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 with 羽飼恭介



SNS 上，麥則差不多五天前，在哲學課後留下了────「不會忘記當時影響自己最深的那個聲優的聲音，即便他已經過世，還是覺得死者留下來的事物藉由軟體可以一直留存，這種想法，在過去古時的時代是做不到的，現在的時代一定比過去好。」的公開動態，今天使用手機，發現了也是花筏學院的羽飼恭介さん在下面留言。這則留言讓麥則想要在現實認識這位同學。

生死感覺離自己還很遙遠......嗎？
回想到曾經看過的那張報紙，意外死亡。偶爾，死也是如此的猝不及防，人無法抵抗只能接受。

但就算是如此。他卻還沒找到究竟要怎麼活，感覺時間流逝的比起流行事物更換還要快。胡亂的設計草稿多了好幾個在筆記本上，潦草的字跡上頭寫著，幾個破碎的詞語。
迎接死的好壞？
意義
為什麼而活
想著想著，抬起的頭看見SNS上頭的貼文，頓了下，他打下了回覆：「現代得以保存這些，甚至有技術可以模擬啊。不好意思的提問一下，是指OOさん嗎？」

羽飼恭介さん提到的聲優確實是麥則心裡所想。那個聲優還有自己的網誌，在網誌上的想法跟情感，都是麥則曾經定期會回去翻的痕跡，軟體保存了一個人的內心，而更多的其它軟體也保存了OOさん的敬業演繹。

當看到羽飼恭介さん的留言，麥則不禁有「同好在身邊」之感，也很好奇他的話語應該是肯定自己有點不確定、但大膽的想法────現在的時代一定比過去好，這樣的同學，不知道會不會跟自己一樣，偶爾考慮────後來的事物一定會淘汰逐漸陳舊的人，過去的人將逐漸失去立身之地。

想到這裡麥則發現這與自己懷念舊人的心情剛好牴觸，豈不是一個有意思的邏輯謬誤。
但麥則卻無法說明自己到底是哪裡想錯了，她只想分享自己的心情給同樣喜歡OOさん的同學。

於是想說約在食堂一樓的便利超商，OOさん生前作品相關聯的飲品，學校剛好有賣，想跟這位同學一起喝。

恭介瞥了眼筆記本，將其闔上，好似這樣就能將煩惱隔絕在封面下。新認識一位能討論相關話題的，分享的人也好。甜的飲品或許也如同大家說的，能緩解心情。

「當然好，那約什麼時候？」輸入完詢問後，他點開分頁搜尋起該聲優的作品打算重溫一下。打字停頓，他意識到另一點，的確是很方便啊，下意識的反應已經出現了。

大學生最有價值的時候就是夜晚時分。麥則心想，晚上的時候看著便利商店的霓虹燈光，常常有很多事情還沒有結束的感覺。

「雖然有點想約晚上，但是晚上會有虎姑婆。我們還是約在你方便的白天時候好了，我是大三的麥則，想直接稱呼你恭介，可以嗎？到時候在便利商店認人，就以手上的一瓶飲品作為信號！」

「好，白天見。」原來是比自己年長的人，他看了眼顯示時間，現在的確是很晚了。不過虎姑婆？接收到新詞彙的大腦抵擋不住好奇心，搜尋虎姑婆成了在重溫聲優作品之前。

早晨睡醒後恭介打理了下髮型，提早約莫十分前到達想著先買好飲料。結果看見了有名女性也跟著走進，想著不會這麼巧合的同時，他拿著飲料打算去結帳，一邊發送訊息給麥則。「我到達便利超商了。」

麥則正挑選好、拿起飲料時，發現恭介的訊息跳手機通知。抬頭之後視線向整個空間望過去，正好看到一位髮型有設計過的同學手上也拿著同款飲料。

「原來你就是恭介！你好我是麥則。OOさん的飲料，總算一起喝了。說起來，能因為OOさん的事情認識你，可能也證明了留在世界上的記憶光影會互相持續發揮影響力的，嗎？」

「哇，你的髮型看起來好有型，是怎麼處理的？請問頭髮內側是染灰嗎？我也滿喜歡灰色。」

「這的確是一種互相持續的影響......」頓了下回想起什麼，他繼續說。「我也是在工作場所被客人影響的才知道OOさん。」串聯起來的線他這才發現。他拿著飲料與麥則一同向前要排隊。

「謝謝稱讚，是我自己染的灰色。」聽到稱讚時他的臉上閃過一絲訝異，他點了頭道謝。說著目光一瞬飄到麥則的頭髮上頭才回答。「如果想染的話，麥則感覺銀灰或灰色都適合，挑染。」

「謝謝如此客觀的意見！另外也想問恭介是服務業吧，就是美髮業嗎？」麥則邊說，邊不自覺伸手攏順了一綹頭髮。

「服務業必須時常鍛鍊吸收新知的速度，以及寬厚的包容力，我一直很想請問，恭介在工作上對跟小孩子交流拿手嗎？卸工之後狀況又如何？」邊說著，兩個人都結帳完了。麥則聳聳肩，看恭介想帶領他們到哪邊繼續聊。

「啊，我是美髮業沒錯。」他點點頭，一邊跟著往前。接連的問題也沒有也接續回答，眼看結帳完畢他帶著對方坐到了用餐座位區。

「謝謝......？對小孩子我想我應該還算拿手，卸工後一般身上都帶著工作場所染劑或者保養頭髮產品的味道。」他像想起什麼苦笑了下。「不過就算拿手，小孩子畢竟會嚎啕大哭失控的不少。」

「麥則呢？擅長和小孩子交流嗎？」他轉開飲料瓶蓋，一邊詢問。

「我可能比較傾向說教、訓話、處罰，但是如果要成為他們的朋友，我是做不到的。總之我就是扮黑臉那一派。」

「哇，這個飲料真的很好喝，恭介你看，我都沒有注意到瓶身換了這種看起來很舒服的顏色設計版本！」麥則伸出手指，湊過去比給他看。難得跟恭介一起買喜歡的飲料喝，居然還因緣際會注意到了最近的新包裝。

────麥則心想，他真是一個隨和的人，給她一種恰當的體貼的感覺，不多不少，而他實際上對於自身專注的地方，似乎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出來的，今後還要小心翼翼的認識他才可以。

「顏色設計比起上次更好。」他朝著對方指的方向看同意的點頭，想起方才的回覆。「不過有時有的小孩也是令人忍無可忍，之前有遇過將調好的染劑打翻的。」

他喝了口飲料，又再次開口。「對了說到模擬，雖然有的人能模仿聲音，但不知道麥則有沒有看過這個。」將手機置於桌面上頭，他點開瀏覽器撥放一則影片。內容是有人蒐集OOさん的音源還原出來，讓這個音源與大家聊天。

「哇，我本來不知道這個的。真謝謝，OOさん曾經的性格跟語氣完全重現，好像他一直還在，很多同代人的希望集中在一起，就能共同做、達到一件世代性的不小里程碑吧，我覺得常常都是這樣。」

「很多人請恭介設計髮型，在某個世代特定流行的時候，你也就是厲害的人，可以幫人實現他/她靠自己本來做不到的事情，感覺是很有價值的事情。」

「雖然，我們都不會魔法，是普通的麻瓜。」麥則笑說。

他本來正喝著飲料一邊等人看完，聽見麥則後頭說的話時嚥下口中的飲料回答。「這個發佈者也有釋出音源，讓其他人嘗試。」

「不過也沒有很多人啦，謝謝你的稱讚。」他笑得有些無奈，一邊轉緊瓶蓋。「不過有些事情也只有麻瓜能做到，等到達成事情的時候其他人說不定還以為你會魔法。」在說到語尾時他伸出食指在面前畫了個圈，像模仿著施法。

「如果會施魔法的話，麥則覺得自己會比較擅長什麼類型的？會比較想要什麼樣的？」

「直觀來說，也許是關於風的喔！跟我的能力有點關係！但如果是心中可以重新許願希望的話……希望每個跟我相遇的人都能記得我。」

「雖然是自私的願望，不過果然還是希望自己是有名的人，平凡款的有名。」

「恭介關於魔法的想法呢？我猜……是能隨意改變外型？猜錯了我再請你一樣這邊的冰。」

「每個人都能記得啊。」他的腦袋由上秒所想像的風轉變為麥則打招呼的樣子。「不過也沒有到很自私，如果是的話，我想如果有魔法我可能也會做自私的事情。」他撐著頭，以手戳了戳自己身旁的瓶身。

「隨意改變外型聽上去很有趣，算中了一半？我想能迅速地就能換好合適的衣服，一秒那種。有時候會很難選擇呢，魔法說不定能告訴我。」

「但也有看過像電影裡頭，說不定變成貓也不錯。」眼珠子一轉，他思索著。

「不知道恭介有沒有想過關於這種讀心的魔法原理？有的時候連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但讀心類的法術卻總能準確並驚喜，背後運作的，恭介覺得是唯一的宇宙神之手，或者更加實際的無靈性統計學計算結果呢？」

「好比說，也許我今天早上想穿淺藍色上衣白色褲子，但跟有曖昧關係的對象如果撞衫，究竟空間互動中各自懷著怎樣的心思？如果那個你說的魔法如此幫你搭配，你究竟在事件發生之後，會對魔法產生什麼樣的心情？」

「一切都是不可預知，活著真好。變成貓咪就不用穿衣服了。」

「我想是根據計算？但可能視情況會選擇性的相信不同方面。麥則的話呢？」他稍加思考，覺得或許命運上的確是有註定的。但反正最後執行決定動作的是自己，那自己也沒什麼怨言。

「我會對魔法感到訝異吧，怎麼會如此的剛好。或許如果“它”會說話的話，我會想詢問它。」腦袋裡的畫面浮現，一邊轉開瓶蓋。

「麥則家有養寵物嗎？」

「真是感謝你沒有吐槽我說：『魔法就是不能理解才叫做魔法！』，哈哈。你真是一個溫和悠閒的人，會願意配合別人調整話題，也不會太極端。」

傳來了便利商店歡迎客人的樂聲，麥則在人聲中也繼續說，「我沒有養動物，但是有養植物喔。給你看看店家的網站！」

麥則滑開手機找了店家的連結，跟恭介說明她有買了一個小瓶。接著詢問恭介，「你家也有養什麼寵物嗎？」

「謝謝稱讚。麥則也是啊，會想讓人和你一直聊下去。」

「養植物也不錯，看了很讓人賞心悅目。瓶裝的設計也好棒。」他仔細瀏覽著那家店上的東西，聽見人的發問他頓了頓。「我家有養柴犬。」

────！麥則心裡想要大叫：是柴犬耶！

但她表面上還是波瀾不驚，「我喜歡體態剛好的柴犬，很之前不是有一些人會暱稱柴犬為『柴柴』嗎？恭介覺得這樣子叫怎麼樣？你也會這樣暱稱嗎？你家的柴犬又叫什麼名字呢？」

流利的說了一些話之後，麥則還是適當表現感情，「如果有機會，我也想會會那傢伙。」她的態度彷彿柴犬是少年漫畫中炙手可熱的角色。

「柴柴也很可愛，我家會有試過用其他的稱呼叫牠看有沒有反應。但沒有，牠會很疑惑。」恭介說著找著手機裡頭的照片，點開其中一個相簿。

「牠叫黃豆粉，當初是我妹妹取名的，現在4歲。」一隻柴犬吐著舌頭的照片在上頭。

「我能問問下次我家人如果來了，能不能帶著牠來。」

俯身過去看了恭介的手機，黃豆粉果然非常可愛。麥則很有興趣，看著也忍不住笑著，還是酷酷的問了恭介，「原來你有妹妹，是個哥哥。我覺得有妹妹的哥哥可能相對會對女性有更真實的認識，你會也有這種感覺嗎？」

麥則的心裡感到多少對擁有手足的羨慕，但心裡淡然地把它去除。已經有過很多次這種心情，也一直習慣著過來了。

不知不覺聊了好久，麥則想著要不要再請恭介吃個冰，然後在最後說出她的心情────真的對OOさん有份懷念，如果不是恭介的分享，她也不會還能更多記憶他，心裡對恭介是感謝的。

那句話彷彿戳到恭介的點上，他點頭。「是的確的，我從她還有我媽媽身上更加認識了......」回想著撿衣服中混雜的東西，急匆匆出門幫忙挑衣服弄頭髮。更甚的是纖細的情感，也因此他更能察覺到身邊人的心情。

在還沒喝完飲料時，恭介提出了想買個冰一起吃。他慢悠悠地撕開結帳後的冰棍包裝。「能更加認識OOさん以及認識到麥則，真的很謝謝。」

猶豫了幾秒，他想這種緣分或許該有個特別的慶祝方式。「為這個認識乾杯？」他另手轉開瓶蓋，拿起還未喝完的那瓶飲料移到麥則面前。

「為這個認識乾杯！」麥則也拿起飲料輕輕碰了一下對方的杯子，發出清脆的聲響，兩人皆微微一笑。

對恭介訴說了下自己的心情，兩人點點頭揮揮手道別，也許難得的不是時光，總是人。麥則走回女宿的路上，想著那個時候互相分享的事物，以及早就深入內心、並不只是淡淡談著就過去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