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堤

◀ 河堤樓梯為界以西，直達西王路橋。

◆ 禁止汽車通行。

寒冷的雨直到下午三點多才停止，寒冷而灰濛濛的天色看不見夕陽與彩霞，冬至色彩的黯淡讓我選擇了一件珊瑚粉橘色的大衣，下襬能夠看見晚霞的紫藍裙襬，我並未扎髮，而是任由寒風鼓動三千煩惱絲。

人生能有什麼煩惱呢？

我輕輕吸了一口薄荷涼菸，任由被風吹散的菸帶走那些無用，陰冷的寒風黯淡，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夜色最終暗下，天黑了，路燈也盞盞亮起，我就連髮絲根部到末梢都被寒風浸透了，夜色如斯，我慵懶微笑。

是該離去了。

留給河堤寒風的是一縷足音以及鈴蘭花的芬芳。

穿著深藍色兜帽外套的少年坐落在東西河堤交界的階梯上，藍白的捷安特腳踏車安安穩穩的停放在一旁，空氣裡飄散著誘人飢餓的關東煮香氣，原本是打算在77超商解決掉消夜的，但一時興起一一

但也沒看到什麼呢？雖然賽爾說過他跟奧利弗叔叔都是道河堤後才怪怪的，但他騎了一趟也沒看到什麼特別奇怪的東西，怕關東煮都冷了，因此騎了一趟後，張思益便挑了樓梯的位置坐下吃他的宵夜。

除了關東煮，他還買了大亨堡跟一罐熱奶茶，冷冷的夜晚吃熱呼呼的食物最是享受了。

他大概可以裡且為什麼他小叔常常都會想去河堤散步，有時候放空放空也是挺好的，尤其這幾天真的是發生了好多事情。

吃完的食物包裝整齊的收拾在一旁的塑膠袋裡，他就剩下半罐微溫的奶茶還在一口一口慢慢地啜飲著。

風吹過枝枒的沙沙聲，吹動背後串聯的紅色燈籠讓紅光搖晃著，少年有些發呆的看著夜色下深色的河水，他想到上一次在這附近摔車的事情，也想到上一次摔車之前看的鬼片。

還有他的朋友陳榮發被嚇得差點沒在電影院哇哇叫，怎麼就愛看又怕呢？

黑色的衣襬與夜色融為一體，深夜正是散步夜遊的好時機，每當在河堤邊上或是任何有河水湖泊的地方，都會讓他想到各式各樣的陰物，往往這時候從指尖開始，刺骨感受也會變得鮮明起來。

他踏足在欄杆旁的步道上，他緩步走著，皮鞋底部在木板地上敲出相當微弱的聲音，在此刻靜謐的空間裡，他正享受著深夜一人的時光，卻看到前方的階梯處有一個深色的人影。

在這種時候，出現了一個人影。

他離人影數步之遙，步伐變得更加緩慢，最後便是佇立在原地，觀察在那個在階梯上的人影，紅燈籠的照耀下顯得那人不太分明。

🌿🌿🦋 :

發著呆著少年腦袋瓜裡隨意片段的浮現出一些最近發生的有的沒的事情，鬼片的片段、賽爾的笑容、奄奄一息的小叔、筆友的回信、文青感的點心......換句話說就是精神注意力一點都不集中。

撐著頰的他直勾勾的看著河水，以至於他完全沒有發現那細微的腳步聲，一直到他這個姿勢坐的有些乏了，伸展著上半身舒展肌肉的時候，赫然一抹黑色的影子在眼角掠過？

「？」

撇過頭看去，只見在底下的步道旁站著一個留著妹妹頭髮行的........黑影？草坡下的燈光著實不太明顯，但黑色襯著那白色的臉感覺分外的慘白........心臟少跳了一拍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驚嚇到連叫都沒能叫出聲。

一瞬間的發涼和冷風吹過冷汗引起的一陣哆嗦，少年猛按著一時跳得太快的心臟低下頭，混亂的啥也組織不出來。

🏡張氏⁴🐱³🐶 :

他還在懷疑眼前的人影究竟是在深夜散步的住民，還是詭異的幻覺時，那個坐在階梯上的人做出了極具人性化的動作──一個舒展身體的動作。

他是個深夜坐在階梯上思考的少年，此刻對方好像是因為突然發現站在後面的自己而驚出一身冷汗，顯然是被自己嚇到了，見對面人被嚇到也沒發出驚呼或是不滿(也有可能是沒反應過來)，他只好先開口。

「抱歉，我並不是有意站在這裡嚇你的。」他上前幾步，試圖讓光線在自己身上明顯一些。「實在是因為這個時間裡有人...或是說其它什麼東西，實在讓我有點在意。」

應該說是有點高興。他內心補充道，不過這兩者在爬山虎眼中並沒有多大區別，以致於他隨機挑選了中性的詞彙。

🌿🌿🦋 :
心臟跳的飛快之後就是會不自覺大口大口的喘氣，少年撫著蹦蹦跳的心臟，頓時覺得還是有些丟臉，但這真的不能怪他，大晚上的看到黑漆漆的河堤邊站著個經典鬼片造型的人，還無聲無息的，對誰來說都會被嚇掉半條命吧？

「呃，沒什麼，我也是剛好在發呆沒注意到。」

輕輕拍著亂跳的心臟，被嚇得可真不清，連嗓音都有點抖了，畢竟的確是很晚了，冬天的晚上確實很少人會喜歡在河邊吹風吧（除了他小叔）。

少年的雙頰有些紅，卻不知是被嚇紅的還是被背後那搖曳的紅色燈籠的燈光染紅的。

🏡張氏⁴🐱³🐶 :

現在是大冬天的深夜，河邊的風幾乎很少有靜止的時刻，這樣的溫度裡，再加上對方有些發紅的雙頰，即使也許是身邊的光源造成的，見對方連聲線都不穩，他還是順便問了一句。

「你沒事吧?」

受到驚嚇人也是會生病的，這個他挺有印象，在他就學期間有一個稍微熟一點的同學，就是因為跟他待一起時被附近突然冒出的動物嚇到生了一場小病，所幸對方很快就康復，雖然之後他們再也沒有往來了。

因此他還是很在乎面前少年的狀況的。

🌿🌿🦋 :

「沒事，緩緩就好了。」

跳個不停的心臟這時候才終於平緩了些，張思益也才終於有功夫去看清楚眼前的男人，話說最近他碰到的人是不是都這麼高啊？而眼前皮膚白皙的男人不只高，看著似乎身材也很好，高挑又精實，有一對細長的眉眼，臉上有不少的小痣。

「我沒事了。」

張思益從坐姿改為站姿，不過很快的也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少年撓了撓短短的頭髮，「你在散步啊？」典型的沒話找話說，畢竟總不能說今天天氣真好啊。

🏡張氏⁴🐱³🐶 :

他見對方沒事了，並且還重複強調，對面少年站起來的模樣看上去的確是沒什麼大問題，此刻穿著兜帽外套深色皮膚的少年甚至看上去還挺健康。他看了一會，這才回答。

「是啊，我喜歡在深夜保持清醒，並且做一些事情，例如說像現在這樣...夜間散步，這是個很愜意的行為，所以...」他反問道。

「你也在散步嗎?」

他心許對方不會像談天那樣的回覆他，且不說話題本身，少年問他時嶄露的那些小動作似乎也有些拘謹，也許是個內向的人。

但他向來是什麼問題幾乎都能夠回應的性格，甚至關於天氣這樣寒暄的客套話，爬山虎也能夠從天氣逐漸扯到其他地方去。總而言之，多少有些囉嗦的成分在。

🌿🌿🦋 :

「啊......呃，嚴格來說，我只是在吃消夜。」

眼前的青年緩緩道來，但怎麼說呢？總感覺有些叨叨絮絮的？他不太會形容，或者說是文謅謅的？總之張思益可以確定對方是個喜歡在夜間散步的人，撓撓臉頰，少年指了指地上放著的塑膠袋，只是感到奇怪的回答。

「不過，晚上散步的確蠻好的。」

他怎麼樣都看不出來是在散步的吧？或許對方也是跟自己一樣沒話找話說，才會就著散步的話題反問自己，張思益彎下腰將塑膠袋拿起來，也將喝空的奶茶罐一起放裝進去。

老天，他可真不擅長跟陌生人聊天，這可真是怪怪的，不管是現在的話題還是人，不過要是對方沒有跟自己說話，那自己大概會以為是見鬼了......大概吧。


他真的能確定眼前的人是人嗎？

哇，感覺毛毛的了。

🏡張氏⁴🐱³🐶 :

「消夜啊，這個我也很喜歡喔。」他愉快地說著，他一邊看著少年收拾地上空掉的盒子與飲料罐，塑膠袋發出沙沙的響聲倒是在夜裡很清晰，他開始有感而發起來。

「在夜裡看著恐怖電影的時刻，是最容易感到飢餓的時候。」他說道。「在西洋電影裡面，角色們都會被招待一桌珍饈美味的佳餚，它們看上去都很好吃，色香味俱全 ，但是實際上是不能吃的...」他用手指描繪出盛裝烤雞那種骨瓷餐具的大小。

「每當有這種橋段，我都會感到有點傷心、又有點飢餓。」說道興致處，他的微笑看上去很愉悅，帶著幾分油然而生的真情實感來，在大晚上的反而特別詭異。

「然後就會想吃消夜。」他說。

🌿🌿🦋 :

到底為什麼要說這些呢？？

這種疑似恐怖片要開始伏筆的情況，難道這是一種暗示嗎？


少年閉嘴不語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夜晚裡白皙的臉上更顯蒼白，莫名的愉悅微笑，莫名的食物發言，這讓張思益想到了一些有關於殺人魔的電影（他並不是特別喜歡這種血肉橫飛的電影，但出於一些活動與其他人投票的選擇，總是少不了這些刺激），背後紅色的燈籠搖曳的紅色的燈光。

假如在人來人往的時候紅色的燈籠總是看著特別喜氣，但為什麼一但到了沒有人的夜深人靜之時，紅色的燈籠就變成了詭異氣氛的製造者呢？

張思益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一大把的草莓軟糖遞給（上貢）了對方，動作是小有些僵硬。

「不介意的話，可以吃點軟糖可以當宵夜......跟你聊天很高興，不過已經好晚了，我要回家了，再見。」

給糖，回答，道別一氣呵成，語罷的少年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上幾層的階梯，跨上了他的腳踏車飛快地駛離了──不管對方是人是鬼，剛剛那種對話和場景都太詭異了！


留在原處吃軟糖吧！可千萬不要追上來！

（但或許只是他想太多）

🏡張氏⁴🐱³🐶 :

原本他只是打算說明關於消夜在什麼時候吃會特別美味這件事情，不過對面的少年卻微妙停頓短暫的時間，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麼，對方抓出口袋的一把東西遞給自己，沒感受到惡意，所以他反射性的雙手接過了─那是一把糖果，包裝紙很明顯的傳遞了這個資訊。

少年從道別到騎車駛離的速度飛快，爬山虎來不及說任何話，便只能望見少年騎著腳踏車逐漸縮小的背影了，他回應給少年的話對方自然也是聽不見。

「再見，好心的小先生。」

剛才對方的反應好像是想逃離什麼，準確來說，應該是在逃離自己才是，因為現在除了他之外，此處並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靜謐的很，不過令他不解的是另一件事情。

「為什麼這麼害怕我，還要給我糖吃呢?」他低聲自語道，完全沒發覺自己說錯了什麼，撥開了其中一顆糖，軟糖專屬的甜味在口中蔓延。

「草莓味的......」

如此，他在燈籠的紅光之下，眺望著遠處的水，口中是草莓糖的甜味，他帶著剛獲得一口袋的軟糖一邊欣賞深夜的景色，一邊緩步沿著少年剛才的方向慢慢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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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過樓梯的界線和分隔，抵達河堤的另一端，他才逐漸放慢速度，原地踏步，緩和變快的心跳和呼吸。

　　仰頭，望向灰白的天色，桃花眼中淌著不知所措的茫然。清晨的淡金色光澤從天邊甦醒，對了，有點像是方才那個少年眼底的色澤，他想。

　　早晨堤岸的風捎來些許冷意，腦中的思緒卻混亂依舊，漫無邊際的發散、凌亂、攪和成災。林添紘抿了抿唇，將兜帽拉好。

　　他沒有回頭。再次起跑，往路橋的方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