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言雜談 日課
「嗨，諾姆，妳今天好嗎？」

女性一邊說著，一邊走進白色的房間裡，由於地板裝上了緩衝材料，走起來不是很穩定，她的腳步一個踩歪，整個人差點往左邊撲倒，幸好後面穿著白色醫療制服的壯漢扶住了她，她往前走到房間中央，看著在窗邊欣賞滂沱大雨的小女孩。

「早安，醫生，今天天氣不錯，太陽很大。」
穿著拘束衣的黑長髮小女孩回頭說道。

「是嘛。」

壯漢搬來一張椅子固定在房間中央的四腳凹槽，醫生坐了下來，拿起手上的白色記事板與筆。

「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嗎？」醫生問。
「一如往常，還可以。」
「一如往常是嗎？」醫生在記事版上寫下了＂相同＂一詞。「身體呢？感覺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呢？」
「謝謝妳的關心，我覺得比上次的藥好多了，我沒有噁心，也沒有頭痛。」
「那真是太好了。」醫生在記事版寫下＂抑制效果不佳＂。「很高興看到妳一切都很好，那不然，我們今天就到這裡為止吧？好嗎？」
黑長髮小女孩停頓了一下。「醫生，妳介意多陪我聊聊嗎？」

醫生看了看手錶，再看了看壯漢，壯漢搖搖頭。

「嗯，可是諾姆，醫生我還有很多妳的朋友要問候，還是我們明天再聊呢？」
「可是醫生，我有重要的事想聊，一定要今天講，拜託妳！」

＂重要的事＂，這個詞出現讓她的臉色丕變，從敷衍變成嚴肅，醫生再度看向壯漢，壯漢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

「好吧，諾姆，既然是重要的事，那麼我們就一起好好的來談談。」醫生露出了笑容。「妳不介意我把重要的事抄起來吧？」她再度拿起了記事板與筆。
「不會不會，妳要好好記起來！很重要！」諾姆說道。

「好吧，諾姆，是跟什麼有關、重要的事呢？」
「我們說過兔子的事嗎？」
「說過了，夢中的兔子說話要妳到五十一區對吧？」
「我們說過人類死不掉的事嗎？」
「說過了，死掉的人被列印後再生對吧？」
「呃，我們，我們說過妖怪遊行、太空來的瑪麗娃娃或渡假村殺人事件的事嗎？」
「諾姆，這些都講過了。」
「海裡的大章魚臉跟沒有頭的世界...。」
「都說過了，」醫生表情變得冷酷與嚴肅。「諾姆，如果妳打算用這些講過的事，想讓我留下來的話，那這樣非常的不好喔。」

「不是的，是真的很重要的事，醫生。」
「諾姆，如果真的很重要，那麼就不要耽誤我的時間了，把事情說出來，不然，我就要走了。」

醫生起身，壯漢隨即拿走椅子，醫生轉身準備走向了門口。

「醫生，還記得鋼琴的事嗎？」
「鋼琴的故事我也聽過了。」醫生扶著額頭。「諾姆今天狀況不好，我會幫妳加點新藥，妳不介意頭痛跟噁心吧？」
「醫生，」諾姆面對著準備離開的醫生。「我夢到第七架鋼琴與鋼琴師出現囉？」

醫生轉過了身子，鋼琴的事已經聽了所有有預言能力的患者說過：＂十架鋼琴將帶來了世界的改變＂；在橫跨十個世紀的時間區間裡，這已經是個聽到膩的古老預言，將帶來什麼，改變世界的什麼，這都還是個謎團，但是莫名出現在世界上這些來路不明的鋼琴卻是事實，於是這些鋼琴被發現或知道後，除了被隱藏與毀壞的那些之外，其餘的都會盡速的納入管理與監控。

鋼琴師？這還是第一次聽到，真是驚人的才能，但也是危險的。

「諾姆，鋼琴師不會是妳自己編的吧？」醫生轉身。
「醫生，我不會騙人的，妳知道我，我們不會騙人。」諾姆的雙手在拘束衣底下動著。
「諾姆，鋼琴師是什麼？」
「彈鋼琴的人，不就是鋼琴師嗎？」
「這鋼琴師與鋼琴有關嗎？」
「我看到她在彈鋼琴。」
「她？」
「是的，是個女性。」
「是個女性，她會做什麼？」
「我看到她在彈鋼琴。」

醫生停下了問話，這樣子不會有任何情報，她們都只是看到當下的結果。

「先不管鋼琴師。」醫生話鋒一轉。「諾姆，第七架鋼琴在哪裡出現？」
「醫生，如果我告訴妳，第七架鋼琴在哪裡出現，妳能讓我離開精神病院嗎？」
「我，我很難答應妳，因為正確的未來是無限的可能，預言與預知就是在窺視與收束所有的可能，讓未來變成只剩下一個確定的可能。」醫生說著。「那就是妳們會關在這裡的原因，越多人知道預言，會讓預言變成信仰，信仰會讓預言越靠近確立的事實，所以諾姆能在這裡多留一些時間嗎？」

「嗯，沒關係，我還是會告訴醫生鋼琴會出現在那裡，請原諒我沒辦法用手指著。」諾姆退到了牆角邊。「謝謝醫生告訴我不能離開精神病院的理由，不過也沒關係，從明天開始我也可以拜託新的醫生讓我離開。」
「什麼意思？」

一架鋼琴猛然在醫生所在的位置上出現。

座標與位置恰好的重疊在醫生的腰際，橫斷了她的腰身，瞬間出現的鋼琴往外猛然推擠了空氣與座標上的一切，壯漢與諾姆都感覺到那撲面而來的血風與腸胃的味道；而醫生的上半身還完好無缺，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她低下了頭往下看，只看到了鋼琴蓋與她的倒影，上半身的倒影。

然後初登場的鋼琴彈起了一首輕快的爵士鋼琴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