想些什麼誰也不知道，只是這幾次跟同學玩遊戲，聊到了一些關於戀愛的話題，當時他只是不經意的回答，畢竟是遊戲，回頭想想……沒想到自己還記得。

漸漸的，模糊記憶隨著體內的氣泡浮上水面，有甚麼熟悉的感覺……。清爽的薰衣草香湧上鼻腔，頭頂上有甚麼東西正在一抹一抹的……是他的手嗎？

這時有陣微風吹過臉龐，我順勢睜開雙眼，我猜的沒錯，是他的手。我喜歡無時無刻躺在他的腿上，看這他的笑容，但這陽光似乎不做美……看來終究還是忘記了，只記得笑容卻不記得神情。

他的黑褐色髮絲隨著風兒落下，我不經意的伸手觸摸……

我睜開眼，進入眼簾的是天花板的日光燈與淺褐色髮絲……

還有那雙大大圓潤的青綠曈。

天藍色的曈直直看著眼前的人，舉起的手停在對方尾處的髮絲，默默思考著是夢還是現實……，而我也只是淡淡的開口：

「……薰衣草。」

當千夏意識到身邊的人搖搖欲墜時，已經太遲了。

「......太哥？」她的嗓音困惑。

身邊的青年身形高大，這是她早在初識便曉得的事情，少女果汁喝得很慢，靠著桌子，以至於她能夠在對方往這裡歪斜過來時將杯子牢牢放回桌上，她手剛撒開，一太便倒了下來，沉甸甸地，壓在她一邊的臂膀上。這情況她依稀有經歷過，那時她撐了好幾分鐘，不過現在對象是較為熟悉的臉孔，她便沒有想太多，盡可能以不會弄痛對方的方式，讓青年頭顱能躺在自己腿上。

......現在應該要怎麼做呢？千夏想這麼問，但顯然對倒下去的人詢問，並不是什麼值得一試的想法，她短暫地陷入僵持，第一次如此直視一個妖怪，畢竟她無事可做，手也不大敢碰，目光從微微蹙起的眉間一路向下到唇瓣，最後隱約聽見一個詞：薰衣草。

她身上有薰衣草嗎？千夏不是很確定，也許有吧，她向來不太擅長辨別自己身上的氣味。這些念頭來得匆忙，離開也匆忙，因為千夏此時看見一太的眼睛，天藍色的，比她家門前湖水倒映出來的天空要藍一些。

「......為什麼是薰衣草？」她輕聲發問。

為什麼是...薰衣草?

已經喝醉的一太無法思考，對方的聲音也無法辨認誰是誰，他只是將舉著的手緩緩放下，閉上眼慢慢思考 "什麼是...薰衣草?" 最後又慢慢睜開，一太慢慢的說「薰衣草...是紫色的，他的花很小，組在一起後優美又壯觀。」話停了一下，他又舉起右手，修長的食指在空中指指點點，一豎又一撇的，像是在畫薰衣草花的形狀，他又接著「這花長在日本北海道，開花期間在7月，他的花語......」閉眼思考一下，又剛開繼續說「他的花語有很多，"沈默"、"優美"、"幸福到來"，還有..."我在等你"。」講完後雙眼又再次閉上，一太誤會了，他以為眼前的人是想了解這花，所以大約的介紹。

閉上後，一太沉沉睡去，看上去這人睡的挺熟的，不是很好叫醒。

千夏安靜聽著，不打斷對方。

她喜歡紫色，理所當然也喜歡薰衣草，小小的花組成一團柔軟又濃厚的香氣，這樣小的東西，也能夠帶來如此巨大的能量嗎。她聽著對方的解釋，從指尖飛舞的動作看出他是在比劃形狀，手隨後又懶洋洋地倒了回去。

沉默，優美，幸福到來，我在等你。

花語就不是千夏所擅長的範疇了，她點點頭，明知對方應該不會有反應，但還是以這樣的動作表明自己有在聽他說。但是，一太真的在對她說嗎——你在想些什麼呢？

淺羽千夏驀然察覺自己在想些她從未關心過的事，胸口有某種陌生的情緒飽脹，不算難受，於是她將手小小地攥起，由衷為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好奇心感到困惑，她本打算問出口，但低頭看時，青年已然陷入熟睡。

好吧，無論如何，至少千夏明白，那樣的神情，那雙天藍色的眸池裡，肯定潛藏著她尚未能理解的情緒。

所以。千夏真心地想，類似祈願地想：希望他能做個好夢。

「……一太。」她改變了稱呼，喊得緩慢而輕盈，手也放了開來，她抬起手，覆蓋在對方眼皮上，良久的沉默過後，她開口。

「晚安，一太。」

過了陣子，一太除了睡覺就沒有其他動靜，如果硬要說...大概就是睡覺時沒偶包，喝醉熟睡的人大概不知道，但他睡著時有時會帶著皺眉，有時無意識張嘴，但口水快流下來時又會馬上"吸–"一聲，然後閉上嘴，就是個獨居男子在家睡覺的模樣，他的魂已經不知道睡到哪去了。

好在店長發現異樣，他走進包廂只見一位乖巧的小貓跟一個睡得像豬的一太，他向前說:
「小妹妹是一太的朋友吧? 」店長笑道「這邊交給我吧，現在不早了，趕緊回家比較安全。」邊說邊把喝醉的人拉起扶正，好讓女孩可以活動。

「我跟一太是熟人，你可安心。」

......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在意的地方，只有略顯好奇地看了好幾眼，這還是她第一次盯著其他妖怪睡覺。千夏點點頭，對於兩人是熟人，她不感到意外。

不過原來一太這麼重的嗎？感覺自己腿上的腦袋移走後，輕盈太多了，她拍了拍裙擺，覺得腿有點麻，便拿起桌上的筆紙，想了想，寫下了「先走了，學校見。千夏。」的簡單字條，貼到一太胸口上。

... 「那麼，謝謝您今日的照顧。」千夏起身，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店長，但對方等等應該還得收拾這一桌殘局，她感到不大好意思，於是輕輕鞠躬，才道別：「我先走了，下次會再來的。」

......希望巧克力好吃一點。因為不知道是不是店裡提供的，她便沒有說下去，只是揮揮手，離開了店鋪。

「掰掰~ 路上小心~」店長一邊扛著一太一邊揮揮手。

一太好重喔....不躺不知道，一躺麻整天(...

千夏oO（吃什麼長這麼大隻ㄉ......

千夏想不透ㄉ...是基因問題...(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