ー✶ 交流｜獵人地 ✶ー

𝔴𝔦𝔱𝔥 ✣ 𝐴𝑑𝑜𝑙𝑝ℎ .

獵人地。

又一年的寒冬過去，曾經以無止境之勢下個不停的雪像笑話一樣，忽然就停了。街道上的積雪吸取着陽光的暖意逐漸消融，被馬車車輪輾過的地方蜿蜒出一道道長長的、雪水與泥濘混和的啡色轍軌。

其中一道把艾妲．弗洛斯特領向了羅倫茨酒莊。

甫踏進室內，艾妲便聞到久違的葡萄酒香味，裝潢也是老樣子，時間彷彿在這裏停濟，就像她的小木屋與花圃留在恆久的春天，而這裏留在當年她第一次踏足的那個時候。

艾妲在數個酒桶前徘徊、觀察着，試圖搞懂那個年輕的酒商是怎樣分辦這些一模一樣的木桶，可惜她從來都只對魔藥才能夠如數家珍。

她的鞋跟在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很快地酒商的腳步聲也近了。

「好久不見了，阿道夫⋯⋯」

少年的名字的尾音在一陣突兀的遲疑中隱去，艾妲眨着眼睛等待眼前那片漆黑褪去，然後視覺聚焦，少年的臉容回復清晰。

「你好像又長高了。」

艾妲走上前發現對方已經跟自己平視——看來時間並沒有在對方身上停頓。她又逕自愉快地微笑起來，會為認識的年輕人的健康成長而快樂，她也是個稱職的老婆子了。

雇員來通知他時，他正坐在釀製房深處通過數據觀察酒的變化，身邊堆成山高的香料還有素材讓他全身沾染了複雜又濃郁的酒香。
他起先以為自己聽錯了，而再經過確認來訪者的身分，他決定先擱著手邊的瑣事，親自去接見一下久違的來客。

「真稀奇，弗洛斯特。」

出現在走廊盡頭的男孩瞇起眼，這麼說道時他正一邊啜飲杯裡的飲料，埋首於工作已經讓他好些時間沒能補充水分，所以即使那違反待客禮儀，他也堅持要在女性前悠閒地喝水。
「妳來做什麼？」他通常只會見到艾妲的掃帚或是僕從，如果見到了本人怕不是她閒得發慌，再怎麼說，從山崖過來獵人地可不是省力的事。

「稀奇——」艾妲以一種玩味的語氣嘴嚼阿道夫的用詞，她支着手肘，側了側頭笑道，「有沒有比寧芙仙女祝福過的葡萄更稀奇？」然而她也不在乎答案，擺了擺手又繼續自說自話。

「我是來買酒的，除非精明的羅倫茨先生決定在戰場上開設新的分店。」她聳了聳肩，彈了一個響指替阿道夫手中的杯子重新注滿水。

「我要去見一些——故友。」她補充道，並循着從剛才起更濃郁的一股酒香湊近阿道夫的衣領，她淺聞一下後又退開。

「新的酒？真勤奮。」她的語氣是確定的。

她無法分辨那些複雜的香料氣味，但她知道少年是個相當上進的酒商。

「那倒沒有，你可不需要我派人跑整個山谷碰運氣。」更不會狼狽地落在谷底溪邊或是枯樹洞裡，更不用提艾妲對他而言可不是那麼有價值的女人。
聽到艾妲自顧自地咕噥，阿道夫撇下眉毛，要不是對方又接著補充她的去向，阿道夫險些以為這女人的老年失智已經讓她膽大包天到認為自己能親臨戰火，以現在的戰況而言，怕不是上場沒多久就會被燻成焦炭。

「我向來如此。」面對那女人突如其來的湊近，阿道夫沒有退卻，反倒是傲慢地高了下巴，不可一世的態度幾乎比酒味還要濃烈。
「我們就不廢話了，妳想要什麼？」水喝夠了、閒話也夠多，那麼該是談正事的時候，把打發了艾妲的需求以後他還要忙於工作的。

時間就是金錢，艾妲總是可以從阿道夫身上強烈地感受這項商人的信條。從前她不太能理解這種想法，畢竟魔女最多的就是時間，閒話起來只會嫌不夠久，不過自從最近眼睛開始不好使以後，她也多少體會到人想珍惜分秒的心情。

「我想要這些酒。」艾妲把一張清單放到櫃檯上，她把它輕輕地推向了阿道夫，「希望我的運氣夠好，你還有存貨。」

「還有⋯⋯你能告訴我該怎樣把酒保存得好一點嗎？有個要去的地方還挺遠的。」

她的笑容變得有點無奈，以往買的酒總是被來訪的友人們一舉喝光，她從沒煩惱過儲存問題。她也知道羅倫茨在大陸各地都有據點，也許在目的地附近購買會省事得多，但她有她的理由。

艾妲抿着薄唇微笑，心裏希望阿道夫不會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