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靈木
【再遇故人 | 阿圖亞

麒麟曆三十五年

位處阡陌陵山腳下的一熱鬧城鎮,即便是用餐時段卻有一飯館子門可羅雀,相較於四周人聲鼎沸絡繹不絕的店面,顯得這間飯館的菜色是多麼難以下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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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是這樣的一家飯館子,也有零星客人在內,多半是在其他店家尋不得空位,迫不得已來此將就將就,也有如林墓一般初來乍到不清楚其中門道,僅是見其人煙稀少,適合自己摘下面具用膳便入了門。

「煩請上壺酒,再來個貴店的招牌菜。」
「好咧。」
與店小二點完餐,林墓便循了個店內角落的座位,也不在意該座上落了一層灰,逕行入座,將以白布包裹著、長約莫一米的棍狀物體放置於桌上,並取下以枝條編織而成的斗笠,環顧四週見無人關注,便要卸面具之時,眼角卻瞥見一身著異域服裝之男子甚是眼熟。
姜還是老的辣
阿圖亞正出神捧著小半碗飯,思索稍早聽到有關妖異出沒的消息。身為移種奴,這碗飯除了無用的飽腹感外沒有其他價值,但總有這種時候,縱使知道食物只會被浪費,還是忍不住點一碗曾經喜於品嘗的米飯,想像昔日舌尖上化開的清雅香氣。
深山老靈木
哦?似是江兄弟故人。
林墓在思索的同時放下了取面具的手,若是故人那就不便露臉了。

雖說髮色有異,消瘦而憔悴的面龐也與記憶中那張正經八百但總是目光炯炯的暢談自身政見的人相差甚異,但仍舊能認出這人應是江大將軍的昔日同僚。

林墓回憶了一番此人與江兄弟之間的交情與利害關係,自認應當是無礙,即便被懷疑身分也有應對之詞,便端著酒壺上前。

「這位兄弟瞧著甚是面善,可是在畦町一代做過大官?」一開口也沒有拐彎寒暄,直接就先要確認對方身分。
姜還是老的辣
視野突然被黑影籠罩,阿圖亞眨了下眼,這才回過神抬頭,見到眼前戴面具的高大男子時先是一愣,半晌翠眸睜大,透出情緒波瀾。

「⋯⋯城暮閣下?」他趕緊起身,雖然看不到臉,但這魁武身形太少見,嗓音又與故人無二,他幾乎可以確定沒有認錯:「江城暮閣下?是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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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眼便能識出,當真是故人。
「非也非也,小弟我乃是昔日江城暮江大將軍手下一小小軍官,敝姓林。」手拖著隔壁桌的木板凳拉了過來,與尚因震驚而瞪大雙眼,緊盯著自己的故人併桌。

但會出現在這裡,怕也是辭了官職?或者被貶?
想起此人擇善固執且不知變通的性格,兩年多前恰逢大旱時便已多番與朝中派來賑災的大官起過爭執,得罪了人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兄台可是曾在畦町擔任支郡太守?小弟跟隨將軍在港阜一帶駐紮時曾多次見您於將軍府上作客。」仗著有江城暮本人的記憶,攀談的話也是隨口就來,毫無壓力。
姜還是老的辣
阿圖亞眉頭微微一蹙,他以前時常去江城暮的府上作客,不可能對擁有一樣顯眼身形的軍官毫無印象,要不是與人相處的五年下來真有遺漏,或是江城暮有什麼難言之隱,此時不能光明正大相認,再不然便是有詐。

他暗地觀察四周一圈,緩緩坐回原位,朝人合掌,沒有主動承認身份,而是先道:「還請閣下先道明來意。」
深山老靈木
「兄台不信我啊?」
能在官場上混的都是人精,被如此反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鄉遇故知,林某是想和昔日的將軍府故人敘敘舊。」林墓將酒壺與酒杯擺上桌,似是感慨又似懷念一般叨叨絮來,也不管對桌之人投來審視的目光,自顧自的將對方的酒杯滿上。
「前些日子林某路過畦町,想著上府拜訪把酒言歡一番,卻見將軍府早已人去樓空,詢問當地百姓卻是諱莫如深,只說得罪了人辭了官,再多的卻是無人知曉。」

「同為故交,太守大人可知將軍行蹤?」
姜還是老的辣
阿圖亞看著杯裡盪漾的清液,以往與江城暮碰頭,面前也總會擺上這麼一杯酒。難道是某種暗示嗎?但這問法又不像是本人會提的,究竟何意?

「⋯⋯您既提了得罪人,應能了解此事不宜隨意伸張。」阿圖亞直視那被面具掩蓋的面龐,悄聲道:「還是需麻煩閣下摘了面具,以便確認身分。若此地不方便,找個隱密處再揭開亦是可行。勞煩了。」
深山老靈木
說什麼日前曾經過畦町地帶自然都是唬人的,他光是從阡陌陵一不知名的深林處繞出來,再找到有人煙的城鎮就花了個把月,正苦惱著該如何能探聽昔日將軍府上的消息。

林墓知道自己還是有些過於急躁,但就如同他選擇江城暮的屍身作為此生行走於人世間的媒介,實在是沒有什麼其他能挑的,誰知未來還有沒有機會在這樣安全的場合遇上故人。

「不摘面具自然有我的緣由。」林墓故作神秘的回應道,並挑起面具的一小角,露出部分側臉,只見大塊面積的燒傷疤痕攀附,甚是猙獰。

「林某昔年曾遇祝融之災,不幸損毀容顏已是面目全非,恐驚擾尊駕。」
姜還是老的辣
都這麼說了,阿圖亞也沒理由強逼人摘面具,只得道:「原來有這層原因,是我唐突了。實際上我也在尋找將軍的下落,不如您留下聯繫方式,有什麼消息定報與您知,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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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但林某居無定所,沒什麼聯繫方式能提供給你,如今看來只能就此一別。」知曉此人大概不願提供更多消息,林墓也就打消了探聽消息的念頭。

「倒是兄台你要尋將軍是有何要事?若將來林某僥倖先找到將軍,也可代為替您轉告一二。」
姜還是老的辣
阿圖亞道:「我自己便十分關心將軍的下落,另一方面也是受將軍夫人所託。多個人找定是好事,有勞閣下留個心眼了。」
深山老靈木
「將軍夫人?」原本都準備告辭轉身道一聲後會有期的林墓又連忙轉了回來,語氣格外和顏悅色。

「唉,這樣說來小弟我也是很關心將軍夫人的近況,嫂子過得可好?夫人還托你找將軍阿,那你們可還有在聯繫?可否勞煩為我引介一二,讓我也見一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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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的情緒轉換讓阿圖亞暗地眉一挑,僅是微微欠身,道:「請恕罪,但夫人深居簡出,表示只有在找到將軍時才需與他聯繫,恐怕不便引介二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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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番被拒消磨掉了林墓僅存不多的耐性,一時間都想罵道江兄弟你交的這什麼朋友,為人也太死腦筋。

「......提到江夫人,我突然想起某個有關將軍的消息相當重要,但此地並非適宜的談話之地。」說著就向店小二要了間無人的包廂,未經同意就將人拉了進去。

「還煩請兄弟莫大驚小怪,也請遵守諾言,一旦尋得將軍必引介我與江夫人見面。」一手搭上對方肩膀憋著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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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圖亞不知面前人在賣什麼關子,兩人所在地是是非多的阡陌陵,於是留了個心眼,看著林墓抬手緩緩揭下面具,準備隨時抽出匕首。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某方面意料之內,又可說完全出乎預料的熟悉面龐。

阿圖亞平靜的面龐難得顯現較大波瀾,睜大的翠眸和微開的嘴彰顯其震驚,就這麼過了半晌才找回聲音:「城暮閣下,果然是您嗎!您這段日子⋯⋯剛才又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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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許久未見,與你開個玩笑罷了。」硬是大笑了幾聲想化解自己的尷尬,又順手用力拍了幾下對方肩膀,一切都如同自己記憶中江城暮會對阿圖亞所做的事。

要不是你這邊死腦筋,我也不想裝成江兄弟啊。
「這些日子……一言難盡啊,倒是我看你神色憔悴面帶愁容,居然還白了頭,可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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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見到故人太高興,阿圖亞並沒有立刻針對不合理之處繼續詢問,而是道:「說煩心倒不是⋯⋯但確實發生不少事。」

他簡述自從對方辭官後發生的種種,省略被陷害成妖一事,也沒有提及成為除妖師,僅表示辭官後正四處遊歷。道完己身經歷,他轉而問道:「城暮閣下呢?您與夫人鶼鰈情深,但連夫人都不知您這兩三年的去向,可是被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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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墓知道在江城暮離開前,阿圖亞曾就當時天候異常,糧食恐有短缺一事憂心忡忡,實在不認為他會在這種情況下辭官四處遊歷,其中緣由怕是也不似對方所簡述的那樣單純。

但自己並非那位憂國愛民好將軍,若再細問下去阿圖亞要和自己探討國家生計,他自信沒那樣的慧根能夠和對方。

況且他現在還得想辦法度過「鶼鰈情深」這關,這樣肉麻的詞險些讓林墓起一身雞皮疙瘩。
「這不仇家陰魂不散,你兄弟我得先處理掉他們才好回來。」

「所以,秋…秋兒他近況可好?可有、可有…」吃好睡好穿好可有想她的親親夫君…….
……

蒼天、為何要讓他佔了個滿腦子都是他娘子的屍首。
林墓實在是沒辦法如記憶中的江兄弟那般把那些歪膩的話掛在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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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圖亞看著江城暮,對方的支吾可以解釋成起於愧對夫人,但總覺得有哪裡不對。江夫人那日難得帶上情緒的面龐令他記憶深刻,尤其得知對方真身是蠱盡蟲後,如此神情可謂流露真心了,江城暮卻在消失前完全沒告知他最在乎的人,這兩三年亦未聯繫,著實奇怪。

細回想,稍早對話也有些奇怪,若真是江城暮本人,又何必拖到提及夫人時才暴露真身?難道不該一開始就到包廂裡頭揭開面具嗎?

得知友人平安無事的欣喜冷卻了些,疑慮在阿圖亞心底升起,他沒有立即表態,而是道:「夫人自然十分思念您。城暮閣下,您所謂仇家是誰呢?真除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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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不是沒忍住在朝廷上罵了那狗官三代,攪黃了他的好事。」
「估摸著也是那狗官派的人。」林墓講述了當初江城暮辭官後多番遇到襲擊,料到會有一段時間的不平靜,就先與江夫人分開,除掉明面上追著的那幾個,不料竟有第二波人守在他與江夫人約好碰面的據點。
「我擔心會牽連到…秋兒,就先下手焚毀了客棧,引走那批刺客殺了個精光……」可惜的是第二批刺客來勢更為兇猛,江城暮再剽悍也難敵接二連三的追殺,一路往阡陌的方向逃去,最終傷重倒地,被當作屍體拋入我老家了。

林墓在心裡補充道。

「我不清楚當時那些人是怎麼知道我們約定碰面的地點,就想著先避避風頭躲個一年半載,讓人以為我已在那場刺殺中身亡。」
「唉、夫人沒事就好,一別經年我也甚是思念,如今我身無分文、局勢不明暫且也不便暴露身分,還要麻煩阿圖亞兄弟你帶我去找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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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聽起來合情合理,也確實與江夫人當初所說的一致——除卻一點。

「⋯⋯原來如此,閣下辛苦了。」阿圖亞緩緩點頭,「分別這麼久,將軍定是日夜思念著夫人,我身為友人,自然希望二位儘速團圓。不過在那之前,得先釐清一件事。」

「失禮了。」

話音一落,阿圖亞迅速抽出匕首,在男子反應過來前往人手臂上劃出一個小口,傷口不深,頂多留下一小條痕跡和滲一點血。

——然而,口子裡什麼都沒有滲出。
姜還是老的辣
「⋯⋯」
阿圖亞閉起翠眸,提起的一顆心緩緩沉下去,神情混雜一絲直面事實的瞭然和不忍,假象是自己一手斬碎的,但不妨礙難受的心情逐漸溢出。他垂下劍尖,但未收回鞘,少頃輕吸一口氣,抬眼平聲道:「麻煩閣下道明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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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那句閣下辛苦了,林墓便察覺對方異樣,正想著是哪裡露了破綻,就被猝不及防的劃了個口子。原先憑著此具身體的本能也該是能避開,然而此時操縱此身的是林墓,伏仙木不畏刀槍刃棒,也就失了防範意識。

「你這人可真是......」林墓瞧著手臂上未見血色的刀口,似是挑眉笑了下,語帶嘲諷道:「江兄弟若泉下有知你竟如此捨得對他的屍身刀劍相向,也不知是該哭該笑。」

「林某的來意方才便道明了,還望為我與江夫人牽個線,事涉江兄弟遺願,莫做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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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暮閣下能懂的。」阿圖亞呼出口氣,這幾年都未有江城暮的消息,心裡或多或少有數可能發生不測,但應了夫人請託便該留心消息,卻因遭逢巨變而未分太多心力在上頭。這使得他感到一絲罪惡感,當沉浸在自身事時,江城暮究竟經歷了些什麼?誰能料到故人重逢卻是這般場景?

穩了穩心神,無論如何,悼念之情可以稍晚消化,現下必須專心應付和觀察面前的伏仙木。於是他接著問:「敢問您的真名為何?城暮閣下的遺願又包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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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單名一個墓字。」

「唉、我也是憑著江城暮對你的印象頗佳,是可信任之人,才上前撘話,孰不知竟是個心機頗深之輩。」林墓帶著些許怨念,認為先前對方順著他的話是為了讓他放鬆戒心,好一舉試探得逞,也不知是從何時就發現自己已非凡人。

「他的遺願自然是和他夫人有關,他二人的閨房密事你也要過問一二?」調笑地反問道。
觀察了一陣對方隱忍的神色又覺無趣,自顧自的繼續道:「但也不是都不能道與你知。」
「但我得先確認,你、阿圖亞.薩利,昔日畦町地方太守,可還是江城暮的兄弟?故人可還是昔日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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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問話,阿圖亞面上一貫波瀾不驚,唯獨翠眸炯炯,當年太守的氣度風範猶在。

「我與城暮閣下乃摯交,過往是,未來也是。因此,待林墓閣下告知城暮閣下的遺願為何,我會與您一同去找將軍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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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家摯交持刀相向的如此自然。
林墓對於阿圖亞所說摯交一詞嗤之以鼻,顯然是尚有怨念,但還是組織好語言,緩緩道來江城暮身亡的真相。

江家不涉黨爭,袁家卻與被擋了斂財之道的大官同一陣營,刺客的事其中也少不得袁家、也就是江夫人娘家勢力的推波助瀾。這也是林墓出山後不敢先循著商幫據點去找袁秋蟄的原因,袁家勢大,也不知離了將軍府庇蔭的江夫人是否仍能護好自己。

「江城暮這人你也知道,滿心眼裡就裝了個江夫人,其遺願不過是托我看照夫人,配合其尋得仇家以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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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圖亞頷首表示明瞭,注視林墓片刻,方問:「那麼,我也想確認。林墓閣下,您既佔據城暮閣下的身體,繼承他的所有記憶,得以透過的他的雙眼雙腳認識這個大千世界,是否發誓會遵從遺志,且絕不行違反將軍道德良知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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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跟江城暮一個樣啊,就說了我去幹那傷天害理的事幹嘛?」似是突然被激怒,林墓抱著頭很不耐煩的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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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圖亞沒料到林墓的反應會這般大,眨了眨眼,道:「若讓您不快,我為此道歉。但林墓閣下,我並不了解您的為人,就算只是口頭證明,還望您給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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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我林墓在此發誓會達成江城暮的遺志,且絕不行違反道德良知的行為,這樣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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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墓生氣的模樣不似做假,話語裡的一點卻引起阿圖亞的注意:「您說跟城暮閣下一個樣⋯⋯難道您有與他對話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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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廢話。」沒好氣地懟了回去,才想到阿圖亞確實無從得知江城暮並非死透了才被拋到他老家。

江城暮瀕死之際,大概是迴光返照,甚至還能和自己閒聊幾句,並和自己達成約定,以佔其屍身為條件,承諾兩件事:
一為不能打著江城暮的名號行傷天害理之事。
二為尋得袁秋蟄,確認無恙,並助其處理仇家以絕後患。

「就這樣,前太守大人如今能帶路了嗎?」解釋完林墓拿了行李就要走出小飯館,不料又被喚住說要將點了的飯菜用完才能走,簡直要氣煞,卻也只能坐下把飯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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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圖亞來這個小村落本是為了除妖,結帳時店小二道:「對了客倌,關於您稍早詢問此地是否有妖物作亂一事,是有聽說不尋常的事件,但未鬧出人命,不確定是否為妖物⋯⋯」

聞言,阿圖亞頷首,若有鬧出人命,他便會留下處理完,估計林墓要氣到七竅生煙。他面帶歉意道:「幸虧未有人受害。因臨時有要事在身,需動身離開,無法進一步探查,但願有更具經驗的除妖師途徑此地了解。」
深山老靈木

*

用完餐,林墓也氣過了,此時靜下心來回頭想了想,阿圖亞雖一開始對自己抱持警惕,卻也沒有直接動手試探,或許並非如他所以為的從一開始阿圖亞就識破自己為妖異,而是在他偽裝成江城暮的對談中哪裡露了餡。

「你是從哪裡看出我不是江城暮的?」用手上的不知從那兒變出的樹枝戳了戳走在前面的阿圖亞。
姜還是老的辣
林墓的個性與江城暮並非天差地遠,一樣是豪爽的性格,但林墓更像孩子一些,少了穩重,多了撒野,這讓阿圖亞一下子有些難適應故人已不在之事,但也只能看著那受損過的熟悉面龐,默默調整心態。

「您對夫人的事太冷靜了。」阿圖亞道:「夫人是蠱盡蟲,我提他思念城暮閣下,城暮閣下定會先詢問此事是否為真,並反覆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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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我還以為不就是客套之詞,誰會去琢磨這點廢話,果然做過官的心都黑,短短幾句話也不知道挖了多少洞等著人跳進去。」嘖嘖了幾聲又來了氣,就想要翻舊帳。

「還會往人身上扎洞。」說著又用樹枝往前方的背影戳了幾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等等、江夫人的身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你也去試探人家身分了?你就這樣對待兄弟遺孀?」驚訝到連退了三步。
姜還是老的辣
阿圖亞任由林墓戳自己的背,對人動粗畢竟有錯在先,直到對方停止才轉頭看人,道:「夫人請我多留意城暮閣下的行蹤時,與他提及將軍的養子,那人亦是蠱盡蟲,我曾與他有過接觸,順道詢問一些事宜,夫人便自行告知身份了。」

他接著道:「夫人之事無需客套,城暮閣下的話會懂。另外,城暮閣下也是官。也有官是真正為民的。」
深山老靈木
經阿圖亞這樣一提,林墓倒也想起了那江城暮帶回來的小孩兒,也不知如今怎麼樣了。

「那你怎麼兼做起了除妖的工作?難道做這除妖的生意比做官得的俸祿還高?」說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也算在除妖師的業務範圍。

「我可什麼都還沒幹啊。」雖然嘴上說著自清的話,但其實林墓並沒有什麼緊張的情緒在,畢竟若阿圖亞真想要除了自己方才就該動手了。
姜還是老的辣
聞言,阿圖亞琢磨片刻,翠眸回望,注視昔日友人的面龐,知曉接下來道出的話,那人再也聽不見。

若聽得見,又會有什麼反應?

「我辭官的理由,是起於被陷害。」阿圖亞舉起手套包裹的指頭,指向腦袋,「有人在此種了種子。初醒時還不懂得自控,傷了人性命,自覺無法再做守護人民的太守職位,因此辭官。當除妖師的目的是為了阻止下一個如我一般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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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謂種子?
林墓乍一聽沒能明白阿圖亞所言何意,倒是從江城暮的記憶裡翻出了現今已知的半妖類別中一名為移種奴之物。

「怪不得見你一副死人面孔,你跟江城暮可真是難兄難弟,一個做了妖,一個做了除妖的妖。」語氣感嘆的的道。
「別多心啊我可沒嘲諷的意思,只是感慨這人啊不過一兩載沒見就能發生這麼多變化,可比我在那深山野林日日都見著一成不變的事物有趣許多。」

「倒是誰手這麼賤,把你當菜圃園子呢。」江城暮知道了怕是要親自提刀去砍了那人。
姜還是老的辣
聽到「菜圃園子」幾個字,阿圖亞難得失守勾了勾嘴角,對方說的話粗,但似乎有一瞬間讓悲劇的色彩被沖淡了些。

「閣下繼承了將軍的記憶,應當曉得郡裡有一布匹起家的富商,」談到往事,阿圖亞眼裡的笑意很快消散,眸裡綠意像茂密林子裡的苔蘚,帶上厚重感,「那人是蠱盡蟲。」
深山老靈木
「富商?噢、那個成天笑呵呵的胖老頭兒嘛,有點印象。」江城暮與商家的接觸多半止於嘻嘻哈哈地談笑,對該富商認識也不多。

「你怎麼與他結了仇?」
姜還是老的辣
阿圖亞道:「我上任後,政策上比以往更側重農業,本就讓當地崛起的商人們產生不滿。後發生糧食短缺的問題,等不到朝廷補給⋯⋯不如說,朝廷反過來徵收了我們的糧食投給商業重鎮,導致身為我國糧倉之一的地方竟也會有餓殍遍野的情形發生。」

說到此,阿圖亞的面色濃重些,繼續道:「逼不得已,我只能讓他們打開糧倉救濟人民,此事又讓以那富商為首的商幫更為不滿。爾後協商期間,無意中得知那富商實為蠱盡蟲一事,與之發生口角,種種因素加起來,讓他產生了將我除之而後快的想法。但他沒有取我性命,而是以這種方式⋯⋯」

阿圖亞戴著手套的雙手捏成拳,皮革發出細微繃緊的聲響,少頃,他鬆開手,緩聲道:「大體是這樣。」
深山老靈木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你此番遭禍又或許不是給你的一番警示?」林墓像是潑冷水般的說了這段話。楚狂接輿鳳歌笑孔丘,告訴孔夫子今日從政者危矣,還是算了吧。這也是他的看法,萬事抵不過自己的小命,命都沒了還想談什麼鴻鵠之志。

但瞧見那雙因緊握而起了褶皺的手套,林墓還是沒說出自己的想法,只是道:「當今國策抑農重商,阿圖亞未順水推舟反倒推行農策,他性子又硬,將來恐怕會踢到鐵板。」

「但僅憑這份逆勢而為的氣魄,即使是碰到鐵板,相信他也總能迎逆境而上,到時我就多了個當朝宰相的兄弟,可多威風。」

「信不信由你,這是江城暮和江夫人說過的話。」

「若要我說,你還是能讓那富商後悔當初沒取你性命。」
姜還是老的辣
阿圖亞沒想到有一日會是以如此形式聽到江城暮的期許,像是由本人親自道出口,卻又清楚已成往昔,他不禁感到陣鼻酸,合起翠眸,失去摯友的事實紮實落在心底,激盪起漣漪,良久才隨帶濁音的嘆息趨於平靜。

阿圖亞抬起泛紅的眼,真摯道:「林墓閣下,多謝。」
深山老靈木
「閣什麼下,講話文鄒鄒的,直呼名字就好。」滿是嫌棄的口吻。
倒是真沒有懷疑他所說的話是真是假,果然是感情深厚。

「要道謝的話就趕快帶我去找人吧,說來你要怎麼聯繫江夫人?」
姜還是老的辣
阿圖亞道:「夫人當前主持商幫,到特定據點後捎信請夫人來會面。屆時林墓閣⋯⋯林墓,您打算自行說明情形嗎,還是由我來?」
深山老靈木
「這倒是方便,那自然是由我……」話說到一半才想到自己所佔用的屍首就是記憶中那位不苟言笑冰冷無情蠱盡蟲的丈夫,竟無端打了個寒戰。
「麻煩你了阿圖亞兄弟,這應該要怎麼面對江兄弟的遺孀我可真是沒有頭緒。」一副有求於人討好的樣子,態度轉變的也是很快。
姜還是老的辣
阿圖亞點頭應下,思索起該如何跟夫人解釋,雖說是商幫內部,以防萬一仍不便在信裡透露太多,但不提點一二又可能讓人抱有無謂希望。他同時想起那兩人的義子,或許蠱盡蟲的天性冷漠在此刻反倒是好事,可與將軍相處過的時日亦不是假,是否真什麼感覺都沒有⋯⋯他覺得不盡然,若如此,那日夫人也不會尋上門請求他幫忙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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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三歲....把我兄弟還來...
深山老靈木
:醫藥費三十萬兩(搶劫阿
梁衡序
啊我的爹(嚎哭
梁衡序
幹瘋子你們太會對了吧好喜歡昔日兄弟談官場事好喜歡好朋友間的口吻語氣⋯⋯好喜歡猜測出來後圖亞跟林墓的反應⋯⋯⋯
梁衡序
林墓好幼稚(但我喜歡菜圃園子
一皞栽
戳戳超好笑⋯哎哎好好喔⋯真的太好是林墓奪了將軍的身軀實在太好了⋯好好笑大家都不喜歡被叫閣下(廢話)你們的對話太好看了神作交流
宴雀💐
靠北噗首圖超會畫區區林墓憑什麼這麼帥 對話間明明都是外向角色林墓卻比將軍多了一點⋯⋯油⋯⋯?講話有夠機車當菜圃是怎樣我要笑死
深山老靈木
梁衡序 : 對到後來發現他真的好幼稚意外的幼兒園 講話吊兒郎當還記仇 真的難為阿圖亞還能好脾氣跟他對話(我也喜歡菜圃園子靈光一閃超好笑
深山老靈木
一皞栽 : 林墓有點後悔用將軍的身體了 扛了一堆債(債
阿圖亞是君子我喜歡他講話總是這麼克制有禮
深山老靈木
宴雀💐 : 我也覺得他憑甚麼這麼帥??嚴格來講帥的也不是他是將軍(手插腰
對 油了點還屁了點 將軍比較穩 兩個人的差異大概是同樣都講玩笑話 聽將軍講會跟著一起哈哈大笑 聽林墓講會想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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