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中｜書摘］西線無戰事

本書並非控訴，也非懺悔。它試圖報導一個被戰爭摧毀的世代──儘管有些人得以在炮火下倖免於難。

西線無戰事：【80週年紀念版】 - 雷馬克 | Readmoo 讀墨電子書

老一點的人跟過去的連結比較強是有理由的，因為他們有老婆、孩子、工作和興趣。這些東西的力量堅固到戰爭無法摧毀。我們這些二十歲的人只擁有父母，也許幾個人有女朋友。這兩樣東西的力量不大，因為父母對我們這個年齡的人影響力最弱，女朋友占的份量也不大。除了這些東西，我們一無所有，我們的生活還沒拓展到其他領域，只有一些幻想、一點玩票的愛好和學校。如今，連這些東西都蕩然無存了。

坎托雷克也許會說，我們正好站在生命的臨界點。沒錯，我們的確是處於類似的狀態，我們的根還沒扎深。戰爭就把我們沖走了。對於其他那些年紀大一點的人來說，戰爭只是打斷了生活。他們可以跳過戰爭思考，我們卻被戰爭抓個正著，不知結局如何。

我們不再是青年了，我們不再想征服這個世界。我們是逃兵，逃離了自己，逃離了自己的生活。當時我們十八歲，才打算開始熱愛這個世界和生命，卻被迫朝著它開槍。那第一個打來的榴彈，炸掉的是我們的心。我們和行動力、積極向上和進步已經絕緣。我們不再相信這些了，只能相信戰爭。

有三件事是我們會的：玩牌、咒罵、打仗。對二十歲的人來說，這幾樣能力不算多。但對僅僅二十歲的人來說，這幾樣能力卻已經太多了。

卡特把鵝毛拔掉做準備。我們小心地把鵝毛放在一旁，因為我們想做兩個小枕頭，上面題字：「在猛烈的炮火中溫柔安息吧！」

（好喜歡卡特⋯⋯QQ）

卡特和我面對面坐著，兩個穿著破舊衣服的士兵三更半夜烤著一隻鵝。我們沒有多說話，但是我想我們關心對方的程度可能比戀人還深。我們是兩個人，兩個渺小的生命火花，外面是黑夜和死神的轄區。我們坐在他們邊緣，既危險又安全。我們手上滴著鵝油，彼此的心距離很近。此刻的氣氛就和這個空間一樣：溫柔的火光映照著我們，我們的感覺也和光影一樣搖擺不定。他知道我什麼？我又知道他什麼？以前我們可能不會有相似的思想，但現在的我們，一起坐在這裡烤鵝，感覺彼此的存在如此接近，近到不用再多開口了。

我們吃得很慢，完全是在享受。
「卡特，好吃嗎？」
「很好吃。你覺得呢？」
「好吃，卡特。」
我們跟兄弟一樣，總給對方最好的部位。吃完我抽了根菸，卡特則抽雪茄。肉還剩下很多。

雖然我僥倖活了下來，但我也可能不巧被炮彈射中。即使是在掩護壕裡，也有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同理，在沒有掩護的野外，也有可能躲過猛烈的炮火轟擊十小時存活下來。每個士兵都是經歷好幾千個偶然才得以活命，每個士兵都相信、也信賴運氣。

這並不是在戰鬥，而是保護自己不被消滅。並不是拿手榴彈去對付人，事實上我們根本不知道人長什麼樣子了。在那裡的是死神，他舉著手戴著頭盔追著我們，我們等了三天才看清楚他的面貌，我們等了三天才第一次有機會對抗他，我們的憤怒已近瘋狂，我們不再只是無力地在絞刑架上躺著等，我們可以破壞、殺戮，可以拯救自己，可以復仇。
（⋯⋯）
就是這種情緒，讓我們的恐懼、憤怒及求生意志增強了好幾倍，它帶我們尋求逃生之路，帶著我們戰鬥。這種時候，就算你的父親跟敵軍一起走過來，你也會毫不猶豫地把手榴彈往他胸前丟去。

我們像孩子般被遺棄，又如老人般經驗豐富

我們只棄守了幾百米，但是每一米土地都有人戰死。

（目前看完第六章，是比預期還要好看也容易讀的書，而且寫得好好⋯⋯QQ）

這本真的很好看。QQ

Ruby🪐 : 試圖報導的同時仍兼顧了文學的細膩⋯⋯QQ

@suzie19 - #書摘 《西線無戰事》 剛好在六四讀到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