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酷］沒有名字 5.(2)

凌晨。

酷拉皮卡收拾好隨身行李，仔細清點，確認沒落下任何物品，躡手躡腳推開了房門。

靜謐的深夜之中，連月光都彷彿帶著細微的嗡鳴，他每踩出一步，腳下的木板便揚起一小片塵，在銀輝中飛舞。

為了避免老門閂發出巨響，他只打開一點點，閃身而出，然後貼著牆來到另一扇房門前。那門沒關緊，敞了一條縫，微弱夜色鑽進去，映亮了正對著門口的一雙大腳丫。

似乎被夜裡的涼風打擾到，打地鋪那人身子一抖。酷拉皮卡屏息以待，把眼睛往門縫上湊。

雷歐力用右腳趾搔搔左腳底，扯著薄被翻身，大聲說了幾句夢話，磨了牙，沒多久便打起驚天動地的呼來。

「……」這傢伙確實睡熟了。

每晚深受其害的酷拉皮卡安心從正門離開。
獵人 hxh

鄰近月圓夜，即使在凌晨，四下也顯得光明許多。每一戶都關緊了門窗，漆黑的屋裡浮起一個又一個夢境。

因蠟燭取得不易，這裡的人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今時值綠夏，白天長、夜色清淺，若想避開人們眼耳、又不想摸黑前行的話，一天之中，現在是最適合的時間點。

他要回去。

回去一趟，看看那塊被蹂躪的國土變得如何。假如能遇上願意支援他的人當然最好，沒有也罷，他本來就不打算依靠其他人。沒有誰比自己更可靠。

他要為了拚命守護自己的人們報仇。

每個晚上一閉眼，酷拉皮卡就會夢到很多張燃燒的臉孔，一面把自己推遠，一面流下痛苦的血淚。他們呻吟著，你要活著，必須活下去，為我們被吹散的屍骨，刻一塊有名字的碑石……別忘了這一切……

他總被驚醒。一身冷汗。

暈眩間，和站在窗外的鳥對上眼，被黑純純的眼睛盯著，總覺得那是來自亡靈的凝視。

街道上沒有半個人，然而酷拉皮卡並不打算就這麼走到村口。即使在深夜那也過於顯眼，他打算穿越屋舍間的小道，去找來時走過的路。據雷歐力所說，自己倒下的山溝附近有一條溪。

他跟著近衛長學過，靠近水源的地方容易有村落。儘管逃進森林之後的記憶十分模糊，但在那樣身心不濟的情況下，更容易依循潛意識。他相信自己正是沿著河過來的，所以只要再走回去，或許就能抵達家鄉。

（……家鄉……家人都不在的地方，還能稱作家鄉嗎？）

啪！

身處黑暗使人軟弱。酷拉皮卡用力一拍雙頰，強迫自己離開沉鬱的情緒。

從月光走入影子，他貼合牆面鑽了過去，鞋面踩上硬土壤和軟草的交界處時，他下意識慢了步伐，停下，用腳尖摩娑了一下綠意的邊緣。

晚風一拂。壟罩在他影子下的小花輕輕搖擺。

我得趕快離開。酷拉皮卡心想。去溪邊，一路向上，回家。

可是要往哪邊走，才能抵達溪岸？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嗎？一聲不吭地離開是對的嗎？去了能獲得什麼，不回去又將損失什麼？

我應該──我應該要──

「你在這裡做什麼？」

背後忽然有人說。

酷拉皮卡抽出藏在袖中的餐刀迅速轉身。那刀子是他從雷歐力家摸來的。身後沒有半個人。

「這裡！」

他循聲抬頭。

男孩坐在屋頂邊緣晃動光裸的小腿，寬口靴輕輕踩著牆面。他手邊放著一根長釣竿。

「啊，我知道了，你是借住在雷歐力家的小孩吧？我叫小傑！你也睡不著跑出來玩嗎？」

小孩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酷拉皮卡還聽不太懂這村用的語言，但居然能從中抓到幾個關鍵字，理解了問句。

不過，也沒必要解釋。酷拉皮卡冷著臉轉頭。

「咦，這時間去森林裡？不行喔，雖然今天月亮很大，但這一帶的森林晚上會出現吃人的動物喔。」

酷拉皮卡一頓。

「──米特阿姨是這麼警告的！」小傑笑瞇瞇地說：「不過，我晚上跑進去玩的時候，都還沒遇過就是了。」

森林。動物。警告。語速很快，但能理解。酷拉皮卡想了想，收起餐刀，張開手臂，以示還算友善的態度。

「溪水…‥想去…‥」他努力拼湊破碎的語言，「可不可以，帶路？」

「小溪？洗衣服的那條嗎？」

「不是。有大山溝…‥」

「山溝啊──我懂了，你想沿著溪往上走回去，對嗎？」

不能留下太多資訊給他。酷拉皮卡並不多說明，只道：「可以？」

「嗯，知道是知道，不過我覺得你先別回去比較好喔。」小傑從屋頂一躍而下，挺起小小的身板說：「至少現在是這樣。」

這跳躍力……酷拉皮卡倒退兩步，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等白天？」

「不是白天晚上的問題，是你，缺少了一點、那個，奇犽怎麼說的……」小傑苦思一陣，啊了聲：「武器！」

「武器？」

「嗯嗯。」

完全沒聽懂。

「唔，不好對話有點麻煩呢……這樣好了！」

小傑找來一根細樹枝，在地上刮刮畫畫。他畫了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往山上走，坐在山頂。太陽從山後升起，高的人離開，矮的回到屋子。

他想帶我去山頂上看日出，看完再放我走？為什麼？

「就那一座，不會很高、也不會很遠！走過去時間剛剛好！」小傑努力說服他：「我帶著你走，比起你一個人穿越森林安全多了，好嗎？就一下下？」

酷拉皮卡沒聽全他話裡的意思，但理解了語氣裡的懇求。

完全不明白。這和剛剛提到的「武器」有什麼關聯？憑這孩子活在這麼安穩偏僻的小村莊裡，一定不會是要送他真的武器之類的。

然而，從兩人初遇到現在為止的對話中，酷拉皮卡直覺這孩子比看上去聰明許多，連帶地覺得，這段話似乎也隱含了一些不容忽視的意義。比趕路更重要的事情。

「好。」

小傑一笑。

「太好了！那就事不宜遲，出發吧──去看日出！」

////

完蛋ㄌ愈寫愈長.....都還沒住下來ㄟ怎麼開始同居劇情!!!(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