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th 【王国戦記】音賽希爾

走出歡樂的婚禮現場，羅溫手上拿著剛才拿到的小點心和紅酒，與高挑的音賽希爾在一旁的椅子落座。

「希爾醫生喜歡婚禮嗎？」羅溫抬起頭問。

喜歡嗎？

音賽希爾看著眼前景象，歡騰的氣氛每個人都洋溢著幸福。

不喜歡嗎？

音賽希爾摸著耳扣，有些苦澀。

「無法界定喜不喜歡，但不討厭倒是真的。」他沒有理由厭惡，卻也無法說服自己喜歡，那是自己一輩子都無法碰觸的神聖儀式，說到底，對胞弟的感情究竟要算正常情人間的愛戀亦是病態依存，連他自己都說不清。

「羅溫，你對於婚禮抱持著怎樣的心情？」赫赫有名的貝格曼結婚，福克斯肯定要前去祝賀，到時羅溫……不用想也知道。

「我或許也是一樣的。」羅溫晃著紅酒，倒映著自己。

「我喜歡歡樂的地方，有好吃的好喝的、有笑容、有花、漂亮優雅的衣服、音樂，還有暖黃色的蠟燭帶來的光芒。我也喜歡妝點得像娃娃的女孩們，她們都好漂亮，淡雅的妝容、漂亮顏色的唇，還有盤起來的頭髮。這些都很美。」

羅溫從小到大參加過不少婚禮，這活動在貴族中除了祝福新人，也是一個重要的社交場所。他能看到各家小姐夫人爭艷；少爺家主低頭附耳討論與試探。該是感性幸福的場所，燈光低下後往往成為理性狩獵場。

羅溫也因此習慣性地理性思考——在感性無法麻痺自己時。

「姊姊的婚禮我也有去，當時裝飾會場的布料是淡紫色的，姊姊純白的婚紗也有紫色珍珠。姊姊膚色和我有些不同，淡紫色珍珠非常襯托她的美。」羅溫描述自己記憶中數年前的會場，接著失笑：「那時候我很不開心，因為我不想要姊姊嫁出去。」

「不過婚禮前姊姊跟我交換條件，詩詩就是她當時帶來的，我才當了姊姊的花童。當時我也穿了一樣好看的服裝灑花，讓她每一步都有花瓣的芬芳，而她丈夫一片都沒有。」羅溫記得當時他還很驕傲，撒完花就回到父母身邊炫耀。

「那是我記憶中最深刻的婚禮了。」羅溫邊說，邊將紅酒一口喝盡。

音賽希爾靜靜聽著羅溫的敘述，這些都與他幼時見過的場面相符，但他的記憶已經變質成為帶著假面的人偶噴著嘔心的腐屍氣味，腳踩著骨肉跳舞，將怨恨穿戴在身。
至於他印象最深刻的，卻是雙親在參加完各種集會後，回到家那副精疲力盡的模樣。

「而她的丈夫居然一片都沒有嗎？撒花瓣的力道角度肯定練過。」他聽到這裡忍不住笑出聲音，不難想像當時新郎是用著怎樣的表情看身邊妻子與花童。

看羅溫將酒飲盡，音賽希爾思考的卻是羅溫的酒量，如果喝醉了他還得想辦法把人帶回去，這事不難，難得是他有可能迷路。

「費爾的婚禮你會去參加吧。」音賽希爾沒有選擇避開話題，而是趁著羅溫現在有酒喝有點心吃，直接切入核心。
「喔，我去拿點能潤喉的。」拋出問題後他藉故離開，刻意讓談話暫時性中止，儘管並不想吃任何一樣食物，但還是象徵性裝了優格回到座位。

「我還拿了幾杯酒回來，慢慢喝，配點麵包。」他翻翻隨身包，拿出一罐圓桶形狀的玻璃瓶，「還是你想咬糖果。」晶瑩剔透的不規則硬糖就像各色寶石，閃閃發光。

不過喝醉就喝醉了，路是問出來的，這裡的居民大部分都很友善。

被問到費爾婚禮時羅溫並沒有表現出意外，他知道這是遲早會被問到的問題。音賽希爾是極少數知道他與費爾關係、也知道未來計畫的人，這是他對羅溫的關心。

「我一定會參加的。我是他的朋友、是他的醫生，也是福克斯家的代表。我一定得參加，到場祝福。」羅溫平緩地道。接著抬起頭來看音賽希爾，微笑道：「希爾醫生應該不想聽我講場面話吧。」

「在諾鄔利，沒有場面話。」放下貴族身分，遠離王城爭鬥，暫時能以一般居民身分享受平凡的日子的諾鄔利不需要假面和謊言。
「啊也是，推不掉吧，就算抱病也得前往。」公爵婚禮，侯爵哪有拒絕的理由，就算沒有以身份下令也必須服從，階級制度就是這麼令人厭惡卻又無可奈何。

「但你應該不會對著新郎撒花瓣，卻不給新娘半點芬芳了吧？」

他邊說邊示意羅溫伸手，隨後倒了幾塊糖到羅溫手中，糖塊儘管看起來大小不一，但共通點都是小巧好咬，不會為了咬糖而讓臉部管理失控。

「蜂蜜奶糖我想改配方，所以目前手上能吃的只有這個。」

伸手後獲得好幾塊糖讓羅溫開心，拆開一顆來吃。咬開來之後是濃郁的花香氣，味蕾上開出個小花園。

「真好吃，果然希爾醫生的糖是最棒的。」羅溫邊舔邊說。

吞下分泌出的唾液，他垂下神情，覆述剛剛對方的問題。

「婚禮是避不掉的。」停頓了下，該從哪邊開始說？「我一開始是希望費爾趕緊結婚生子的，這對他幾乎是最好的選擇。年紀適當，前途大好。但我改變心意了……」

「我不想要他這麼快結婚。」

「對我知道甚麼是最好的，也知道就算結婚他也不會改變分毫，但我想要抓著他久一點……我跟他一樣都想要獨占最特別的那種愛。」

「無法在眾意之下成婚，無法步上教堂接受神聖祝福，這些我從沒奢望過。但就是想要能夠單獨地占有他久一些。」

音賽希爾望著羅溫，很失禮的說出一句話。

「你以後就叫木頭松鼠吧，羅溫。」

音賽希爾原本以為羅溫只是有點賭氣成分加上釋懷，才會叫費爾趕緊成婚去，結果居然沒有他想像的複雜，單純就是遲鈍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任性。

「先前費爾提過事情已經安排下去了，以他的辦事速度估計現在人找好，正在著手準備婚禮，結婚大概無法再拖延。」他摸了摸自己那枚純黑色的耳扣，「但如果是私下舉行、戴上只有雙方兩人才知道的婚戒，那倒是還可以？」

Σ(;ﾟдﾟ)

「欸？為什麼？我認真的去思考的說。」羅溫呆愣，不知道自己哪邊做錯了。

「不過我想著他最近很忙，忙得都沒辦法抽空過來了，或許婚禮也會有所推延。說不定他自己也希望再推一下……如果真的來不及，除了強制延後以外也沒辦法了。」羅溫憑著自己對費爾的理解去想，還是垂下頭，「私下的婚戒嗎……我想這個是很有可能被發現的把柄，很危險。要想些隱密的吧。」

他不知道該說些甚麼，只好維持尷尬又不失禮的微笑。
「我以為你會把費爾推去結婚，除了賭氣還有釋懷，結果居然是遲鈍到現在才發現？這不叫木頭難道要叫石頭？」

木頭石頭沒有哪個沒有比較好，真的。

「當然不能大剌剌戴戒指，嗯……項鍊太顯眼了，手環對貴族男性來說顯得不合適？耳針呢？」雖然他和盡最後選定用耳扣的形式，但既然是幫忙出主意，還是得按照順序把所有飾品都考慮一輪。

「用對方的印象色做成寶石別針，倒也不失為好方法？」

「可是我好不容易想開了？」羅溫還是有些小自戀的，他覺得自己能想開已經很厲害了。

不過對方提出的想法羅溫相當同意。他說：「對呢，別針、胸針都是不錯的選擇，別在衣服上是飾品，兩個人都有也不會奇怪。希爾醫生太棒了！回去請工匠訂製吧。」

這樣一想羅溫心情便好些了，有些食慾便把小糕點往嘴裡放。

「希爾醫生不吃點嗎？」羅溫多去拿幾個小麵包。

「不怎麼餓。」他將手上的優格吃完便將空盒放置一旁。

「以後還會有小孩、家族畫像、結婚紀念日等等，這些你也都想好了嗎？」冷不防將話題拉回來，原本有些歡快的氣氛頓時又被陰鬱壟罩。

「怨恨、不甘、忌妒這些負面情緒會一點點累積，而你最終也要娶妻生子，現在你還算是他獨有，以後有了各自的家庭這些通通都會是危險的爆發點，未來你也都做好準備了？」

「噢。」話題被拉回去，羅溫愣了下，不過他這次已經想開，便沒被這話題影響太多。

「希爾醫生講的我都想過。講白些就是我願意承受吧，而且這個是真的釋懷了，就算有不甘忌妒，我想也不會積累太快。」羅溫一笑，「不過我不打算娶妻生子喔，那些義務讓大哥做就好了，誰讓他是長子。小孩的話我還有可愛的小助手們呢。」他說的話十足叛逆。

「真好呢？」音賽希爾對羅溫的坦白沒有多加評論，倒是又給了幾塊糖，頗有獎勵的意思？

「這些話也都和費爾說過了？」羅溫提到那些小助手，音賽希爾這才想到那些尚未被汙染的幼子們，記得有一位……名字他一時之間還真想不起來。
「協會的任務似乎告段落，羅溫甚麼時候要返回王城？」假如羅溫這半個月就要回去，那麼去福克斯家作客也能順道去教會看看，不曉得那些老不死的混帳又把他叫過去要幹嘛了，可別再塞一個阿加雷斯過來。

「嗯……這還沒有跟他講，他也不會想要我去結婚。」羅溫聳肩，這點多少還是能預估的，「至於回王城的時間……如果到秋天他還不出現我們就自己回去吧？不過新王已經繼位，照理來說會閒下來些。」

羅溫反問：「希爾醫生會趕著回去嗎？」爪子一邊把糖果放進口袋。

「秋天，花園裡的花估計也不好採了？」他思考是不是要自己回王城一趟，雖說百般不願意，但這次沒回去，估計秋日冬季都還會再次捎信過來，煩得很。

「近期我必須到王城一次，費爾沒出現也罷，我和你過去。」看著狐狸爪爪把糖果放進口袋，活像個秋日松鼠。
「喔，他們似乎要結束了？」談話時間總過得快，一抬頭就發現賓客開始三三兩兩散去大半，「我們也回去吧。」

「嗯……那好！我再寫個信請人先送去費爾那和家裡通知，這樣我們到的時候就省下準備時間。」

對方說的也是，羅溫認真思考後覺得多一個人至少比單獨來得安全，而且有個伴好聊天，便決定這幾日收拾完與音賽希爾一道回克勒門斯。

他與音賽希爾將剛才拿的食物垃圾都處理好便一塊回去。

回主城採花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