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牠

└01/05◈解鎖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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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以說是一段的荒唐。

就是以現在來看，追隨既往，依舊是一段荒唐而且放縱的日子，像是像是一灘死水，裹足不前，用以大量的尼古丁與酒精麻醉自己，或許他未曾想過自己會被擊跨，就是少年時期被父親痛打一番後斷絕了關係，他也依舊倨傲的站立著，他不曾停下過腳步，頑強的挺直腰桿，沒人比起自己更擅長逼迫自己傲骨的站著。


然而，他卻被擊倒了。


不堪一擊，放棄前行。

只想閉上雙眼，不聽不看不想。


讓思緒被空白掌握，躺在原處動彈不得。


他逃走了，唯一還可以驅使自己蹣跚而顫抖的逃走的力氣，就是為了逃離屬於自己與他的家，他們的家，在載滿了他的氣息與生活痕跡的家中，他記得自己是如何的無法呼吸，窒息而溺斃，到底是為了活下去而逃亡呢？或者只是想要尋求著死亡？

他知道該如何去殺死一個人，想要了結自己的生命對於他來說或許就是如此的簡單，他熟知人體的弱點，但他不能夠就這樣死去，他令他們的兒子離開，自己又有何顏面為了逃避而輕率的去死？

所以他只能夠掙扎。

在窒息的空白裡掙扎，夜不成眠。

所以他用菸與酒麻醉自己。



他將自己放逐在社會的底層，骯髒的角落，任由頭髮凌亂，鬍子拉紮，居無定所，三四天乃至一周不洗澡他也無所謂，睡在骯髒的賓館，甚至就算睡在路邊、街角、公園他都無所謂，只是為了不死而必要的進食些許（反正他也幾乎什麼都吃不下），被動的無謂的，等待也許某天的暴斃吧？

他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窩居在這裡的，或許不自覺得的就待在那兒了，他就這麼倚靠在街道旁的死巷子裡，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被遺忘的的子母垃圾桶散發出陳年的臭味，廢棄物也堆積在狹小的死巷子裡，街外人們來往著，但並不會注意到哪裡，他就這麼看著陰暗之外的繁華，等候著夜晚的降臨，等候著一切都被陰暗籠罩。

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或者那生物原本就居住在這裡了。

當男人注意到的時候，牠已經在了，總是居高齡下的窩在子母垃圾桶的箱蓋上注視著自己一一那可真是一隻特別醜的貓，一副像是被車輾過似的臉歪嘴斜，骨瘦嶙峋，細長的黑眼在夜裡發著光，雜亂的黑白毛髮，或許曾經是白色的吧，但半身的白毛早已灰樸樸的。

那隻貓爪子下是一隻肥大的髒老鼠，冷淡著注視著自己好半晌後才低下頭來，毫不留情的撕咬著鼠屍，血液流淌，撕破的肚子裡流淌出腸子與器官。


也許我在牠的眼中就是一頭髒老鼠吧。

男人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弱肉強食，閉上了眼。

當他再次睜開眼，或者說是再次醒來時那隻貓已經不見了，唯一彰顯著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大概就是子母垃圾桶的箱蓋邊緣的暗沉血跡，以及一條落在垃圾之間的老鼠尾巴，蒼蠅正嗡嗡嗡的圍繞其上，螞蟻列呈隊，搬運著殘存的血肉。

他還是在那處死巷子待著，幾乎除了解決些許生理需求以及購買菸酒才會離開，他一天之中偶爾總會有幾次看見那隻醜貓，不是在進食就是小憩，或者是與自己無語的對視著，於是他明白了，那隻貓並非闖入者，而自己才是那隻貓地盤的闖入者。


但是那又如何呢？

不管怎麼樣都無所謂，他並不是很在意。

（他所在意的還剩下些什麼呢？）


他只是累了。

一人一貓就這麼在陰暗的死巷子裡相伴了頗長的一段時間，而男人甚至於偶爾會同那隻貓說上幾句話，而那隻貓偶爾甚至會懶洋洋的回應他一聲，但大多時候只是甩動幾下尾巴或是彈了彈耳朵。

而不知何時，男人開始會想到那隻醜貓，想著他是否又抓了一隻老鼠或是麻雀回來做晚餐，牠可真是野性十足的貓，不是嗎？

他想起了貓，想起了犬舍，想起了追逐浪貓而被反欺負的警犬們，也想起了..........或許那是那之後，他第一次想起他而沒有那般的窒息，男人乾裂的嘴角揚起不是笑容的苦澀笑容，他居然在想著，如果那傢伙看到這隻醜貓會是什麼反應。


好像是一種奇妙的慰藉。

而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就連那一絲苦澀也消失了，就彷彿命運在嘲弄著自己一般一一血淋淋而無情的，嘲弄著他。

驚慌湧上了心頭，血液也彷彿全部消退的冰冷，灰白色的骯髒毛髮被血液汙染，遠比平時更加破爛不堪的貓一瘸一拐，蹣跚的自死巷子口走入，但尚未走幾步便癱倒在地上，噴出血的口鼻，張大的嘴正喘息著，起伏的是那樣的明顯而掙扎一一



不！不、不、不、不！！

男人從他窩居的角落爬起，跪倒在血淋淋的貓身旁，顫抖著的指尖捧起了那無骨的脆弱，平時總高高豎起或是懶洋洋拍打的長尾巴因為骨折而無力的垂落，生命彷彿也正悄然的從他的指縫間逝去。

拔腿奔逐著的男人，奔跑著，追逐著死神的鐮刀，在鐮刀收割這遠比他想像的更加脆弱的小生命之前一一怎麼能夠！他不會允許的！

劇烈的呼吸幾乎要撕裂他的肺臟，他不記得什麼時候，自己已經頹然的坐在獸醫院的手術室外頭了，幾乎呼吸不上來卻依然記得祈禱..........祈禱？


他該向什麼祈禱呢？


他只能在虛空中懇求著那隻貓能夠活下來，不管怎麼樣都好，只要能夠活下來就好了。

除此之外他還能有有什麼索求呢？


在死亡面前總是如此卑微。

而等待永遠都是最糟糕的，沒有什麼比起無法做為的等待還要更加糟糕的，他機械似的在廉價賓館之中將自己從頭到腳的清洗乾淨，換上的乾淨的新衣，甚至就連鬍子都刮過一輪，只因為那是獸醫的要求，他也才能夠被獲准待在氧氣箱前死死的注視著被繃帶包裹著的黑白虛弱。

傷痕累累的牠，骨折、內臟出血，開放性傷口，以及從那乾扁身體裡被取出的高達三十五顆的ＢＢ彈，無須說明也能夠明白那是人類的惡意與賤踏。


而自己又能夠如何呢？他甚至都不知道兇手是誰。


沒用而無力的自己，只能夠在氧氣箱前小聲的懇求著牠，懇求著牠能夠活下來..........

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知道這件事，他知道萬一牠就這麼離去了，而自己內心的一部分肯定會再度掏空，再也無法復原。




（而現在他的到底還有哪裡是完好的呢？）

最終，牠活下來了。

最終，他與牠同行。



最終，他與牠相伴著踏上了流浪的旅途。

那是他與牠的相遇。

那是屬於他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