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院開幕
活動一｜人魚與海
　　
　　一雙藍眼睛，就像無盡蔚藍的海。

　　奧圖斯誕生以來，從未見過同類，就連父母也不知道游去哪兒了，偶爾他會跟海豚或是鯨魚一起玩，但前者太過黏人，後者太過巨大，總不盡興。

　　無聊的人魚只好閱讀濕透的紙張，油墨已經暈開，看不懂的字句似乎帶有意義，他只是把幾個順眼的符號記起，自此不停歇地於海中遨遊。

　　他見過無數次太陽西下，將海面染成一片鮮紅，也看過黑夜裡的火山噴發，燦爛的流星雨墜落，觸碰過最冰冷的海水與浮冰，也聽過鳥兒的歌唱，奧圖斯在水中，陸地的所有與他無關，漫長的歲月裡都僅是看著。

　　此刻他仍注視著慌不擇路的人類，衣衫襤褸的往湖邊跑來，奧圖斯坐在人造石景上，尾巴被暗色的湖水淹沒，只能瞥見他的魚鰭，藍綠色的眸盯著那女人的藍眼睛，好似家鄉的顏色。

　　「人……人魚？」

　　女性輕柔的嗓音，脖子上還有曖昧的吻痕，她看著奧圖斯，奧圖斯也觀察回去，水聲響起，靈動的雙眼靠近並嗅聞妓女，「奧圖斯，我是奧圖斯！」他舉起寬大的袖子晃悠著。

　　「奧圖斯……你是布萊梅家族的吧……你能，你能幫助我逃走對嗎？」

　　顫抖的聲音，使她捉住不可靠的希望，扯著潔白的袖子，能隔絕水的材質摸起來光滑無比，有些握不緊。救命稻草看著她赤裸的肩膀，裡面密密麻麻全是傷痕，奧圖斯上了岸，沒能癒合的魚尾，如同說著無能為力，她眼中的一瞬燃起的希望又緩慢熄滅。

　　「原來你也……」

　　「奧圖斯可以幫妳！」

　　人魚並非人類，他的魚尾可以化作雙腿，奧圖斯穿上湖邊箱子裡的衣服，不多時便站起身來，朝她伸出手，青藍色的眼睛盡是純真的笑意：「走吧，妳想去哪？」

　　她遲疑著握住那隻濕漉漉的手，或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開始傾訴被捉來布萊梅的時候，遭受了怎樣的惡劣對待，雛妓的待遇甚至比牲畜還差勁，甚至有個肥胖的男人想要鞭打她。

　　奧圖斯聽著，偶爾發出聲音附和，他穿過樹林，眼前竟是燈火闌珊的宴會廳，他們又回到後門的入口。像是一個永遠也走不出去的莫比烏斯環，永恆上演著同樣的劇目。

　　「奧圖斯很好奇……沒有人想吃妳嗎？」他的笑容甜美，「妳看起來很好吃，我想他們會想要享用你的。」

　　「你……」

　　「別擔心，妳會沒事的！就像奧圖斯一樣。妳想去哪呢？」

　　他又將女人推入那個深淵，她總歸是要回來的。

　　「——這裡就是妳的家！」

　　那才不是大海，奧圖斯見過更好的，會映照青藍的綠眸。他回頭開口，對著依循腳步和蹤跡來的男人，離開湖泊後不久，奧圖斯就覺察到追緝而來的，他的飼主。

　　「沃茲華斯！你來找我的嗎？」

　　絮絮叨叨的說著用雙腿走過來有多麼勞累，他只是覺得她不該離開這裡，至少被撈上來後，他的人生開始變得有趣，人魚在這個瞬間感到心滿意足，「奧圖斯餓了。」

　　拉扯高大的羊，奧圖斯回到那片人造湖中，不曾思考過和死亡有關的事。

　　布萊梅家族總是溫暖的，僅限於對他們認定的家人，而人魚天真殘忍，絕無法理解他者的地獄，歡快的邊享用大餐邊思索著，或許某天還能再與那名少女萍水相逢。

　　他彷若聽不見那聲淒厲的絕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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