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er jetzt möchte ich sagen, dass ich dich wirklich auf das Bett drücken möchte, um deinen Mund zum Schweigen zu bringen. Mit allen Methoden, die ich tun kann.」
「『Köstliche deutsche Schweinshaxe』,好吃的德國豬腳,這句在這。」艾凡輕輕笑了幾聲,收回叉子時基本上是在對那個不介意此時親吻的句子以微笑做出回應,但是他們要隔著桌子親吻太明顯了,餐點尚且未享用完畢讓他更傾向先把東西吃完再說——況且就算瓊斯小姐願意幫他們保密,但既然他們只是朋友,要是被外人拍到也只會讓亞當困擾而已。
✒ 限定交流. with 亞當寵寵杜賓犬
✒ 美國渡假—續此.
Photo Credit. 亞當寵寵杜賓犬
亞當買了兩瓶紅酒,所以艾凡隨時都可以拿一杯紅酒起來當個酒鬼——噢,這點倒是沒有,只有冰淇淋他吃的有點誇張。
其實無論是在匈牙利,還是在讀書時代的奧地利,或者是待了十幾年的義大利,他幾乎沒有如此猖狂的吃一大堆冰淇淋過。
為了保持正常的形象,他並不會腦子一熱就用他那優雅音樂家的身分衝去充滿情侶與少女的甜點店大吃特吃,而這也造就他幾乎沒怎麼暢快的解放自己的吃甜食性格。
這沒什麼大不了,對他來說不吃甜的其實無傷大雅,畢竟壓抑本心很簡單,他也沒有那麼特別執著的要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只不過……
當艾凡又從亞當的廚房冰箱裡拿出那盒被吃一半的焦糖牛奶冰時,他突然覺得,之後回義大利他肯定也該要囤個幾盒冰在冰箱裡了。
而自從又新增兩盒之後,艾凡就更無法抵抗甜點的誘惑,就像亞當早已知道他嗜甜,那他就可以不計形象狂吃一樣,可能偶爾想到經過廚房就站在冰箱前吃個兩三口,吃完午餐晚餐絕對又抱著一盒在沙發上吃掉一堆。
艾凡也沒在裝了,之前他還會意思意思的先拿洋芋片墊肚子,現在不管了,開始看電影就是半盒到一盒的冰淇淋沒話說,音樂家有點擔憂自己的熱量攝取過度,但想想又算了啦,不管了啦,就這一個月狂吃又怎麼樣,大不了回去狂運動啊他相信自己也不是會胖的體質……
所以今天午餐過後,艾凡又跑去挖冰淇淋來吃。那隻拿來挖冰的湯匙已經不用拿出來洗了,就住在冰淇淋盒裡一輩子吧。
亞當經過廚房時,已經意外發現艾凡站在冰箱前吃幾口冰淇淋好幾次,那模樣宛如頭埋在飼料堆裡的大型犬,當時他因為看傻了眼而大笑出聲;還有艾凡陪他看電影時,會理所當然地抱著一桶冰享用,宛如那是涅梅特先生的優雅生活裡的一種調劑。才回來美國不到一個禮拜,艾凡熱愛冰淇淋的程度讓亞當已經開始覺得冰淇淋根本是他們的第三者。
好笑的是,雖然他們兩情相悅,但彼此還沒交往……所以冰淇淋才是正宮嗎?
亞當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他現在用戀愛的角度看艾凡的各種習慣,正所謂愛情完美蒙蔽了人的雙眼,亞當真誠覺得嗜甜的艾凡可愛的要命(又帥又可愛,可以吧?)金髮演員現在宛如冒著粉紅泡泡的青少年,現在邀請他去參予青少年同志影集《戀愛修課》的演出或許挺適合哩。
「嘿,艾凡,你難道沒有試過——」亞當一屁股坐在對方旁邊,亮出他手中另一種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露出得意的笑容,「兩個口味一起享用?」
他將手上的冰桶開封,一邊瞇著笑眼湊近對方,「餵我吃一口?待會巧克力我負責餵你。」
他只知道對方在拿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靠近他時他的視線有點飄移的看過去,看的當然是冰淇淋而非亞當——雖然對金髮演員有點失禮,但假設他現在嘴巴裡含著的是牛奶味的甜點,那麼他理所當然將頭轉過去會是看著同樣身為甜點的冰淇淋。
至於兩個口味一起享用以及亞當說出餵他吃的提議出現時,他本來想迫不及待伸過去挖一口的湯匙硬生生轉彎,回到自己那桶裡,挖了不小的一球冰塞進嘴裡之後才含糊的應了一聲好,臉頰微鼓如倉鼠般的迅速低下頭認真用湯匙刮出一球牛奶冰,再抬頭,張口去接對方的冰,眼神發亮。
畢竟互餵這事永遠不嫌多,如果是比章魚燒還要更吸引他的食物,那麼亞當餵想必會讓他覺得吃到天堂!
也許他自己先吃只是為了貫徹兩個口味配一起的提議,先塞一口的話他完全不會浪費味蕾的一分一秒,還能在最後吃到混合口味。
「哈,瞧你這樣子,我真想拍下來給十年後的我留念……」
亞當笑著說,沒注意到語氣略顯愉快和甜蜜。他挖了一球巧克力,讓湯匙呈上軟綿綿的冰體湊到對方嘴邊,看著對方滿足地吃進嘴裡,兩個口味混和肯定又是另一番滋味吧?
於是亞當也挖了一口含在嘴中,一邊收起湯匙湊近音樂家,頑皮地彎起笑眼,等待對方手上的湯匙伸來。
可惜冰淇淋不能對著嘴餵,亞當腦中一閃而過這樣的念頭,接著他頓時覺得這個想法似乎有點過頭,無賴的笑意瞬間變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艾凡接著就一臉認真的把手上的焦糖牛奶遞給對方,確保亞當吃下這口時是完整的、滴水不漏的,為此他還有稍微抬起手,讓亞當的上唇能夠順著湯匙弧度將上頭的冰給抹進嘴裡。
他完全沒有想歪什麼,滿腦子都是跟亞當一起吃冰好快樂的想法讓他在收手時已經將口中的冰淇淋吞的差不多,把手中的湯匙收回去後再度零碎的挖了自己的兩三匙塞嘴巴。
「好吃。」其實這句話他說的不是很清楚,嘴巴閒不下來的情況就跟最近任何艾凡抱著冰猛吃的場景差不多,要是亞當此時又把盛滿巧克力冰的湯匙遞過來,他一定又會不管嘴裡到底留有多少牛奶,彷若餓鬼的咬上去。
他們看著電視節目,一邊偶爾餵對方一口手上的冰,亞當看著旁白熱烈講解蜜蜂和蜂巢的習性,想著如果他與艾凡順利交往,肯定會比現在還要幸福吧。
那讓金髮演員稍微分心了一會。
自從前天與丹佐聊過,沉寂一天後性格衝動的他難以按捺重新體認後的愛意,下定決心要在今晚回應艾凡的感情。那讓他頓時有一絲緊張繚繞思緒,捏了捏手中湯匙,瞄了眼專心將冰淇淋送進嘴裡的艾凡。
艾凡的確像在千本鳥居時說的,完全不在意亞當會不會給他告白的回應,舒適又自在遞享受美國度假。那讓亞當對此鬆了一口氣,畢竟他隱約有自己不太會隱藏秘密的意識,不然也不會常常被凱特那傢伙看穿心思。
想著想著,亞當又挖了一匙冰淇淋送進隔壁大型犬的口中。
那讓他想起了曾經向艾凡提出的邀請。於是金髮演員咧開笑容,轉頭向音樂家開口,「嘿,還記得前幾天說的,我正在演出一部文藝電影嗎?」
「待會我要去跟女配角拍幾幕浪漫片段,」亞當用手機遮住一邊勾起的弧度,「如何?要來看你最愛的演員演戲嗎?」
若是焦糖加上蜂蜜加上牛奶肯定會讓他心中想的到的任何甜品甜到彷彿要毀天滅地的程度,確實如同亞當所想,貫徹始終心無旁鶩度假的音樂家現在就是個只想當個放鬆到幾乎軟爛的廢人,心態上的,因為實際上他的行動並沒有軟爛到整天當沙發馬鈴薯的程度,只有吃冰的時候才會。
而這樣的專心往往會被偶爾餵過來的冰、他有意識餵過去的冰或者亞當的話馬上打斷,被添加了巧克力冰淇淋的味蕾又被他自己加了好幾道牛奶的層次,艾凡在亞當這樣問起時立刻轉頭,看著對方時神色單純的就像是什麼都沒想,第一個點頭是針對那個文藝電影是否記得的問句,第二個更大力的點頭是要不要去看最愛的演員演戲。
音樂家用堪稱冰淇淋專賣店店員的手法快速的用單薄的湯匙刮出一大球結實飽滿的冰淇淋,如果把那球放在餅乾杯上就是個擁有完美賣相的商品,然後艾凡就張大嘴巴一次把那一整顆擠壓進嘴巴裡,球狀變形,但他才不在意,接著把湯匙插回已經被他挖的坑坑巴巴的雪地裡時也沒有猶豫,蓋上蓋子之後又嗯嗯唔唔了幾聲,看向亞當又用一手手指在盒蓋上敲出聲音,另一手比向廚房。
這個意思很明顯了,就是他已經迅速收拾到可以出發的程度,只要亞當一聲令下,他就能夠跟對方一起出門。
看這個消耗速度,大概沒兩三天又要買新的一桶……亞當好笑地想。乾脆等今晚事情告一個段落,回家前就順路載艾凡去超市挑點別的口味,亞當在內心默默計畫著。
蜜蜂的知識只能有機會再吸收,而艾凡的確就像他表示的能迅速出發,亞當以往會選擇穿招搖的花襯衫去工作(去拍戲總會換掉的),但這次他特地穿上休閒的西裝外套,像是為了什麼重要的時刻做準備。
從換好衣服到坐進車裡沒有花太多時間,自從艾凡來美國渡假後,亞當宛如奉音樂家為稀客般成為貼身駕駛,絕對不會讓對方碰到方向盤一秒。亞當回美國前常常打趣,艾凡只要像他的男友舒服地坐在駕駛座就好。
亞當等著紅綠燈時不禁分心想像,今晚告訴對方心意時,那名深愛自己的音樂家會有什麼反應,會開心地抱住他嗎?或是又掉淚?(老天!)還是……
金髮演員完全排除艾凡拒絕自己的可能性,畢竟他們前天才在沙發上親熱呢。而逐漸陷入某種煽情想像的他,被後方尖銳的喇叭聲回神,才趕緊踩下油門繼續駕駛。
亞當正想著艾凡或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狀況,這才聽見電台正在撥放西城男孩的《I Lay My Love in You》。原本聽著歌聲還沒什麼,聽了幾句他才想起這可是經典熱門的求愛歌——
「你打開了我的心房」、「我從來沒能明白愛能感覺如此美好」、「我想將我的愛放在你心上」,這幾句平常聽到明明沒什麼,但對今晚有一項告白計畫的亞當來說實在敏感極了,他可不需要情歌天團幫他告白!
「啊哈,古典樂!」亞當趕緊開口,像是掩飾什麼般開啟一個話題,「這是哪一首?唔……很耳熟,但不知道曲名……我的大音樂家應該能幫我解答?」
他瞄了眼旁邊的音樂家,連脫口說出「我的音樂家」這句有些親暱的稱呼都沒發現。
但最終那名吃冰牙齒不會痛的音樂家仍舊好好地將那一整盒放好,接著才離開廚房。
對於那個雪人的玩笑,艾凡抱持的態度就跟往常一樣平和,也不介意就用個微笑間接承認自己就是雪人,而先前的男友玩笑,那更是。
畢竟只要亞當還沒有給他任何回答,那麼為了常保彼此之間輕鬆愜意的氛圍,他就完全會將那些內容當作耳邊風,除非金髮演員看起來需要他的調情,他才有可能回應回去或是配合著講情話,當然全部都是真心的,但平時還是藏起來就好。
艾凡就跟先前任何一個沒有失控的時刻相同,聽見那首就連學古典樂的自己都聽過的早年流行愛情曲時腦袋裡想的也都是嗯不錯聽,對於亞當的穿衣風格跟平時不同時也沒有多做他想。
而他也只在他們這台車被後頭的喇叭催促時稍微看了駕駛座一眼,確認亞當看起來的確沒事時才繼續像個觀光客一般的看著窗外,艾凡現在看起來正在細細觀察街道上的所有人事物還有這些別於歐洲風情的建築,直到那首有名情歌被切掉,換成古典樂時他才轉過頭。
「榮幸之至。」他似乎早就習慣亞當時不時說出口的親暱內容,艾凡對於那個所有格的稱呼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面上有的只有始終平靜溫和的微笑。
靈巧優雅的鋼琴音樂與艾凡喜愛的風格有些契合,他想這首挺有名的,或許只要稍加背譜,他自己也能如彈奏德布西時流順輕盈。
「蕭邦的《Nocturne Op.9 No.2》,Nocturne(夜曲)在法文裡是夜晚的意思,所以這首與我之前演奏的小夜曲相比,代表的氛圍會更晚,風格上也會更浪漫……當然還是要看作曲家本人的風格,我平時偶爾會聽蕭邦,蕭邦的夜曲系列挺有名的,而這首相當廣為人知,我就覺得不錯聽。」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蕭邦!」他宛如獲得解答而滿足的感嘆,「的確,比起有點哀傷像是被宣告得了癌症的小夜曲,這首更適合當我的搖籃曲……」
他浮誇的做了結論。車內頓時充盈輕快柔美的旋律,使得整個空間變得優雅溫婉,亞當有種自己的車彷彿與禮車一樣高級的錯覺,那讓他心情好極了。
自從認識艾凡,令他沉悶的古典樂因此變得美好許多,每每聽見樂聲悠揚,他總能想起郵輪上甲板的那個夜晚,月光壟罩下的艾凡為他認真演奏的模樣,還有每個在內側客房的失眠夜,有著音樂家悠揚的琴聲相伴。
「我記得你意識到對我的感覺,是在交誼廳那晚……也記得關島你在教堂為我彈奏那首卡農曲子,」他緩緩地說,「你會挑那首彈奏,是在暗示想跟我結婚嗎?」
金髮演員彎起笑眼,側頭給對方一個略帶甜密、更多是無賴的微笑,視線又很快轉回前方道路,而臉上的濃濃笑意顯示他很期待艾凡會給出什麼答案。
「沒辦法,舒伯特的定位是懷才不遇的天才——他確實抒情且哀切多了。」
只不過在亞當看過來一眼,並且嘴上又說著同樣調皮的話,彷彿要引誘他再度繼續調情或是說點甜蜜的話的問題時,艾凡卻稍微有點停頓。
他不想重蹈幾天前的覆轍,而要照實回答的話,肯定沒辦法達到亞當的期待,音樂家光是看著那可能有點得意的帶著微笑的側臉時,就知道自己沒辦法說出任何……跟先前相比的情話了。
因為實際上就是他不是沒想到,而是在這之前便早已止步,這讓他有點無奈的輕笑,視線從電台挪到自己已經交扣在一起的雙手時的姿態看上去已經像是在道歉了。
「因為我那時候完全沒有打算告白,所以遑論結婚,所有親暱的舉動我都沒想過,包括牽手在內。我那時候的想像只有回到義大利後常常看你的社交軟體上放了什麼照片,還有記得要安排假期到美國找你玩,以及記得邀請你來義大利玩,僅此而已。」
或許親吻勉強有,但這點枝微末節可以不用提——艾凡想也許自己就算是到現在也不會允許自己想像任何多餘的事情,他們親是親過了,但親吻的畫面……只要他刻意約束自己,那麼他能保證直到離開美國前他都能確保自己不再用那樣的畫面褻瀆亞當。
——但回到義大利後,他是否會因為太過想念亞當而不小心拿出來反芻,進而導致自己陷入深深的罪惡感無法入眠,他就無法保證了。
「唔,沒事,」他語氣輕鬆溫和地安撫,一邊讓方向盤轉了一個彎,緩緩駛入片場的停車場,「我當時也沒有想到結婚……跟你一樣,只想到要去義大利找你玩,所以彼此彼此囉?」
該說失望嗎?亞當想,老實說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情緒更多是不好意思,就像他主動傳球給艾凡,而對方站在原地完全不接,球越過對方落地後反彈幾次歸於寂靜的尷尬。
金髮演員有些懷念以前跟艾凡互相打鬧的片段,但他很快意識到這個想法十分幼稚,畢竟自己曾說過要顧到艾凡的感受,那麼至少在今晚回應告白前,他可不能又因為曖昧互動,讓艾凡內心升起某些希望後又自行難受地掐斷。
「你知道,在紐約想要停車根本是戰場,一不小心就會吃罰單哩。」為了打破一絲尷尬氣氛,金髮演員聲調愉快地隨意說著,「還要小心隔壁有沒有特斯拉或是賓利,刮出一條線都能讓我的片酬等於打水飄。」
引擎熄火後,亞當領著對方步出停車場,而他們並沒有往片場大門,而是從後門方向走去。他向警衛申請訪客證後,轉過身親手幫艾凡別在胸前。
「接下來你就是我的跟班了,大音樂家。」他親暱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略顯得意的眨了眨眼。
話還沒說完,一頭棕色中捲髮的女人從後門溜了出來,抱著記事板走到大門角落,手有些顫抖的從口袋掏出香菸盒抽了一支菸,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從嘴中吐出煙霧時才如釋重負地瞇起滿足的眼。
「午安,亞當,」柏莉漫不經心地打招呼,「戒菸失敗了,明天再說。」
她保持手指夾著菸尾的姿勢轉過頭,上下打量了金髮演員輕笑,「今天怎麼沒穿你惡名昭彰的花襯衫?」
嘿,這真是好問題,亞當想,他輕咳了一聲,捏了捏鼻樑後調皮地回覆,「跟妳一樣,明天再說。」
柏莉看起來其實沒有很好奇亞當稍微不一樣的穿著,因為她好奇的目光已經停留在棕髮音樂家身上。
「你朋友?」棕髮助理說,趕緊多吸了一口菸後丟在地上踩熄,「噢,哪家的演員?」
那讓亞當直接笑出聲,還故意浮誇地做出笑彎了腰的動作,「啊哈,他真的很上鏡吧?」
「您好,涅梅特先生。」柏莉露出剛剛抽過菸而有些歉意的表情,用沒有碰到菸的手友好的向音樂家伸出,「今天過來,是跟這部電影的配樂有合作嗎?」
「……?」也沒有想到?所以說亞當現在有想到?也是,如果沒想到的話就不會問這個問題了,但艾凡現在卻不小心讓思想飄到另外一層境界去——
若亞當有辦法說出這句話,那是否代表其實在亞當的想像裡,他與對方早就有過不少他自己不敢想的互動了?而這件事與其說是讓他一如既往的憂鬱被緩緩的傾倒而出,不如說是讓他難得的感到一絲害臊。
然後也讓他不敢再想下去,他沒辦法得知他人不如自身克制的腦袋會想像些什麼東西,而這就足以讓他覺得耳朵有點熱熱的,表現得像個不擅長交際的社障。
艾凡接下來基本上就跟個不會講話的花瓶一樣乖乖的讓亞當幫他辦各種東西、別訪客證,並在面對那個眨眼時繼續笑得自然並且安靜——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腦袋好像鈍的有點誇張,包括看見那位與亞當聊天的女性,艾凡感覺到自己立刻繃緊神經上緊發條,他大概已經有幾星期沒有讓自己回到社交模式,而這足以讓他開始對交際感到抗拒。
真的要變成社障了——艾凡有些痛苦的想,但是事實證明他的腦袋就算鈍了一些也還在善於社交的範疇內,感謝平時瘋狂砥礪自身的功夫,看來他要短時間內變成想要逃回家裡把自己關起來且完全不想面對生人的宅男還沒辦法啊。
他拿出已經幾乎沒在亞當面前出現過的動作對著那名女性打招呼,標準的右手放在心口上並向前傾身的模樣看上去仍舊熟練,靦腆的微笑也是同樣的三分客氣七分疏離,就像回到他跟亞當初次見面的那個午後一樣。
「您好,瓊斯小姐,我是艾凡.涅梅特。」接著他才將手伸向前,也保持禮貌的握上去,並不過分貼合的輕晃了幾下便緩緩放開。
「要是真的與亞當有出演的這部電影有配樂合作的話,那會是我的榮幸,但很可惜的——我今天只是作為亞當的友人來到這裡看他排戲,並沒有任何商業上的目的,也就只是個觀光客而已。今天就請多指教了,我會盡量不給各位添麻煩的在旁邊欣賞的。」
「啊,我真的好久沒看到你的招牌動作。」他笑著稍微湊近對方輕快地感嘆,那讓柏莉對兩人的熟稔有些領會,也對艾凡露出了然的微笑。
「第一次看亞當排戲?那麼您肯定會受不了他的臭屁。」
她看了眼亞當,眼裡是調侃的笑意,「他常常演完一顆滿意的鏡頭,便開始洋洋得意到下戲還在吹噓,連導演都曾經得用『要去簽離婚協議書』當藉口離開呢。」
「柏莉!」亞當故意面露無奈地開口提醒,但看得出來金髮演員壓根不在乎這個調侃,只是意思意思表達抗議。
金髮演員笑出聲,語調有些不服氣的反駁,「嘿,他是特地來看我的,才不是為了那個小白臉!」
製片助理故意浮誇地瞪了亞當一眼,「我就知道你忌妒費迪南德的人氣!」
「這妳就不知道了,柏莉,」亞當手臂交疊在胸,稍稍抬起下巴有些得意地反擊,「涅梅特先生呢,他最愛的電影演員是我——」
那句本該沾沾自喜的話語倏地在最後變了力道,因為金髮演員意識到這句話或許說得太露骨或是曖昧,而稍稍楞神停頓。接著亞當用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看向艾凡,嘴唇抿起的微彎弧度像是在說糟糕,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費迪南德我知道——」而艾凡本來打算在兩人對話告罄後繼續用客套話將這個關於他比較喜歡誰的話題撥開,畢竟他不想拂了這位瓊斯小姐的面子,更不想讓亞當認為自己確實對那位演員有興趣,因為說到底他會出現在這裡,真的跟亞當所說的一樣,完全就是衝著金髮演員來的——
但等到亞當的眼神看過來時,那一瞬間他本來還張開且想講點什麼的雙唇也頓在原地,就像突然被按了暫停鍵一樣,而這讓現場彷彿多了詭異的那三秒鐘。
其實真要把那句講完全也沒關係,艾凡認為自己大可順著亞當的話承認下去,讓他們的關係在他人眼裡從普通的友誼變成感情格外好的bromance,然而現在那個太明顯的停頓感覺就像是在說他們確實有什麼啊!
而且只有亞當停下就算了,怎麼連他自己也一時之間回答不出來啊真的是腦袋鈍了嗎艾凡.涅梅特!
音樂家現在陷入一種不想讓亞當被誤會但是這場面真的有夠難解的窘迫之中,表面上看不出來,這短短的三秒之內他搜尋腦海裡各種有過的過往經驗,最後——他挑了個對良心來說最糟,但或許最能有效解決現下情況的方法。
現在艾凡面上的笑容看起來比起剛才的靦腆客套還要真摯多了,「啊……我是有請亞當不要表現得太明顯,但你怎麼還是講了啊?」
接著他轉頭,用一種近乎瞪視的神情看著亞當,但他根本沒有跟亞當說過不要講什麼的話,所以現在與其說是瞪視,不如說是在使眼色希望對方接到自己的意思,艾凡用近乎灼灼的目光盯著亞當看,為求真實性還用手肘輕輕抵了一下對方的手臂,才把頭轉回來面對瓊斯小姐,附上一個困窘的抓頭。
「我最喜歡的演員確實是亞當喔,但是我這項……能夠被稱作愛好嗎?我希望只有亞當一個人知道,但就跟您剛才說的一樣,他有的時候會比較浮誇一點,所以……現在您知道了?麻煩您不要告訴別人,我真的、真的會很害羞。」
——因為他現在會臉紅完全是因為他把前幾天跟亞當在沙發上親吻的畫面拿出來反芻的緣故啊!啊!!!他現在到底是要謝謝亞當有先給他親過還是為了自己拿這段出來讓自己在內心褻瀆亞當而感到崩潰!他不曉得啊!
那讓他不禁跟著有些燥熱,因為此時面前兩人都不知道——其實他也喜歡艾凡,也愛得要命,還覺得臉紅為自己解圍的艾凡迷人又可愛。亞當甚至因此有些沾沾自喜,忘記自己應該要好好反省。
柏莉當然不會知道兩個男人腦中各自迥異的洶湧想法,她只覺得艾凡需要掩飾喜歡演員亞當這點有趣極了。
「您放心,如果這是您在意的,我保證不會說出去。」
柏莉掩著嘴格格笑著,「的確,我很少遇到最喜歡亞當的粉絲,這可能他走的戲路有關。但我必須承認他能演出懾服人的魅力,難怪能贏得涅梅特先生獨特的眼光。」
「但我在最佳推薦演員名單上投了費迪南德一票。」柏莉不給情面地回應,故意用亞當也聽得見的音量對艾凡小聲解釋,「我怕他得意過頭,到時候又擅自發簽名給我,我已經有六張了。」
那可是上過時尚雜誌的照片!亞當在旁邊臭屁地補充,不過柏莉開始翻起了手上的記事板,並沒有搭理他。
「那麼,兩位男士們,我們移駕到演員休息室。」她輕巧地轉身往後門走去,步伐不快,讓身後的兩人能跟上並聽到她的話,「上次試過的那兩套衣服,導演和服裝組已經微調和選擇出一套,待會拍個定裝照再排演。」
「費迪南德上次有幾套可以試?」亞當興沖沖地問。
「我記得是五套,」柏莉帶領他們穿過堆著道具和箱子的走廊「不包括帽子。」
提著大包小包的化妝師已經到現場,柏莉去招呼的同時,亞當帶著艾凡來到旁邊供演員和訪客休息的沙發區。
「你坐著看我就好,有需要都可以跟柏莉或工作人員說。」亞當從櫃子裡拿了瓶乾淨未開封的瓶裝水,和一些小甜餅放在沙發前的桌上。接著他突然想起什麼般頓了頓,「對了,艾凡,我好像沒跟你說我演什麼角色?」
待會你就能看到了,亞當說,還不忘好玩地眨了單邊的眼。他去梳妝桌前坐好後,那名忙碌有禮的製片助理走近沙發。
「嗨,」柏莉輕鬆地搭話,不忘將音量轉小,「看到最喜歡的演員工作是什麼感覺?」
所以艾凡很明顯的放鬆下來,那看起來就像是為柏莉的承諾感到感謝,接著對方說起六張簽名等等時他也恢復的正常,就是普通的聽兩人聊天講話還為有趣的內容而捧場的笑個幾聲。
「我也想要照片。」然後適時的表達出自己是亞當頭號粉絲的發言——雖然平時這種話他都藏心裡,但如若要面對瓊斯小姐,或許他需要偶爾講個一兩句。
艾凡接著跟隨兩位前往演員休息室的途中,一樣也是表現的完全正常,只差在他比平時多了四處看看的好奇心,有時與陌生人對上眼時也只是普通的給出一個含蓄的微笑,然後又繼續四處張望。
「嗯,我會期待的。」他露出甜甜的笑容,但或許是因為周圍有其他人在場,艾凡的行為舉止收斂了不少,只獨留那個直勾勾盯著亞當的視線,直到對方坐定位還停在對方身上。
老實說如果可以的話,他是想要直接坐到隔壁的椅子上繼續盯著看,但果然沒辦法嗎……
「啊、瓊斯小姐,」艾凡於那名助理走過來時才彷若戀戀不捨的把視線自亞當拔開,「很開心,但我覺得……有點不太夠?」
這話講出來感覺超級痴迷,音樂家也有自覺,所以這次他的臉頰微紅已經不是刻意裝的了。
「我知道自己還滿貪心的……待會可以靠過去看看嗎?」艾凡小心翼翼的比了比亞當的方向,那讓他的動作看起來真的就像個小粉絲。
金髮演員當然有注意到柏莉的安排,他轉頭看向坐在隔著一條手臂距離的音樂家,露出頑皮的笑容。
「想近距離看我變身?」他彎起笑眼,看得出來亞當很開心艾凡想要坐他旁邊,「那你得好好欣賞克拉克小姐的魔法,看她會把我變成什麼模樣——但你要記得,本尊還是最帥的,沒有《麻雀變公主》裡的劇情哩。」
克拉克小姐是他身後的化妝師,亞當簡單的為她與艾凡彼此介紹,不過克拉克小姐嚴肅了些,對音樂家簡單點了點頭後,她囑咐亞當面對鏡子並停止嘮嘮叨叨的說話,因為她要開始上妝了。
在克拉克小姐俐落地貼上瞳孔變色片後,金髮演員的基底化妝告一段落。亞當轉頭看向艾凡,眨了眨現在是明亮湖水藍的眼睛,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像是無聲的在問艾凡看他上妝好玩嗎?
化妝師幫亞當戴上髮網,讓麥金色的頭髮全數放到網內,拿出一頂黑棕假髮時,亞當突然出聲阻止,「嘿!等等!」
克拉克小姐馬上停止動作,一臉狐疑地盯著亞當,像是覺得對方想要作怪。
「等等——先不要在這裡戴假髮?」金髮演員語帶興奮的提議,不忘看著艾凡,「我想說給我的頭號粉絲一個驚喜,所以……我們能不能到更衣室完裝?」
「染劑和假鬍子呢?」她淡淡地問,讓亞當的不好意思轉為無賴的笑容,視線飄到後方更衣室,暗示對方需要跟自己一起進去才能完成。
克拉克小姐抿起薄唇,像是拿亞當無可奈何地看了眼艾凡,才默默將後續需要的化妝品收進包裡。而亞當因為計畫順利進行而十分興奮,他站起身,轉頭對艾凡展開調皮的笑,「待會在更衣室前等我?我想馬上讓你看見。」
金髮演員率先進入更衣室,他的電影戲服已經在裡頭,而克拉克小姐等他換好衣服後才戴著化妝包走進去,拉上簾幕前還嘆了一口氣。
整個完裝過程被亞當弄得神秘兮兮,連柏莉都忍不住湊到音樂家旁邊等著成果,但她早就知道亞當會是怎樣的裝扮,她期待的是身旁這名小粉絲在看見亞當完裝後的反應。
當簾幕終於被拉開,克拉克小姐率先走出來,向外頭的人揭曉金髮演員的完整定裝——
應該說,不能再說是金髮了,此時的亞當戴上黑色假髮,額上的中分瀏海微捲,髮絲隨意往後梳並紮成馬尾,整個髮型刻意營造得有些凌亂,像是這個角色本身就不修邊幅。
他的戲服更能體現這個角色的性格,立起的領子和坦露的胸口讓他看起來不拘小節,優雅的風衣和黑手套卻又增添了一絲知性的衝突和神祕。
亞當的臉上除了多了右眼角下的痣,下顎邊緣也多了一圈假鬍子,連人中的鬍子都被染成黑棕。
「我可以為你揭曉,艾凡,在這部文藝片,我飾演的是一個落魄的偵探,在眾多案件中尋找真愛——」
「其中一個案件就是幫主角解開人生之謎!」柏莉興奮地補充,而亞當沒有理她,像是不想讓該死的費迪南德搶走現在的話題權和風采。
他稍稍走近,像是想觀察艾凡的表情和反應,也讓對方能好好觀察自己。
「你覺得這個裝扮如何?喜歡嗎?」
亞當低聲笑著,喜愛對方的心意讓他無意識流露出一絲罔顧旁人的曖昧,「你可以摸摸我的假髮或衣服,如果你想的話……不過我鬍子還沒乾,小心別碰到。」
「好。」包括後面那個提議他也覺得有趣極了,艾凡亮給亞當一個樂意之至的笑容,於那位化妝師也一同進去更衣室之後,就立刻如吩咐般的好好站定在更衣室前,然後將視線投向先行走出的化妝師身後的身影——
音樂家的反應大概可以大大滿足這名不再是金髮的演員的虛榮心。
因為艾凡在亞當走出來的當下就微張著嘴,睜大眼睛時並不帶浮誇成分,而是只將反應限縮在小小的驚訝之內,但任何明白音樂家性格的人都知道此時的驚喜以及臉頰微紅都已經是他在外人面前所能展現最大的反應了。
「喜歡。」他堅定的語氣不容置喙,艾凡是真的覺得很喜歡,而這也使的他在說完這個詞之後,便迅速乘著亞當方才給予的允許開始無聲的眼手並用觀察起對方,認真到幾乎忘了要講話的程度。
艾凡記得對方說鬍子不能碰,所以他伸出手簡單的用三指撥開對方側邊的瀏海後,是用指尖輕輕的點著亞當的頰側,正好落在右眼下方那顆痣的附近。他湊上前去看,眼珠挪移一下就能與藍色的眼睛對視,他細細的描摹對方眼裡那些細緻的瞳孔紋路,看了好幾秒之後才往下看,也是在極近的距離之下觀察那些假鬍子。
那隻手接著往後摸去,艾凡好奇的眼神轉而停留在那個新加的耳環上,他從來沒看過亞當戴耳飾,所以這很新奇,讓他忍不住用指腹多摩娑了幾下才放開。
然後他又讓手碰上對方的領口,要是再往中間靠攏一點的話就會碰到他先前舔舐過的——艾凡適時的將這道思緒掐斷,並讓手指只單純感受布料的觸感,按壓了幾下之後才轉移到風衣領子上別著的那枚徽章,也按個幾下。
最終引起他注意的是亞當的黑色手套。
真好看……艾凡下意識的讓掌心自亞當被風衣罩住的肩頭滑落到手腕處,將對方的手撈起來放到眼前後當然還是仔細的看了一遍,光是看也理所當然的不夠,所以艾凡在自己的注視之下以兩手認真的捏了捏手套的觸感。
艾凡維持著讓亞當的手靠在自己手中的狀態,像是為了重申自己的喜歡而笑的更加明朗。
「你很帥,偵探先生,我好喜歡。」這樣的評語很簡短,但配上稍早前艾凡各種能夠表現喜愛的行為舉止,這句話已經相當有說服力,而本人還不覺得方才那些動作在旁人眼裡有哪裡好像越線了。
因為這些只不過是他想做的其中一小部分,相比之下這一點點的觀察還有觸碰就根本算不了什麼。
直到音樂家湊到眼前凝視,端正的五官在他面前突然放大,近到好看的雙眼映上自己的倒影,讓演員的笑容逐漸變得靦腆和害臊,臉頰微熱。
那全都是因為艾凡的視線含蓄又深情,斯文又炙熱,像是用視線和手指同時細膩愛撫他的臉頰和靈魂,幾乎讓他屏住呼吸,心跳加速。彼此距離近到能聞見淡淡紅酒香氣,要不是還有旁人,他不禁有種艾凡下一秒就要吻上的錯覺,那讓亞當有些口乾舌燥,喉結下意識滑動。
艾凡真的在用全部的注意力觀察他。
亞當知道自己無法率先斷開視線連結,他深陷在涅梅特柔軟又露骨的愛意深深無法自拔。艾凡那雙深邃的酒棕似乎能看穿他的心思,如果被對方知道他骨子裡有著相同的情感,那該如何是好?
「那是偵探母親的遺物。」他輕鬆地解釋,湊近對方打趣,「為了不暴雷,我就不說細節了。」
接著黑色手套成為下個觀察目標,捏著就算了,十指交扣時讓亞當有些驚訝看向艾凡,他很快難為情地瞇起眼,以滿是情愫的視線凝視音樂家的側臉,覺得此時的音樂家有種大膽的可愛。他沒有阻止,輕輕回握對方的輕蹭,宛如過去他們在日本牽手時相互親暱撒嬌。
只可惜布料的阻擋讓他無法感受到艾凡的溫度,亞當想著這些小細節時,艾凡簡短卻熱切的評語流露出真切的喜愛,的確是頭號粉絲的模樣,讓演員不禁露出燦爛又害臊的笑容,內心早已狂跳到有些燥熱,還得分心努力壓抑體內的啤酒花香溢出。
而一旁的化妝師卻有些不滿。
「呃——小心不要動到妝——等下戲再碰。」克拉克小姐終於找到能出聲提醒的時機,而柏莉掩嘴笑出聲,讓亞當宛如這才意識旁邊有人而緩緩放開艾凡的手,像是被發現與艾凡的曖昧關係而臉頰發熱,向兩位女士露出靦腆和尷尬的笑容。
「涅梅特先生真的是頭號粉絲,剛剛的粉絲行為看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柏莉格格笑著,像是覺得十分有趣,「看來涅梅特先生您有瘋狂粉絲的潛質呢。」
「所以,」亞當有些驚訝地詢問對方的打趣,「妳的意思是,他剛剛的行為還不夠瘋狂?」
「我知道,我知道,新聞報了整整一個星期哩。」亞當沒好氣地打斷,還偷偷瞄了眼艾凡,表情有些古怪,像是為柏莉將艾凡與他的親暱舉動看成粉絲行為而稍稍放心,又因為聽到費迪南德的受歡迎程度而心有不甘。
個性嚴謹的化妝師已經回到梳妝桌,準備幫亞當做最後的妝容修飾。旁邊的柏莉輕巧地拍了拍亞當的肩膀,「那麼我先去貝兒那邊的休息室看看,她應該也快好了。」
「貝兒是這部戲的女配,待會你就能看到她。」他解釋完後猶豫了一秒,才稍微拉近艾凡對視的距離,伸出手輕輕握住對方垂在一側的的手,用只有彼此能聽見的音量低聲開口。
「你還會想觀察落魄的偵探嗎?」亞當彎起靦腆的笑眼,「待會下戲,我們會有私下獨處的時候……」
他試圖不要讓這句話說得這麼曖昧,但那似乎有些徒勞,因為亞當無法控制自己凝視音樂家時含情脈脈的眼神。
瘋狂粉絲的言論也僅僅是讓他微笑重歸含蓄保守,並在內心想著——確實要以粉絲的角度看他的行為,那麼他有成為瘋狂粉絲的潛力,但……要是論起他曾經做過的事情,大概已經比費迪南德的女粉絲還要過分了吧。
像是壓著亞當把人親到發情之類的——
音樂家只在所有人即將回歸崗位時稍微用指甲尖戳了戳自己的掌心,讓自己不要再多想一些畫面致使心思飄太遠後,才正常的回應亞當。
或許不該說是正常,因為當他將對方解釋貝兒是誰的話聽進去後,迎來的是下一個引他遐想的問話。
所以他在回握住對方的手後,同樣回了個跟方才一樣深情的對視,並偷偷的隔著手套,用指甲輕輕刮了幾下對方的手心。
這樣的力道絕對只能造成一點點的搔癢感,艾凡感到可惜的想,接著點點頭。
「到時候也能摸鬍子了,對吧?」其實他還有很多想摸的地方,例如吊帶、被襯衫包覆的形狀好看的胸肌,或者是後頭的馬尾等等,不知道能不能把假髮的馬尾拆掉……
音樂家正在進行一些不過分也不會造成罪惡感的想像,而亞當或許看著他閃著好奇與躍躍欲試的光芒的雙眼就能知道他已經在期待這項提議到來的時刻。
「如你所願。」他應允的語氣是任誰都能聽出來的甜蜜,收緊握著的手後緩緩放開,拋了個頑皮眨眼後才與對方回到梳妝桌。
最後妝容加強的過程,亞當幾乎都在回味手掌被艾凡輕輕刮弄時有些心癢難耐的酥麻感。而柏莉很快又回到休息室,帶領大家來到另一間攝影棚內。
這裡聚集了許多工作人員,大家圍著白色背景板,兩名燈光人員正忙著調整棚燈和柔光罩,幾名攝影人員正在準備今天的拍攝器材。柏莉看起來更忙了,不停地在導演與各組別的成員確認狀況,一邊在記事本寫著什麼。
「亞當!」她抬起頭叫喚,向金髮演員比了比導演的方向,而亞當比了個了解的手勢,轉頭面向艾凡。
「我先過去,你待在這看著我就好。」他離開前,面朝對方緩緩退後幾步,浮誇地向艾凡張開雙手,露出得意的笑容,「艾凡,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此時的黑髮演員面露平靜的憂愁,幾縷髮絲垂在額前,和不拘小節的服裝穿著,完全散發出落魄偵探的氣質。
亞當手拿著一張說明版,上面寫著「瑞克.維爾,事務所,第一套」,站著給攝影師拍了幾張,又與導演確認了幾個動作後,換了個雙手插在風衣口袋,稍稍側過臉垂下的憂鬱神情和凜然姿態,在攝影師的指示下偶爾變化神態細節。
這時柏莉走近音樂家,視線仍望著拍攝中的亞當,「瑞克偵探是冷面笑匠,會一臉正經地開玩笑,」她輕聲閒聊,「導演覺得這個角色很適合亞當,不過我自己看亞當這麼安靜有點不習慣。」
而柏莉頓了頓,像是想起甚麼般啊了一聲,從記事本最後一頁拿出一個信封,裡頭有五張亞當的簽名照遞給艾凡。
畫面上的金髮演員被拍出陽剛又有著獨特魅力的神態,有些痞痞的笑著,有些微瞇雙眼酷酷的看著鏡頭,服裝穿著皮衣、西裝甚至是白色無袖內衣,其中幾張不乏顯露他最自豪的肌肉身材。
「我還記得你稍早說想要亞當的照片,」她笑了笑,「他說我可以送人,所以我就給頭號粉絲囉,我自己留一張就好。」
這裡是亞當的舞台,而他光是看著對方正對著自己往後退去時,他便開始有種自己不管怎麼樣伸手都無法抓住對方的錯覺。
那太過耀眼,白色的背景板就像是無數光芒襯著在他眼裡早該閃閃發光的最愛的演員,現在這個當下讓他聯想到甲板上的特等觀眾席、豪華海景房的陽台、情人鐘下的手、琵琶湖邊的煙火、千本鳥居下的夕陽。
他每一次都在想著對方,從喜愛到珍重到唯一,然後這次是真正的、他沒辦法抓住的光芒。
艾凡知道自己曾經湧現羨慕的情緒,那是針對亞當對於工作的熱愛所出現的情感,打從認識起時就開始了,所以他現在看著專注於自身熱愛的事業的亞當就認為自己永遠沒辦法達到這樣的高度。
為什麼沒有人看到亞當.路易士的努力呢?那些電影獎的評審都沒有看到他的魅力嗎?
金髮演員這麼好,他才不相信這麼散發光芒的一個人會一直沒有人發現那個人的好。
而自知自己再深思下去,或許會讓思考轉變成自己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成功音樂家怎麼配得站在對方身邊,他還有不只一個兩個的深沉尚未告訴對方,所以艾凡挺慶幸那位好心的製片助理此時走過來跟他搭話,否則他大概會開始用一種近乎痛苦的神情凝視眼前過於亮眼的一切,中心便是亞當,然後他會開始被自己的憂鬱擊垮。
「啊、冷面笑匠嗎?」艾凡勾起微笑,開始換回社交模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同意您的看法……我私底下跟亞當相處時也認為他很會帶話題,安靜的亞當感覺真的有些新奇。」
直到柏莉拿出一個信封袋遞給他時,他才將視線自亞當身上挪開,就跟方才在休息室,柏莉與他搭話時相同。
「——照片,」他適時地做出驚訝的表現,雖然到這裡他已經不太需要演了,恭敬的接過那個信封袋時艾凡就像個粉絲一般的以驚喜的神情偷偷撐開信封袋口,手指伸進去撥了幾下照片後就開心的咧開笑容,「謝謝您,瓊斯小姐。」
那些照片跟他印象中的金髮演員如出一轍,保存了耍帥般姿態的實體相片讓艾凡已經開始思考回去要把這幾張夾在哪裡,然而脫口而出的先是一個針對此的玩笑。
「今天拍的除了定裝紀錄,也會成為海報和媒體宣傳的素材,」她轉頭看向攝影處,此時工作人員給亞當拉來一張椅子坐著,他翹起二郎腿,稍微偏著身體輕靠椅背,一隻手成拳遮著下半臉,凌亂髮絲下的淡藍望向鏡頭,「到時候我會記得讓亞當拿幾張海報給你。」
柏莉又稍微在艾凡旁邊停留閒聊一會,此時一名有著鮮豔紅髮的女子來到攝影棚。
她的秀髮優雅的往上盤起,穿著白袍下的身材玲瓏有致,五官不是特別美艷,卻有著令人心情愉快的笑容。女子與導演稍微討論一會後,便走進棚燈下,與亞當站在一起,跟金髮演員的身高和健壯的體型相比,紅髮女子顯得瘦小許多。
柏莉向音樂家簡單介紹,此時卡彭特小姐跟亞當笑著聊了幾句,又很快收起笑容看向攝影鏡頭,「她也是很敬業的演員,大家還都說她烘焙的蛋糕好吃極了。」
偵探與心理醫生拍了好幾組情侶動作,興許是文藝電影的氛圍,鏡頭中的兩人僅是有些曖昧但輕淺的互動。很快的,亞當的部分暫時完成,輪到卡彭特小姐單獨在背景板前拍定裝照。
見到亞當往他們方向的角落走來,柏莉笑著對艾凡說了聲「我將時間留給你們」便往其他工作組走去。
「嘿,」亞當手插著在風衣口袋來到好友身旁,感到放鬆般長吁了一口氣,向艾凡勾起愉快的笑眼,「喜歡我的表現嗎?」
「而且你剛剛跟柏莉聊些什麼?」他看了遠方製片助理的背影一眼,語調輕鬆地開著玩笑,「哈,她有沒有偷偷說我壞話,例如從郵輪回來肌肉都沒了之類的?」
音樂家口頭上簡單感謝製片助理貼心的要替他爭取海報的心思,也表示了一下對於貝兒這名演員的稱讚例如今天能欣賞到卡彭特小姐的演出也很榮幸云云,一面閒聊一面撥心思看著眼前的拍攝現場。
艾凡在面前兩人靠近時就知道,就算亞當與女演員此時需要拍親吻照,他也不會有任何吃醋的心思出現。
或許這要歸功於他的悲觀思想,然而除了自己不夠格這種太過頭的想法之外,還有個主因便是他一直以來的行事準則——只要亞當覺得好,那他就不會覺得怎麼樣。
而能夠看著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那麼他就不會心生任何常人會有的嫉妒,有的只有欣賞以及為了印在眼底的觀察而已。
「喜歡,但我要先跟你告解一件事,其實我剛剛有分心,因為……」
他接著挑起眉,露出一種接近炫耀的神情,但不過分得意,仍舊溫婉,然而單看艾凡只翹起一側的嘴角就能知道現在表現稍微有點痞的音樂家已經相當不收斂了。
艾凡抬起拿著信封袋的那手,從裡頭抽出那五張照片,再如同魔術表演般滑開大拇指讓相片順暢的展開成扇形,配上他現在燦爛的笑容得見艾凡真的爽到內心。
「瓊斯小姐把你的五張照片給我啦!我要回去義大利貼床頭,每天醒來就先對著床頭牆壁跟你說早安——她沒有說你壞話,她人挺好的。」
演員摸了摸下頷瞧著艾凡手上那幾張,都是過去自己以男模身份幫服裝代言和擺拍。那讓亞當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高興和得意,因為此時的音樂家看起來開心到不行,那燦爛的笑容看得亞當心花怒放,愛情電影最愛體現人會被喜歡的人牽引情緒這點完全是真的。
亞當當然樂意看見艾凡收藏自己酷酷痞痞的簽名照,畢竟他貪心地想要永遠成為音樂家最愛的演員嘛。
「貼在牆頭說早安?」亞當被逗樂般反問,「你不如回義大利後每天早上打來我視訊,還能聽到我親口回早安呢。」
他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打趣,腦中卻想著不一樣的事情——如果他們真的交往,是不是就能每天同床說早安晚安,甚至不用醉酒就能給彼此來個甜蜜的吻?
老天,好險除了耶穌和撒旦,沒有人知道自己又偷偷對艾凡的吻流連忘返……亞當看著笑得一臉單純的好友有些罪惡感地想。
「對了,說到親吻,待會我跟貝兒有吻戲,」他望向攝影區的女子示意貝兒是誰,又稍稍湊近看向艾凡,壓低音量輕鬆地笑著打趣,「大音樂家應該不會吃醋吧?」
「那這樣我可能要吃完午餐才能跟你說早安呢,否則要是打過去跟你視訊然後你睡到一半,我會有罪惡感啊。」
只不過下一個問題,讓他稍微有些繃緊神經。這個問句會讓他回想起在車上時關於結婚的對答,儘管那時亞當沒有表現出什麼,但艾凡自然知曉當時自己的回答並非金髮演員想聽的,而他也相當明白自身正在有意無意的迴避某些話題——這在這個當下無疑有點困擾。
老實說他很不想將平時交際的話術用在亞當身上,但若是不稍微掩藏真心話的話,他不曉得自己真正的答案是否又會讓亞當覺得話題延續不下去。
……所以抱歉了,艾凡的本心,先讓他耍一下嘴皮子吧。
其實他也覺得現在這個伎倆對亞當大概不起效了,所以他還想說點對方想聽的,例如——
「你希望我在看著你親吻他人的時候,得意的想著自己曾經把你壓在沙發上親嗎?你希望我在看著你與他人含情脈脈時,憤恨的想著自己才有資格擁有那些視線嗎?還是說……你希望我嫉妒那名女配角,嫉妒到恨不得把身為偵探的你關起來狠狠的佔有呢?」
當然,以上全部都不成立,所以艾凡回歸到直挺著身子時,讓面上的笑意恢復成溫婉的模樣,接著讓溫聲的話語抹去上述任何可能出現的旖旎。
「——開玩笑的,我不會這麼想,放心吧。」艾凡給了個輕巧的偏頭。
「所以那種會造成困擾的情緒,我不會有,就算真的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會表現出來——」這才是他不想直接講的主因,他不確定亞當到底是想看他吃醋還是不想看他吃醋,艾凡才會選擇將兩種可能一次包在一個回答裡,端看亞當想聽哪一邊。
「但目前我覺得就算你跟卡彭特小姐演的非常深情款款,我也會看的很開心,因為那是你敬業的表現,我很高興能夠看到認真投身於工作的你。」至此,過於認真的回應告一段落,艾凡感覺自己應該說了不少,但他希望至少能傳達出他想說的中心思想。
那就是只要是出自自己的意願,那麼亞當不管做什麼,他都能恪守本份不給人造成困擾,還舉雙手贊成。
即使艾凡說只是開玩笑,即使他方才將幹話脫口而出時完全沒想過那些,但在聽到艾凡刻意模仿露骨的佔有慾時,亞當仍然動搖了,還是內心激起不小的漣漪。
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內心深處,難不成真的期待聽見艾凡說這些深沉的情話?不然他怎麼會暫時忘記呼吸般心臟狂跳,像被細小電流通過而酥麻,像被說中般呆愣地眨著眼,張嘴還一時說不出回應。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看起來有些蠢,也知道艾凡只是舉例恐怖情人會有的反應,不過正因為意識到愛上艾凡,那幾句濃濃的佔有和妒意仍不經意地撩撥他的內心。
「咳,」他的視線飄到地面後又重新面向艾凡,手指搔了搔臉頰,用一種少了骨氣和底氣的模樣為自己辯解,「我先澄清,我其實知道你大概不會吃醋,也沒有真的想聽那些,我就是……講點沒營養的話啥的……但——」
亞當露出放鬆的微笑,「知道你看得很開心和這麼喜歡,我真的很高興。」
「不過不用絕對服從我,我又不是義大利教宗!」他笑笑地打趣,手握成拳親暱地推了一下音樂家的肩膀,「如果你真的有其他情緒,可以跟我說……畢竟我很在乎你。」
艾凡在內心小小升起一道勝利語音,這種回應方式既能讓距離保持得恰到好處,又不會因為過於情熱的說話內容讓氣氛變得難以收拾。
他已經開始打算這整個美國假期都要用這樣的方法回答亞當的任何類似的問句了,能夠同時收穫亞當彷若被堵得啞口無言的神色以及維持適當的距離感再好不過,而艾凡當然知道此時不能繼續調情下去。
適可而止就好,現在這樣的平衡對他來說已經堪稱完美了。
「嗯,我知道了。」首先是回應辯解的部分,艾凡其實不難想像自己平時表露出來的性格讓人難以聯想到自身會有多餘情緒表現,這點他對自己仍舊有著不少的自信,所以亞當這樣說他是全然相信的。
接著是那個教宗的笑話、感謝,以及——
艾凡終究還是讓溫和的笑容染上一絲淡淡的憂鬱,低下頭看了一眼地面時似乎有些為難,但他確實因為最後一句演員所說的「在乎」,而心起波瀾。
艾凡不想讓亞當有被潑冷水的感覺,所以在說完這句話的當下,他立刻左右看了幾眼,確認目前應該還沒有人朝亞當的方向走來後,便悄悄的伸出手穿過對方的腋下。
音樂家的手輕輕的向上靠在亞當的肩膀後頭,而艾凡在把鼻子湊上前壓進偵探風衣的衣料裡時趁機聞了幾下,接著馬上退開,也鬆開手。
那就像是以行為表示他現在有的其他的情緒就是想聞亞當,只是很可惜新衣上頭的味道仍舊是嶄新布料居多。
艾凡沒有口頭多說點什麼,而是回以一個小小滿足的笑容,彷彿任亞當隨便解釋一樣。
唔……真犯規,他在內心沒轍地咕噥,像被突然的甜蜜炫目奪神,此時腦中浮出的第一個和第二個念頭,都是讚嘆艾凡好可愛,對自己撒嬌的艾凡好可愛,他好喜歡。
認識一個月以來,他們的友情早已染上更鮮艷的色彩,那是只有屬於他們的親暱。即使這裡是工作場合,他仍想回應艾凡片刻的相擁,金髮演員著迷地瞇起眼,伸出手帶了點迫切想回抱對方,卻沒預料到艾凡很快結束擁抱,以至於亞當來不及收起嘴角堪稱幸福的弧度和伸出的手。
他沒想到對方收手這麼快,又其實是他擅自想再抱久一些,亞當一時說不出話,意識到艾凡或許有看見自己迷戀的表情而臉頰發燙。
雖是這麼說,他能從彼此之間流動如同暗潮壓抑的氣氛感覺到,如果這裡沒人,或許他們早就又抱在一起了。
是啊,他好想繼續緊緊抱著艾凡,牢牢回應對方的力道,換他埋在肩上嗅著氣味,包括現在。老實說,要不是他還沒回應告白,他真的不介意在這裡,他才不管別人怎麼想——
「……我就當作剛剛那個是撒嬌了。」為了避免自己繼續想下去,亞當重新看向艾凡眨了眨眼,試著打破剛剛幾秒間的害臊,「不過我很樂意哦?畢竟我之前說過肩膀都能借你嘛,想用的時候就盡管來吧。」
笑得一臉燦爛的亞當說得好像自己十分貼心,不過他其實是下意識用演員的才能和本能,掩飾自己才是那個渴望對方多來撒嬌的人。
戀慕當然沒有讀出來——但現在這樣就已經足夠。
「嗯,好。」然後艾凡便仗著自己方才讀出來的亞當的情緒,再度靠上前,兩手輕攬著偵探先生的腰際,下頷輕點了一下另外一側肩膀後便再度退開。
這次他收手的同樣很快,比方才那次還要更短暫且更輕柔,就像是不想讓他人的目擊給亞當造成困擾一樣。
雖然艾凡在放開時想,或許早就被看到了也說不定,要是被問的話就繼續解釋這是他的粉絲行為吧——他擅自如此決定。
而柏莉走過來時,臉上帶著一股隱隱微笑,演員知道對方肯定看到兩人的擁抱。
「嗨,紳士們,抱歉打擾你們的美好時光,」她語調輕快地開口,手上多了幾捲電線,看起來是要拿去給器材組,「可以跟著我移步去另一個棚囉!」
或許是被損友凱特調侃慣了,柏莉什麼都沒說讓亞當鬆了一口氣,向艾凡露出一個好戲登場的笑容,便跟著柏莉一起邁開步伐。他們來到比方才更大、更高挑的室內攝影棚,中央搭了座書房的場地佈景,攝影師與照明人員正在根據設計圖調整光影,而女演員貝兒靠著書房裡的桌子讓化妝師補妝。
「那是偵探的辦公室兼書房,」亞當低聲向艾凡介紹,視線落在書房滿地散落的文件和紙張,許多書本和雜物蓋住了桌面原本的模樣,顯示書房主人無心打理生活的心理狀態,「如你所見,亂到我上次在這排演時不幸踢到小指,大概三天才好。」
旁邊的女工作人員笑著開口,「待會有你的大粉絲在旁邊看呢,亞當,你會緊張嗎?」
黑髮偵探很快大笑否定,自信滿滿的說只有知名導演克里斯多福·諾蘭到現場,才會讓他緊張到像個孩童尿褲子。
一開始都很順利,書房裡打著柔和的鵝黃燈光,心理醫生輕聲安撫憂鬱的偵探,令男人情不自禁地牽起戀人親吻手背,兩人互向倚靠在彼此的懷裡,隨著電台悠揚的情歌旋律輕輕搖晃。
亞當在此時卻遇到一點小麻煩。
當他雙手撐在女人耳旁俯身垂首,準備來個綿密的深吻,偵探卻在碰到唇瓣前愣了神。
幾秒的短暫停頓在劇情上不該出現,讓導演喊了「卡」打斷這場戲,要求亞當與貝兒維持現在的姿勢重拍。
為了符合導演的要求和演員偶爾的小錯誤,一幕對手戲重拍幾次對實演來說是仍能接受的範圍。不過亞當卻在此時明顯無法進入狀況,屢屢在親吻時抓不到熱切的實感,總在與對方深吻前出現微妙的躊躇和分心,幾次後甚至連親吻的角度都抓不到。
「你看起來像在親吻自己的老婆,卻想著北極的生態浩劫。」導演走過去調侃,讓貝兒掩嘴輕笑,亞當瞇著眼雙手抱胸尷尬地說不出話,耳廓因為挫敗和某種情緒而明顯泛紅。
遠處的柏莉和工作人員有些訝異地看著亞當走離佈景來到一旁角落,「唔,真意外,我從沒看過亞當在吻戲需要中斷休息,」她湊近艾凡低聲說,「發生什麼事了?」暫時無法抽身的她看了看艾凡,像是在問對方要不要過去關心。
艾凡擅自認為敬業的演員自然在入戲時不會將自己的存在納入腦海裡,而他對此沒有感到絲毫的不滿,反而樂於尊敬這種態度。
所以接下來在他入迷的看著亞當準備演到與心理醫生的親密戲碼時,他大概是沒有想到對方的吻戲會停下來好幾次的。音樂家沒有多想,真的,然而在看了好幾次都沒有到位之後,艾凡確實也跟著開始感到不太自在。
尤其當柏莉跟他說,她也沒看過亞當需要在吻戲期間休息時的字句時。
而在回應製片助理期間被這些細密的思考給佔據的音樂家就像是自顧自的尷尬起來,還以單手握拳靠在雙唇前,如同因為什麼不為人知的片段而心思浮動。
然而這樣的時刻維持沒幾秒,艾凡便讓手稍微放了下來,回以一個溫柔的微笑。他有看出來柏莉的眼神,於是他指了指亞當的方向後就準備邁開腳步,「如果我這樣不會打擾你們的行程的話,那我就過去了。」
「——瓊斯小姐讓我可以過來關心,所以我就來了,雖然我覺得我可能沒辦法發揮太大的作用。」
他真的這麼想,一個只是來看排戲的普通音樂家到底能發揮什麼功能?艾凡怎麼想都想不通,而他知道的唯一方法就是用聊天讓人放鬆……不過這對亞當有用嗎?他也不清楚。
艾凡轉了個身,讓自己與對方肩碰著肩站好,現在這個距離轉頭就能看見耳廓,面向前方就能看著劇組人員忙碌。
「你現在需要的是跟人聊天,還是靜靜的自己想事情呢,亞當?」這言下之意大概就是他不管如何都會奉陪,前提是亞當需要他的話。
羞恥的是他幾乎不曾在吻戲如此挫敗過,過去亞當自豪能不過分入戲地詮釋愛情,為了電影要他與男人或老女人擁吻都沒問題,但現在他連面對美麗的貝兒卻無法好好親吻;罪惡的是他完全清楚失常的原因,而那個原因正往這裡緩緩走來。
他知道自己頰上有些紅潮,泛熱的耳朵肯定更明顯,那讓亞當懶得掩飾內心的氣餒,在艾凡靠過來時單手胡亂抹了抹臉。
「不,我很高興你過來。」他拋給艾凡感激的眼神,手指擰了擰鼻樑輕輕嘆息,更加放鬆地將肩膀重量倚靠對方。
「看來我今天狀態不太好……真是太遜了。」亞當自嘲地笑了笑,望著遠處的女演員,「唉,結束後得和貝兒道歉才行。」
說完,亞當便沉默起來,沒有透露更多失常的原因——是的,他當時的確分心想起,前幾天那晚在沙發上與艾凡熱情到讓他難忘到午夜夢迴的甜蜜深吻。
艾凡的吻是如此飽含愛意又甜蜜,充滿濃郁的紅酒香氣,心跳加速的迷戀情緒令他難以忘懷,方才壓著貝兒的亞當腦中下意識閃過的是——現在與那時的吻相比,實在平淡無奇。
正因為他將與艾凡擁吻的畫面疊在演出時刻,對演戲有著要求的他對自己產生偌大失望。亞當知道自己不該在演戲場合被其他思緒影響,這對演出角色沒有任何幫助也不夠專業,但事實是他的確因為那個吻、還有心裡蠢蠢欲動的愛戀而壞了工作。
亞當也清楚暫時不能將分心的原因對艾凡吐實,他認為個性認真體貼的音樂家在知道後,又會對那個吻感到內疚(即使當初索吻的是自己)。上次沒能阻止艾凡道歉,那麼他現在怎能又讓對方將自己失常的過錯攬在肩上?
「艾凡……」他低聲輕喚,風衣旁的手指若有似無地碰向對方的,像是在試探,盼望的情緒透過海洋的藍眼凝視艾凡,「……能不能握住我的手?」
亞當知道沒人能看到他們藏在衣服死角下的小動作,也知道這名深愛他的音樂家,不會拒絕自己任何時刻、包括此時遇到低潮時的請求——也可以說是撒嬌。
沒有多胡思亂想的音樂家只單純的真的認為是亞當今天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進入狀況,或許是渡假太久,他還記得對方曾經喃喃假期一長身材維持不如以往,換作是他人也許也會有類似的情形吧。
「好。」他沒有多回點什麼,只是淡淡地點頭,並於手指被碰上時稍微感到心癢的微顫了一下,再反手握上去。
大概是因為亞當的神情帶了點若有似無的渴望,艾凡的舉動沒有止步於此,而是在反手之時也緩緩的調整成十指緊扣,比剛才的粉絲行為還要更實在。
他敢肯定自己比亞當還要不在意外界眼光,所以只要亞當覺得這時候可以牽手,那他就牽的沒有窒礙。
不過這樣真的有用嗎?他完全沒那個自信……
「還需要我多做些什麼嗎?偵探先生。」
「先這樣就好。」他回給對方一抹感謝的笑意,便看向前方不再開口,像是沉浸在艾凡體貼的溫柔,感受艾凡在這個時刻給他平穩的力量。
別再被私事影響專業了,他在內心深刻反省。是啊,此時的他對自己的表現感到挫敗,為自己紊亂的思緒感到罪惡,但喜歡的人正支持著他,本質上沒什麼自信的亞當都不禁相信自己能夠做到——畢竟艾凡說過自己有多好,那份熾熱又深遠的愛,讓他意識到自己是被欣賞著、被珍惜著。
如果他在遇到艾凡前都能一個人撐到現在,那麼此時的小小瓶頸又顯得多麼微不足道。
擁抱沒有持續太久,他很快退開後挺起背脊,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沉穩地吐出,眼神像是撥開迷霧般有了自信的光彩。
「我補充好能量了。」演員語調輕快地捏了捏相連的手,笑得一臉滿足。
他幾乎什麼都沒有想,就只是普通的看著這個場景,看著彷若風景的時刻,然後讓這個畫面成為腦海裡美好記憶的其中一部份。
直到換成亞當把他攬過去擁抱,而他在那個當下有些不知所措的稍微睜大眼睛,連另外一手到底要不要抱上都再三猶豫。
就像他先前想的,只要亞當不介意,那麼他就不介意,但如此突如其來的親近還是讓他感到措手不及又心跳加速,耳廓泛熱的同時又在想著什麼?這樣真的有用嗎?然後在這個疑惑因為亞當的神色還有話語得到證實時覺得這是何等榮幸。
艾凡只能愣愣的被嗅聞、被擁抱、被捏手,接著後知後覺的收起自己有點傻的愣神,才小心翼翼且不確定的抬起他們相牽著的手,附上一個靦腆微笑。
「我的榮幸,祝你順利?」
接下來的黑髮偵探一改前面的頹勢,在鏡頭下與心理醫生深吻的情緒壓抑又濃烈,甚至脫稿演出多了許多動作,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埋進女人的柔軟髮絲,另一手將對方的醫生證件拔掉扔到一旁,宛如不想在此時將對方當作心理診療的醫師,而是自己心愛的女人。
兩人熾熱的唇舌交纏,氣息交織,整個片場頓時被帶出一股迷亂的情愫,攝影組與導演大氣都不敢喘,柏莉和一旁的工作人員也完全看呆。
而心理醫生按照劇本適時地將黑髮偵探推離,兩人臉龐都染上情意的紅,亞當維持著撐在對方身上的姿勢,無聲地凝視彼此喘息,甚至有些淺淺的啤酒香傾溢而出。
「天啊,亞當,剛剛真是……」
貝兒驚訝又靦腆地看著偵探,一手稍微梳理著被亞當用到有些凌亂的頭髮,接著掩嘴勾起害羞的弧度,「噢,雖然這樣說對我家老公有些抱歉,但剛剛的吻真火辣!」
那完全是個稱讚,亞當不禁爽快地大笑出聲,而導演似乎很喜歡這個鏡頭,他們跟著攝影師看著剛剛那幕的初剪,導演讚賞著金髮演員濃濃情意的即興演出,決定將這幾幕直接當作正式的電影畫面使用,那讓亞當幾乎得意到膨脹。
「我本來就很擅長接吻。」他志得意滿地吹噓,完全忘記自己十分鐘前才吻得像個彆腳的高中生。
除了導演,連劇組人員都為亞當的表現說了不少稱讚,那讓亞當回到休息室後仍然一臉洋洋得意,臉上的笑容難以掩去。
剛好柏莉與化妝師暫時在片場忙碌,此時的休息室只有他與艾凡,單獨兩人。
他沒有忘記與艾凡的約定,於是亞當整個身體舒適地靠在梳妝桌旁,戴著黑色手套的兩手撐著桌子。
「嘿……我的大粉絲,」他瞇眼的笑容輕鬆寫意,邀請的語氣有一絲玩鬧的甜蜜,「你還想認識當偵探的我嗎?」
所以……真的有用?他希望這不是在自我感覺良好,但艾凡大概沒辦法阻止自己在看著亞當演出時感到溫暖,進而露出一抹連他自身也沒察覺的微笑。
接著他為自己在看著這火辣的場面而悄悄浮現的想法感到羞恥。
艾凡默默地將姿勢改換成雙手環胸,其中一手還不知不覺的抬起來狠狠壓著自己的雙唇,神情看上去相當嚴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就只是在試圖壓制任何多餘的感受而已。
……好想親。
艾凡此刻也不得不承認他也只不過是會流於慾望的普通凡人,自制力普通卻又妄想當個沒有慾念的聖人。
艾凡又將自己的唇瓣壓的更緊了一些,眉頭微微皺起的模樣就像如臨大敵,內心在說服自己因為已經親過了所以想著想親不會太過火,跟這樣還是很失禮好嗎想想前幾天的慘劇之間來回擺盪,最終直到轉了場景,亞當跟貝兒講了什麼還有周圍人在讚嘆什麼他通通都沒聽進去後才成功把這層想法掐掉。
這樣看起來還算相安無事,艾凡跟自己的心理相安無事,但進到休息室時他就又開始出現想掐死自己的想法了。
但艾凡表面上故作正常,微笑很正常,兩手自身後拿到身前時看起來還是很正常,然而靠上前時就知道他的動作可能有點反常了,而艾凡覺得自己基本上已經很收斂了,反正更過火的動作不是沒有過,那麼現在這樣做應該也還好吧?他如此說服自己。
「想。」音樂家的兩隻手掌挑了偵探身側與手臂之間的空隙穿過去,掌心也正好抓上後頭的桌沿,距離近到只要有誰來碰一下艾凡的背他們就會親上的程度,但艾凡顯然一點都不在意。
「我一直都覺得吊帶褲的設計挺復古的,很好看,只可惜我平常沒有習慣穿這種衣服……」沒有其他人在場讓艾凡話也多了一點,他幾乎沒有讓指甲蓋碰上吊帶底下的襯衫,而是始終輕柔的勾著布料讓肩頸以及褲子感受到些微的壓力。
「所以能看到你穿我很驚喜,而且挺適合的。」
最終艾凡的手勁於抵達亞當鎖骨處時放掉,方才被拉的有些緊繃的吊帶回到它應該有的模樣,但艾凡沒有把手放下,而是順勢讓手心對著亞當的方向張開手指,輕輕的靠在鎖骨上頭,隔著襯衫,一面直勾勾的盯著那雙亮藍色的眼睛看。
當艾凡將手臂撐在兩側湊近,亞當原本輕鬆的笑容有些凝結,眼眶疑惑又難為情的瞇起,像是沒想到音樂家會用曖昧的姿勢靠近自己,他一瞬間有種要被艾凡用眼神吃掉的錯覺,卻有如著魔般無法移開視線,只能回了一個故作鎮定的微笑。
不能怪他此時表情有些古怪,畢竟喜歡的人正用迷人的雙眼凝視自己,他必須努力壓抑內心的衝動。亞當馬上意識到他們此時的距離、此時獨處時刻,是多麼適合來一個綿密的深吻……靠,這可不行,即使他很想……
艾凡的手指伸進他的風衣內,那讓亞當開始分神感受對方的細膩碰觸,他黑色髮絲下的眼簾輕顫,神情動搖,為此時的柔情又模糊的曖昧心動不已。他怎麼能抗拒戀慕的人碰觸自己,也無法抗拒,以至於他完全沒有閃躲和瑟縮,任音樂家骨節分明的手指探索,將自己的布條向上輕勾,發出一些細軟的布料摩擦聲。
普通的對話在極近距離下就像調情,興許因為兩名高挑的男人在過去曾熱情擁吻彼此,於是此時宛如互相繞圈試探的野獸,又像回到郵輪舞廳上的深情慢舞。當音樂家的手指碰上他的鎖骨,亞當忍不住抬起手壓在艾凡手背上輕輕握住,指腹隔著黑色手套的質料柔情摩娑,回望的視線同樣堅定又無聲和含情脈脈。
那太曖昧,他清楚只有互有好感的人會這麼做,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們不是一般好友,不是尋常粉絲與演員的關係。但要在艾凡深情凝視下完全壓抑住滿腔愛意,性格鮮明的亞當實在難以做到。
亞當清楚他們很有可能不會吻在一塊,但在演員腦中,自己早已透過眼神和行動給了艾凡許多愛慕情意。
「那這樣我回去要找找看哪個服飾品牌可以買……」
他邊說邊將視線移到那隻被他抓著的手上,雖然方才排戲之前他就已經先摸過一輪,但這不妨礙他現在繼續著迷似的看著對方的手心,並以大拇指捏著離手腕處還有一小段距離的肌膚處。
兩人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因為艾凡稍微轉頭而縮短,艾凡甚至為了彌補因短暫移開目光的缺憾而讓上半身靠的離亞當更近,那彷彿就像是要將自己的耳廓湊上去遞到對方的唇邊。
「我想到我也有一副手套,只不過長度只到這裡。」他捏了捏被手套阻隔肌膚觸感的部分。
因為隔著手套所以不用擔心太過火,因為隔著手套所以不算做真正的親吻……反正在花火大會時他也親過對方的掌心了,現在不算什麼,艾凡在重新看向亞當時這麼想,側著頭將眼神斜斜的拋給對方時,比起平時的溫和更多了些凌厲。
他的手也不知不覺間下滑到對方外露的手腕處,溫熱的感觸確實比手套好多了,這讓他像是撒嬌卻又像是對其表達不滿的微微張口輕咬這層黑色的阻礙——雖然實際上是連亞當掌心的肉也一併被他的齒列稍稍擠壓了一下。
「好啊,但你也要戴給我看,」他饒富興趣的輕聲回應,艾凡的耳朵近到讓他很想一口咬上,「你的手指比我的好看多了。」
但接下來的吻手心實在有點超過了。
不是討厭的超過,也不是不能這麼做的超過,而是亞當心臟能過負荷的壓力感到超過,艾凡側頭拋來儒雅卻又銳利的眼神,讓他本就鼓譟的心跳硬是愣了好幾拍——
艾凡真是該死的迷人,這個時候吻手心是要他怎麼辦?亞當難為情的瞇起眼,和萬分動情地承認這點。他知道自己難以抗拒艾凡深沉內斂的魅力和鋒芒,他當然會欣賞同性的帥氣,卻從沒對同性深深迷到心醉神迷的程度。
但亞當很高興艾凡過去身邊的男女就是這麼眼瞎(抱歉了),這樣他才能遇見艾凡,看盡對方最私下最真實的模樣——他真想跟其他人大聲宣布,這名愛吃冰到老了可能會糖尿病的音樂家是自己的,亞當有些恍惚地想。
在艾凡又往下輕咬時,亞當微啟的唇不自覺溢出彷若嘆息的微弱呻吟,為對方的撒嬌舉動感到有些詫異和情趣而臉頰泛熱。
真的是大型犬吧,亞當失笑地想,雙眼有些迷濛,覺得眼前的Alpha可愛極了。他發現自己需要分神忍耐吐露愛意的衝動,卻又想讓艾凡佔有更多。
亞當嗓音低啞的邀請,呼吸有些屏息,藍色的雙眼直勾勾地凝視對方,情絲曖曖又深情露骨。
這是個私下的劇情,不能放上檯面的畫面,全因為亞當私心想讓深愛的音樂家參予和碰觸自己演出角色的一部分。
與之相對的演員的神色柔軟的讓他更想做點出格的事情,想要趁著他們相對而視的現在多用眼神多挖掘點水色之下更多的波瀾,或是貪心的用舌尖承接那些細小的吐息以及吟聲……
這有多麼美好啊。
「哼嗯。」艾凡以鼻音當作回應,接著便從善如流的讓原先摸著對方手腕的手指轉了個角度,食指與中指指甲掀起手套與皮膚之間的一絲空隙後,緩緩的鑽了進去。
黑手套的下緣被他慢條斯理的挑起來,連帶的掌心布料的部分也一併被上拉,而艾凡親吻掌心的動作不變,愣是在嘴唇終於接觸到溫暖的肌膚之際微抬,又多啄吻了幾下,甚至趁著親吻之時,也悄悄舔吻了幾下腕骨處。
他的指尖終於來到亞當的指縫處,這裡就是終點了,艾凡感到惋惜的想,最終將剩下套著四指的部分一次扯掉後他就讓亞當的掌心貼上自己的頸側,嘴唇戀戀不捨的離開溫熱的皮膚,轉而正對著演員。
他們的鼻尖幾乎要碰在一起,呼吸幾乎要纏在一起,艾凡輕而柔軟的呼出一口氣,本來沒怎麼在動作的另外一隻手也緩緩的摸上亞當尚未被脫去手套的手。
「其他的情緒,對吧?」這是在指稍早前亞當說可以告訴對方的部分,此時他已經悄悄的讓大拇指指腹壓上手套以及肌膚的邊界,不輕不重的推磨那處。
然而他其實就只是——很想講而已。如果撇除這句話會造成什麼困擾,而亞當說他可以跟對方說的話,那麼他就只是很想講而已,想告訴對方……金髮演員迷人到讓他有時無法壓抑冷靜的湧現出想親吻的想法而已。
這真是……脫個手套也能如此煽情蜜意,亞當甚至有種衣服也會被剝光的錯覺,艾凡壓抑又炙熱的愛幾乎要讓他窒息,但他卻完全不想離開這個男人滿懷溫柔又執戀的禁錮。
他們再度靠近,亞當的呼吸逐漸變得沉重,領口處的胸膛起伏明顯,壓抑慾望對他來說變得艱難。亞當陶醉的視線一直緊緊在艾凡臉上流連,像是深怕錯過任何一個瞬間即逝的細微變化,他不忘將另一隻手抬起放在坦露的鎖骨前,無聲暗示褪去另一隻手套的權力也只屬於對方。
他也好想親吻艾凡,真的好想。
「我也是。」亞當乾啞的回應,啤酒和紅酒的氣息淡淡地融合著,醺得他悸動不已,眼眶微熱。演員垂下的眼簾微顫,同樣瞄了眼對方的雙唇幾秒,下意識抿了抿唇,像是渴望滋潤對方。
回到對視時亞當難耐地輕輕喘息,艾凡的紅酒香讓他喉結明顯的上下滑動,亞當再度低聲開口,「……而且你可以。」
黑髮下的湖藍因為情意朦朧,像是因為紅酒微醺,同時表達含情堅定的允諾,亞當知道性格認真的艾凡也許有其他考量,於是將親吻的選擇權交給他戀慕的音樂家。
艾凡的內心掀起一股不亞於先前在沙發上被允許時的愉悅,配上後頸被細膩撫摸的觸感,他覺得彷彿連呼吸都因此雀躍的在震顫,他的面上也因而跟著咧開一個太過放肆的笑容、太過張狂的笑容,而他正因現在這個時刻而感到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目眩神迷。
音樂家當然還記得現在他們人在休息室,他的剎車沒有壞,但有限度的沉淪既然得到另一位當事人的允許,那麼就讓他在限度內承著這聲可以,盡可能的表達他的愛戀吧。
「謝謝你的允許,那我不客氣了。」於是艾凡讓原本貼著對方手背以及手臂的那隻手放下,緩緩的繞至對方的腰後,堅定但不讓人感到強硬的摸上腰窩,往自己的方向施力後便讓兩人的身軀靠在一起。
然後在艾凡以食指勾著邊緣即將如法炮製方才的脫法時,他也稍微側過頭,讓便於親吻的角度臻至完美後才靠了上去。
先是那個他曾說過想碰的假鬍子,艾凡從靠近耳根處開始親吻,考量到也許有膠水之類的化學物質,他沒有伸出舌頭舔,而是一點一點細緻的啄吻,確保亞當感受的到他每一個確實的親吻,聲響也確實傳達才會挪到下一個地點。
接著是嘴角,就跟在關島時他親的部位一樣,只不過這次他可以不只停在這裡,而是能在移開雙唇後,對準唇峰緩緩的吻上去。
理智清晰的音樂家並沒有伸出舌頭,只是單純的感受他們唇瓣相貼的柔軟、彼此心跳隱隱放大的感覺,還有縈繞在鼻尖越漸濃郁的兩種酒香。
在此期間他還是沒有伸出舌頭,而是只維持這個姿勢,眼簾時而低垂時而上挑的盯著亞當那雙湖藍色的眼睛。
啊——看來不只是凝視,他想他也開始想念熟悉的棕色了。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要舔去那層並非金髮演員原本的瞳色,讓底下真正的亮棕在浪潮散盡之後重現在他眼底啊。
亞當注意到艾凡只是單純親啄著他,他也樂得用薄唇輕輕廝磨對方溫軟又濃烈的情意,他沉浸地閉上眼,任雙頰泛熱和心跳聲鼓譟,享受音樂家醉人的溫柔,偶爾不小心溢出滿足和有些撩人的氣音。
他的手臂乖順地攀上黑髮下的脖頸,讓這個吻和甜蜜的相擁看起來完全是兩情相悅。被心愛的Alpha摸過的肌膚微微發燙,修長手指摸上後頸時亞當也完全沒有反抗,畢竟他全身全心都願意讓艾凡碰觸,當然包含Omega最脆弱的後頸。
亞當打破原本只有青澀甜蜜的輕啄,用行動告訴對方他想要的不只這些,他渴望艾凡更親密的碰觸。是啊,剛剛的吻怎麼能滿足他,他可是從今天一開始就想抓著艾凡親,他當然想要跟艾凡更親密,不只交換眼神和氣息而已,就像現在——
演員收緊圈著對方頸部的手臂,讓舌頭更加深入,亞當忘我的緊閉雙眼,臉頰上的紅潮更鮮豔,像是沉溺在紅酒裡逐漸全身發熱,不時發出幾聲細小的舒服低吟。他輕輕捲著吸吮艾凡的舌尖,又熱情舔吻唇齒,像是他早就想這麼做了,像是下戲後的偵探檯面下的真正戀人是艾凡,像是他今天壓抑太久的慾望終於在此時能夠昭顯。
然而尚存的一絲理智仍在他腦海中敲著警鐘,不能太過火的警示跑馬燈不斷的勒住他的衝動,告訴他不可以千萬不可以,艾凡.涅梅特內心真正想要的絕對都不能出現。
就算他現在因為亞當主動給予的深吻而同樣興奮的起雞皮疙瘩,眉頭已經因為忍耐而深深皺起,舌尖已經迫不及待的與對方的纏在一起,就連齒列與唇舌被舔舐過時他都舒服滿足的全身緊繃,也不可以——
因為這裡還是他媽的休息室!
艾凡覺得自己好像快要發瘋,不是憋不住的那種,而是他已經瘋狂在內心抱怨他們為什麼不是在家裡而是在這裡,為什麼不是在家裡、到底為什麼!
他挪開放在亞當腰部以及後頸處的手,一時之間少了緊緊相貼的感觸著實無法讓人感到饜足,但這當然只是短暫的那一兩秒,因為艾凡接著就同時將兩手往下擺,稍微擦過亞當的臀部之後探向大腿,並在以指頭輕微按壓確認完掌心貼著的地方足夠讓他施力後,便馬上發力將人抬起。
那是足以將亞當兩腿分開的動作,或許某方面來說越過的線比單純親吻還要過頭,但艾凡確實因為把亞當短暫的抱起並且推到梳妝桌面上坐著的舉動而湧現一股新鮮但不至於脫韁的雀躍。
艾凡現在必須仰著頭才能維繫與亞當的親吻,力度可能也沒辦法如方才那樣帶著狠勁的啃食,但放軟力度也好,這樣他就能因為這新奇的角度而不要讓內心的衝動繼續佔據上風,他還能以微微泛紅的神色就著這個少有的角度凝視亞當,就像是反過來換成他臣服於亞當,而他愛死這種感覺了。
只不過事到如此,艾凡仍然有在抑制自己的紅酒味不要傾倒的太過頭,他希望現在的濃度還是亞當聞了仍有辦法好好走出休息室的程度,分神注意這個對他來說不是很困難,只是感想與稍早前相同,他就是很扼腕為什麼不是在亞當家裡不然他們就可以更肆無忌憚的狂親了可惡——
就這樣吧,反正他承認自己就是因為被亞當迷到神魂顛倒所以瘋了沒錯。
接著他意識到雙腿被大大分開,大腿內側緊緊貼著對方腰側,腿肉也被喜歡的手指露骨的捏著揉著,難以逃離的姿勢情趣又親密。亞當對現在的發展又驚又喜,像是覺得好玩的哼笑,滿臉興奮又得意,他將雙腿牢牢纏上艾凡的腰,讓早已泛熱的下腹和胯部貼向對方,像是完全不在乎這樣會發生什麼,或是待會可能會被戲場的誰看到。
俯視艾凡的風景真是美好,他的音樂家迷人又好看,亞當著迷的在內心讚嘆,伸手捧起對方的臉龐,用指腹輕柔愛撫眼眶周圍。
「唔……艾凡……」亞當情不自禁低聲呼喊喜歡的人的名字,捧著音樂家的臉龐,一手環著脖頸難耐地親咬唇瓣,吸吮艾凡口中的紅酒氣息和唾液,溢出的呻吟凌亂又細碎。
他的臉頰被兩種酒氣醺得泛紅,接吻讓全身像電流般酥麻,亞當清楚知道自己在親密的深吻下興奮得起了些微反應,艾凡肯定感覺得到——糟糕,現在這個狀況是不是跟那晚的沙發上一樣了?
亞當稍微緩下擁吻的激情,額頭抵著艾凡讓唇瓣緩緩分離,不捨的用鼻尖輕輕磨著對方,「怎麼瓣?」他說,一邊輕輕笑著,剛剛的深吻讓藍眼有些溫軟泛著氤氳,卻又勾著頑皮的笑意,「去更衣室繼續親?」
當腰部被雙腳纏上時他就已經覺得興奮到快要不堪負荷,唯一一個還在拉著自制力的想法就是不要重回前幾天的後塵,感受到亞當起了一點反應時他確實因為此而努力讓自己向平時的冷靜自持靠攏……儘管亞當口中所發出的無論是呻吟還是他的名字、讓人心底發癢的大笑都在試圖動搖他的自制力。
然後他就因為亞當說的話而大腦徹底停擺,先是停擺幾秒之後才開始瘋轉。
艾凡的神情因此變得如同接受巨大衝擊而傻掉的傻瓜,雙脣微張配合眼睛也些微睜大時看起來就像是還在消化這個過於刺激的提議。
「我……」他完全沒有想過亞當竟然會邀請他繼續做更多。
音樂家不曉得問題出在哪裡,是什麼心態讓亞當願意做出與前幾天不同的選擇,明明、明明先前還不希望他繼續做下去……
他會先解開偵探胸前襯衫的扣子,把手繞到對方光裸的背後按壓上尾骨處摩娑,接著允許自己用下身與對方緊靠在一起時輕蹭到也有點反應,這些完全不用急著處理,他也許會先抱著人猛聞一通後才開始一件一件的把偵探的衣服脫光,他們有很多時間——才怪!
他現在能夠得出的最終結論,就只有想做,當然想做,想做的要死,但絕對不是在這裡絕對不是這個該死的休息室啊!
所以他最終流露出的情緒混合了扼腕、憤恨、情慾、忍耐以及心動,全部夾雜在一起就是個針對這一切天不時地不利只有人和的可惜透頂的咬牙切齒還有怨怒。
「我想繼續……我他媽的超想繼續但是……」他鬆開揉捏對方腿部的手,這次換他兩手撐在梳妝桌上了,艾凡因為自己即將到來的粗口而選擇低下頭,鬱悶的讓頭頂上亞當的胸膛,同時深沉又忿忿的低吼。
「但不是——啊可惡煩死了shit!」煩死了是針對他現在怎麼會這麼想要更進一步他是色狼嗎,可惡是針對為什麼他們人現在在這裡,shit則是針對他自己怎麼會生氣成這樣!
最後,他才讓沉悶的嗓音自布料中可憐兮兮的傳出,「我不知道……但我想要……」
結果亂糟糟的想法篩選一頓之後最終倖存的情緒還是想要……天啊他快受不了自己了,艾凡.涅梅特本來是個這麼暴躁的人嗎這肯定不是他認識的自己,真想永遠埋在亞當的胸膛裡再也不起來……
亞當知道,細膩又貼心的艾凡肯定是顧慮著自己,顧慮這裡是隨時都有人進來的休息室,顧慮亞當還穿著戲服,顧慮他們還只是未達戀人的曖昧朋友關係。
噢,艾凡真是——可愛極了,亞當著迷地想,他知道艾凡因愛而衝動,同樣也因愛而壓抑,最後那句真是可愛到不行。那讓亞當難掩笑意,發出堪稱無賴的愉快笑聲,心裡升起一股讓艾凡如此難受的歉意,但更多是滿懷憐愛和眷戀。
「老天……艾凡……」亞當低笑,雙手緩緩環住艾凡的頸側,手指愛撫對方的髮梢,溫柔地在對方的頭上落下幾個吻,像是安撫,他的聲音輕到宛如嘆息,甜蜜的像是灑滿糖霜的冰淇淋,亞當感嘆,「你為什麼這麼迷人?」
亞當甚至稍微挺起胸膛,讓艾凡能更好的埋在自己懷裡,即使對方的狂嗅狂蹭是多麼讓人心癢難耐。
那麼撇除地點問題,如果艾凡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壓抑和煩惱了?
亞當將嘴角輕輕貼在艾凡的髮絲中想著,要現在告白嗎?他不禁心跳加速,這時是個好時機嗎?如果現在訴說自己真實的心意,這名深愛自己的音樂家會有什麼反應?
亞當一直情緒鮮明又衝動,尤其與艾凡獨處的親密讓他難以思考更深。當他意識到時,自己已經捧起艾凡的雙頰,黑髮下的臉覆著一層潮紅,亞當輕瞇起的雙眼有些朦朧,有些緊張,卻更多是入迷的深情,比方才的調情多了些慎重。
話還沒有說完,某個對他們目前來說最可怕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那是休息室的門被打開的摩擦聲,亞當幾乎是瞬間轉頭往門口方向轉去,虛掩的木門旁探出柏莉的半個身體,她因為眼前的景象而雙眼圓睜,整個人明顯僵住。而亞當也保持著坐在桌上,手捧著艾凡的臉頰,彼此的身體親暱的相貼,腿還牢牢環著對方的腰上,怎麼看他們都準備要在休息室做些什麼。
「嗯、啊、唔,」柏莉張著嘴巴卻只能發出不知所措的單音,張大的眼有些慌亂,最後她終於成功迸出一句話,「——我先離開?」
亞當知道自己臉紅到不能再紅了。
「……給我們十分鐘。」他忍耐害臊般咬牙切齒的說。
而演員低下頭,有些難為情的咬了咬下唇,接著抬頭向艾凡露出宛如做壞事被抓到的賊笑,紅透的臉頰在此時顯得不好意思卻又十分愉快,像是在說被發現了那也沒辦法了。
「……咳,之後再繼續?」亞當輕鬆地聳了聳肩,故意用雙腿在艾凡的腰上調皮地收緊,才又緩緩放開。他雙手撐在桌面上,示意艾凡讓他從桌上下來。
他恣意的吸著這些還不至於讓他失控的啤酒香味,享受此時此刻的親暱,發出一些不包含具體意義的聲音表示自己有聽見亞當說的話或者笑聲,就這麼老實的繼續埋著,彷彿要實現方才心中所想的埋到不想起來。
反正他知道自己真的不會做什麼,所以就維持這樣的姿勢也好……只是接下來亞當的行動帶給他的疑惑就又更多了。
艾凡讀不出那層緊張是什麼意思,停止思考的腦袋尚未回歸正軌,他還在想著其實的下一句是什麼——
音樂家跟著瞄向門口的神色堪稱恐慌,說實話現在要他立刻想出一個理由解釋現在的情形他也辦不到,艾凡已經開始在想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到底要怎麼處理現在的狀況待會要怎麼道歉,他是要裝死還是趕快起身幫忙開脫?
果然還是裝死嗎?難得有點想逃避現實的音樂家不敢去想接下來到底要怎麼做,原本打算在瓊斯小姐暫時離開後先出聲道歉的艾凡,卻在看見亞當的神色時讓內心再度被困惑佔據。
在他的認知裡,沒有交往的兩個人被看到這樣的場面造成誤會,那麼是在誰的地盤誰生氣相當正常,但……
怎麼會是賊笑跟明顯帶有情色暗示的回話?竟然還把腳收緊?那讓他覺得自己似乎不適合在這個當下道歉,那很像不會看氣氛的白目,而事實確實是音樂家臉紅的程度大概快要跟演員一樣,他成功因為亞當的調情轉移注意力了。
他不知道該不該針對那個之後再繼續回話,要能成立這句話的前提複雜到讓他不是很想拋棄現在這個還帶點甜味的氣氛開始認真思考,所以艾凡在給了一個笑容,再仿若要散熱般順手解開自己襯衫最上頭的一顆扣子後,才試圖給出點回應。
「瓊斯小姐那邊……問題會很大嗎?」問題應該是很大沒錯了啦他究竟在問什麼東西——艾凡在內心掌自己的嘴,面上的笑意變得有點尷尬。
他最終還是不敵自己的本性,小小聲地補了一句對不起,但顯然現在這個道歉比起先前任何一個都還像是小孩認錯,或者更像撒嬌。
「哼嗯,因為是柏莉,我覺得沒事。」聽見艾凡小聲的道歉,亞當只是疑惑的輕輕皺眉,為音樂家的窩心難掩笑意的安撫,「而且是我同意的,記得嗎?」
那是實話,跟沙發那晚一樣,亞當完全不覺得艾凡做錯什麼,反而很開心深愛自己的音樂家連出演的工作、角色一起愛著,為音樂家方才出現的各種情緒感到驚喜,為音樂家對自己產生的喜愛和慾望而心跳加速。
艾凡光是在休息室擁抱他,親吻他,渴求著他,就已經讓亞當感到浪漫到不行,為對方每個細微變化著迷不已。
亞當湊近艾凡,故意順手幫艾凡再解開一個扣子,接著手掌緩緩貼上對方的臉頰邊緣,用指腹輕柔又憐愛的磨蹭,咧開得意又有些靦腆的笑,「我完全不介意被其他人發現我們的關係,也不後悔。」
亞當指的當然不僅是單純的朋友關係,因為明眼人和彼此心裡都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只有這樣。
他也知道自己的道歉或許沒有必要,得到亞當的安撫之後他就確實沒有在糾結於他是否有錯這件事情上,然而……他想他在聽到後半段時情緒更容易為之震顫。
那能夠代表什麼意思,只要輕輕想一下就知道了,但對始終負面思考的艾凡來說肯定更加意義非凡。
他至今仍舊不敢去想亞當是否真的喜歡自己,他完全沒有打算去揣測亞當的下一步打算做什麼,然而因著不後悔這句話,他想他可以更正大光明的認為……至少亞當也喜歡這樣的親暱感,然後他也願意給得更多。
後續他們到底會變成怎麼樣呢?艾凡不想去想這麼深遠的事情。
他現在只想好好的珍惜這些當下,並不是悲觀的珍惜當下,而是發自內心的給予以及接受——
他含蓄的勾起嘴角,但當中的情緒絕對不只含蓄。
「嗯,知道了。」這聲知道了包含他知曉亞當的意思了,知曉自己不用太顧慮了,知曉……他就算以這種曖昧的方式待在亞當身邊,也沒關係了。
於是亞當也加深了獻給艾凡的微笑,手指憐愛輕撫對方臉頰,他不知道艾凡有沒有看出自己滿懷的愛意,沒有也沒關係,因為他早已決定,今晚要向深情真摯的音樂家傾訴自己同樣熱烈的愛戀。
他想告訴艾凡,他希望彼此的關係不僅僅只是方才的曖昧。
亞當再度加深這個決心,一想到晚上能向眼前的男人表白心意,便難以壓抑衝動而湊上前,輕輕側頭溫柔地貼上艾凡溫暖的唇。
跟方才的激情相比,此時溫和的吻僅僅是貼著感受彼此溫軟的唇,有如蜻蜓點水卻又柔情蜜意,像是亞當心血來潮對艾凡的示愛。
亞當開門時,柏莉看起來有些不自在,無聲的用嘴型問你們OK了嗎?金髮演員點了點頭,不忘在她的耳邊說了句抱歉,柏莉才噙著不好意思的微笑與化妝師走進休息室,眼神不時在兩個男人身上好奇地游移。
「亞當,工作辛苦了!」她的語氣有些高亢,像是刻意讓自己振作,「導演很滿意今天好幾個有你的鏡頭,至於下次的拍戲時間……」
柏莉湊過去與亞當討論下個工作時間,敲定後便讓黑髮偵探坐在化妝桌前,請克拉克小姐卸下臉上的妝。
「你手套先脫了?我還以為你會繼續穿著耍帥呢。」柏莉退開前好奇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黑色手套把玩。
棕髮女人愣了愣,看過方才景象的她,意識到脫手套興許被兩個男人當作一種情趣。於是她放下手套的同時,拿金髮演員沒輒般瞅了一眼,像是覺得自己被惡意放閃。
而柏莉在離開休息室前,像是想起什麼般往艾凡的方向走去。
「嗨,涅梅特先生,」她輕輕湊近低聲搭話,手掌彎成一個弧度稍稍在唇角旁遮掩,勾起的微笑有些歉意和靦腆,「我只是想說,我會幫你們保密的。」
他有聽見助理與亞當的對話,然而他的呆愣程度顯然就是尚未從方才的情境脫離出來的模樣,甚至還在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嘴唇後才覺得自己這樣做很蠢,立刻放下手。
如此流暢彷若戀人般的互動本來應該要讓他開始胡思亂想,但或許是音樂家來到美國前的心理準備做的夠多,他楞是讓自己的心思只停在那個親吻真美好的程度,而沒有再去多想一些例如亞當該不會真的喜歡自己吧的想法,因為事實上就是他現在已經超級滿足。
他自己本來就是個被動至極的人,那麼亞當現在已經給了他那麼多,他高興都來不及了,哪還有空去想這些?
基於這樣的思考模式,艾凡趁著亞當與柏莉對話,去拿瓶裝水開來喝時都還在想著好喜歡等等有夠像癡漢的想法,並於自己幫亞當脫手套的事實被普通的講出來時差點喝水嗆到。
他該阻止內心這種想法嗎?考慮一下好了。
「瓊斯小姐。」艾凡在柏莉朝自己說話時配合的微微低頭,回給對方的笑容同樣也有些靦腆,但比起面對金髮演員時的楞神,他此時表現的已經可以跟平時一樣得體了。
而他想,自己因為亞當方才說的一席話,已經不會試圖辯稱自己是友人或是表現出任何急於抹去他跟亞當關係的失禮舉動了。
「我才是感到抱歉,讓您看到失態的場面,您還願意幫我們保密真的太謝謝您了,也請讓我為我的失禮道歉……我需要再更有自制力一些的。」
她像做壞事般偷偷瞄了眼化妝桌前的金髮演員,此時亞當正在安分地閉目養神,人畜無害的讓化妝師卸下假鬍子。
「真的嗎?」她將視線轉回,語帶驚奇,像是沒預料艾凡會是需要反省的一方,「說真的,我還以為是亞當更需要自制力呢,依我了解,他看起來像是在這親熱也十分樂意的人。」
幸好音量只有他們能聽見,不然亞當聽到這番話,肯定會跳起大聲辯駁,又或是大笑同意,不管哪一個都很吵,柏莉在內心好笑地分析。
不過比起這個,自從意外發現兩位男士親密獨處的小秘密,她反而好奇為何與亞當共識這麼久,卻從沒聽對方說過有這號人物。依照對金髮演員性格的了解,應該會像今天一樣毫不掩飾的昭顯與音樂家的友好才對……
她有些猶豫,躊躇地眨著眼,卻因為想不通這兩人何時如此親暱,忍不住壓低音量好奇地詢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我過去從沒聽亞當說起他有個大提琴家朋友。」
接著面對柏莉的問題,艾凡眨了眨眼,面上的客套笑容顯示他挺樂意解答的。
「我們是在穆海遊輪上認識的,」他溫和的瞇起眼,「所以他沒機會說起似乎挺正常的……不過,雖然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在上船前我也沒特別注意過亞當.路易士這名演員,但我說我是亞當的粉絲這件事不是假的喔?」
「至少我現在可以憑空數出來他到底哪幾部演反派,哪幾部演主角,哪幾部演路人。就算是殭屍或外星人這種我都記的住。」音樂家不知不覺間語氣變得有些甜蜜,隱約的自豪彷彿就像在說他真的有當個稱職的頭號粉絲吧——雖然沒有特別邀功的意思,但與柏莉對視的神色有些神采奕奕。
而他完全沒有自覺。
柏莉趕緊再度壓低聲音,「穆集團的新聞報的可大了,我看過幾則被囚禁遊客的電視採訪,那真是……幸好你們沒事。」
她的手掌壓在胸前,像是安撫當初看到報導心有餘悸的感受。柏莉露出慶幸的微笑,她看得出來艾凡是真心喜歡亞當演出的每部電影,能如數家珍到是個十足的頭號粉絲,那迷戀的語氣聽得出音樂家喜愛電影到連演員本人都一起愛著……啊,還是順序是反過來呢?
「在危險的海上之旅邂逅了喜愛的演員,聽起來可以拍成浪漫電影了。」她不禁笑著打趣,語氣流露一些對遇見知心的嚮往,「難怪亞當今天看起來比平常還愛現,因為他有涅梅特先生了嘛。」
換回輕便西裝的亞當稍稍活動筋骨,除了頭髮長時間帶髮網而有些服貼,其餘跟早上的他相同,連望著艾凡的棕色都更加神采奕奕。他示意艾凡跟著自己離開休息室,將燈關上後鎖上門,心情愉快的演員好玩似地將鑰匙往上拋又接住。
走出後門時天色已晚,金髮演員看了看手錶,離他所想的計畫還有點時間。
「走吧,艾凡,除了一起吃晚餐,今晚你還得要跟我約會。」
亞當笑得一臉興奮期待,暗示他有為彼此的行程特別安排,而不是直接回家。接著他突然想起什麼般好奇地開口,「對了,剛剛在休息室,柏莉跟你聊遊輪的事情?」
他露出「不是我要偷聽是柏莉太大聲」的狡黠笑容。
艾凡因為那個危險的海上之旅而面帶更加靦腆的笑容,而郵輪……確實,現在想來他們都正好與那些驚險的情節錯開實在是很幸運,他是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衰運只發揮在自己身上、而且還都只是小事真是太好了,否則他無法想像要是輪到他跟亞當被關起來,他是否真的要應證之前說過的棄屍玩笑。
「約會?樂意之至,」而艾凡至今對於亞當的計畫毫無所察,說不定是有什麼新的景點要帶他去,他這麼想,接著回應時語調也相當正常且平靜,「啊、是啊,郵輪,有提到囚禁遊客的報導,我們沒有碰上真的太好了。」
誰能知道富有知名集團盛名的頂級遊輪之旅,背後卻有如此險惡的陰謀和行為存在。當時他與艾凡幾乎是身處暴風圈內首當其衝,萬幸的是,除了遇到一些古怪和惹人不悅的突發狀況,他們沒有身陷其他危機簡直是萬幸。
就像艾凡說的,幸好他們沒有碰上任何狗屁倒灶的破事,否則對亞當來說這一個月已經是他人生中最珍貴美好的回憶就會被大打折扣。
「哼嗯……你說得沒錯,」金髮演員坐進駕駛座時因為分心回想而含糊回應,他努力不去想如果他與艾凡被囚禁會發生什麼,「不然這時我應該正在上各大節目分享我的受難經驗,或是翹掉受害者分享治療團體跑去瘋狂臥推之類的。」
亞當發出沒心沒肺的笑聲,一如既往地被自己的爛笑話逗樂。
金髮演員故意靠得很近,拉下安全帶的動作溫吞又曖昧,像是很享受此時的親密,微微勾起的唇角幾乎要碰到音樂家的,任溫熱的氣息與對方交織。
黑色皮帶越過音樂家的肩膀和半個身驅,接著向下牢牢扣住,但亞當沒有退開身體,反而手臂親暱地靠在艾凡肩上,露出無賴的笑,像是很滿意方才明顯是調情的小舉動。
「所以,你和柏莉只有聊遊輪?」金髮演員像是想起什麼般好奇開口,「有沒有說其他的事情?」
「例如……為什麼我的腿纏在你腰上之類的?」
說完,亞當抿起有些甜蜜又有些得意的愉快笑意,像是回想起方才在休息室與艾凡難以剎車的熱吻。
太近了,他不曉得自己剛剛靠近對方時也帶給對方類似的感受,而他還在真想親下去跟不行剛剛的堅持去哪了兩種想法之間反覆來回,這顯然變成一種酷刑,艾凡在亞當動作期間一根手指都沒動,愣是等亞當幫他把安全帶扣好之後才不著痕跡的恢復正常的呼吸頻率。
他確實因為方才短暫時刻相融的吐息而感到心癢,也為此耳廓些微泛紅,抿起嘴唇,接下來那靠在自己肩上的觸感當然也讓他心癢到不行,就像有人拿著羽毛不間斷的搔著他的心窩。
好想乾脆直接伸出手抓住那隻手臂,把人壓在駕駛座上親到喘不過氣——
「她是有說……她覺得你看起來十分樂意在休息室親熱。」艾凡的反應仍舊是含蓄的,雙手環胸時坐姿仍然端正,往前看的眉眼有些低垂,但這無疑暴露了耳根處的紅。
艾凡內心想的是現在搬出再開玩笑就親上去的威脅好像沒有用了,就算是把威脅升級成更不可告人的內容好像也沒用,因為金髮演員方才便確實的傳達出就算繼續做下去也可以的意思,那實際上這代表什麼?
他想不明白,也沒那個膽問,沒有想過亞當到底想要做什麼的腦袋瓜現在就像步上亞當走過的後塵——應該只是覺得很舒服所以試試也沒關係的意思?限制級意義的試試,但這樣想還滿失禮的,所以艾凡想沒幾秒之後就讓這個想法跟著沒關係亞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的思考隨風而去。
音樂家現在說不出威脅了,那他應該要回什麼?
他發現自己凝視亞當幾秒之後還是想不太到怎麼辦,於是他只好維持這副看起來有些害羞,但當中又帶了不少情意的面容轉回正對前方,並讓自己接下來的語氣聽起來不要那麼具有侵略性。
他似乎正在用某種方式緩解躁動,還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呼出一口氣,亞當的手壓在肩膀上的觸感一直沒辦法讓他好好放鬆,這絕對不是因為緊張造成的緊繃,而是正在約束衝動的僵硬。
畢竟微紅的耳根太明顯,看來湊得太近對艾凡本身來說有些折磨……金髮演員知曉艾凡會感到侷促完全是因為喜歡自己,那麼於情於理下他應該要收斂一點才對——才怪!他怎麼可能輕易放過看見艾凡害羞的機會!
於是亞當又湊近了些,像是整個人都快要疊上去仍不滿足,他偏頭讓視線朝上,眨著淺棕的模樣看似無辜,凝視艾凡的眼神好奇又得意洋洋,彰顯他發現了音樂家的害臊,卻仍刻意更近去觀察對方的神情變化。
他聽得出、也感覺得出艾凡隱隱的躁動,興許是在私人車內空間獨處,彼此一舉一動都被明顯放大。與隨時都有人進來的休息室相比,此時在車內的他們有種更容易一觸即發的危險感。
只要艾凡喜歡,那麼他很樂意在告白前讓這股即將成真的曖昧感拉得稍微長一些,讓心愛的音樂家感受更多驚喜,亞當想。
「如果你自制力沒那麼好,那我怎麼辦?」亞當低低笑著,嘴唇近到快要碰到艾凡的臉頰,宛如在耳邊說話那樣親暱,「嘿,我剛剛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消火……不然我實在很想請你負責哩。」
他語帶曖昧的暗喻,接著用好奇的眼神無聲地瞧著對方,心跳加速地緩緩開口。
「所以……你不現在複製嗎?這時只有我們哦?」
亞當瞇起眼,勾起無賴的微笑,故意在對方眼前輕輕咬了下唇,像是在回味休息室美好的深吻,又像是某種刻意的誘惑,這全都是亞當想要勾出艾凡更多不一樣的反應。
因為艾凡在停下以指尖輕敲手臂的舉動後,改換成牢牢捏著自己的手臂,而那雙沉默的眼睛在重新看向亞當時,神色確實黯了不只一層,也少掉了不少笑意。
直勾勾盯著人的視線就像是在衡量這樣做到底可不可行、要考慮多少後果、還有自己真的接續下去的話需要為自己的良心付出多少代價等等,而儘管艾凡還沒實際做出什麼舉動,他此時的神情已經接近上回在沙發上失控時壓制亞當舔吻鎖骨時的侵略了。
而他內心想的大概都圍繞在想要一口咬上那個還在說風涼話的嘴,想要把人堵到說不出話來,還想要讓那張現在流露得意的神色被他壓制得只剩下求饒,或者呻吟,他想讓金髮演員被攪弄得所有反應都變得支離破碎、難以自持……
「是啊……只有我們兩個。」亞當說的這句話對他來說就是個許可,這時候複述也不過是在替艾凡自己接下來想做的事情以及心理打預防針,然後他在說完這句話後,便緩緩的伸出手摸上亞當的頸側。
不是臉頰而是頸側的原因會在艾凡側著頭往對方靠去時得到解答。
他直接張口咬上那曾經舔過的頸部,那不是會留下痕跡的力道,艾凡保持著兩排齒列不輕不重的壓在亞當皮膚上的力度往下滑,啃到接近鎖骨處時,再將手自頸邊滑過喉結來到衣領處,抓著領口往旁邊扯出不少肉色後,他才親吻上去。
這也有效降低他此時想把人占為己有的慾望,畢竟確實的在對方身上留下痕跡很大的滿足了他的Alpha天性,艾凡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傑作時止不住自己眼神中的笑意以及迷戀,接著又把手繞到Omega的後頸處時,偏頭親上亞當面頰的動作可以說是毫不猶豫的了。
他並沒有在親完後立刻離開,而是維持著比剛才亞當在自己臉邊說話還要更黏膩的姿勢緩緩開口。
「可以啊,只要你不介意晚餐可能變成宵夜的話……我就複製。」音樂家忍不住讓句尾多綴了點笑聲以及氣音。
這絕對不是威脅,只是在告知要是選擇這條路的後果……到底是口腹之慾還是性慾更重要?就交給亞當選吧。
所以當艾凡湊過來咬上他的脖頸,亞當只有生理上的小小瑟縮,便毫無抗拒地讓對方繼續用慢火般的力道啃咬,他甚至不停發出愉快的輕笑,綿密的搔癢讓他輕輕顫抖的同時發出又低又軟的笑聲,像是很喜歡被艾凡有些佔有慾的親密互動,甚至有種他的音樂家正在小小鬧脾氣的甜蜜感。
直到衣領被稍微扯開,艾凡的頭髮佔據了他大半個視野,還沒反應過來的亞當直到鎖骨處傳來比脖子被舐咬還重的疼痛感,才意識到音樂家方才的撒嬌根本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感覺到一處皮膚被溫熱的唇吸吮到有些酥麻,有些難耐的疼,亞當因此渾身戰慄,搔癢的刺激感讓他全身緊繃,脹紅著臉忍耐不大笑或大叫,「哈、等等、艾、凡……!」他咬牙切齒地叫喚,聲音少了剛才的囂張和底氣,更多是不可置信的害臊和討饒。
直到對方終於移開,亞當馬上垂頭將視線移到被吸吮的位置,那處皮膚明顯有一塊鈕扣大小的紅痕,比周圍顏色還要紅艷和泛著水光。
那讓他發出被逗樂的笑聲,帶著無奈的弧度盯著艾凡,像是沒想到對方會直接在他身上種下吻痕,而那個位置剛好能被衣服遮擋,顯得艾凡在衝動調情下仍不乏細膩貼心。
而最後那句話是艾凡認為他們將會親熱到一發不可收拾的提醒,或是某種等待許可的邀請,但亞當覺得對方在宣告有那個體力能在車裡做到傍晚,畢竟他們怎麼可能幾個小時都只是在接吻?
這個提議真誘人,把晚餐拋到腦後和艾凡在車裡瘋狂親熱,光是想就讓他的身體深處竄起一股背德的興奮。但——
亞當明顯猶豫,雙眼瞇起,喉結有些難耐地滑動,像是認真覺得音樂家的提議十分吸引人而陷入考慮,「唔,我真想也在你的脖子上回擊幾個,但……」
那個「但」說出口,宛如也是提醒自己最初的目的,「我今晚很需要這場約會,」他凝視著艾凡,笑容帶了一絲認真,接著又變成一縷帶著情意的承諾,「等到有機會……你會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對我複製。」
如果亞當覺得他這樣做不會造成困擾,那他願意說服自己不要感到後悔,而在方才的貪婪被滿足之後,他還是無可避免地想像了一些他還是得要面對的事。
剛才那個衝動的艾凡被他自己關回去,留下冷靜之後他也開始思考亞當所說的需要這場約會是什麼意思。這不是他們平常聊天時會用到的詞彙,組合起來的意思匪夷所思。
而且還說想回擊?那個有機會好像跟日本旅行說過的有機會不太一樣,亞當的口吻就像肯定這件事一定會成真一樣,而且對方早就想好了……
反正來美國度假就是放空吧,他放棄了。他也沒有說期待那個時刻的到來,就只是在把手環回去胸前時,假裝平常心的用其中一手的食指點了點自己高於衣領裸露的脖頸皮膚。
「反正我要回義大利還有段時間,隨便你回擊,回擊幾個我都歡迎。」艾凡的神情沒有轉變得很突兀,而是跟剛才一樣在句尾加了幾個笑聲,笑容也保持在類似偷襲成功的得意以掩蓋剛才自己短時間內胡思亂想這麼多的茫然。
「啊哈,你說的哦?」他扯開期待的笑,「我真的會回擊好幾個,到時候就換你掙扎了。」
他落下的戰帖毫無威脅性,而金髮演員終於乖乖坐回駕駛座,他伸手將後視鏡往下擺,好奇地透過鏡子瞧著鎖骨上被吮出的痕跡,膚上一塊紅痕帶點淡淡的紫十分明顯,手指輕輕滑過,那處還有些酥麻的餘韻。
一想到這是艾凡留下的痕跡,一想到宛如被烙印是艾凡的人,亞當內心怦怦跳著,有些難為情起來。不過他清楚自己更多的情緒是暗爽,畢竟他樂得看見艾凡用任何形式示愛,也當然喜歡這種赤裸的親密接觸。
在他的認知中,或許對平時含蓄的音樂家來說,用吻痕表達愛意已經過於露骨和張狂……那要叫他怎麼不暗爽呢。
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很快開進被夜幕染黑的城市裡。此時夜色變得更深,一路上亞當不時隨著電台播放的流行樂愉快輕哼,或是聽著新聞報導隨意與艾凡閒聊,直到他們停在一間燈光明亮的餐廳外下車。
「這是我的愛店之一,」他轉過頭向後方的艾凡笑著介紹,同時不忘向門口的女服務生耍酷般眨了眨眼,「這裡的德國菜是最棒的!」
就像亞當說的,這裡是間道地、溫馨又不失水準的德國餐廳。鵝黃色的燈光灑落在每處精緻的木質裝潢,牆壁掛著不少年代感的黑白相片,背景播放著優雅的爵士藍調,整個空間坐滿了享受晚餐時光的客人,動著刀叉享受美食的同時,還能往另一側牆面投影的螢幕欣賞最新的球賽轉播。
「來一杯?」他輕鬆問著,接著像是想起什麼般露出無賴的笑容,「哈,你還願意陪我喝嗎?畢竟關島那晚我們喝得有夠多!」
這間德國餐廳完全踩在他的喜好帶上,爵士樂背景雖然跟他所讀的古典還是隔了一條鴻溝,但艾凡當然還是喜歡這類音樂,不按牌理出牌的音符他也喜歡,要是亞當沒跟他說話的話,他敢保證他會開始記音高試圖重現樂譜然後回去查。
餐點當然就全權交給亞當決定了,這點交給吃過的客人準沒錯,所以一坐下來之後艾凡就繼續四處張望,連外頭的夜景都順便張望進去,再悄悄的拿起手機錄了一小段音樂跟店內空間的模樣才放下手機。
「你確定是『我們』嗎?」艾凡接著不帶冒犯語氣的問,雖然他單手撐頰看著對面的金髮演員的笑容可能多少有些促狹。
「我記得我搶你啤酒喝的那杯大概佔了我喝的量的三分之一喔,」那時候喝到爛醉的絕對不是他吧,拉到海上賭場那天晚上他還沒話說,但關島當晚他肯定是清醒的,「我還可以神智清明的把你好好安在床上耶。」
「哼,」金髮演員從喉間發出不可置否的哼聲,瞇起眼無賴的笑著,「你是在邀功嗎,艾凡?別忘了我也照顧過跌下沙發的匈牙利酒鬼哩,所以彼此彼此。」
那時幫像個孩童的艾凡餵水的回憶讓亞當不禁勾起愉快地笑,那當然是郵輪之旅中與艾凡相處的有趣回憶之一。他還想說些什麼,服務生此時上前為他們端上香氣撲鼻的扁豆馬鈴薯濃湯。
裡頭還有些紅蘿蔔和香腸切塊,看起來營養又道地,亞當品嘗了一口,像是覺得符合記憶中的美味而無聲點頭,才又盯著艾凡繼續方才想說的話。
他瞇起眼,眼神帶著一絲好奇和玩味,「當時我在市集喝了不少,你用我聽不懂的語言趁機跟我告白……嘿,剛好跟你現在是同樣姿勢!你先說了一串好聽的德語,而我只聽出『我愛你』……還記得嗎?」
「之後那串義大利語的意思你已經說過了——而我們剛好在吃德國菜,親愛的大音樂家,能不能幫我翻譯那段德語?」
亞當學著音樂家單手撐頰,咧開堪稱甜蜜的笑容,像是在若有似無的說『拜託』,「我想知道你還說了什麼肉麻告白。」
但接下來的話題讓他拿起湯匙的動作頓了一下,沉默了一會,笑容與眼神也飄忽了一會,因為他記得裡面的內容似乎……
音樂家將撐著臉頰的那手食指與拇指豎起,食指指尖正好抵在眼角邊緣,而他的拇指指腹就壓在自己的頷線上,低垂著眼沉吟之後才回以一個有點煩惱的小微笑。
「可是我剛剛想了一下……我那段話的內容都已經不知不覺間全講過了?」這是真的,但艾凡用湯勺戳了幾下湯品裏頭的料之後當然還是會為亞當通通翻譯一遍的。
「『ich liebe dich auf jeden Fall.』我肯定愛著你。」
「『Ich liebe dich so sehr. Ich möchte dein Lächeln berühren und dich tief küssen.』我如此愛你,想要觸碰你的微笑以及深深的親吻你。」
「——已經全部講過了,對吧?還是說你想要我再多講幾句,然後你猜猜看意思?」艾凡至此才舀起一口湯放進嘴裡,這確實是他記憶中奧地利……的隔壁德國的味道,能在這裡吃到讓人回味的美味能使人心情變好,他正用無聲的微笑表達這點。
雖是這麼說,但一想到關島那時艾凡早已深情到心懷愛意,而當時的自己只是沉浸在酒精和異國風情深陷某種朋友以上的曖昧,讓亞當像是被葡萄噎住般呼吸停滯,一絲熱度蔓延到脖頸,他不禁手指成拳壓著唇角掩飾地咳嗽。
每每聽到自己被形容是艾凡的光芒這種滿是救贖詩意的形容,同樣身為男人的亞當也實在難以抵擋對方宛如想認真奉上整個生命的浪漫,即使言語用詞相同,他也總能永遠為艾凡每一次情話感到熱烈的心跳和情動。
「咳,嗯……是講挺多次的,但我喜歡聽你說情話,所以……」
我絕對不可能聽膩。金髮演員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內心斬釘截鐵地想著,他的眼神重新回到餐點,一邊用湯匙刮著邊緣,像是耍酷般掩飾某些難為情的情緒。
亞當指的是碰觸微笑和深深親吻,這個含意對今天才剛在休息室激烈擁吻過的他們來說再明顯不過。此時服務生幫他們端上一盤清爽可口的德式沙拉,亞當在女服務生離去前眨了眨眼表示謝意,才重新開口。
「如果你還能多講幾句,就別讓我猜德文了,直接說我聽得懂的?」
亞當回應艾凡的提議,一邊將些許沙拉呈進盤子裡,叉起一片沾著酸醬的高麗菜輕輕揮了揮,露出有些跩跩的笑容,「而且或許你現在說了什麼,之後又會實現哩。」
亞當沒有察覺這句話彰顯自己的內心想法,例如他喜歡聽音樂家說情話,喜歡到直接用利誘的;例如他不介意艾凡可能會說到那種程度的願望,例如他其實也不排斥與艾凡發展到比親吻還要更多。
是,亞當喜歡聽的話他不介意多講一點,然而稍早前已經讓想像突破道德底線的音樂家現在只覺得……你確定?你確定要我開始講?儘管他聽得出來面前的金髮演員似乎不在意他講點更得寸進尺的話,但他在意的是在公共場域,由他親口把氣氛弄的像是文藝色情片氛圍!
還叫他講英文而非其他歐洲語言,那不是難上加難!
「呃嗯……謝謝?」結果他選擇先道謝,道謝的範圍可以很大,隨亞當解釋,同時想著如果能因為講情話就得到亞當彷彿不自在的模樣,那他……還是試試看?
艾凡接著收起那個微微尷尬的笑,像是在做什麼心理準備的放下叉子,兩手交疊後放在自己的下頷處,手肘抵桌子,深情款款的凝視亞當。
「我想讓你的血液裡充滿紅酒味。」
「我想咬起你的衣服下襬,扯開你皮帶的金屬扣。我想用齒列刮過你的耳後,壓制到讓你的兩手無法動彈。想要讓你說話再沒辦法說的清楚,除了好聽婉轉的感嘆詞之外只能叫我的名字——我還想逼出你身上的無數汗水,再怎麼黏膩我也不想放你去洗澡,如果最終結果是你終會為此而兩腿痠軟無力……那絕對是我樂見的。」
「……這樣,真的會實現嗎?」這個問句不是在期待亞當說會,而是艾凡說出口後連自己都覺得在公眾場合講這些有夠荒謬,他才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而他低笑了幾聲之後就開始認真吃自己盤裡的蔬菜。
因為亞當無法不滿腦子都在想著,對自己貼心溫柔偶爾小捉弄的乖乖牌艾凡,現在能如此鉅細靡遺地詳述這些,是事先想像過了嗎?
「咳,好吧,我開始同意接下來的約會,你都先翻成德語了。」亞當臉頰發熱,揉了揉鼻子,故作鎮定地回應,內心叫囂著大腦別在這時想像艾凡會怎麼讓他連話都說不好,「在你想要實現前,有沒有想過可能是你先痠軟無力?」
亞當沒有說這一切不會實現與否,幼稚的他反而先為這點反駁,他雖然想和艾凡親熱,但從沒想過那方面自己會是先沒有力氣的那個!
「不過,不只你……我也想讓你的血液充滿啤酒味。」他低聲說著,握著黃沉沉的酒水喝了一口,任表面氣泡瀰漫的同時凝視著艾凡,有些慵懶地笑著說,「但不是像這杯德式淡啤酒,而是路易士牌的風味。」
「我一直想在你結束一場演奏後,觸碰你剛彈奏完的手指。」他沒有掩飾的用有些沙啞的語調說著,揉進一絲模糊的慾望,「或是反過來——讓你的手指觸碰我。」
演員用輕快又不失情意的語調說著遊戲般的想像,反差的是他淺棕色的雙眼在燈光下宛如燭火搖曳微亮,隱隱透露早就愛著音樂家的情感難以用語氣掩蓋。
「如果你想用手讓我連話都說不清楚,我大概會默許。」亞當笑著為這個坦承聳了聳肩,「你覺得,這些可能實現嗎?」
他露出得意的微笑瞧著對方,將叉子上的沙拉一口吃掉,像是在說這場約會怎麼可能只讓你表現,說些調情話我也會。
如果亞當真的只是想跟他試試看……那麼會對他的情話予以同樣黏膩的回應嗎?那不像是金髮演員會做的事,在他心目中,對方會做出的反應應該會如同在日本旅行泡完溫泉喝牛奶那時一樣,挑釁跟不甘示弱,然後說有機會的話再說。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說著自己也是,然後對他說出口的所有慾望都表達肯定——那看起來太真心了,讓他思考亞當到底是想看他反應還是真的在做類似示愛的舉動的餘地都沒有。
哈啊……他真的好想抱怨,在關島曾經在內心閃過的話現在被他提升到另外一個層級,而他打算隱晦的用德文抱怨一遍了,反正是亞當先說他可以全部翻成德文的。
他一邊亂七八糟的想,接著說出口的話就全都是德語了。
「……Ich weiß es nicht, aber etwas, das ich weiß, ist offensichtlich.」
「Früher dachte ich, wenn ich sagte, ich liebe dich und du mich weiter verführst, würde ich dich küssen, bis du keine Luft mehr hättest.」
他說的內容大概跟前面相差無幾,只不過語氣相當威脅,艾凡當然不可能直接用英文講出口,所以他只是雲淡風輕的勾起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好像剛剛那幾個或困擾或無奈還有仿若受不了的瞬間都是錯覺。
「來吧,要猜猜看是什麼意思嗎?」最好直接猜到換話題——不然他真的會一直對自己生氣,一直對自己的內心精神喊話不要想這個也不要想那個,否則待會整個飯局他都會吃得有夠痛苦。
不過要行為幼稚又大咧咧的亞當壓抑情感,簡直是一種不人道的行為,離告白時間越近,加上方才在休息室激情深吻過,性格衝動的他難以克制地展現對艾凡表露更多示愛,宛如雄性本能下意識將展現愛意當作一種競爭。
如果之後回味這刻,亞當會解釋他只是想模仿並告訴艾凡,不是只有對方可以在曖昧時期展現該死的迷人帥氣,他也想在告白前給予喜愛的音樂家亞當式的魅力和深情。
於是亞當現在笑得很沒良心,畢竟他喜愛的德國總匯大餐已經上桌,德國豬腳和小牛腿香氣撲鼻,配上艾凡一連串依然優雅穩重的德文看起來一切都近乎完美。
不完美的只有兩點,一是他聽不懂德文,二是他還不能說出自己的心意。
金髮演員怪腔怪調地換了個語氣,像是電影裡的瑞克偵探上身,「根據涅梅特先生過往對亞當.路易士的威脅案底觀察,從關島市集、日本觀光船上、千本鳥居說過的話推敲,合理判斷您言談中,特別喜歡用親吻的方式做出威脅。」
「由此可知,我大膽猜測這句話很大機率會含有類似『我會粗魯的親吻你』、『我會奪走你的呼吸』、『我會深深親吻你』,這種要強吻亞當.路易士的威脅言詞。」
亞當.路易士(現在是aka瑞克偵探)舉止文雅地切下一片被酥烤到香味四溢的豬腳肉,語氣雲淡風輕到彼此的談天內容跟聊天氣一樣稀鬆平常。他叉起肉片自然地遞到艾凡面前,宛如互餵的舉動在關係中已然是順理成章的親密,他淺棕亮晃晃地彎起頑皮的笑,「如何?我有猜對嗎?」
靠著自己不想觸碰希望的悲觀腦袋理解出一套想法的艾凡恍然大悟,稍微傾身向前咬走那塊肉片時的神情就像個單純的小孩那般笑得燦爛,張開口前還甜甜的公布結果。
「路易士偵探只對了一半,內容確實是在說我原本只是要強吻你而已,但另外一半不是。」
艾凡並沒有想反將亞當的意思,所以他的笑容都純然的沒有心機,而在看著自己的豬排與薯條餐點上來時,他也同樣打算禮尚往來的切出一塊豬排,接著往前遞。
他說的內容正好與亞當的嘴有關,跟他現在叉子的終點一樣,而艾凡說這話時已經沒了威脅,只有閒話家常的輕鬆而已,但若要究其含意,大概不會比前面還要來的柔軟。
「既然猜對一半,那我就再多補一半?」
「我不介意這時來個吻,只要你也不介意我嘴上油亮成這樣。」他笑著打趣,同樣傾身咬下對方遞來的食物,覺得美味般瞇眼滿意地嚼著,一邊聽著音樂家又出了一道難題。
艾凡的語氣變得跟平常一樣溫和,生硬的德語也能從他的口中多了分典雅,不過這正是亞當最無法讀懂艾凡情緒的口吻,如同他們初識的那幾次,當時的他一直都摸不透大音樂家的想法。
不對,現在也是,只要艾凡有心想不被人摸透,他根本難以察覺。
金髮演員此時逐漸意識到,只要繼續玩猜測情話的遊戲,他就必須一直想像艾凡可能會怎麼碰觸他,愛撫他,對他做更多探索(這是個委婉的形容)。他知道艾凡偶爾會被他逼出小小捉弄人的一面,但他不覺得對方會在德國餐廳用德語說的尺度比方才的調情還誇張——雖然剛剛光是那幾句就能讓他半夜睡不著覺了。
最後亞當發出一些含糊的呻吟,雙手一攤,露出笑容,「啊哈,或許你只是在稱讚豬腳很好吃?」
「不過剛剛那樣講,對三成。想繼續猜到全對嗎?」他沒打算公布那對的三成是哪三成,摸肌肉沒有,但雙腿無力跟求饒……如果要說是歧義的話,或許可以算吧,只不過他既沒有指明要讓亞當沒力氣,也沒有指明要讓亞當求饒,比起求饒,他更想讓對方閉嘴——方才某段德文確實是這麼說的。
基本上已經將講德文當作單純的猜意思遊戲的音樂家毫無多餘想法,開始消滅盤中食物的速度也恢復往常,笑容依舊。
他很想猜更多、更露骨的答案,但要猜到全對和親口說出來太難了,亞當知道如果再去深思這個問題,身體肯定會不合時宜地逐漸躁熱起來——沒辦法,誰叫他喜歡艾凡喜歡得要命——而且他還想好好吃把這頓晚餐吃完呢!
「這樣吧——我認輸,」亞當揉了揉鼻頭,露出狡黠的笑容,「不過,你先保留答案,之後再說給我聽?我怕我聽到真的答案,會興奮地直接擁吻你哩。」
他講話還是有些不正經,用不正經掩飾滿腔愛意和骨子裡的緊張和沒自信。而音樂家當然會欣然同意他的提議,幾乎沒有拒絕過……老實說,這題的答案他願意用一輩子去猜,亞當浪漫地想。
接下來的晚餐十分愉快,艾凡的溫柔和亞當的隨性,讓這段夜晚時光染上更多美好的淡淡情愫。
亞當手插在外套口袋和艾凡並肩走著,仰頭看著深沉的黑幕,上頭沒有半顆光亮,有的是被霓虹渲染的人為光害。
「想不想陪我去更好的地方看夜景?」亞當走到車門旁,轉頭看向身後的音樂家,夜色下的他雙眼微亮,金髮在彎起的弧度上隨著微風輕飄。
然後在亞當問起是否要去看夜景時,與對方剛剛做的動作一樣,他也仰起頭看了一下天空。嗯、確實半顆星星都沒有,他下意識將亞當所說的更好的地方當作能夠將星空與紐約夜景同時一覽眼底的賞夜景好去處。
「當然好啊,我很樂意。」這句與稍早前艾凡同意亞當的話幾乎一樣,而除了互相餵食已成定律,或許連用指尖稍微撥弄亞當髮絲的舉動也自然的不容置喙,艾凡朝亞當伸出手。
他當然要振作,終於整理好心思的他待會將回應艾凡的情感,為彼此從穆海遊輪延續到紐約的感情做出一個結論。
車子重新駛在高速公路上,夜晚時分總適合緬懷過往。車窗上外的燈光在他們身上流轉,亞當開著車偶爾和艾凡聊個幾句,其他時間沉默地享受流淌在車內的輕快音樂和夜晚寧靜。
車子開上了半山腰,彎進人跡罕至的小路,他們在一處明顯曾是山客休憩處下了車,鋪滿石板的步道上散落著枯黃落葉,木質的欄杆看起來鮮少保養但仍堅實,欄杆外是些許雜草,再往下俯瞰便是夜幕下仍然有著燈火輝煌的紐約。
雖然沒有到滿天星斗那樣令人震撼,但能在紐約上空看見的星點可以說是稀有又璀璨。風景優美加上夜風帶來宜人涼意,讓此處宛如是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
「如何?我的秘密景點還行吧?」
亞當笑著稍稍張開雙手,向艾凡展示這幅他們獨享的夜景,接著轉身倚靠欄杆,從高處欣賞夜城的燈火,略顯得意的開口,「我很喜歡開車到這裡放鬆想事情,也從沒遇到人過,我懷疑全紐約只有我知道這裡……」
他頓了頓,笑著稍微偏頭瞄了眼音樂家,「不對,這下你也知道我的秘密景點了。」
或許小時候的鄉間小道能看見的夜空會更加璀璨、連銀河本身都看的見,但那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長大成年領略許多現實之後還能駐足欣賞的風景,才是最難能可貴的。
「不是還行,」艾凡稍微深吸一口氣,不是緩解緊張的那種,而是單純想要讓肺間從大城市的繁華人氣換成有些郊外植物點綴的自然氛圍,「而是棒透了。」
他在與亞當靠上同一側欄杆時立刻掏出手機,打開定位系統接著又開啟地圖app,將他們所處的這個地址存下來後才老實的收起來,跟著亞當一起看著夜景,以及也將幾個視線分給對方。
他邊笑邊單手撐起臉頰,「那這樣的話,以後我搬到紐約來,哪天工作到很煩跑上來這裡散心,會不會巧遇你啊?」
他揉了揉鼻子,嘴角抿著無聲的笑意,瞧著艾凡將這個地址保存下來。看得出來獲得音樂家的認可和稱讚,讓他簡直像著小鬼頭暗爽的要命。
他與艾凡並肩靠在一起,分享自己在紐約的寶藏,這種心跳和情動感簡直宛如做夢,一個月前的亞當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會帶一個比他高的男人單獨欣賞夜景——正確來說,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他以前沒有料想過的事情,包括遇見這輩子最無與倫比的友情與愛情。
音樂家撐起臉頰時髮絲下的棕色明亮溫潤,嘴唇微彎的弧度有著迷人的吸引力,亞當一時為此時染上夜色的艾凡感到著迷,接著才回神發現自己明顯看呆了好幾秒。
「嗯,很有可能?畢竟我們很常巧遇嘛。」他眨了眨眼笑著打趣,欲蓋彌彰的將短暫迷戀的視線轉向夜景,「不過如果你來美國,想散心的話我能開車載你過來……」
與亞當一起談論可以預知的未來是一件值得讓人開心的事情,所以艾凡在亞當說出不想再獨自欣賞景色時愉快的笑了起來,輕輕的,不大聲,他的視線還在金髮演員身上。
「我好榮幸啊!可是……你接下來應該會有好幾個月甚至一年的時間只能自己來耶。」他也有些賊賊的翹起一側嘴角,頭往夜景的方向偏了大概十度左右。
「義大利的行政效率絕對比你想像中的還要糟,就算我回義大利後馬上著手開始找工作、辦工作簽證,弄搬家那些有的沒的,我也不能保證到底總共要花幾個月才能勇渡大西洋……這樣你還要我嗎?」
「我不只要你,還要把你牢牢綁著,不然那些占據我冰箱的大量冰淇淋誰來幫我消耗?」他朝艾凡的方向偏著頭,一臉理所當然,「我可沒忘記要把匈牙利王子綁著陪我天天吃漢堡可樂喔?」
他頓了頓,稍稍將身體重量靠向艾凡肩膀,緩下的語調完美融入柔和的夜風,像是安撫對方和自己的思緒,「不過一年而已,一下就過去了……我可以在這段時間盡情回味我們之間的回憶。」
亞當若有似無地嘆息,脫口而出才意識自己的語氣堪稱甜蜜,不過沒辦法,他這時怎麼能控制,「你是怎麼做到瞬間紅了耳朵的,艾凡?那真是太神奇了!」
他當然不會知道艾凡耳朵泛紅的真正原因,亞當好奇地雙眼發光,勾起的賊笑代表此人完全忘記應該要為此反省。
但艾凡原先想對那安撫般告訴他一年很快的話語表達自己也與對方相同,回憶就足以讓他開心的處理這些事情,或許他還能偷偷再放個幾天假偷跑美國來玩一星期再回去,反正他本來就是不怎麼缺錢的金卡貴賓……但後頭那句可以被視作稱讚的可愛怎麼讓他高興不起來呢?
不是那種不喜歡被講可愛的無法高興,而是一想到他當時可是緊急讓思緒高速運轉才得以解決亞當那唐突的停頓,就會覺得天啊難道你看到的只有可愛而已嗎,他可是很努力耶!
「老實說你那時候普通的講完就好,我還可以大方承認自己就是喜歡你,哪還需要我想辦法讓耳朵變紅啊!」他小小吐了一下舌頭。
在吐完的當下立刻勾起的笑容彷彿回到日本旅遊第一天時的情況,那個賭氣似的幼稚艾凡現在正在抱怨,但即便是抱怨,在這種親暱的時刻也像調情。
「所以我現在才不要告訴你!」艾凡最後落下宣言,維持那個有點皮的笑容把原本擺在頰邊的手移到面前,豎起食指靠到自己的雙唇上。
「我那個時候轉不過來嘛。」他咧開俏皮的笑,緩緩湊近艾凡的臉,低沉又溫柔的調情語氣像是同樣撒嬌和請求對方原諒。
亞當似有若無地抿了抿嘴唇,親暱的氣氛讓他心速有些怦跳,他靠在手臂上的手指輕輕移到對方手背,用食指指腹溫柔輕輕打著節拍,肌膚的接觸有著似有似無的親密,「如果被柏莉發現我也喜歡你怎麼辦?我可不想提早在那個時候跟你告白。」
亞當勾起的笑容有些慵懶,神態從容,停頓的沉默讓話語在空氣中慢慢揮發,頑皮天性的他故意將話懸在這裡,像是在期待對方的反應。
當他看著對方的手指挪移到自身手背上時,他還在想什麼嗎轉不過來這個理由感覺很奇怪啊,當時站在面前的可是會笑著說幫他們保密的瓊斯小姐,不是那個會尖笑著彷彿會大肆宣揚的凱特,但……什麼?
也喜歡他是什麼意思?不想提早告白又是什麼意思?
大概是因為大腦早已順理成章的認為亞當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要看他反應或者測試他到底可以喜歡對方到什麼程度,所以艾凡在聽到這兩句話時就只是緩緩地讓笑容凝固,眉頭稍微蹙起但沒有完全擰到能夠夾死小蟲的程度。
這時候的場景讓他微妙地想起當初在他自爆Alpha身分後的隔天傍晚,那時說著無法停止想著音樂家的金髮演員也是刻意講出這句話後就停下,像是試探他的反應般不再說下去——或許從當時起,亞當就開始喜歡看他的反應了吧?誰叫他平時都是冷靜佔上風。
「……什麼?什麼轉不過來?提早……什麼?」但就算他已經試圖用自己聽錯了說服自己,單憑那個僵硬到有點不知所措的笑意,大概也不難看出來艾凡其實有聽進去大半,然而亞當所說的幾個詞彙已經被他的腦袋抽換成亂七八糟的內容。
而他會下意識這麼想的原因,大概就只是因為艾凡.涅梅特只懂得付出,卻從沒學會如何接受愛吧。
他露齒輕輕低笑著,頑皮的笑容下意識慢慢淡去,變得有些靦腆,更多的是堅定的鄭重,像是對待會要做的事情有些緊張——
喔,拜託,他可是亞當.路易士,擅長說不正經幹話的小咖演員,什麼大風大浪和狗屁爛事沒有見過,亞當想,就繼續按照計畫用輕鬆的方式告白,一切都會順利的,對吧?
平常大咧咧的金髮演員此時明顯有些侷促,他深呼吸一口氣,勾起輕鬆的微笑,刻意讓自己表現得有些游刃有餘,「你沒有聽錯,艾凡……我也喜歡你。」
夜色下的雙眼慢慢睜大,演員無聲和屏息地與音樂家對視,逐漸發現自己好像搞砸了,亞當開始意識到自己想對艾凡說的話不該只是這樣,他對艾凡深刻又強烈的喜愛,不該是用平常聊天的方式展現——靠、靠、靠靠靠靠靠——
理解到這點的金髮演員馬上倏地睜大眼,為自己失誤的表現深深皺起眉頭,接著羞恥的閉上眼,慌張地伸出手擋在自己臉前,咬牙切齒地搖了搖頭,「等、等等,暫停!艾凡,這樣不對,我表現不好……靠,再給我一次機會……」
當遮擋的手放下時,能明顯看見亞當羞愧的漲紅了臉,一手抓著欄杆像是支撐身體,另一手抹著臉碎念著「我怎麼那麼遜」和一堆含糊的髒話。
啊!天殺的亞當.路易士真是天才!他在內心狠狠掐著自己的脖子,到底為什麼會覺得輕鬆的告白能夠打動人?終究是打從出生不知何來該死的自信和天真過了頭才會搞出一場胡來的鬧劇!
或許音樂家能看得出來金髮演員正在內心試圖把自己埋了,愧疚到不行的亞當深呼吸幾口,才帶著泛紅的臉和害臊又堅定的眼神重新看向眼前的男人。他微微啟唇,像是想說什麼卻又在思考,緊張嚥下口水時喉結明顯滑動,接著他緊緊握住對方的手,稍微仰視的視線帶著深沉的情感,牢牢凝視著眼前他喜歡的音樂家雙眼。
「抱歉……我剛剛表現很蠢,因為我不想讓你覺得我不正經。」他低聲說著,臉上帶著正經的真誠,「不要看我吊兒啷噹的,這段時間我想過了,很認真的想過對你的感情……」
亞當的語氣變得有些恍惚,宛如靈魂透過肉體訴說。
「你簡直是我此生遇過最美好的人,艾凡。」
亞當臉紅地抿了抿唇,稍微頓了頓,緩和胸口快要迸出的強烈心跳。
「你說我救了你,我現在想說,你也救了我——認識你以後,我才覺得原來人生還有更美好的事情,原來有人能這麼吸引我,我想著天啊,哪個瘋子會這樣反覆欣賞我的電影?還有我又怎麼會願意跟一個男人相處緊密,甚至在沙發上親吻?而且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原來這樣的我也能帶給別人光芒。」
「就連剛剛接吻的戲,其實我都是想著你演出的,所以……我們彼此彼此?」
他垂下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握住對方的手無法控制地輕輕顫抖,只能稍微收緊力道平復,才又抬起頭回到對視,眼神炙熱又無畏。
「『你打開了我的心房』,只有你可以。」
「『我想將我的愛放在你心上』,因為『我從來沒能明白愛能感覺如此美好』。」
「對不起,我理解太慢,艾凡,我也好喜歡你,」亞當勾起的微笑滿是溫柔又酸楚的愛意和歉意,像是此時對方是他的全世界,他的全部,而光是說出這點就讓他用盡所有勇氣。
「我愛你,而且早就愛上你了。」
他本來還想回,是嗎?我也喜歡你啊,諸如此類同樣輕鬆的話,他早已說過許多遍,所以這不成問題,然而這一切卻在金髮演員閉上眼,用手擋住臉時全數被打碎。
「什麼……」他還反應不過來,連那個再給一次機會是什麼意思都還沒理清,艾凡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從這一刻開始再無法自持,亞當還能看見他跟剛才僵硬時幾乎差不多的笑意,儘管這個差不多的面容底下早已翻騰各種呼喊著不妙的情緒。
對方看起來要埋了自己,但艾凡此時根本沒有餘裕去注意那些模樣,只能愣愣地任自己的手被握起,並緩緩收起自己面上的笑意,用力的用上排牙齒壓在自己的下唇上。
他難以想像自己在亞當心中也能佔據如此一席之位,儘管作為朋友時金髮演員就已經說過他絕對是慶功宴的特等席觀眾,但那不一樣,跟此時此刻被訴說而出的情意等級完全不一樣。
音樂家至今交往過的任何前任情人,從沒有一個願意握著他的手說他也是最美好的人,家人們除了姊姊以外也沒有哪個人願意說他是值得存在世上的,而自從離開匈牙利後,他就再也無法認知自己的價值,他一直想要死命抓住,但最終卻只能落得抓到滿手空虛的結果。
他曾經希望亞當一輩子都別給他答案,因為光芒不會是希望,那是太過奢侈的妄想,當伸手擁抱時會被灼傷,而他此時確實感覺自己被對方的言語燒的面頰與耳根通紅,那些滿溢而出的愛——他想,艾凡就算伸出兩手,讓手心全都被熱燙的光流淌,也接不住啊。
——因為就算他認為自己接不住,就算他認為現在立刻將自己的心臟獻給對方早已完全不夠,他還是想親手、親手將這些他不懂得如何回報的愛全數吞進肚裡啊。
艾凡沉澱了會,眼淚並不如先前那些時候失控,只單單那幾顆淚水滾落後他便讓雙眼緩緩睜開,但他並沒有看向亞當,而是維持低垂著頭的動作,堅定的撈起亞當的兩手,讓其兩手皆掌心朝上交疊在一塊,接著同樣也用雙手緩緩扶著對方的手腕捧起。
親在掌心的吻代表懇求,同時親吻手部在義大利黑手黨裡代表忠心,音樂家正無聲表達自己正懇願金髮演員接受自己的忠誠,而這無須宣之於口,畢竟他並不想讓對方知道他除此之外已經沒有任何方法能夠再掏出些什麼以示他赴湯蹈火的愛。
而如若金髮演員選擇以他們在車上聽過的情歌為引,那麼音樂家願用一首詩歌回應對方。
「……匈牙利的詩人,Petőfi Sándor曾經寫過一首詩,最後一段是這樣的。」他稍微拉開雙唇與亞當手心的距離,若有似無的勾起一抹微笑。
Boldogságomnak édesanyja,
Egy égberontott képzelet
Tündérleánya,
Legvakmerőbb reményimet
Megszégyenítő ragyogó valóság,
Lelkemnek egyedűli
De egy világnál többet érő kincse,
Édes szép ifju hitvesem,
Minek nevezzelek?
「意思是,『我該如何稱呼你?我的幸福起源,來自天國幻境的天仙,這絢爛光彩的現實已超越我所能及的最猖狂的願望,我靈魂唯一的寶物,那價值已超越整個世界,我甜蜜且可人的愛,我該如何稱呼你?』」
至此,艾凡才抬起頭,與亞當四目相接。維持著低姿態且壓根沒打算直起身子的音樂家已經讓笑容放大至相當滿足的程度。
方才的淚水是他懊悔自己一無所有,再給不出任何東西,而淚水同樣是歡欣他一無所有,這代表他的一切都在此處。
他再沒有什麼可以給的了,在這裡的就已經是他生命中的全部,全部都獻給亞當.路易士了。
結果自己還是忍不住借用古早味情歌天團的歌詞告白,而艾凡信手拈來就是超級浪漫的詩詞,早知道自己也記個什麼泰戈爾的情詩啥的——亞當害臊地在內心發著牢騷。
「靈魂唯一的寶物?這首詩肉麻到我都臉紅了。」亞當低聲哼哼笑著,眼角泛著因為難為情而輕淺誘人的紅,他的臉更加湊近對方,像是在欣賞音樂家的淚水,憐愛的聲音低沉又柔軟,「嘿,我就知道你會哭……」
亞當輕輕偏頭,在眉間、眼眶、顴上,緩慢又細膩地親吻著,鼻尖、唇角、下唇,一個接著一個綿密又飽含愛意的吻在艾凡的臉頰上落下,宛如冬日的暖陽將淚水吻去,代表訴說完內心真實情感的亞當,終於能不再對喜愛的音樂家壓抑愛意了。
停下親吻的亞當稍稍退開,幾縷麥金下的睫毛輕顫,維持極近的距離與艾凡對視。
「雖然嘛,你偶爾會像個小鬼頭耍幼稚,偶爾有點小小的惡趣味……」他眨了眨眼,語調輕緩地咕噥,頭偏了個角度欣賞對方的五官,「還曾瞞過我……沒錯,包括第二性別和晚安吻的事……」他慢吞吞地抱怨,但嘴角勾起的寵溺笑容顯示此時他故意如此情趣。
「最後,你完全欣賞我的工作,完全支持和喜歡我的事業、我的作品、我的一切……」
「還記得當時在穆海晚會,我們在甲板聊的嗎?」
金髮演員語調因為命運的神奇而驚喜,忍不住咧開愉快、真誠的幸福笑容打趣,「靠,涅梅特先生——你完全是我喜歡的類型,我的完美對象!」
「我……希望我們不只是彼此的觀眾、粉絲……」
「如果要回應那首詩,我希望能被你稱為男友、戀人,或是另一半……」亞當曖昧地低聲開口,「所以……從現在開始,你想怎麼稱呼我?」
亞當直勾勾地看著艾凡,眼神毫不遮掩露骨又直白的情感,幾乎與那首匈牙利情詩一樣鮮明。他並沒有直接說出交往這個詞,性格調皮的演員反而緩緩與音樂家跳著慢舞般,用調情的言語迂迴暗示艾凡接下來的回應,將會讓彼此從曖昧摯友正式確立為交往的戀愛關係。
當亞當在他的面上落下許多個細緻的親吻時,他的視線會小幅度的追著對方的動作黏在那雙唇以及那雙眼上,當亞當抱怨他時,他的眼睛會不好意思的瞇起,當亞當敘述他的體貼還突然親吻他的兩側嘴角時,他的笑意會因這個調情開心的放大。
艾凡靜靜地聽著亞當所說的每字每句,那些關於他多好的內容並沒辦法讓他感到自信心膨脹,他反而會認為自己怎麼有那個能耐讓對方如此認為呢?畢竟他可完全沒有認為自己是個多好的人啊。
完美對象——他怎麼有辦法坐到那個位置上?
然而即便他感到受寵若驚,艾凡為此感到彆扭,但他仍然能在與其鼻尖相碰時發自內心的覺得……真是太好了。
艾凡緩緩的垂下眼,因為那個彷彿將選擇權交給自己的問句而抿起唇,並在沉默片刻之後鬆開他們交握的手。
那雙手在攀上亞當的肩上時輕柔到完全沒有任何強硬的成份,而音樂家將手緩緩的繞到對方背後,乃至手指輕靠在頸椎處以及下頷抵在面前的肩頸處時也都輕巧的小心翼翼。
他感覺自己的心跳正因接下來想說的話跳的瘋狂,艾凡慢慢的呼出一口氣,接著的嗓音比起對方的柔軟低沉,更接近怯懦與卑微。
「……我的。(Mine)」
這樣的回應對他來說確實太過猖狂,在忐忑之時艾凡也順勢讓幾乎下半張臉藏進亞當的衣料中,蹭個幾下的舉動已經是十足十的撒嬌。
就現在這個時刻,讓他小小露出一點佔有欲,應該可以吧?
不過這對金髮演員來說浪漫極了,他巴不得聽見對方多說一點情話,亞當睜大的淺棕馬上甜蜜的瞇起,胸口因為急促的呼吸有些起伏,只因為艾凡一個詞就神奇的渾身酥麻,他笑得滿臉通紅,伸手牢牢環住對方腰際,另一手覆上比自己高一些的寬大背脊。
與音樂家宛如對待易碎物品的溫婉小心相比,演員的擁抱顯得坦然又爽快,他直率地收緊腰上的力道,讓彼此相貼的距離毫無縫隙,他想讓眼前溫柔又小心隱藏心思的Alpha知道,再多表現一些也完全沒有關係……他就是這麼喜愛艾凡.涅梅特啊。
他飛紅的臉頰勾起滿足的笑容,不時發出親吻的聲響像是想安撫音樂家的情怯,像是給予音樂家的示愛鼓勵和獎賞,像是也按捺不住自己率真的感情,讓那句調侃般的稱呼變得更加甜膩。
亞當埋在對方肩上深深吸了一口,讓一些重量倚靠著音樂家,輕聲低語,「你曾說過,願意獻給我你的所有,包含生命跟音樂……」
他回憶當初在遙遠的日出之國,燦爛煙火下還是好友的彼此坦露真實情感,而與當時不同的是,現在的他們不再感到彆扭。
「對我來說,你已經跟演戲和生命……不,你甚至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所以,我的確是你的,艾凡。未來所踏上的人生道路和舞台,你都會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希望你再理所當然一點的把我占為己有,大音樂家。」
過於狂妄的詞句受到肯定,金髮演員用他至今還是無法想像的深沉話語表達他確實可以表現得更過分一點,但他目前在尚未得到明確的指示以及允許仍然辦不到,所以他只能在沉默的聞著亞當身上的味道,再沉默的聽完那些他受之有愧的宣告後,同樣也滿面通紅的與人對視。
再理所當然一點?音樂家的雙眼因此而變得不那麼小心翼翼了,將低垂的視線改成相當直白的凝視,既然亞當給予他的擁抱力道讓他根本沒有任何猶疑的機會,那麼他也有足夠的勇氣稍稍收緊,讓掌心貼上頸子後頭的腺體處,再若有似無的玩著對方腦後的碎髮。
他緩緩的讓額頭與對方相抵,維持著盯著那雙淡棕色眼睛的態勢不變,這次開口時的語氣堅定許多了。
那樣的表現就像剛拿到自己最心愛玩具的小孩,除此之外他不曉得還能表現的如何,現在滿腔情熱幾乎無處可去,他已經說過無數次的喜愛,亞當所說的還讓他彷彿置身天堂——艾凡現在單純的褪去了所有平時的偽裝。
「我、我不知道怎麼說,但……」例如他真的真的真的沒想過來到美國後的結果是現在這個模樣,例如他本來連在日本告白都沒想過,或者還有一些太過尖銳的想法,然而這些他現在一個字都不想、也沒辦法說出口,所以他只選擇有點傻氣的說出自己現在最真實的想法。
「我覺得我應該要想辦法利用其他管道催一下義大利行政機關了。」那個其他管道究竟是哪種其他管道不是很重要,但現在他最愛的金髮演員也愛上自己了,那麼他想用盡一切辦法用最快的速度飛奔到對方身邊。
「是啊,真該去催一下那些慢吞吞的公務員……」金髮演員眼神緩緩落在音樂家的唇瓣上,不禁輕輕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鼻息逐漸明顯,情話因為渴望而含糊,「等你回義大利,為了不想你想到發狂,我可能每天都要把自己累到能直接睡著……」
他低語的嗓音飽含慾望,像是現在極近的交談和擁抱根本無法滿足。這可不能怪亞當,現在他和艾凡不再只是朋友,訴說完彼此愛意之後,是不是不必因為彼此的關係有所疑慮,而能盡情地接吻了?
沒錯,性格無賴的亞當.路易士,正一臉無賴地噙著笑,滿臉都是「好想跟你接吻」,向他喜歡的男人無賴地討吻。
亞當的話語在這樣極具暗示的神色之下就如水流帶遠一切,變得模糊,艾凡也跟著難耐的微微蹙起眉頭,但為免失控,他從方才開始就一直下意識控制的淡然呼吸到現在也還是放得很輕。
……要說他想不想也直接親上去,那絕對是肯定的,只不過在一連串的衝擊之下,那層慾望與其餘情緒相比變得很淡,現在的明示暗示就像把他前幾次那股衝動攤出來擺在面前,比起先前還多了層柵欄擋著,現如今任何讓他拉住理智的要素都不存在,那麼他還在猶豫什麼?
艾凡於是把其中一手抽回來,另外一手維持扶著亞當腦後的動作,而空下來的手掌則是稍顯強硬的抬起對方的下頷。
「不用,」他眨了幾下眼,在夜色之下的雙眼早就不如平時明亮,「如果這是你的允許的話。」
此次的吻起始與初次相同,先是用舌頭舔吻那個已經朝他迎來的唇瓣,細細的用舌尖的描摹上頭的起伏之後,才接著讓軟舌探入對方的唇齒之間。
但接下來艾凡就絲毫沒有急躁的表現了,差別就是比起第一次的攻城掠地,現在的吻更偏向細膩的摩娑,緩慢又不會攫取呼吸,輕緩的能夠嗅聞鼻間淡淡的兩種酒味,但仍未失控的步調更像在跳舞——這樣當是不愧於這幅優美的夜色吧。
那雙唇輕輕貼上時,亞當微啟的唇瓣不禁溢出微弱的嘆息,相比對方的平靜,金髮演員像是壓抑很久般鼻息粗重,他雙手難耐地捧著對方的臉頰,一掌手指向後輕輕埋進棕色髮絲裡。亞當想,艾凡也是他的,整個人都是他的。
這是他們成為戀人後的第一個親吻,意識到這點的亞當全身因為喜悅而發顫,音樂家輕舔唇瓣時他不禁輕聲笑著掩飾他從腰際蔓延上來的舒服酥麻,在舌尖探進口中時壓抑不住舒服的慢吟。
「嗯……」唇齒流出難耐地氣音,輕闔的眼簾微顫,探舌深入紅酒香氣的發源處,時而磨著泛著酒氣的軟舌,時而調皮捲起,艾凡的和緩讓亞當也跟著沉浸在此時柔情的溫存,急躁的慾望在月色下逐漸變得微醺,胸口的心跳仍然怦跳,兩種性質不同卻又本質相同的酒精混和沁人香氣,在夜風中顯得醉人馥郁。
吻到一個段落,金髮演員稍稍拉開距離,距離仍近到彼此的唇瓣上牽著銀絲,他滿臉通紅,輕輕喘息,再度睜眼時望著艾凡的眼神有些迷離的水氣,顯示這個吻讓他有多麼陶醉。
方才情話連篇的亞當完全陷落在這個時刻,「那個愛情鐘……」他笑著咕噥,「挺有效的,對嗎?」
他望著捧在手心的音樂家,眼神深情又迷戀,像是想將眼前的男人和此時夜色牢牢映在腦海中。
浪漫告白、兩情相悅的愛情、月光下情不自禁的吻——怎麼想都是史詩般的情境啊。
……要不是這裡是在外頭,他是否又能再度把人壓在沙發上親了呢?要不是這裡並沒有任何支撐物,他是否又能再度把人抬起來推到桌面上緊抱著呢?音樂家在邊啜飲已經因為他們彼此的氣味而更接近酒水的唾液時邊想,與金髮演員的心思相對,他的則是為了生命光芒確實擁抱自己而深刻的感到無所適從。
他或許還是想哭的,因為他是真切的認為他現在幸福到可以立刻去死,現在的情況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夢想成真,而是完全沒有想過的遙遠神話,那些原本應該是艾凡完全不敢去想的國度。
怎麼辦,這種開心到想哭的感覺,他的笑容肯定變得很難看。
艾凡將兩隻手覆上那雙捧著自身面頰的手背,因為交換了一個吻之後襲來的更深沉的感動使他的神情看上去沒辦法輕鬆到哪裡去,皺起的眉眼、泛紅的眼角配上笑容就像再多一點衝擊就能馬上讓他哭一樣。
「我……那時候什麼願望都沒有許,我只有希望敲鐘的那幾秒,你跟我能是情侶而已。」
「所以現在這一刻的奇蹟,對我來說不是愛情鐘,是你給我的。」而且還一次次的表達自己絕對值得接受這樣的愛情,這樣是要他怎麼樣不感到慌亂無措呢?
他輕快地打趣,手指輕輕揉著對方皺起的眉頭,想讓之舒展,瞧著對方的眼神都是寵溺,他有些貪心地想著,自己很樂意霸佔艾凡這輩子的所有淚水。亞當滿臉愛意地勾起唇角的弧度,輕輕瞇起被月光染色的眼簾,再次俯身前讓話語和溫熱氣息落在彼此唇邊。
「……你才是我最珍貴的奇蹟,艾凡。」
輪到他主動貼上那雙閃著水光的唇瓣,飽含深情地舔吻親咬幾下便探舌進入,緩慢輕捲挑動對方濕潤的舌根,擁吻刺激著他的神經,亞當舒服地閉上眼,在深入和被深入口腔時溢出幾聲甜膩的呻吟。
這個吻不長,亞當退開前又親密地咬了幾口對方泛紅的唇,「你有沒有看出來,我今天一直想著要告白而緊張得要命……」金髮演員彎著笑眼,視線小小貪心地撇向音樂家的下唇,他知道身處的地方無法親得太過頭,即使他很想要再對艾凡過頭一點……
「怎麼樣?」亞當輕輕揪著艾凡的衣服,往車子的方向退一步,勾起曖昧又挑逗的笑容,「回家再繼續?」
對方再度重申他對金髮演員有多重要時,他當然再次因為這股受寵若驚到好想回應對方所有的窒息感而心神蕩漾,並在亞當再次親上來時感嘆自己總是一次次的被對方拯救。
連這份愛戀也是……如果不是亞當願意邀請他來美國,那麼他肯定會在告白完後收拾收拾行李回義大利並試圖讓一切回歸那個使人鬱悶的正軌,就連方才互相傾訴心意時也是,明明、明明他就可以大膽一點——
只有亞當熱情的迎上來,他才敢回以同樣熾熱的舞動,或許邁出第一步的是艾凡,但後續牽起他的手將他帶往光明的,絕對是亞當。
但被輕咬下唇時他想的卻是自己內心的想法不能隨意講出來吧!如果亞當一直想要告白,他卻一直將其解讀成只是想試試看,這怎麼想都超級失禮啊!
「嗯……」為了迂迴,艾凡趁著對方挪動腳步時,跟著迅速湊上前把自己的臉面埋進對方肩頸處的衣物裡大吸一口,謝天謝地比起方才,他現在可以聞的更心安理得肆無忌憚了,於是艾凡在小小沉吟一會後才抬起頭。
「我現在是度假狀態,沒想這麼多……」這算半個事實,艾凡邊笑邊把亞當揪自己衣服的那手抓過來牽起,邁開腳步代表對最後一個問句的答案是什麼相當明顯了。
他瞇起淺棕眼眸眼,宛如法院裡的法官審視眼前的犯人,像X光掃射打量艾凡的神色,像是想看出話語的真實性——
當然,他只是鬧著玩,幾秒後亞當緩緩湊近啄了一口音樂家的唇瓣,抬起下頷無聲笑著將艾凡輕輕放開,那個笑容顯示他對這個真實答案豪不在乎,也不用在乎,對現狀洋洋得意的神情到宛如艾凡的王,他維持與艾凡的對視打開車門像是捨不得斷開,直到坐進駕駛座。
該回家了,亞當在艾凡坐進副駕駛時深呼吸,方才的深吻早已讓他心跳飛快,金髮演員抬起手將後視鏡照向自己,鏡中剛毅的五官和臉色被方才浪漫的氣氛醺得泛紅,他咬了咬下唇,轉頭看向讓自己變得如此的主因。
與對方的相擁和傾訴情意早已讓他身心有種難耐的渴望,他的雄性本能亟欲探索和征服喜愛的人,而Omega本能亟欲從喜愛對象獲取和奉獻,那樣交錯的渴求讓他向艾凡的方向傾身,像傍晚時分在停車場車內的他們一樣,伸手往對方耳後按住了安全皮帶。
金髮演員沒有說話,眼神深沉沒有笑意,金色亂髮下的視線情慾如深海無垠,他無聲地將皮帶緩緩拉下,越過音樂家的身軀,拉著皮帶的手指還故意輕撫過胸膛,直到腰際位置將皮帶扣住。但他像那時一樣沒有退開,方才拉著皮帶的手掌慢慢摸上對方的手,接著緩緩貼著滑上手臂、肩膀,最後停在耳後。
亞當嗓音有些沙啞,雙眼蒙上一層情慾,他難耐地吞了吞口水,方才被親舔到泛紅的唇快要碰到對方的柔軟,而光是想到貼上來的溫暖觸感,老天,他怎麼能忍住……
「……艾凡。」
那聲叫喚很低,很輕,有些顫抖,宛如只有車內的他們聽得到的鼻息,金髮Omega的語氣流露的欲求鮮明,像是在告訴他的戀人,現在就是能夠複製的時刻。
最明顯的就是在他們都坐定位置,發現亞當又朝自己看過來時的當下,他再次下意識全身緊繃。那跟吃晚餐前的舉動相似,他還記得那時候自己被勾的只能先壓下衝動,再小小釋放一點,沒有被責難的情況讓他後來在前往餐廳的途中完全沒有罪惡感……那麼現在呢?
艾凡認為自己好像與完蛋還有一條理智的距離,就看什麼時候被扯斷。
直到剛剛為止他想的都是亞當願意接受自己根本就是天堂,但經過對方那句告解後,他終於想到這一路下來,那些被他誤認為是想要試試看或是看他反應的模樣,其實都是亞當在散發愛意。
天啊……艾凡現在很慶幸剛才沒有將自己誤以為的意思講出口,因為他現在終於因為意識到真正的涵義而感到暈頭轉向,原來那些露骨的調情全都是在暗示他,面前的金髮演員有多喜歡自己。
但再來一次,艾凡也沒辦法說服自己往那個方向想,因為事實就是他悲觀的思維沒辦法帶領他前往光明,無論重來多少次,他都會因為此時的豁然開朗感到屏息,並將亞當現在的舉動與先前種種濃情密意的表示連在一起,然後因此刻赤裸的暗示感覺腦袋燒到快當機。
好吧,理智也是可以用燒的,艾凡在亞當湊上來的那一刻抿起唇,看著對方的神色大抵也正在被情慾灼燒時想,剛才他們才說過回家再繼續、回家再繼續——但去他的,擺在面前正在勾引他的大餐罕見的讓他決定繼續考驗自己的自制力,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