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雪◎131地縛靈
[靈能/師徒] 比天還藍

靈幻新隆在業務工作上幹得有聲有色,畢業前早已確定得到內定,大學的校內成績雖然稱不上特別優秀,但在學生會和實習活動上積極參與的態度仍獲得身邊師長同學一致好評。
「大概就是那種不論做什麼都能很圓滑的人吧。」
並非獨一無二,也沒有什麼不可取代的定位,只是圓滑處事,恰恰適合穿梭在人群之中隨潮流湧動,自然而然向著大方向前進,又大又寬且毫無阻力的道路,靈幻新隆的成長環境令他具有這層眼力,得以敏感地察覺那些無意識的小動作和表情變化,順著勢頭接話便好。從來不必站在頂端創造水流,反過來將一切變成自己的優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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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過得並不快樂。
帶著微笑遞出名片,不論被客戶甩門或嚴詞拒絕也不必太在意,帶著微笑就好,那些看不出職業假笑的可憐的人們總會想買下這些純佔空間毫無功用的產品。被上司無理找碴時只要低頭道歉,看不見表情也無所謂,一切只是走個形式過過流程,好似被主管桌上尸位素餐的老頭責罵也是工作任務的一環。電車上擁擠的人潮,險些將方才的啤酒吐個乾淨,隔壁鄰居家小孩的直笛還是吹不好,半夜兩點還睡不著,打開電視幾乎沒一個認識的藝人,腦袋昏昏沉沉地,似乎酒勁尚未消退乾淨,將雜訊一同留下,沉澱後如同污垢,卡在摺痕中摳不出來,生活盡是微小的不快堆積起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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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時媽媽滿臉笑容,說著兒子辛苦了,能在公司做到業績前三可不是蓋的,靈幻新隆只是盯著因酒氣薰紅的臉一語不發,瞇起眼細細想過什麼,又因酒精的衝擊忘得一乾二淨,只是擋住了伸過來作勢要接過公事包和西裝外套的手,姐姐似乎在關門前氣憤地說了態度問題和其他無關緊要的事。如今身體低伏在馬桶蓋上,摳著喉嚨深處,仍想著將今日的不快給清理乾淨,那狗屎一般的感情。
「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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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幻新隆在那夜最後一次湧上噁心感受,一路衝出頭腦時決定,再累積一百次上司去死同事去死客戶去死應酬去死電車去死不管什麼爛死都去死,他要離職,要搬出家裡,要到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城市重新開始。
而牽著影山茂夫的手,小小的男孩緊皺著鼻子,大大的眼盈滿淚水,就是硬撐強撐著不想讓眼淚真的掉下來,瞥見男孩這副彆扭至極的表情,腦子不合時宜地想起當初離職的事。
不幸地與預期相同,大約兩個禮拜便完美地集滿一百次「去死」貼紙,簡直像大放送一樣路上撿都有,然後源自手邊雜誌的啟發,靈幻新隆開始了相談所的工作,新的身份卻與前份工作差不了多少。大同小異的話術,自覺長得不錯的臉蛋,總是在利用一樣可憐的人們心中空虛的裂痕,趁虛而入像小偷似地。
「想哭就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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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幻騰出另一隻手,胡亂在茂夫頭上揉呀揉,又覺心情複雜,沒兩下便將手收回。
「膝蓋還會痛嗎?」
小小的頭搖了搖,下唇咬得更緊了,一看便知在說謊,技術還不怎麼高明。靈幻挑起一邊眉,在孩子看不到的那側笑不出來,眼神向下掃去。「還是讓我揹你走?」
又是一個勁的搖頭,這回語氣斷斷續續的。「小蕾說……她不喜歡跟愛計較的人玩。」
受傷後哭鼻子能算是愛計較……嗎?靈幻對孩子們在意的點不甚明白,只知道自己愧疚得快死了,倒是給他一點彌補的機會也能讓他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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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次是最後一次了。靈幻心想,抬頭望向眼前夕色,整座調味市好似身處烈火之中,辦公大樓滿面的玻璃更添光亮,在為眼前看似高昂卻已抵擋不住的秋風氣息,稍稍帶來一絲涼意。惟獨嘴裡口乾舌燥地,止不住咬下嘴唇死皮的衝動。
對這孩子來說也是,他們的關係終究始於誤會。
靈幻不曾一次想過或許明天他就受不了不想再來了。跟著自己到處跑,到處溶掉麻煩的靈,偶爾還要面對客人不合理的要求,本就怕生內向的孩子正是敏感纖細的年紀,怎好接觸過多身處邊緣社會的負面影響。
可影山茂夫不哭也不鬧,偶爾不說話時看著甚至挺嚇人的,像艾倫坡筆下的黑貓般,靜靜盯著某處,看透牆內掩埋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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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去買冰吃吧,獎勵一下我們這麼勇敢的路人小朋友。」蹲下身,擦去男孩眼角的淚,多麼笨拙質樸的臉龐,連拭去不必承受的負擔也沒想到,只是頑固地走向前,宛如童話里的小錫兵。
「嗯。」憋著一整天的臉總算露出笑容。「謝謝師父。」
每當這時候,對上年幼純真的眼神,靈幻總想向他說出一切,在所有事情尚未不可收拾以前,在兩人的關係還不深刻的時候,在事態發展得太晚以前。
又找不出好理由,前後拉扯,剝去一條條偽裝後如初生幼兒般裸露的心意竟是不可避免地承認,這孩子或許,對靈幻新隆來說已不是能輕易割捨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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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啊。」趁著茂夫添著手中冰淇淋心情正好,挑了他最喜歡的牛奶口味,靈幻小心翼翼開口。
「你以後還要來我這裡幫忙嗎?」
男孩聞言抬起頭,嘴邊沾的冰淇淋沒吃乾淨,靈幻只好又停下腳步,一邊掏出紙巾幫他擦去嘴邊的冰淇淋,一邊繼續說下去。「你看嘛……可能還會像今天一樣受傷,也可能少了很多時間跟朋友玩什麼的,想控制好超能力或許也還有其他辦法更好,所以我在想,要是你……」
「可是我很喜歡師父。」
稚嫩的聲音並不大聲,卻在人聲嘈雜的大街,在人來人往的急流水潮之中,清晰傳至耳邊。
「師父對我很溫柔,不會嫌棄我控制不住力量……還會買章魚燒跟冰淇淋給我吃,我很喜歡來相談所。」
小孩子是不會說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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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影山茂夫毫不掩飾,毫不避諱的眼神裡,靈幻甚至晚了好幾拍才發覺到,這大概是他第一次聽眼前的孩子,一口氣講出這麼長的話。
對他來說已經是拼盡全力了,拼盡全力抓住的衣角,捏得指尖發白,依舊捨不得放手。
靈幻手上的雪糕僵在原地,怔怔望著男孩才剛哭過,發紅的眼角此時又有些泛著淚光,搶先滴下的卻是那遭放置過久的雪糕。
「糟糕……」
驚呼聲還來不及說完,藍紫色的細長絲線便率先將融化的水珠接至一旁,那是遠比天空,遠比海洋,遠比靈幻所能想像到的任何一種存在都還要湛藍的色澤,閃閃發光,耀眼奪目。
深雪◎131地縛靈
「師父……我還能……我還能再來相談所,再來找師父的嗎?」
是要我說些什麼呢。該狠下心拒絕你,或者對你坦白一切,還是順著這份謊言編織下去,祈禱胸口的謊言終有一天能成為真實。靈幻新隆對此一無所知,他從沒經歷過這種感情,從來沒想過此般,不論如何選擇都會傷害到對方的謊言。
維持著半跪半蹲的姿勢,將空著的那隻手撫上少年的頭頂,一下又一下,溫柔地輕撫。
「路人自己決定就行了,哪一天不想再來了也行,但如果你還想來……靈能相談所的門永遠為你打開。」
「這點為師能向你保證。」
影山茂夫淺淺笑開,笑容燦爛卻收斂。
似乎是空氣中瀰漫著的夕色,與那抹格格不入的藍交織而成的,隱隱約約,在靈幻新隆心中明白,終有一日會到來的,別離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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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BGM與篇名出處(空よりもまだ青く)
別れの予感(離別的預感):テレサ・テン鄧麗君(歌詞中譯)

按時間線推算的話感覺靈幻跟芹澤小時候也很常聽鄧麗君的歌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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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腦抽讓我想寫的理由是グレイ的歌詞「空が僕を笑っている その青さに憧れた
君のように生きられただと 何度なかっただろう」這段是師徒吧是師徒吧…… 盲目粉絲相信キタニタツヤ一定是有意識的整首歌都在寫藍色跟灰色……昨天畢業轉播聽到グレイ我真的差點在朋友家哭出來(好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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