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BG】慾且求，求而得26-7
和親？葉亨欲發懨懨了。

天可憐見……萬象帝君在上，難道他的名聲還玩得不夠汙臭、不夠黑嗎？好男風，一男挖兩男、跟三個弟弟大搞曖昧、當眾橫抱君父深情表白……這些鬧得明京上上下下都拿來當茶餘飯後的八卦！

如此禮崩樂壞、不倫不類、三綱五常失靈的親王！怎會是和親名單之一！

傳送門：在水裡寫字

原創 BG 架空古風 女大男小 皇子寵妃
立志鹹魚皇子×暴力破關寵妃
在水裡寫字

突鶻？

葉亨慢慢品著口裡的字眼，幾分熟悉又有說不上來的陌生，彷彿遙遠漫來迷霧幽蔽思緒。

「八月十六，那群破壞祭典的那群禿鷹啊！」身為月國親王之一的陸六難得體貼解釋，見葉亨還矇著，他綠黝眼瞳遂之睨向靠在邊上玩髮尾的月王，刻薄譏笑：「簡直笑死我了。這樣說吧──老十三的後手主力，陸曌想利用他們跟你們秦人的狗咬狗，結果被那群人反咬一口，哈哈哈哈哈！」

經月國人陸六加以自我詮釋的貼心提示，葉亨倏忽想起這回事。

倒是陸六口中的另一當事人非但充耳不聞，還兀自捲著金棕髮尾，閒情逸致地在觀賞葉佐屋內雅致出塵花鳥、雄偉磅礡山水等掛畫，似乎真是在品鑑當中的細膩之處。

此處，一幅幅依傍牆面，與室內植栽細葉竹、真柏還有各式植岩盆景，相互輝映，綠意之餘也能窺見香几擺件，且能照屋內格局切割出截然不同的風格，一吐主人懷抱的胸襟與情感之細膩。

比起月王陸曌悠然自得，葉亨沒興致觀賞葉佐的屋子。他懶泥似杵著腦袋，努力回溯在月國身為「小黑」時候，攸關突鶻的片段。

起自於陸十三。陸十三直至被他反手賣給月王陸曌後，始終閉口不提的復仇大計；再加上八月十六的祭禮，突鶻突來殺入鹿樂，怕是陸十三打從一開始就要孤注一擲隱藏住自己的主力，讓杌盧心狠手辣的突鶻來毀滅月國。

這不僅能夠雪心頭對陸曌的恨意，順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連杌盧境內的秦國勢力剷除殆盡，哪怕是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時至今日，葉亨仍不認為突鶻與曹門硬碰硬，會有占上風的機會。畢竟曹門是專征杌盧的鐵騎，曾經踏平南楚疆界，良械精兵在國內恐怕連羽林軍、後被皇帝扶植起來抗衡之的神龍軍，也難以與之旗鼓相當。

突鶻想要黃雀在後，是意在月國，或……

秦？

說實在的，若不是陸十三想與頂著「黑夜」身分的他合作，反被他關門捉賊，加之其身後蟄伏於秦國的勢力並不知道他就是二皇子，不然葉亨認為陸十三的計畫雖不至悉數實現，可具離玉石俱焚的目標是不遠了。

思及此，葉亨蔫不唧地瞄向月王。

察覺葉亨飄來的目光，月王陸曌捲著髮尾的長指稍止，唇角勾起自在的弧度，暗金近似棕的長捲髮落於帶有細紋的眼角，點綴出翡翠寶石不該存有的邪魅光澤。

「本王確實有接觸他們。八月十六是本王刻意放他們入鹿樂的。」陸曌瞟過綠眼，過去於名為天下的棋枰所佈，眼下不過雲煙。於他隨興的談笑縫隙內，深根且妄為如昔：「突鶻的盤算還算得上精，你有興趣，本王能同你說。」

不待葉亨回答，陸六直接反客為主，反唇相譏：「少扯了陸曌！你是真知道嗎？你就是想尋樂子，拿來誆小黑的吧！」

「在動盪時，局外者豈會單壓一方？」陸曌扯唇，翡翠幽瞳似笑非笑的，「這路數，想必小黑甚是熟悉的才是。」

葉亨眨眨眼睫，故作睏倦，慢吞吞地收回飄忽的小眼神，凝頓在葉佐臉上。

「和親？」

「是，和親。」葉佐取過茶羅子，從中舀起一杓茶末，浮於茶盞上方點落細緻松綠茶末。

末遇熱，馥馥然，一下子陪伴葉佐的話聲輕撲至葉亨鼻前，擴散至腦門。

「佐因蕭氏一案備受關注，暫時擱置參知院一職。不過鴻臚寺禮賓院一職仍在身，佐自是不避免會接觸突鶻來使的消息。」葉佐再提砂瓶，稍注些許水後，說道：「突鶻來使的消息還未傳出內閣。突鶻一行使者皆由鴻臚寺安排，一路從關外循北郊御路，由北楓門而入明京，約莫再一日即將宿於啟曜南街的驛館。」

盞中粉末遇水則浮，倒映茶筅逼近。

從此水末不分，融合成勻膏，膏色亮澤，不濃至泥，不稀至水。

葉亨倦眸一落，溫順似地瞅向盞內茶膏。

當砂瓶再次注湯入盞，茶筅輕拂，力勁卻足；隨水湯數次注下，湯激浪沫，沫色漸雪。

「此事僅止父皇、內閣參知、鴻臚寺卿、少卿與專司月族的相關官吏，還有二哥您另外一位孺人知情。」

上官觀聽聞，不覺詫異地瞅向葉亨。沒想，他竟見葉亨竟難得睜大眼，那一骨子藏不住懶倦悉數被驅至外院，恰似受到聲音驚嚇的大貓，豎耳豎尾的。

「因為……突鶻？」葉亨愣聲問道。

當擊拂沖刷過茶湯的聲響一止，雪沫乳花浮溢於盞，周回凝而不動。彷彿此刻，驚擾一池靜水的浪花凝結，狀似風平浪靜，竟是不知不覺攪和池中物。

無人倖免。

葉佐斂眸，思緒悉數藏於眼底，噙笑推過成功咬盞掛杯的春茶至葉亨面前。

「二哥莫怪阿史那孺人。他有聖諭在身，無能向你開口，但他並不知情和親一事，二哥儘管放心。」葉佐並無正面回應，反而打趣他們的關係：「右相雖對二哥您頗有成見，然只要父皇不提，沒人會在阿史那孺人面前提和親一事的。」

葉亨這一瞬的錯愕，令葉佐心裡舒暢，接下來取茶末、湯澆盞甌都輕鬆愉悅不少。

至少從葉亨的反應，他能確定父皇對老二是有所保留的，並非全盤托出。

確認此事後，葉佐一掃當初被老二拉著去擠他傷口的不痛快。他唇畔笑意不改，儒雅翩翩、不著痕跡地甩過沾染上指尖的水漬，似乎把殘留指腹、指尖的黏膩溫熱的噁心感一塊甩開。

被厭惡的葉大貓完全沒有理會後半句的嘲弄，大約明瞭呼爾特一族貌似與突鶻有嫌隙衝突後，便軟軟又攤回毫無骨頭的軟泥，「……哦。五郎是……親耳聽見他們要求親？」

「是白紙墨字清清楚楚的，表明想與我國結秦晉之好。」葉佐莞爾，頗是難得的乾脆答道：「自從少了參知院的繁務後，佐清閒不少便向杌盧司的人請教一二，挑二國語言學習，其一花剌，另外一個正是突鶻──便此見到原文書信了。」

稍頓，葉佐透析般輕巧一笑：「二哥，佐可不是你亦不會是三哥，不會拿自己的安危或聲譽開玩笑的。」

葉佐一席話，惹得葉亨心頭不由微沉。

確實，如若這是葉佐想要撼動他心神，那他真的做到了。

然而，誠如老五所說，隨便細想，便知老五潔身自好，絕不會想在這眼節骨眼上搬弄是非。上回老五春風得意時，讓他們那位祖母搞亂一手，眼下蕭氏一族有罪在身，老五在朝堂上避無可避，沒可能再往結親動手腳，自找麻煩。

可，和親？葉亨欲發懨懨了。

天可憐見……萬象帝君在上，難道他的名聲還玩得不夠汙臭、不夠黑嗎？好男風，一男挖兩男、跟三個弟弟大搞曖昧、當眾橫抱君父深情表白……這些鬧得明京上上下下都拿來當茶餘飯後的八卦！

如此禮崩樂壞、不倫不類、三綱五常失靈的親王！怎會是和親名單之一！

為了令明京吃瓜群眾保持新鮮感，他不餘遺力去假公濟私，洋洋灑灑寫了篇慷慨激昂的公文，闡明當鹹魚很好，但鹹魚也會懷抱過著幸福的生活作為夢想，暗示、明示並加以激勵壽予司內有興趣寫話本、有喜歡說書的人趕緊寫、趕緊去茶館八卦炒熱飯！

他還暗悄悄命上官觀去請名噪大秦的寫手吉吉富雞雞──也就是蘇家大郎蘇輯寫話本。

然後，被蘇輯醜拒了。

小插曲並不影響結果。結果就是「烈王好男風」的形象已是洗不清、滌不淨，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假的變成真的，是能夠讓眾多男子、女子唯恐不及的名字了。

所以，這和親的名單上怎麼可能會有他的名字？那老三跟老四呢？還有那八歲還幾歲的老六、老七、老八啊？且說，和親這檔事兒不都是公主嗎？怎麼落在皇子頭上？

送皇子去和親，簡直奇大恥辱、千夫所指、萬民唾棄。父皇為保持「明君」的姿態是決計不會做的。

莫非是突鶻想不開，要送公主過來？

葉亨仍是一副逢春花懨心鬱懶的爛泥。

如是公主……聽到這滿城風風雨雨，無論是真和親還是假和親，對方肯定不會找到他這頭上滿是黑泥爛水的親王，隨時都可能被朝野風彈到倒台的枝頭是要如何搞事？

果然，還是老四跟老五這兩個苗直根正、前途未來無限可期的光明之子適合和親。

思及此正是心安時，葉亨偏頭一瞥，視野裡那唯二的杌盧代表陸曌、陸六滿臉見怪不怪，登時靈台捲雷轟，腦門如瓜破！

他倏忽坐身而起，同時雙手「咚」的兩聲，一齊猛按於茶案兩側！

只覺眼前高瘦身姿攜暗影俯近隔案，葉佐大駭，下意識後傾迴避，避開貼近略帶藥味的鼻息。同時，他身軀如臨大敵緊繃，吐息跟著膽顫閉合，連帶手裡茶筅都克制不住地心驚退縮。

老二這混蛋東西，這時還想試探他？葉佐暗暗咬牙，窮盡全力壓制先前被老二壓在榻上的陰影恐慌，繃住翩雅不驚的氣度，另一方面卻覺得這樣的老二才符合常理。

手足之情既是如此，而具共同利益的又如何？葉佐溫眸裡陰翳潮起後雲消，不作聲，屏住息。

豈料，葉二迅猛雷電再欺壓而來，葉佐尚不及反應，直覺兩頰一冷，整個人被往前拉！

「二哥！」

當葉佐愀然大變，喉頭緊繃的聲嗓喝出驚嚇的瞬間，一巴掌猛甩過去！

豈料，葉亨眼也不眨，反手掐扼住葉佐甩來的手，順其力道、無比自然地拉過葉佐靠得更近！

桌案震盪，茶具哐啷清脆作響，喚醒邊上倪繽從震驚裡反應過來！

「殿下！」倪繽撲來想拉開葉亨的手臂，卻無能撼動半毫以解救快被逼瘋的主子，他只好哭喪著臉大呼：「烈王殿下請慎重！」

一切不過兩吐息間，葉亨文風不動，直盯著葉佐；葉佐僵硬不動，直瞪著葉亨。

「上官孺人……請、請您勸勸烈王殿下啊！這隔牆有耳的！」倪繽當機轉而對上官觀雙膝跪下，眼淚比戲子還要快流出眼角，為大義聲淚俱下、字字動人：「五殿下眼下腹背受敵，清白受汙、遭言官風彈是不打緊，重點是此時此刻烈王殿下的清白啊！烈王殿下不得再被風彈了！」

上官觀一聲充滿驚疑困惑的「哈」還未吐出，殿內其餘伺候的宮人宮女登時齊整跪地，飽含天大委屈般地顫聲請求：「請上官孺人為烈王殿下做主！」

面前跪成一片，上官觀原本緊繃的神經更弱、更矇了。他目瞪口呆，他不能理解小黑的腦子為何突然抽風？他不懂五皇子這院內的人都演得這麼……委曲求全？他更不明白緣何這把火無端就燒上他了！

明明就是想救自己的主子，為何要繞這麼一大圈，把場面搞得這般壯烈奉獻犧牲的？啊？上官觀不明白不明瞭不曉得，但滿滿堆砌而成的期盼目光與可憐兮兮的抽咽，迫得他內心煎熬、道德譴責。

捱不過良心譴責，上官觀不住揉揉眉心，努力按平嗓音間的顫抖，出聲主持「公道」：「烈王殿下，請您放開……五殿下。」

周遭淒然悲然、上官觀言不由衷的勸諫，葉亨充耳不聞、毫不在意。

他眼下在意的只有葉佐的臉皮！

他仔細捏搓、端詳上下，徹底無視葉佐，掌下臉皮白淨細嫩，一搓就紅，足夠細緻；鼻山根挺直下延，卻無銳氣逼人的鷹勾，反倒是細琢後的柔和；星眼承襲葉氏一貫的清亮飛揚，即使此刻瞳孔緊縮，葉亨仍看得出來陽光之下，老五瞳色竟有琥珀美透質感，連睫毛都是與老三、老四不同的……

捲翹？

為了確定自己所見，葉亨不禁愈靠愈近，索性拉過葉佐往自己懷前帶。

「二、哥……」葉佐下顎微緊，吐出的兩個字緊得發頓，旋緊懸在心性頭上的忍耐繩索。

緊到不能再緊的瞬間，他一直按案、頑強抵抗葉亨蠻力的手，斷然一撤，胡亂在茶案摸索兩下，指尖登時觸及熟稔的瓷盞。

五皇子當機猛然反扣盞緣，往近在咫尺的顏面潑過去！

「……」

沒有預想的水聲，也沒有預料的打斷。僅有零星的茶水，含沫如雪沾染葉亨頰旁的烏黑短髮，仿若為向來鬱雅貴氣的烈王點綴飛絮愁思，既風雅倜儻，且神秘深沉……

葉佐氣笑了，高舉茶盞的白皙手心發寒，五指用力得泛白顫抖，引來周遭的宮人緊張兮兮，連聲音都不敢吭地跪伏於地。

「二哥，您到底想做甚？」他眼下可以選擇一盞往葉亨腦殼敲下去，然而葉佐自小深諳忍一時必有天賜佳機，且說當前的局勢，恐不容得他再扮演一個柔弱無辜者。

他若一盞敲爆葉亨的腦殼，毀屍滅跡是來不及的；且老二那孺人身分的副官隨後一五一十告知父皇──暫且不論父皇如何處置，他就算哭訴說這一切都是二哥踰矩……又能如何？

一旦上報，消息便會傳出去，一來就被老三、老四逮住錯處，東扣一個兄弟鬩牆，西壓一個禍亂宮序；二來還會給母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為了東宮之位、為了父皇、為了母妃、為了外祖父……他必須得忍。

至少這裡都是他的人、葉亨的人，圍堵封鎖這種……不倫不類的恥辱，比起逞一時意氣更為簡便。

思及此，葉佐無端興泛無力感。

這傢伙踰矩的事兒，怕是多得比宮簷片瓦還要多，再多上幾樁也不足為奇，這點跟老三一模一樣；反倒是他……一錯竟被萬夫所指，一絲汙點也不能有。

葉佐心不平之氣，登時如煙千變，變化出老四的臭臉。

老四自小與他互別苗頭，在先前怕同是落此進退不得的境地。要像老二這般耍無賴？他們的自尊不屑於此，也沒那個顏面自汙其羽、自毀前程。

這般自損三千，傷敵兩千的招數……老三……就是如此。

這便是皇祖母的「好意」，不是嗎？即使母妃從不言明，但他與蕭三姑娘的婚事從何談及？表面上是老四破壞了一切，實則是何如？

葉佐陡然鎮定了，不只疑心如藟蔓衍，如藤攀繞，踏實無比。

「五郎……你老實跟哥說。」葉亨不在意與自己鼻碰鼻的手足思緒飄至何處，貌似也沒瞧見懸在半空要把自己腦袋砸成破瓜的茶盞，他僅僅專注在葉佐的瞳影澤光中的自己。

那個同樣白、同樣溫和沒有銳氣的自己。

葉大貓不住掐抬起葉佐白淨俊雅的臉蛋，他溫順可親的眉眼宛若浸泡過久的酸酒而沉鬱，低沉慵懶的聲嗓攀滿無生機的厭世，生無可戀，哀戚悲痛，字字零落：

「突鶻……是不是好男風？」

==切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