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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谷之戰 |with 𝖀𝔫𝔢𝔱𝔦𝔠 ✦ 🪶

熙攘的街道上人群攢動,都在互相吆喝著什麼。幾個男人手握鐵鍊與顧客討價還價;仔細一看被鐵鍊鍊起來的不只亞人,甚至連人類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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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一百多年沒有離開宅邸的法希德對於週遭的紛擾難以適應,只得拉緊兜帽迅速躲進一家人煙看起來比較稀少的小酒館。
酒館內光線昏暗,唯一的一盞燭光照在吧檯前的一個位置。老闆忙著跟另一名看起來像獅子的客人說話,這讓法希德下意識往稍遠一點的方向移動。
「啊⋯⋯抱歉⋯⋯我可以坐在這裡嗎⋯⋯?」靠向吧檯邊緣的座位後才發現那裡已經坐著一個人,光線昏暗讓法希德無法辨別對方的性別,他試探性的向對方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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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對酒類並沒有特別的愛好,酒館作為交易和訊息傳遞的場所仍是他偶爾必須造訪的地點。尤奈提克一如繼往地坐在了角落安靜的座位,百無聊賴地啜飲不怎麼順口的薄酒,等待今日應該到達的口信傳來。

通常來說這種時刻並不會有人打擾他,但今日似乎是個意外。

「當然,您請自便。」溫和地朝對方點頭致意,並以手勢示意對方可以隨意入座,視線朝下才發現對方的種族是人馬。

一位有些拘謹,看上去不太適應紅蜂鎮氛圍的...外來者?

「冒昧,您看上去不像是本地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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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從聲音來判斷對方應該是一名男性,法希德有些緊張的將椅子挪開,靠向櫃檯點了一杯熱紅酒。
「是、是的⋯⋯我是第一次來這裡⋯⋯」沒想到對方會向自己搭話,還沒準備好與陌生人交流的法希德瑟縮了一下,旋即想到雖然不清楚對方意圖,但這樣一來就省去了到外面找人打探情報的功夫。
「那、那個,先生是當地人嗎⋯⋯請問⋯⋯」手忙腳亂的從掛在馬身上的包裡拿出兩張看起來像是圖紙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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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紙....是要問路嗎?
初來乍到的訪客,無法辨清紅蜂錯綜復雜的道路而迷失其中是常態事件,尤奈提克自然的猜測眼前的怯弱忙亂的人馬先生也是其中之一。
「是的,我在這裡長居。」他先回答了不知名訪客的疑問,視線投向他手上的圖紙。「若是要尋路,我或許能幫上一些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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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我是打算尋人⋯⋯」將圖紙攤開,兩個貓型獸人的素描畫像躍然於紙上。
雖然是素描但兩個人的神態都有被精準的捕捉,圖紙左方是深色略顯不悅,眉頭深鎖的黑豹男獸人,而右邊則是帶著自信笑容,身材健美的雪豹女獸人。
「請問、先生⋯⋯有在任何地方見過這兩個孩子嗎?」猶豫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忘記問對方的稱謂了,只能不太確定的試探性補上:「失禮了,忘記詢問先生的稱呼、我叫做法、」
異國的詞彙在舌尖停留了一會便被吞回,法希德清了清嗓子。
「我叫做克拉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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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會,克拉倫斯先生,您可以稱呼我尤奈提克。」曾經的姓氏已被剝奪,新贈與的姓氏也不具備背後的意義,他更傾向使用名字代表自己。

尤奈提克仔細地打量了圖紙上一男一女的豹獸人們,他們的特徵十分明顯,卻也十分陌生。

「抱歉,我並未見過這兩位先生和小姐...」他略帶歉意地搖了搖頭。
「但您不介意的話,或許我能問問認識的人是否見過,協助您一同尋找......我猜他們來此,是為了響應徵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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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也一無所獲,法希德沮喪的將圖紙捲起。
「啊、不要緊的⋯⋯不好意思打擾先生了。」原先想著馬上動身離開此處,不要在同一處浪費太多時間,卻被對方的話語挽留。
「可、可以嗎?如果不會太麻煩尤奈提克先生的話⋯⋯」
自兩方勢力交界處開始動盪以來,家裡的兩個孩子就一直嚷嚷著要上前線作戰。難道是高山雪原太過偏遠無聊嗎?
「是、是的⋯⋯老實說⋯⋯我不希望他們來⋯⋯我不希望更多年輕人、浪費他們的大好時光在無謂的鬥爭上。」為了躲避戰亂,他費盡苦心才找到這個居所,然而從小看顧到大的兩個孩子的願望卻恰恰與他相反,想到這裡法希德不禁有些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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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舉手之勞,戰火蔓延的此時,能多一對相聚的親人相信主也會感到寬慰。」溫和地安撫看上去十分不安怯弱的人馬,對方身上昂貴的服裝與帶有一定教養的談吐,看上去來自某方貴族。

尤奈提克思索著對方來自何方勢力的同時,聽到了來自法希德沮喪的傾吐。

「或許年輕的靈魂有著自己對價值的判斷。」
「即使躲避了戰禍,如今這片土地上也沒有足夠的土壤能讓他們揮灑具備意義的時光。」將老闆送過來的招待麵包送至對方面前,尤奈提克的視線投向某瓶倒映著街景的酒上。

「何況從畫像看上去,他們正是需要證明自身價值的年紀。」從短暫的凝望中轉回視線,看著偶然相遇的旅人說道。明明年紀不大但說詞像是大了那些「孩子」一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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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希德不是不能理解對方所說的,畢竟他自己也曾經歷過想證明自身價值的時刻。
只是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但失去了生命又如何呢?
他看過太多為了財富或是名利而失去生命的人了,在追尋的路上發光發熱,宛如流星一般綻放閃耀的光芒之後呢?不過就是成為冰冷石碑上的一行字罷了,有的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我理解的⋯⋯他們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改變這個世界。只是⋯⋯」失去愛人、失去孩子而破碎的家庭和為此痛苦,卻不得不繼續生活下去的人又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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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就如尤奈提克先生所說,戰爭一天沒有止息,這些煩惱就沒有結束的一天吧⋯⋯」將手中的熱紅酒一飲而盡後,接過被推至自己面前的麵包,熟練的將其分成三等份。
「啊、瞧我這記性⋯⋯習慣這樣做太久了⋯⋯謝謝你聽我講這些無聊的家庭瑣事。」把其中一份麵包推給對方,自己拿走了另一份。
「我還會在紅蜂鎮待一段時間,那之後要如何聯絡尤奈提克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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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這都是您珍貴的生活回憶。」聽著對方說著自己的擔憂和沮喪,眉目與話語中滿是對出走孩子的擔憂。尤奈提克搖搖頭,簡短的謝過對方的分享,卻並未拿起那份麵包。

他再次喝了口手中的薄酒後從隨身的行囊裡拿出一枚黃銅製的簍空十字徽章。

「紅蜂鎮東北方的秩序教會,拿著這枚徽章您傳遞的消息我會及時收到。」他頓了頓又提出了另一項方案。
「或者我可以在有消息時寄送訊息給您,只需要將這枚徽章放在你下榻旅館的窗台前,我的信使會找到您。」

至於這是基於什麼原理、為何信使能憑這樣的線索找到人他沒有多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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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了,謝謝您!」把金幣像是救命稻草一般握在手心中,法希德感激地連連向尤奈道謝,之後便結了帳離開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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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教會——從來到這片大陸之時就聽過。在自己還沒成為克拉倫斯的時期,也總能聽到身旁的盟友、敵對的戰俘之中,有人在夜裡吟誦著祈禱詩呼喚他們的主。
雖然是存在已久的教會,但法希德素來對外界的事物不大關心,與當時的自己不同的宗教信仰更不在他的關注範圍。
在教堂門口猶豫許久遲遲不敢踏入,一部分是害怕打擾到正在做禮拜的信徒們,另一部分則是⋯⋯
手中緊握著尤奈提克給自己的那枚硬幣,法希德小心翼翼的推開教堂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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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不巧的,法希德到訪的此時已非晨禮的時間,尤奈提克並不在寬敞的教堂大廳,而在後方的教院廂房辦公。

親切的神職人員朝陌生的人馬先生湊近,詢問他的來意,在看到硬幣並得知是來尋找尤奈提克時,他的態度明顯變得更加恭敬禮貌。而沒過多久,尤奈提克便穿越後方連接花園的窄廊來到了教堂前廳。

「日安,克拉倫斯先生,信使的信件想必到達您的手上了?」簡單的問候後,尤奈提克便提起了對方最為在意的委託。前日他在得到目擊消息後便派遣了烏鴉將寫有簡短消息的紙條投放至對方的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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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真的很神奇呢⋯⋯就如尤奈先生當時所說⋯⋯」自己甚至沒有告訴對方當時投宿的旅館,睡一覺起來窗邊卻神奇的出現了信件。光是這樣不可思議的、或許可以被稱之為魔法的事情就讓法希德的信任度大幅提升。
「信上提及您的線人已經找到兩個孩子的消息,請問是真的嗎?」有些焦急的將信紙取出在對方面前打開,除了擔心孩子的下落外,另一部分的原因是教會內的能量使法希德逐漸感到不適。他暗自希望對方把他的這份焦急解讀為單純家長對子女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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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確切來說不是線人,而是熱心的信眾們提供了情報。」他溫和微笑著糾正了用詞。人馬青年的焦急,看上去是情理之中,尤奈提克卻隱約察覺一些異樣。儘管他並不真的對羅奧德奉獻信仰,作為神職者他依然能感受到能量在教會中的流動隱隱受滯,而那個滯澀的源頭——

「有人在西邊的郊區看見了疑似您孩子的身影,但他並不能明確描述出地點,所以請了靈繪師直接透過記憶影像描繪他們的目擊畫面,現在畫應該差不多畫好了,您方便的話不如一起去取?」

靈繪師屬於不太入流的異端靈媒,自然不可能住在教會之中,尤奈提克說出提議後朝門口跨了一步,以探詢的目光看向人馬青年,似乎在等待他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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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不好意思⋯⋯是熱心的信眾。」由於一些特殊緣故,自己早已遠離那些信仰、帶有宗教與神聖色彩的事物十分長一段時間,幾乎要忘記自己曾經也是能被稱為信眾的一員。
燒灼的感覺逐漸強烈起來,法希德不得不環抱自己的雙手減緩疼痛的感覺。被強烈想逃離這裡的情緒佔滿的意識,在尤奈提克的提問下稍稍被轉移了注意力。
「啊⋯⋯如果可以的話就太好了!請、請帶我過去看看吧!」總覺得對方的語氣有些意有所指,但既然青年已經很給面子沒有點破了,法希德自然是心懷感激的順著對方給的台階下離開教堂再說。沒有分神去考慮要是被神職人員識破了身分,或是對方會對自己採取什麼舉動多做防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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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談話的位置為處於禮拜堂的深處,規模壯觀的教堂從最深處至門口足有百米長。他們朝通往街口的大門行去,不知是否是刻意,尤奈提克的腳步格外緩慢閒適,時不時還會和身側的人馬訪客介紹禮拜堂周圍歷史悠久的物件。

觀察著對方狀態的尤奈提克冷不防在青年的忍耐斯乎即將臨界時開了口。

「您看上去有些不適,是主的恩澤太過強烈嗎?」他的關心聽上去溫和而真誠,平和的話語中卻暗藏機鋒。

「秩序的榮光較為剛烈,一些未受邀的客人表示過那感覺像被陽光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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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對方的意圖,但總覺得尤奈提克的腳步似乎特別緩慢?
不…帶著惡意去憶測一位善意給自己提供幫助的人,法希德盡力甩開如此無理的念頭,集中精神在對方的介紹上。
「……可能是太期待孩子們的消息,今天起得比較早有些累了。」就在長廊將盡,彷彿能從無盡的灼燒感中解脫之時,法希德卻看見領頭的神職人員停下了腳步,回頭報以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未、未受邀……」即使由奈提克沒有點破,他仍能從青年溫婉得體的言詞中感受到弦外之音。
光明之神將領導世間、所有神聖的、善的事物,都將戰勝黑暗,擊潰那些惡的事物。
法希德想起了兩百多年前,自己還不是克拉倫斯那時,在聖火燃燒的寺廟中看過的那些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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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指不請自來的訪客了,您握有邀請便是主的賓客。」沒有看漏人馬青年一瞬的表情變化,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後也無意再對焦灼尋人的青年多做擺弄,輕輕的便揭過了剛剛的話題。

「靈繪師的住所在西側的街角,請雖我來吧。」終於踏出略顯沈重的莊嚴教堂,灑落的陽光一瞬讓人如獲新生的敞亮。

領著焦急的訪客一路穿行街道,不久,一間掛著木牌的簡易小屋便出現在眼前。推開門後,竄入的氣流捲起厚厚的塵埃衝鼻的粉塵後,昏暗雜亂如雜物室的鋪子裡走出了一個矮小的中年男子。

「庫里丹提先生——哦,那幾張畫是吧?」他抓了抓蓬亂的捲髮自顧自的埋進雜物堆尋找,不一會就抽出來一疊紙張。

有些褶皺的紙上畫著的正是法希德捲軸中描繪的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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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維持一貫充滿禮貌而得體的微笑,法希德卻覺得被他的目光穿透,裡裡外外所有秘密都被看個精光。
而光明神的光輝會照亮所有角落,一切邪惡將無所遁形。
「謝、謝謝……」明亮的陽光確實如神話所樹帶來救贖與新生,人馬彷彿從缺氧的火場中走出,一踏出大門便忍不住咳了起來。
但他沒有忘記正事,縱使緩不過氣還是焦急地抓住神職人員的袖口,跟隨對方的步伐穿過蜿蜒小巷,進入那幢搖搖欲墜的小屋。
「就、就是這兩個孩子!!我在找的就是這兩個人!」飛揚的塵埃也比不上方才教堂內灼熱的空氣,法希德激動得抓住有著一頭蓬亂白髮的男人,彷彿剛才那個虛弱又膽怯的人馬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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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先生,圖不會跑的,不用著急。」見你如此激動中年男人聳著肩膀倒退了兩步,讓身體離被你抓住的手遠遠的。「目擊你孩子的人在城郊附近的樹林看到了他們,有目擊者看到他們出入郊區的一間屋子,但我不確定是哪,你可以根據圖上的畫面找。」

說話似乎吸了太大口的氣,這個男人也被自己製造出來的灰塵嗆了一大口。

十分明白這屋子裡是什麼鬼樣的尤奈提克非常狡猾地站在了門邊,絲毫沒有打算踏入那個比起工作室更像是戰場的屋子裡。

「這是對您有用的資訊嗎?」站在外圍的司祭笑容溫和地確認,彷彿你給出否定的答案他便會繼續為你提供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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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尤奈提克先生!還有這位提供情報的善良先生……謝謝你們!」用自兩百多年前的戰爭結束以來發出過的最大的聲音和最快的語速道謝,激動的人馬青年接過了畫,反覆看了一遍又一遍。
「那、那個……雖然已經帶給尤奈提克先生足夠多的麻煩……」門外祭司的儀態依舊端正,幾束日光自青年背後門框的縫隙撒入室內,在他的身周附上了一層光暈。法希德習慣了室內的陰暗,一時間被那彷彿聖光般籠罩神職人員的光芒炫得有些睜不開眼。
「但是、但是……像我這樣的人……能夠再受一次主的庇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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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受到主的庇佑。

這個問題對著其實從未信仰過什麼的尤奈提克提出,某種程度上是種幽默。但或許正是因為被問之人是既不信仰神明也不遵循教條的偽信者,才能恰如其分的給出對方需要的答案——在知曉對方真實身分的情況下。

「只要能謹守心中的信條,無論你身處暗處或光明,主都不會遺棄祂的神民。」他的回答似乎昭示了他知道某些不可言說的秘密,卻又並未挑明,僅是曖昧不清地指出模糊的方向。

「若是您的心中留有主的存在,主也必將回應予你。」

至於那不知道是什麼的神究竟會不會回應,又或者怎麼回應就不在尤奈提克關心的範圍了。他相信懷有信仰者有將一切合理化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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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守……心中的信條嗎……」法西德低下頭,暗暗握緊了藏在衣袖中的某物。他一直以來深信不疑的一切,是支撐著他走到現在的理由。
曾經他覺得就算背棄神明也無妨,只要能達成他的目的,就算捨棄所有生而為人該謹遵的道德界線也在所不惜。
漫長的百年過去,他身邊的人離他遠去。
然後又一個百年過去,連他曾經所信仰的神都沒有給予他回應。
他認為不會得到答覆的一次次求援,卻全都在此時此刻被接住了。
「謝謝你,尤奈提克先生。」法希德從畫匠手中接過了圖紙,緩步朝尤奈提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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