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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

他們是在親子館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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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平常Mysta也不會到那邊去的,但是那天太太剛好有事,需要他接手孩子下半場的活動。他提著公事包狼狽趕上活動尾聲時,一眾家長們的目光齊刷刷往他身上聚攏。

他尷尬的笑了笑,要命的是,自己家的臭小子看到自己,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在一大群媽媽中,除了他以外唯一的男性,正牽著自家哭得淚汪汪的小孩。對他點了點頭,接著蹲了下來,對著他家的臭小鬼溫聲問:「他就是爸爸嗎?」

小鬼抽抽噎噎的點點頭。

活動在慌亂中收場了,他接過自家孩子,滿懷歉意的對對方說:「不好意思啊,下半場活動麻煩你了。方便的話,我請你喝個東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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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作Shu Yamino,他點了杯熱美式,他有個跟小鬼差不多大的女兒,他是自由工作者,而妻子則是上班族。

他們在兩個孩子鬧哄哄玩在一起的吵雜聲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Mysta了解了他的背景,跟自己一樣平凡無奇。

然而,平平都是三十幾歲的人父,對方卻還是散發著一股從容與閒適,讓他幾乎要嫉妒起來。

「Hikarino ,不可以喔。」淡淡又溫柔的語調,就讓兩個玩過頭的小孩一同收手,Mysta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根本是咒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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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交換了聯絡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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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他們一起喝了更多的咖啡⋯⋯當然,他喝的是熱可可。

他會在跑業務的空檔窩去Shu工作的咖啡廳,厚著臉皮吃他點的甜點。

他喜歡聽他無奈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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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變得很要好,有好多共同話題。

他們會一起窩在咖啡廳的卡座,偶爾是長年睡不好的Mysta窩在Shu的筆電旁邊,蓋在對方的外套下小睡(多啦A咻什麼都有),但更多時候,是兩台筆電並在一起打遊戲。

兩人會在這時重拾學生時代那種上課偷閒的時光,打得激動忍不住驚呼的時候就會被對方拍大腿提醒。他們很努力不被咖啡廳老闆趕出去。

「嘿,我好久沒有在家裡打遊戲了。」他忍不住對Shu傾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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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 看起來是如此完美,但他也是會偶爾吐槽妻子一陳不變的晚餐菜色,而Mysta向他吹噓自己多會煮菜,一樣獲得了包容的輕笑。

「好啊,我很期待Mysta會煮什麼呢。」

他們在週末帶自己的小孩去彼此家玩,而他終於有辦法施展自己的廚藝,可惜成品連臭小鬼都不賞臉,Shu默默掏出手機訂了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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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Shu的妻子出差時,他帶著小鬼窩去他們家。小鬼們玩累了、睡了,只剩下他們在客廳。

他按住了Shu準備打開咖啡機的手。

他打開了酒精飲料的蓋子。

他們在沙發上攤著,一同啜飲,不到三口,身邊的人臉頰已經紅的跟蘋果一樣了。

他張嘴正想嘲笑幾聲,一抬頭卻發現對方貼的很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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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總是在鍵盤上大殺四方的手覆蓋上他挖苦的唇,隔著纖長白皙的手指,他能感覺到對方近的鼻息都噴上他的眉眼。他眨了眨眼睛,有點癢,感覺連兩人的眼睫都將交織在一起。

Shu醉眼迷濛的開口:「我⋯⋯」

換Mysta摀住了他的嘴巴。

不可以說⋯⋯他在對方的手心下呢喃。

不可以說,說了就回不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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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小鬼適時的哭聲驚醒了二人,轉頭回到了父親的身分,彷彿剛剛隔著一片窗紙的真心沒有出現過。

Shu囁嚅了一句,對不起喝醉了。

Mysta知道這一篇即將就此揭過,不再提起。

他們明天一樣會在咖啡廳碰頭,一樣會連線打遊戲,而Mysta一樣偶爾會窩在他身邊小憩片刻,享受彷彿還沒有責任的短暫時光。

不過那個染著酒氣的夜晚不會再被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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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sta窩進他與妻子的被窩,兩人早已過了睡前還會閒聊的階段,因此對方不會發現沈默的他,思緒早已飄到好久以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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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著結帳完、已經咬了一口的堅果口味巧克力,在放著美祿風味巧克力的架子前面掉眼淚。他知道他們家很窮,他已經用掉了難得一次的奢侈機會。
他知道這時候他只要開口,他的媽媽會咬著牙為他再買一個,但他不敢。
他心裡知道這些道理,但他還是繼續站在架子前,什麼都不做,也不走。懵懵懂懂的了解了,他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七歲的他哭泣著、不甘心於自己的選擇,淚水混合著堅果巧克力,將他的選擇吞進肚裡。

十六歲的他出來工作,自立門戶,新租屋處裡,在他第七次把水桶接在漏水的牆邊時,收到了朋友傳來的訊息:「Hey, bro, 你是不是在找房子啊?(link)」
「⋯⋯too late, fuck!」
他為了對他而言是天價的押金咬牙拒絕了明顯好上千百倍的其他租屋處。
因為他已經做了選擇了。十六歲的他罵了聲髒話。為自己的選擇忿懣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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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忘記堅果巧克力的味道、租屋處的潮濕。但他的妻子很好。

他的妻子跟他相識的第七年,他們已經不是彼此的情人了。生活瑣事、小鬼、水電費帳單、忘記倒垃圾被踢了一腳,因為鹽巴買錯被罵了一頓。

她還是很好,她努力排班工作維持他們的小家庭,她沒有像是母親的情人那般離去,她給了他一個家,即便他們之間早已沒有了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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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頭看著妻子,一瞬也不瞬,妻子惱怒的輕笑一聲,她ㄧ指頭戳上他的臉頰,想要撇開他的視線。
「謝謝妳。」
「什麼啦。」妻子被他的沒頭沒腦逗笑了。他把腦袋埋進了對方笑到顫動的胸口。

悶在胸口的情緒還是淤積在那裡,他知道,而他決定不再深思,跟他加重劑量的安眠藥一起安靜的堆積在壁櫥裡,只要平時不打開,就可以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這是他的選擇,而三十二歲的他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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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幸福美滿。他是個負責任的人。他很幸福美滿。

而知道他也是。那這就夠了。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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