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 河深 歹勢，走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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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一開始講的不一樣，沈一成站在岔路口仔細回想剛剛師公說的話。

「弟弟啊，你等下如果有看到前面亮亮的或者隧道要舉手說，知道不知道？」

於是他舉手說：「我看到兩條路，哪條是找阿嬤的路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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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day五月天 [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I Won't Let You Be Lonely ] Offi...

鎖起來慢慢寫，寫完會統整修改放telegraph或ao3

「蛤？怎麼會有兩條路⋯⋯」聽聞此事的大人們相互對看，顯然此事並非常態。坐在一旁的師公猛地站起，站在沈一成身前仔細詢問：「那哪一條比較亮？路上有看到什麼？你要一五一十講清楚。」

從儀式開始至今始終面露焦慮的沈一成媽媽拉了拉老公手臂，低聲道：「一成本來就不想做，你自己看不到就要兒子來看，到此為止吧。」

「媽特意托夢有事要說，再等等看吧。」他安撫般拍拍老婆的手，卻也控制不住自己凝重的面色。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兩人只能安靜地繼續觀看儀式。

沈一成聽見師公的問話便更仔細端詳兩條路的情形，他總覺得其中一條路的地上有些許亮光。耳邊的敲擊聲越發急促，沈一成感受到後背有人在推，像是想將他推往其中一條，他心想阿嬤生前會這樣推人嗎？

「其中一條地上亮亮的唷，而且有人在推我，是誰在推我唷？」

師公馬上朝周圍的人比了個噤聲手勢，沈一成四周只有也在觀落陰的人，自然沒人碰得到他。「你走地上亮亮的地方，毋通越頭看，你若是有機緣就能看到。」

能看到什麼？沈一成聽師公的口吻似乎不是在說阿嬤，可他今天就是特意要來看阿嬤的啊。他半信半疑的朝地面亮亮的路緩緩走去，才剛一踏上閃著亮光的路，後背的壓力瞬間消失無蹤，連帶著連旁邊的另一條路也不見了。

他甚至聽不見剛剛還震耳欲聾的木魚敲擊聲，如今這個空間只剩一片壓抑的寂靜，他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對沈一成來說聽不見木魚聲更好，他老早就聽得心生煩躁。

眼前只剩這條看不見盡頭的路，沈一成嘆了口氣繼續向前走，不住心裡嘀咕阿嬤你趕快把想講的講一講吧，我功課還沒寫完呢。

路挺長的，體感像是走了快半小時，他謹遵師公吩咐不敢向後看，眼睛死瞪著前方想趕緊找到阿嬤。陰暗的空間像是讀到他的心聲，前方倏地爆出一片亮光，沈一成下意識閉上眼睛，等待亮光退去後才慢慢睜開眼睛。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沈一成不信鬼神，所以對於現在自己要用嘴去咬棺材上的鐵釘這件事感到荒唐，他將嘴裡的鐵釘遞給大人，循著禮俗走完流程後捧著米斗向外走去。一旁的媽媽見沈一成一臉蠻不在乎的樣子生怕他在儀式裡出紕漏，趕緊拉拉他的手小聲提醒：「等下燒完回來要記得跟阿嬤叫過橋，不然阿嬤找不到路回家。」沈一成一邊敷衍道好一邊往流水席方向看，他有些餓了，今天沒吃什麼就忙了整個早上。

作為長孫，他在這段時間做的事實在比預期中還要多很多，不過終於熬到尾聲了，他開始期待中午的菜色。

儀式進行得很順利，等待火化的時間裡沈一成有點無聊，跟姑姑說了句他去上廁所後慢悠悠地到處尋找廁所，抬頭看了眼指示牌發現廁所竟然在地下三樓。

剛路過電梯時排了不少人，他瞧樓梯沒人想了想不如走樓梯吧，這陣子辦喪事的關係社團活動幾乎都沒辦法參加，當作做運動吧，轉轉僵硬的手腕，他邊朝空中比劃投籃姿勢邊腳步輕盈地小跳步下樓梯。

建築物挺老舊的，樓梯間的燈光昏暗，往下走幾步還能發現其中一兩盞僅剩一絲微光，比較不一樣的地方是這裡的燈光竟是暖黃光，又與平常的暖黃光不同，看起來像是蠟燭的燭光。

破舊的金屬樓梯扶手輕輕一碰便會吱呀作響，可奇怪的是沈一成並沒有碰到樓梯扶手，它卻晃得厲害，整個樓梯間充斥著詭異的樓梯扶手晃動的聲音與沈一成的腳步聲。

在接近地下三樓的樓梯口時，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起身體坐在一邊，沈一成稍微側身拉開距離，原本想著不要多管閒事趕緊上完廁所回去，禁不住好奇心還是轉頭瞧瞧是誰坐在這麼暗的地方。

那是年紀看起來僅有兩三歲的小孩子，一張臉鼓鼓的像顆包子，一對彎眉配上有些耷拉下垂的眼皮，他也有雙略寬的嘴巴和厚厚的嘴唇，不算是一張好看的臉但長得滿有個性的。跟我一樣都是厚嘴唇啊，沈一成心想，他往前走了幾步後想想還是又退回來，他蹲在小孩面前，用比平常再高一點點的音調對他說：「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爸爸媽媽呢？」

小孩聽見聲音後一臉疑惑地抬起頭來，沈一成終於看清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裡他的瞳孔有著異樣的紅，沈一成趕緊揉揉眼睛再看一次，這次看時瞳孔是黑的，那抹紅轉眼即逝宛如從頭到尾都不存在似的。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小孩子獨有的脆生生音調本該可愛天真，可在發生扶手奇怪的聲響和疑似看到怪東西的這兩件事讓沈一成有點背脊發涼。這時他才突然覺得一切全都不對勁，但他此時此刻也沒辦法多想，人多想就會出事，只要不想就會沒事。於是沈一成做了件他幾個月後回想他真的是發瘋才幹這種事。

他鼓起勇氣握住小孩放在膝蓋的小手柔聲道：「那哥哥帶你找唷，好嗎？」

手裡的小手是熱的，發現這點的沈一成頓時鬆了口氣，還好他握之前還沒想過如果握到冰的該怎麼辦？甩開也太沒禮貌了吧？要是小朋友覺得被冒犯決定拿他的血來溫暖自己那真的會涼去。沈一成雖然一臉平靜但內心既澎湃又感激，緊緊地握緊他小小的手掌，平視小孩的眼睛問：「你叫什麼名字唷？」

小孩並沒有馬上回覆問題，他的視線越過沈一成的肩膀冷冷地盯著某處，沈一成見他不回答自己，正想順著他的目光往後看時便聽見他說：「哥哥，我叫何田，我想我找到了，我想先去後面的廁所，你也想上廁所對吧？」

不等沈一成反應，小孩回握緊他的手連拖帶拉拖著他走，等他反應過來時一大一小已經走到走廊盡頭，沈一成看見牆上的廁所標誌，猛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感，下意識想停下腳步卻被小孩繼續拉著走。這小孩力氣也太大了吧？

很快地兩人相繼進入廁所，廁所的空間呈長方形，空間深到從入口看到底會有些看不清最後幾間的隔間門，神奇的是這裡並沒有小便斗，似乎連洗手台都沒有。沈一成還在四處張望並想直接隨便挑一間解放因為緊張變得快尿出來的膀胱，小孩無視他想鬆手去排水的慾望，眼睛看都不看較近的廁所隔間，逕自走向最後一間。

「那哥哥去你隔壁這間唷？你也趕快去上廁所唷！」沈一成扯出一個僵硬難看的笑容，他是真的想尿尿，可小孩緊抓著手不讓他走，一張鼓鼓的小臉認真的看著他，沈一成似乎又看見稍早前以為看錯的紅色瞳孔，一開始是淺到幾乎看不見的紅，漸漸地從瞳孔正中心漫開變得越來越紅。完了，他被嚇得冷汗直流，這一切真的很不對勁，他好像碰到歹物仔了。

小孩推開隔間後朝裡踏一步，他轉過頭對沈一成說：「謝謝你，我們會再見面的，沈一成。」小孩放手的一瞬門被用力關上，沈一成站在門前瞪了門好半晌又轉瞪著手看，被恐懼嚇得有點遲鈍的腦袋還在想是什麼意思，這算是結束了嗎？那他可以尿尿了沒？

意識到終於可以上廁所的沈一成剛想進隔壁隔間，往左一轉發現他人根本不在廁所，他還在一樓大廳，站在他身邊的姑姑用手肘撞了撞他問：「成成啊，啊你不是要去上廁所，怎麼還沒去？」

沈一成只覺得頭皮發麻，連忙飛速奔向電梯，跑往電梯的過程還特地抬頭注意看一眼一樓的指示牌，指示牌上只有廁所和電梯的方向圖案，根本沒有寫廁所在地下三樓，可剛剛經過電梯時他並沒有看見廁所，也確定當時是真的有看到廁所在地下三樓的文字。

轉過轉角後電梯便在前方，沈一成驚覺廁所就在電梯對面，而電梯再過去一點只有白牆沒有樓梯。衝到電梯前沈一成往上看頓時心裡一沉，電梯面板上方的樓層標示根本沒有地下三樓，地下樓層只有到地下一層，那層還是停車場。

涼了涼了，這次是真涼了，沈一成倒抽了一口涼氣，不由自主後退了幾步不知眼下該如何是好，事實上他沒被小孩怎麼樣，所以小孩也不算歹物仔，他頂多就是和靈界的朋友友好的拉拉小手罷了，人家還和他道謝呢。

但現在他真的太想尿尿，沈一成快步往電梯對面的廁所走去，站在小便斗前邊上廁所邊繼續定定心神，這種事不會讓他動搖的，希望小孩不會恩將仇報，他才十八歲，人生正光明呢還不想死。

後來沈一成也沒碰到怪事，生活一如往常的平凡，上學、練球和模擬考忙得他無法分心多想，漸漸的便忘了這件事。直到阿嬤百日當天爸爸提到他夢到阿嬤來托夢，試了幾次觀落陰都無法成功見到阿嬤，這才拜託沈一成試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