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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胡金銓1983年的「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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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五代十國時期，後周皇帝柴榮因服用丹藥過量導致精神昏昧暴躁，群臣為了尋找治病良方結果引導出一連串事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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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胡金銓確實有著熱愛在作品中鋪排各式場景的慣性，那麼「天下第一」反覆從這個事件場景引導出下一個事件場景的敘事模式，大概讓導演相當滿足地玩了一大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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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的宮廷大臣群像，銜接到尋訪名醫（醫師坐在眾多徒弟助手之間問診的場面，從診斷到寫方還很認真地拍了多個往身上下針的鏡頭），再從名醫出境需要的藝術賄賂品連結到人物畫師工作室（巨幅的線描著色仕女肖像和為了讓畫家便於移動的手動拉繩式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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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從仕女畫模特兒又連結回宮中的貴族郡主（郡主的妝容衣飾和收集的各式玉珮到各種排排站的玉珮展示架），再從配對玉珮牽線到尋訪神偷（神偷從良的職業是園藝奇石中盤商，然後為了演示神偷引開注意力聲東擊西的手法一夥人整整測試了三次），最終集齊所有人馬又重新回到最終場面的宮廷歌舞。而這裡頭每個場面都涉及大量的考據與再現，以及將各式人物安排其中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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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幾個比較有印象的例子來說，從一開始柴榮擊鼓助興的橋段與宴飲遊樂的場景布置與女子衣飾來看，胡金銓顯然參考了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皇后與郡主的貴族妝髮應該來自於唐代的「簪花仕女圖」，但衣服上垂掛而下的長條飾帶與窄袖設計則確實是五代的特色。畫師的巨幅仕女畫可能來自於傳說中的吳道子線描風格，也應該有參考敦煌壁畫的元素（至於那個推車應該是導演自己創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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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荷郡主的玉珮收藏與神偷的奇石盆栽展場的場景雖然都一閃而過，但佈置起來應該都不容易，原本直覺覺得五代十國就有小型盆景奇石買賣的設定似乎有一點早，結果一查中國最早有盆栽的圖像證據確實可以追溯到唐代的章懷太子墓室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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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電影最後的宮廷戲劇場面依據台詞裡提到的豹精和和尚角色，查了一下可能挪借了京劇裡講玄奘取經的「金錢豹」文本，誇張的面具與動作也或許有參考八〇年代興起的儺戲相關研究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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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跟隨著這些彷彿畫卷舒展，充滿考究趣味的一幕幕平行場景這樣一路看過去，似乎最終收束的匆促也仍然是無法避免的結果（這也是從「玉堂春」就出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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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片頭帶出的歷史壁畫（敦煌變相圖？！），當我們著眼並沉浸於那些場面細節描繪的同時，那道德的教化與時序的排列，就不免緩緩退位成一個承載內容的枝節與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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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演員的部分，田豐真的好適合演這種神經兮兮的角色啊，然後鄭佩佩終於又回歸了，裡頭演鄭佩佩神偷老爸的陳慧樓那種身懷絕技的小人物情態的表演也很有意思，以及這應該是第一次看崔苔菁演戲這樣（小時後只看過她出現在綜藝節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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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月來斷斷續續破破累累地看胡金銓作品的印象，好像終於稍微可以組成一點點具體的什麼，不知道在放年假前有沒有可能盡量多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