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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EEK2 賓果 二|限定交流 with ﹎⋗﹊
時間|4月13日
地點|大學部-安全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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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均溫度攝氏10°陰日近中午,濃厚的低雲層被強制罩上紅或綠,壓抑氛圍使人感受不到多少時間的流速,加諸24小時轟隆作響的直升機嘈雜,將煩躁升溫至極點。

愈接近賓果遊戲時限,尚未完成遊戲的玩家不定時被腕錶「貼心通知」,希奧朵拉便是其一,小型投影裝置再度投射出遊戲進度圖,其中不經意完成了幾項,距離三連線仍有一大截距離,然而皺起眉頭盯畫面的紫眸只是選擇碎念著關掉它:「看到都能背。」
﹎⋗﹊
  早些時間,希爾伯特與孿生手足一同接下將漸趨腐敗的食物盡快處理的職責,原先受益於冷凍櫃低溫而能勉強保存的肉品,在荒謬常態邁入第二週的現下已隱約悶溢出血水敗腐的刺鼻腥臭,若不盡早將其與還能食用的糧食區分,本該餵飽倖存者的學生餐廳將成為另外意義上的死物囤區。

  與希奧朵拉合力先將較小的部位運出冷凍室後,他們坐上不鏽鋼料理台的兩側,面朝中間橫躺而顏色越發黑紅的肉塊,個別拿起專用於食材料理而非砍殺活屍的肉刀開始作業。期間,希奧朵拉慣性絮絮叨叨地分享著他不在安全區時發生的瑣事,希爾伯特聽著間或回以吐槽或是揮著刀子表達難以理解。
﹎⋗﹊
  一瞬,某個太過熟悉的投影出現在視角邊陲,他下意識抬頭。眼前,希奧朵拉暫停下動作,皺著眉瞪視那張揚傲慢的投影字幕,然後在碎念抱怨後毫不猶豫地按掉了腕錶警示。

  --該死的。希爾伯特咒罵,而這全然是在內心咒罵自己,不受現實管轄的規則與自身被迫達標的狗屎運,都讓他遺忘了撇除希爾伯特個人,整個尤裏希斯家最可能敬陪末座的非希奧朵拉莫屬,而這全歸因於她生自骨中的脾性。

  「Dora,」他開口叫喚,試圖從對方的不耐中打撈溝通的可能,卻未意識到自身越發緊握刀柄的僵硬指掌,「那個賓果,妳還缺什麼。」這甚至不是一個疑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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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奧朵拉手持主廚刀正沿著肉塊上的肌理劃開,弧形刀鋒遊走於退冰後再浸泡血水的軟爛與堅韌難纏的筋腱之間交戰。

希爾伯特難得地,主動為倆人大多數由自己發聲的對話之中插入新主題。

「嗯--左邊的、下邊的、右邊的。」含糊其辭、毫無靈魂地拋還對方,罕有的行為並沒有為他們創造新穎,因為他的話題通常是更無趣,就像是小孩打電動到一半家長沒事就要來一句「作業寫完了沒?」那般倒胃口。
﹎⋗﹊
  歡快語調一百八十度驟變為死板欠缺起伏的機械式應答,希奧朵拉看似模稜兩可的答案實則坦蕩昭告著自己尚未連線的事實,希爾伯特罕有地感到額側脹痛,肉品腥臭挑動緊繃神經,連帶下手切割肉塊的行動都變得窒礙難行;縱肌攔於刀鋒前,他試圖劃割,前進一吋一分。「如果妳不想動手,我會去找撒克森。」

  切斷無故錯長的肌理,刃面斜向橫割再度觸及骨骼,他拉抬破爛肉片,掀高筋膜與骨重合沾黏的窄隙,以肉刀刮上骨面,一絲一絲地剃下頑抗碎肉。「雅典娜不知道妳還沒連線,對嗎?當然,妳試圖維持不重要的長姊權威,妳不說話,沒有人會懷疑。」
﹎⋗﹊
  焦躁催生尖銳,倒數時限是磨刀石械將情緒薄削得鋒利,卻沒能促使現實作業更進一步推展,希爾伯特舉刀再度切向腿骨,金屬與硬化鈣磷質相碰割裁出刺耳噪音--他也許有意識到這項無果的行動,正如 希奧雙子之間從無法用溝通達成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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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天啊,Bot,我不敢相信你居然沒發現我一直都在說話。」戲劇性的驚呼,希奧朵拉漾起笑容,回應不對題的重點,刀子沿著顯而易見的隙縫刺入嘲諷。

「是是是~你們都像學園模範生好寶寶,早早就交完作業,結果呢?噢!連根棒棒糖都沒有,啊、我們家本來就有Lolly了好像也不缺糖呢,那孩子的表情總是很緊繃,明明其他倆都沒這樣,Bot,我們家第二個和你臉相像的肯定就是Lolly了吧,說不定他就是看著你的表情學來的。」不見盡頭的單詞依舊一個個從艷紅的嘴裡迸出。

完全不掩飾,也不帶任何生硬地將無趣話題自然轉向,談及她最可親、最可貴的家人們,明亮的音調就像是小貓彈跳於琴鍵上輕快活潑,然而入耳的卻是手邊肉塊濡溼的液體沾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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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以為這個話題非常幽默?」轉換話題的天才。通常而論,希爾伯特會如此評價,即便是以非屬讚揚的語調,但希奧朵拉確實擅長這些--擅長這些於現況毫無助益的技巧,「妳打算如何?接受懲罰?妳怎麼不用那顆足夠聰明的腦子想想?」

  語速加快,音量隨死命擠出唇齒的詞彙一同壘疊遽增,希爾伯特在一次刀刃起落間深吸口氣,肉刀下切,分離骨肉最末沾黏的片吋,「妳有想過--妳可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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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親愛的,我親愛的Bot,你實在比這破腕錶提醒的頻率要高太多了。」

終於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將話題扯回她根本不想聽、不想看、不想做、不想思考的蠢事上頭,是的,蠢事。她猙獰的目光銜起微笑,一把將可憐無辜的主廚刀使勁插入肉塊。

「自由和體面一樣,值得拿性命去拼?」--《堂吉訶德》下卷58章,看,她動腦了,直覺並不認為這至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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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認真?妳就是這麼動用妳的腦子?」猛地抬頭,希爾伯特瞪向眼前的女人,總算建立起這場愚蠢談話首次的目光交會,「妳知道嗎?很多時候我懷疑妳是ZFP568提前有毛病還是ApoE現在有毛病?膽子大也有個該死的限度?」

  特殊基因縮寫被咬碎在齒間,混合著灼燒怒意雜揉為衝出口的低吼惡語,希爾伯特瞇細了彼此鏡像雙生的眼目,感受自身緊握刀柄的指節因用力過度而越發痠麻,「妳想賭,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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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用行動來表示我想要或不想要的東西,這分明是常人都會做的事情,我不正常你也不正常,你以為你有多正常。」將近兩周累積負面情緒隨著手足的惡言惡語一同嘔吐出來,一體兩面,他們總是做著相同卻又不同的事。

執意要她說,她便說清楚講明白,一掌拍到桌上,嗤笑著控訴起一切。

「我們甚至不能肯定這樣盲從到最後事情不會發展更糟,看看外面那些比夜店燈光還閃爍的東西跟我們手上這些食物,信任著事態即將走向美好而徑直通往虎口真真是膽小啊。」

「一步一腳印遵從指令的叫做有動腦,哈啊?你才認真?若不是所有人都這麼乖乖聽話,那些不知道是它或它們還是什麼東西會從中得到樂趣而更加愛不釋手的玩弄?賭啊!既然如此幹嘛不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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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視前方吶喊得有理有據、盛氣凌人的希奧朵拉,希爾伯特明白從沒有人能強迫甚是要脅她執行一切違背意念的事物,她即是自身行動的標竿,如同希爾伯特未外顯的執拗,僵硬筆直地佇立仿似脊梁根骨,他們令一截抽拉而出,尖戾啣血地將彼此洞穿。

  --噢真是夠了。

  他眨眼,一次。又一次。對面的咆哮仍舊持續,他捏住刀背,繞過料理檯兩方直角,迎著沸騰燒灼的怒意,抬手將刀柄遞向怒不可遏的女人。

  「拿著。」他開口,平靜而無起伏,就像三十二年來雙方共生的每個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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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給她拿刀?憤怒的思緒壓蓋往常隨時能從雙生讀取的意念,但憑往例所能解讀的是--好啊!瞧瞧這傢伙,打算把整塊肉扔給她處理好而讓自己脫身。

「幹嘛啊?想離開啊?想擺爛啊?想不出有什麼能反駁對吧!」又一次,在言語交戰完勝希爾伯特,文字組織而成的砲火並未停歇攻勢,五爪一張,牢牢捉住遞來的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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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沒錯。」從善如流地附和著耳邊追襲的話語,希爾伯特凝視對方纖細的五指死扣刀柄,那順向下壓的力道促使刀背抵入他的掌肉,不見血地。「妳說的每個單字,都沒錯。」

  指節沿刃端向刀尾移動,他半蓋下眼,輕輕、輕輕地以整隻手掌蓋覆住希奧朵拉的掌背,如此形似安撫。

  「但我不想陪妳賭。」

  希爾伯特開口,猛地收緊五指,抓準一切驟變衍生的短暫分秒,發狠扯動希奧朵拉持刀的掌腕朝自身右耳揮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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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條手臂被動向前拉扯,有那麼一瞬間,希奧朵拉感覺性命備受威脅,即便刀口面向的不是自己,卻是等同自身的另一半。夾雜腥味與溼氣的冷空氣抽入口中,如同遭逢變故腎上腺素激發,她繃緊全身肌肉,硬生生將手指從男人鉗固的手掌中抽離,遭受壓迫的手骨甚至「喀」幾聲發出抗議,連帶勾出的料理刀彈飛於地,鋼製刀身與地面敲擊出清脆的「吭硄」聲響。

「王八蛋希爾伯特!!!」拔高的音調厲聲呼喊,平日裏縱使字典般的千言萬語也未曾聽聞任何粗俗詞彙,隨著差點殺傷希爾伯特的驚嚇曝光。

「你、你、你竟敢……」唇齒顫抖著、戰慄著,忘卻組織言語的文法。

『你竟敢拿我對你開刀,竟要我親自對你造成傷害?』想法卻能清晰地透過驚懼的眼神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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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竟敢?」焦躁憋悶無措緊繃,痛疼的腦側及僵直的指骨,腎上腺素催逼情緒升燃的心律搏顫,全數化作衝出口舌的短戾嗤笑。行動無果的鋒刀此刻擱躺在地,好似嘲笑他大張旗鼓最終卻鎩羽而歸的舉措,而這全然是場自殺,遑論是透過其中何人之手,他們所共享的半套基因都在咆哮,他們太過貼近,有時會近到遺忘了某些破壞與新生,實是建築在自(對)(方)的骨血之上。

  希爾伯特瞇細了眼,一辭一語地低訴,恍若詠嘆般。

  --妳讓我看著妳接受懲罰,我又有什麼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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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內心爬滿全身的膽顫在刀子落地同時消散,這一瞬,希奧朵拉感覺一片空白,然後,有什麼東西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氣流凝滯、時間停止遊走,連面前觸手可及的希爾伯特都顯得很模糊、很遙遠。

她失去了思考,失去了記憶,也失去了自我。待回神時,她的右手緊緊握著原先直插於肉塊上的鋼刀,持續幾小時的割砍作業,早已將刀面染得腥紅。未知的刺癢感從右下顎骨逐漸往下延伸至頸側,好像有螞蟻在她脖頸處攀爬,冰冰冷冷的。

噢!釐清情況--無聲的怒火代替她的意志,達成一項她本該做的作業。
﹎⋗﹊
  幾分鐘前,希奧朵拉是怎麼說的?希爾伯特恍惚地自問。


            瘋子
  噢,是的。--他們都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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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瞬便促就的標的,經大腦運作,電位訊號遞連,蘭氏節跳躍牽動肌纖維拉扯,硬骨上抬,構建周身立體空間感知--人類總是本能地知曉體軀末梢位居之處,無需透過視覺,指與指足以相貼,那些無骨支撐的器官部件也恰是如此,因而希奧朵拉無需去看,而又希爾伯特瞋目注視。

  薄而鋒利的刃片朝空仰望,是半身手足無以宣洩的愕駭凝為破空風響成就最為癲狂的控訴。


  希奧朵拉揚手,割斬下自身耳廓。

  那團肉塊承著外力飛濺,溢著殷血,積作一灘腥稠環攬的孤嶼。而希爾伯特凝視眼前破損殘缺的器官,赭紅液體滴墜,蓄積集聚,似要將他淹溺。
﹎⋗﹊
  --他們是彼此知覺的延伸。

  希爾伯特開了口,卻發覺自己喪失呼吸也丟失了聲音。

  --是之於肉身的半條性命,之於精神的半個靈魂。
﹎⋗﹊
  不存在的劇痛最終將一切擊潰,希爾伯特猜想自己應該是發狂咆哮,但他卻什麼也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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