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妙 海維
*時間線在卡維剛搬進艾爾海森家的第一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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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為他做些什麼？」
留下結尾語後，卡維沉默了良久。忽明忽暗的燭光在他精緻的面容上留下或深或淺的陰影，最後化作幾滴淚光在瞳中明晃地閃爍。
他最後嘆了一口氣，蓋上了舊繪圖本。

艾爾海森的家真的很有那傢伙的風格。
這是卡維第一次踏入這座本應也有自己財產權的屋子時產生的感想。
單人沙發前的木桌上疊滿了厚度不一的書本，其中還混入了用到一半未扭緊的墨水和羽毛筆，皺巴巴的地毯被掀起了一大塊也不甚在意，雖然能看出來並沒有完全放棄清潔和整理，卡維卻仍是被滿地滿山的書本驚得愣在原地。雜亂中隱隱能看出一些規律，但卡維不想去細究。
......他不是不清楚艾爾海森愛書成癡的德性，但這也太過隨興了一點吧？

七點三十分，今天卡維還是早早起了床，他簡單將長髮束了起來掛在腦門後，仍是有幾縷不安分的淺金意圖晃到耳前，淺淺搔上側臉。
今天不用見客戶，是難得清閒的一天，但這並不是一個可以好好睡懶覺的理由。
在廚房忙了一小會兒，時間接近七點五十分時，艾爾海森才懶洋洋的推門走入客廳，左側的頭髮翹了起來，卡維在糾結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早、早安。」卡維有些緊張的打了個招呼。
「早。」那傢伙很自然地回應道，那張平淡的臉上依然讀不出任何情緒，艾爾海森拉開了座位，點了點桌上的菜餚詢問道，「禽肉沙拉？」

「對，你會喜歡嗎？還是這樣太簡......」
「可以。」艾爾海森沒有等卡維結結巴巴地說完，打斷了他。
艾爾海森在卡維對面坐了下來，今天卡維有依照昨天的吩咐多準備了一份屬於自己的早餐，艾爾海森很滿意。兩人在桌前默默無言了一小會兒，艾爾海森才提起銀叉開始享用早餐，他注意到來自於卡維的視線，久久沒有移開，像是確認自己真的對這份餐點沒有異議，他才輕呼一口氣動起了餐具。
「你那些書和雜物......有沒有想過要整理一下？」他聽到卡維躊躇了一會兒遲疑地開口。
「它們怎麼了？」
「嗯......或許有點太多了？我是說，應該找個地方安置書本，書房那邊……」
「卡維，」艾爾海森放下刀叉，表情認真的直視他的室友，「如果你看不習慣，或者你需要用到大張的桌子畫圖，你可以自己整理一下。」

他的口吻很平靜，就好像是在說什麼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
卡維搖搖頭回應道：「不，這畢竟是你家，我不能隨便動用你的東西。」
艾爾海森沒有回話，他收回了視線，默不作聲垂著眼提起銀叉繼續完成消滅早餐的工作。他們之間瀰漫著一股說不上來的氛圍，就像是魚在水中缺氧一般莫名其妙，令人窒息。
我又說錯話了嗎？
卡維心中突然升騰起了幾絲後悔和悲傷，密密麻麻的佔據了心房。他囫圇的把碗中剩餘的菜餚吞入口中，匆匆離了桌。
他離位時留下了一句路上小心，艾爾海森只是小小的回應一聲嗯，便不再言語。
隨著砰的一聲，房門隔絕了兩人詭異的尷尬氣氛，卡維頹喪地靠在門板上，握在門把上的手輕輕地顫抖。
必須趕快籌到錢搬出去。
卡維朦朧地想。

他深知這位老友的個性，對艾爾海森來說最好的，就是寧靜和永無改變的環境，他總是能讓自己處於最讓自己安心的狀態，像是任何穩定又獨立的形狀結構，在各自的方程式演算下安於一隅，不被任何外物外力影響。艾爾海森的世界可以很小，和卡維不一樣，後者害怕被人群拋棄招致排擠，但前者自己一個人就夠了。
他的老友一時心軟念及舊情才會收留了自己，卡維心裡清楚自己的出現打亂了艾爾海森平時的生活步調。自那次決絕離別後，兩人不再有過多的交集，也在忙碌的現實中漸漸地愈走愈遠。或許他們的故事就該停留在退色的那一頁，這才是正確的結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徒增遺憾，品嘗變了味的思念。
「我能為他做點什麼？」
指尖劃過昨夜留下的疑問，回答卻是靜悄悄的沉默。
永遠不夠，他能做的永遠都不夠。

不能再給老友添麻煩了，必須盡快還給他一個人的清閒生活。
……這應該是艾爾海森所期望的吧？
回憶駁斥著蒼白的定論，隨著思緒湧上，有一道單薄的身影在腦海中愈加清晰：一個名為艾爾海森的孩子，身上套著於他而言有些過長的教令院制服，總是捧著一疊書在人海中獨自前行。
冷靜、獨立、拒絕尋求集體認同感，若是能完美完成這些特質，那一定是沒有煩憂的人生吧？可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見面時，卡維在艾爾海森的眼瞳深處，看見了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寂寞。
相像又不一樣，殊途卻又同道，一正一反中倒映出了對應的世界，花謝花開，乃至循環。

孤單這樣的形容詞放在艾爾海森身上確實是有點可笑，卡維苦笑著想，但很久以前，他的確萌生出了要陪伴在這個人身邊的使命感。若是連自己都沒好好拉住他，艾爾海森說不定真的會就這樣頭也不回的往前走，然後迷失在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連求救都無人發覺。
所以以前對艾爾海森釋出的善意真的是自己多管閒事嗎，卡維自問道，自己能為與自己一樣寂寞的靈魂做些什麼？
靈感的誕生通常只在剎那，儘管它朦朧的像是星火的剪影。卡維深吸了一口氣，他沒有給自己猶豫的機會，大步流星的回到臥室內的辦公桌前，攤開了全新的圖紙。

再睜眼，天色已經昏黃。
卡維大叫不好，慌張的起了身，胳膊也咚地一聲打上了桌角，他隨即哀嚎了一聲。剛完成草圖想說把在桌上瞇一小會兒，沒想到就這樣睡得不省人事了！疼痛還在蔓延氾濫，但卡維顧不了那麼多，他一把捲起有他半個人那個高的圖紙，往書房走去。
他想要在艾爾海森回來前最後確認書房的佈局和面積平方的計算，卻好死不死被當事人堵個正著。
「艾、艾爾海森？」卡維睜著眉目，慌張地眨了眨，「你怎麼今天那麼早回家？」他還沒開始準備做晚餐呢！
正準備進書房的房東聞聲轉過身，退去了厚實外套的他一副已經回來一陣子的模樣，卡維注意到他兩手揣著一疊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書籍，承受著這樣的重量真虧他還能面不改色的閒聊……
「今天的工作做完了。」艾爾海森言簡意賅地回答，隨即又問道，「你匆匆忙忙的要做什麼？」

「我……我想說幫你訂制新的書櫃。趁你還沒回來時去做最後的環境評估。」
「趁我不在的時候？」艾爾海森挑眉。
卡維尷尬地笑了一下，「畢竟你回家都窩在書房裡吧？我怕你不希望有人……」
「以前也沒見過你這麼見外，連回祖母家找書籍你也要像跟屁蟲一樣黏過來。」艾爾海森將手上沈甸甸的重量放置於書桌的空處，毫不客氣的點評道，「出去歷練了幾年，臉皮倒是薄了不少。」
「你！」卡維有些氣結，「我這是出於禮貌！」
「那你還是把這份禮貌留給別人吧，我可不擅長應付你們之間的那種禮尚往來。」話末，艾爾海森伸出手，「圖紙不給我看看嗎？」
卡維能感受到臉上微微發燙，他咬著下唇找不到適合反擊的話，只好心中暗自安慰自己不要跟艾爾海森這個討人厭的傢伙計較，一邊把圖紙交了出去。

「……考慮到未來有再增添數量的可能性，我設了理想的區值，基於體積，以前的書櫃是無法改造成這樣了，需要另外訂製，另外為了維持木板的承重能力我會選擇使用……」
艾爾海森端著圖紙，一邊聽著卡維的解說一邊點頭，直至卡維開始進入忘我的專業講解階段，才忍無可忍的將工圖還給了他。
「你自己做決定，」艾爾海森說，「決定好一切後明天週六我們就去城裡找個木工，順便添置一些新的傢俱。」
「你要買新傢俱？」
艾爾海森聞言雙手環胸，表情看上去有幾分無奈，「難不成還要你繼續盤腿坐在地板上？還是繼續看你使用小桌子讓給甲方看的工圖被揉得皺巴巴的？傳出去怕不是坐實了須彌大建築師出了名後輕視客戶的污名。」
卡維張了張嘴，他覺得喉嚨裡苦澀得發緊，卻什麼也沒辦法好好說出口。

怎麼辦？要告訴他嗎？告訴他自己並不會久留，告訴他沒有必要為一個註定會離開的人破費，這些話卻彎彎繞繞的消逝在曾經最好的朋友透露出的隱秘好意之中。
卡維一直都知道的。艾爾海森並不是一個人。他們兩人會一起放學回宿舍，沒課的時候會在智慧宮泡一個下午，討論下一個學期要同修哪一堂選修……他們的青春是重疊的，一點一滴中，他早就不是一個人，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們就已經陪伴彼此，形影不離。
看著卡維愣在原地久久不語，艾爾海森會心的沒有再接下去說，他掠過卡維回到了客廳，隨著一陣雜物碰撞的聲音，他朝著卡維的方向說道：「那我先回教令院了，要把這些書還回去。」
「……？那些書是……」卡維聞聲回過神，發現不知何時艾爾海森已經披上了外套，正抱著一大箱的書準備出門。

「這些不是我的收藏，有時我會使用特權『借』一兩本回家看。呵……反正教令院那幫老人對紙質書也不抱太大的興趣。」
「你……唉，你要慶幸前任大掌書皮狄歐先生已經退休了，不然他一定跟你沒完。」
「不還回去怎麼知道是我拿走的？不過若是你沒要我好好清理分類，我也沒意識到自己竟然日積月累下摸了那麼多書回家。不說了，我走了。」
艾爾海森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昏黃中，徒留卡維在原地掙扎糾結。
這……艾爾海森會不會受到懲處？就算是大書記官也不好開脫吧。卡維捂住肚子，莫名有些胃痛。他出於好意想讓艾爾海森生活在更舒適的環境，卻好像弄巧成拙讓他惹上麻煩了，阿不對，小手不乾淨本來就是壞毛病。

卡維抬頭環視了這間房子，高大的瓊天染上暖陽的顏色，懶洋洋地為室內鍍上宜人的氛圍，客廳處堆積如山的書消失了，一部分被堆在書房待整理一部分被艾爾海森還了回去，卡維這才發現沒有了書本的妝點，這座空間多麼的空曠孤寂。
卡維一直相信一句話，房間是一個人內心的投射。這個房屋很有艾爾海森的風格，如同他的內心世界一樣，他在知識和思辨搭架的天空中巡視自己的地盤，但若是把那層藍天抹了去，就會發現其中空無一物，無人可踏足，去填補空缺的部分。

但這裡以後會染上自己的色彩嗎？卡維眨眨眼，紅寶石般的雙眸中透露期待的光芒。由他去填補空白的話，他需要新的坐榻，可以兩人同時躺著睡午覺的大小剛剛好，還需要風格相似的金屬酒杯，與穹頂遙相呼應的青瑯之毯，如果能再買一把兩弦琴就好了……
……是不是有點太過於自以為是了？等艾爾海森回來再跟他好好討論哪些可行好了。
卡維搔了搔亂糟糟的頭髮，結束摹想後不知怎的難為情了起來，他決定回書房繼續去計算新書櫃的實際佔地面積。

他和艾爾海森的……家......嗎？
卡維的嘴角勾起了微笑，稍微把說再見的時間延後也不會有人責怪吧。

-fin.

四篇了可以丟ao3弄合集了

【知妙/海維】二十首情詩 - Chapter 1 - nagusyu - 原神 | Genshin Im...
喔耶放好了

阿綠的對話寫得超好的，很細膩流暢，看的時候覺得他們彷彿站在我面前對話那樣栩栩如生。
感覺後續可以寫他們一起去挑新家具，然後小天堂鳥逐漸反客為主的過程(X

翻車魚淼曦⛓️🕶️🖤🤍 : 可以欸！！我有在想，等艾爾海森回家之後，卡維跟人家講提議然後意外的全部都yes，然後卡維就在嘀咕艾爾海森什麼時候那麼好講話？這時候的卡維還沒有意識到分別了那麼久，他們二人其實多多少少都改變了
卡維會想去尊重他人的私人空間不去戳破，艾爾海森也學會了不再總是圍繞自我去看待事情

GreeN🐳現生忙碌 : 這個後續好香!!!!想看

翻車魚淼曦⛓️🕶️🖤🤍 : 阿淼想看我就寫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