𝑨𝒏𝒔𝒆𝒍
𝕎𝕀𝕋ℍ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𝘿𝙤 𝙮𝙤𝙪 𝙩𝙝𝙞𝙣𝙠 𝙩𝙝𝙖𝙩 𝙄'𝙢 𝙖 𝙙𝙚𝙫𝙞𝙡


𝑨𝒏𝒔𝒆𝒍

有時他會想上帝是如何看人間的呢?
天空彷彿是塊圓弧的玻璃,落了清泉洗滌,透出底下無垠的湛藍,隨著時間的變動留下碎光,而雲彩則是那翻倒的顏料,不均地灑落在上頭。

也許那是上帝正閉上眼的意思。
男人一手撐於冰涼的欄杆上,修長的指節顫動著,灰燼落到了空氣中,煙霧瀰漫了他的視線,像是陡然襲來的霧氣。
𝑨𝒏𝒔𝒆𝒍

黒沢麻司就是在這時碰上的班尼迪克特。

一問與一答,但顯然他的答案並沒有打消青年的懷疑,那真是該死的直覺。他很擅長改變表情,就像現在蹙起眉心,有些勉強的嘴角讓他顯得憂慮又氣餒。

噢,上帝還管著人抽菸嗎?也許他該提供一份體檢表格給嚴苛的主。
𝑨𝒏𝒔𝒆𝒍

漆黑籠罩了每一寸蔚藍,那也為世界帶來了灰暗,甚至陸續傳出了尖叫與奔跑的聲音,這一切都顯得不詳極了。

這場談話一直保留到了幾個小時之後。


𝟙𝟠:𝟙𝟝

𝑨𝒏𝒔𝒆𝒍

與非人之物的鬥爭顯然會是場拉鋸戰,即使入夜也沒有人出來慶祝愚人節,黒沢麻司更相信現在正處於十月份,而他們將以粗糙的武器嚇阻惡鬼——啊啊,來錯季節了啊,殭屍們。

黒沢麻司在將腐爛的頭顱打下時,不著邊際的想著。

他們在清出了一間研究室後得到了喘息的時間,加厚的牆面讓說話聲不至於在夜晚引起太大的迴響,進而引起殭屍的注意力。
𝑨𝒏𝒔𝒆𝒍


「說吧,班尼迪克特。」

「我的主這回又想怎麼苛責他可憐的代言人了?」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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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

是我看著他的視線太過明目張膽了嗎?班尼迪克特不禁這樣想著,重擊的反作用力疊加起來使他的手有些發麻,他笑出了點氣音,下意識的轉動手裡有些凹折的鐵棍。

「你的主是誰?……可憐的代理人?」

他諷刺般的反問。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你知道嗎?教授,看著你處理那些殭屍時,我總會出現一種感覺。」

無情揮動的手臂,毫無波瀾的雙眼,他彷彿還能聞到黃昏夕陽下的菸香——他們溫柔、令人信賴又保受尊敬與崇拜的黑沢麻司神父正在頂樓上抽煙。

「某種你不對勁的感覺。」
𝑨𝒏𝒔𝒆𝒍

黒沢麻司善於觀察別人,甚至可以說的上心思縝密,他總是瞧著別人的眼色,在適當的時刻露出切到好處的表情,一言一行都如他所想的一般演繹。

偶爾,他仍需要一支菸的時間。
讓鼻腔充盈香甜的氣味,而嘴裡卻淺淡如水,那不是一隻好菸,甚至多半選購的是那些初嚐的孩子們,但對黒沢麻司而言,足已。

為什麼呢?

「可不就是天上那位嗎?」
「真是有趣的提問。」

他只是還記得從男人手裡接過的巧克力。
廉價,但卻讓他回味無窮。
𝑨𝒏𝒔𝒆𝒍

「不對勁?」

這世上多的是不對勁的事。

「洗耳恭聽。」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你心知肚明,FATHER。」

班尼迪克特吐出的音調既冷靜而確實,他的目光有些冷,他說的不只是有關於誰是主,看到的也當然不僅止黑沢麻司俐落的動作和一個抽煙的神父。

「即使你無法透析我的腦袋,也該知道我想說些什麼吧。」

握緊手裡摀熱了的鐵棍,抬起肩膀抹去自己頰邊的血跡,暗紅的紋路粗糙地在白色襯衣上留下痕跡。班尼迪克特瞇著眼舉起手裡的金屬,鮮血匯聚在前端,於微笑的黑髮男人面前滴落。他抬眸對視。

——你的眼神,神父。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身為一個溫柔、慈善、
       為民祈禱的 神 父 ,
             你太過無情了。」

——太像了。

「你毫不猶豫的殺了他們,你冷靜、你毫不憐憫、你打爆了他們的頭,血和腦漿噴出來你連眼也不眨,這實在太奇怪了。」

——那眼神和我自己的太像了。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我有種感覺,像是你在這裡的所有一切都是偽裝的,像是你就是個冷酷無情的人。」

他的手指攢緊了一些,肌肉微微施力,班尼迪克特笑著移動重心將另一隻手也握到了鐵棍尾端。

「—— 一個冷酷無情的,殺過人的人。」
𝑨𝒏𝒔𝒆𝒍

避而不談、避重就輕,這些也許是成為大人之後最先學會的技能,將醜惡用薄薄的紗窗紙遮蓋,再以冷漠包裝,那樣誰也不會不慎傾倒其中的鮮血淋漓。

就如同黒沢麻司知道班尼迪克特的疑問,但在第一時間仍不會直指核心,有時候周旋也是一種浪漫,是吧?像是在跳舞,緩慢地、進退有度地隨著音樂而擺動。

「你要怎麼說明一個人的冷酷無情呢?」

「也可能我只是承受能力比較好,畢竟我是老師,得撐著點,你說是嗎?」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是啊,你是該……或許吧,畢竟你是教授啊,但、」

班尼迪克特回應一般踏出他的舞步,慢慢的縮短彼此的距離,他手裡的鐵棍輕輕抵上黑沢麻司的脖頸,而深紅色的雙眼抬起,直視彼此。

「——你太沒有憐憫心了,我很熟悉那種眼神……我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教授。」
𝑨𝒏𝒔𝒆𝒍

金屬物上半凝的血液沾上了他的頸部、下頷骨,就像是被濺到了血跡,可配上那張沒有悲喜的淡褐時又毫無違和,他既像是被污染的神像,也像是殺人如麻的褻瀆者。

「那麼由我來發問吧。」

熟悉的方法有很多,成長環境、居住環境,甚至他自己亦是如此。此刻的他們正面對著鏡子(自己),從裡頭瞧見殊途同歸的正義。

「亡者能被稱之為人嗎?死而復甦的亡者又是什麼呢?」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這個神父正明知故問地將自己隱藏在昭然若揭的事實之下,我們都能了解這種必然性——法律往往無法制裁的必然。

班尼迪克特的淡漠出現了一絲裂紋,手顫抖著攢緊鐵棍,他幾乎貼上黑沢麻司的胸脯,質問在舌尖轉了圈,沾染液體的金屬在咽喉壓上了一些力道。

「但他們原來還是啊,他們可能在成為喪屍的前一秒還在掙扎著哀嚎,他們死亡了,但同時又再次復甦,而你對……」

「你對這樣的絕望無動於衷。」

他停頓,聲音放輕了一些。
「Father,你是否有在心裡頭為這些可憐的人禱告呢?」
𝑨𝒏𝒔𝒆𝒍

班尼迪克特就像是一把鋒利的餐刀,看起來圓潤、優雅而毫無殺傷力,而那銀色的鏡光卻是懸於罪惡之上的鍘刀,隨時要落下將纖細的咽喉割裂。

黒沢麻司不清楚嗎?
不,他是那樣的明白,以至於他忍不住開始發笑。手上沾染鮮血的人,又如何能比出高貴與低劣,無論是哪一方,總歸都不會被天上與人間接受。

「逝者已逝。」

「再多的祈禱他們也聽不見、摸不著。」

「⋯」他想到了些什麼,因而停頓了下。
𝑨𝒏𝒔𝒆𝒍


「或許你將復甦者視為人類,可對我而言,他們失去了靈魂,僅剩下蠻橫的軀殼,我該為誰祈禱?」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不,你說的沒錯,他們確實不是人類。」

班尼迪克特歛起了所有神色、出口的語調平靜,抵在神父喉間的鐵棍卻沒有放鬆的意思,反而向內壓進一吋。

「——我只是更加確定了你的無情而已,father,我不知道,你或許沒殺過人?但即便如此,你也與這樣的惡行無比貼近了。」

神父的回答理所當然的令人髮指,他的呼吸輕而緩慢的存在於兩人之間,仰頭直視的眼瞳似乎更加腥紅了一些。

「但你知道嗎?你可能該祈禱我不會趁著混亂做出些什麼『惡行』。」
𝑨𝒏𝒔𝒆𝒍

咽喉被擠壓的感覺稱不上好,每一次吞嚥都變得用力,雖然在呼吸卻又感覺氧氣逐漸散去。他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地吐出,好似一聲嘆息,握住了鐵棍的一端,一點、一點,較勁的挪開班尼迪克特越加猖狂的裁決。

「不,我不會祈禱。」

下一刻,他猛地推開了棍子。黒沢麻司的頸部有一道壓出的紅印。

「管教學生是老師的職責,而作為Father我自然不會親眼看著孩子落難,謹記在心吧…班尼迪克特。」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班尼迪克特隨著襲來的力道後退幾步,握住鐵棍的左手垂了下來,他警戒的盯著眼前狂妄的神父,右手卻下意識的放到腰上,紅褐色的雙眼猶疑的動搖了一下。他的某種本能正在催促著自己,告訴他現在只要做一件事就能永除後患。

——只要抽出、瞄準、食指扣下,黑沢麻司大概在下地獄前連祈禱都沒有機會,他淺淺呼吸著,最終不知道為什麼停下了所有動作。

班尼迪克特鬆開因緊張繃起的肩膀,笑了笑。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十分高尚的情操,教授,一如平常。」

若是如此,似乎現在也不急著動作啊……班尼迪克特再次向前貼近,這次他把雙手背到身後,畢竟他現在是神父的「學生」,若是如他所說,他目前不必擔心自己以及其他大多數人的安危。

       惡魔
「我有個提議,神父。」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他微彎下身體將手向上攤開,抬著臉彷彿在瞻望著什麼神明,彷彿在提供一個邀請,彷彿前一秒還在威脅人家生命安全此刻卻改變心意也毫不唐突。

「在殭屍四處跑的校園裡,和我合作吧?」

「一個人獨活太危險了,我們可以建個據點,我能收集物資、我也不怕殭屍,我可比大多數的學生有用多了,是吧?——況且,我自己一個人可是會落難的?」

𝑨𝒏𝒔𝒆𝒍

班尼迪克特是個很好的學生。
懂的審視時度,並且精準的表達出自己的優勢與話語間可利用的武器。而黒沢麻司並不畏懼將一頭狼崽子留在自己的身邊,他扮演的角色並不會是被拆吞入腹的老奶奶,或者是奉獻身心也養不熟野獸的好心人。


神父 / 惡魔
「和談交易,聰明的選擇,班尼迪克特。」

𝑨𝒏𝒔𝒆𝒍

屍潮顯然不是一個人能頑強抵禦的,無論是清理、建立安全區域都需要勞力,爆發的原因不明、通訊設備失效、可能短缺的食物,有太多疑問與問題需要被解決。

他將手搭上了青年,略一施力,叫人拉至自己的跟前,他們達成了毫無保證效力的協議。但黒沢麻司是個原則性強的個性,他不會隨意更改自己說出口的話。

你也是共犯了啊,兔崽子。
「願神保佑你,Bunny。」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班尼迪克特握緊拉上的手,他順勢欺近那身被染得更深了的黑色服裝,像是在仰頭接受祝福。

隨後他的手要掐人一樣的放在黑沢麻司的下顎——

「這會是場好交易的,𝐷𝑎𝑑𝑑𝑦。」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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ʙᴜᴛ ᴛʜᴇ ᴡɪᴄᴋᴇᴅ sʜᴀʟʟ ʙᴇ ᴄᴜᴛ ᴏғғ ғʀᴏᴍ ᴛʜᴇ ʟᴀɴᴅ,
ᴀɴᴅ ᴛʜᴇʏ ᴛʜᴀᴛ ᴅᴇᴀʟ ᴛʀᴇᴀᴄʜᴇʀᴏᴜsʟʏ
sʜᴏᴜʟᴅ ʙᴇ ʀᴏᴏᴛᴇᴅ ᴏᴜᴛ ᴏғ ɪᴛ. ——ᴘʀᴏᴠᴇʀʙs 2:22
𝐌𝐚𝐱𝐰𝐞𝐥𝐥

——他笑著抹去了上頭的血跡。

「別叫我小兔子的話,神也會保佑你的。」

他退後幾步,故作自己剛才沒有幹任何類似於威脅的事情,好像他從頭到尾就是隻乖巧而配合的小兔,班尼迪克特拎起了一包咖啡豆。

「我們該把物資整理好了,對吧?」
𝑨𝒏𝒔𝒆𝒍

身著漆黑的神父染上了緋紅,他不向上天祈禱,也不為自己的決定而反悔。

兔子潔白柔順,鮮血浸過的掌一閃而現,識破了偽裝,他們有著相似的眼神。


另一個自己
在屍橫遍野的校園,他們與魔鬼交易。

———𝔸𝕡𝕣𝕚𝕝 𝟙𝕤𝕥 ,𝟙𝟠:𝟚𝟘.
𝑨𝒏𝒔𝒆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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