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從傳統，在榭寄生下接吻的人終將會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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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范倫汀諾要搬過來後，兩個星期間陸續有打包整齊的箱子送來家裡，各種各樣的裝飾擺設逐漸填滿了接近是樣板房的室內空間。

而那時范倫汀諾承諾會分擔一部份家事，對方也的確身體力行，在之後被改裝成開放式的廚房也正式能充分實現自身價值。在第一晚克萊吃過對方精心炮製的晚餐後，廚房便馬上被克萊宣佈被劃分成對方的專屬領地。

聖誕節這天的餐點更為精緻豐富，飯後他們在被設計成地台的客廳裡，身下是一整幅的沙發墊子，背後靠著柔軟的靠枕。旁邊的落地窗上被克萊掛上了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小燈泡裝飾，配合電視播放的節慶老電影，倒真的有點在過聖誕的樣子了。

不多不少正好兩週。

期間范倫汀諾整頓好第一批行李，要不是他自己整出好幾箱自己初入人界買的一堆有趣玩意，他還真不知道那棟洋房這麼能裝。
好在他自己住，也就沒人唸叨范倫汀諾這種花費習慣——看到新奇的東西眼也不眨，付了錢就帶回家，沒幾個小時擺弄玩膩又拋諸腦後。

范倫汀諾將小型電器和工具分類裝好後拿去捐贈給社福機構，又把玩具和文具帶去育幼院給行政人員收去分發。
他臨走前給人類幼子團團圍住，不知道從哪走漏的風聲，誰都想被天使抱在懷裡，體驗一把離地好遠的飛行體驗，范倫汀諾不得不將之後的行程延後，坐在花園中的噴水池邊給他們唱了兩首詩歌，迷人的嗓音帶著安撫的魔力將孩子們躁動的情緒撫平，紛紛在午後的暖陽中趴在天使的大腿上昏昏欲睡。

結束這一陣子的忙碌，范倫汀諾慵懶地靠在沙發墊子上享受到來的假日，中央空調的溫度很舒適，隔絕了外頭的濕冷空氣，卻也不至於悶熱的慌。人界將聖誕節的經典電影不厭其煩地重複撥放，范倫汀諾看著劇中家庭分著熱紅酒的場景，忽然又想要搞點事來玩。

「有人想來點熱飲嗎？」

「熱飲？我也要……想看看！」本來窩在毯子裡睡意漸濃的克萊一下子就精神起來，並且馬上放開了攥在手裡玩的自家兄長的髮尾一骨碌地爬起來，跟著范倫汀諾走到廚房去。

怎麼看起來就像隻離不開人的小動物一樣？
迦繆聽著廚房傳來的各種細微聲響，有點奇怪怎麼兩人熟稔得那麼快。

前一星期合作著把家裡佈置得溫馨舒適，本來屬於范倫汀諾的物件完美融入每個角落，就像對方已經在這裡住了很久的樣子。

接著這星期也就是幾天前開始，兩人快樂地交流人界的時裝衣飾搭配，幾乎每天都相伴著一起回家，手裡拿著大包小包的，然後大部分都進了他只有放著上班用西裝的衣櫃。

主天使穿著克萊挑選的、柔軟且毛茸茸的冬季睡衣，聞著逐漸透出的酒香，罕有地迷茫了一瞬。

窩在他腿邊把腦袋挨在他手上的Ella也揚起脖子，抖抖翅膀搖擺著走了過去，就像已經忘記了第一天從屋裡暴衝出來攻擊了范倫汀諾，卻被捏著長頸甩開的痛。

但他還記得那聲鵝叫，非常大聲，在空曠的屋裡甚至響起迴音。
還好這層只有他們這家，不然非得被報警不可。

范倫汀諾……魅力有這樣大？家裡的小動物都圍著他轉，就連那兩隻只親近克萊的小鴿子，也曾經一左一右地飛到紅髮天使的肩膀上稍停片刻。

幾朵乾燥的公丁香、兩片月桂葉、一小搓整粒黑胡椒和兩根肉桂，被先裝進了泡茶用的空茶包袋，接著范倫汀諾取出木砧板和刀，切碎了適量的杜松子和生薑末，也一同放進了袋中。

紅髮天使見女孩好奇地張望那些各異形態的香料，他又個別分裝了一些在淺碟子裡頭，一樣樣細心向對方介紹名稱和試聞香氣。
他對美好氣味的追求這幾乎成了一種職業病，即使范倫汀諾並不以此為職，以業餘來說卻也足夠細膩。

「杜松子的氣味輕淺，使用前才能碾碎，否則它特殊而清新的香味流逝得很快。」

接著他請克萊從冰箱遞來蘋果和橙子，接過果物後他動作流暢地用西餐刀繞著圓削去果皮，見Ella搖頭晃腦鑽進廚房，范倫汀諾笑著餵給牠一小片蘋果。

第一次接觸五花八門的香料，克萊看著眼前圓滾滾的果實，若是沒有范倫汀諾的講解，光看外表她可能會把杜松子認作是放太久的藍莓。

她好奇地把每種都拿起來輕咬了一口，乾燥的月桂葉香味濃郁、肉桂條嘗起來又甜又辣，其中她最喜歡的八角茴香似乎沒被用上，但有著均稱好看的花朵形狀非常可愛……雖然這個太硬了她咬不動。

Ella得到餵食後友好地蹭蹭范倫汀諾的褲腿後便蹲在角落不動，似是要陪著克萊一起觀看紅髮天使煮紅酒的畫面一樣。

克萊站在旁邊偶爾聽指示把不同的材料遞給對方，而空閒時便看著范倫汀諾漂亮的側臉，紅酒微沸的聲音和外面電影的配樂十分和諧，微暖的水氣把紅髮天使銳利卻精緻的五官柔和了不少。這是她第一次跟迦繆的共事者走得這麼近，於是總想趁機好好問問。

「——范倫汀諾先生，您可以跟我說說您跟迦繆以前都是怎麼相處的嗎？」

范倫汀諾把紅酒稍微熱的久一些，有克萊在場他希望盡量減去大部分酒精成份，有些不耐煮的香料他在尾段才投入鍋中，就完成了即便是低度數也依舊美味的自製香料熱紅酒。

溫暖的馨香隨著鍋中升騰的蒸汽浸滿整個廚房，在富含果香甜蜜的氣息中女天使眨著水靈的眼，對自己拋出了一個疑惑。

范倫汀諾拉出了一個思考的長音，並把削下的果皮收拾進塑料袋中打結，直接扔進垃圾桶可會招來一些不必要的小生物。

「以前我們……稱不上朋友，你可以把他看作是我的上司，一方發號司令，一方服從的關係。」范倫汀諾頓了一下又說：「過去他是怎麼描述的呢？就當作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好嗎？」說完他也對角落被暖氣烘的昏昏欲睡的Ella比了個噤聲手勢。

范倫汀諾的話讓克萊感覺有些奇怪的微妙，手指把玩著那顆八角慢慢旋轉，似是在腦裡試圖搜刮出迦繆對紅髮天使的一詞半語，不用多久便洩氣地回答︰「對不起，迦繆從來不跟我說他在戰場上的事。」

她本以為迦繆和范倫汀諾有一定程度的交情，但沒想到竟然不是這樣。就算是在以前，也是因為她在迦繆耳上看見那顆突然出現的寶石耳飾，好奇追問下才得到一個簡短的答案。

「他那時說……“我正跟別人一起做事”。」

以她所知迦繆很少有過同行者，久了後迦繆就不太適應跟外人相處了……噢，雖然本來也沒多好。

「不過我覺得既然迦繆邀您來一起住，他應該挺在意您的哦。」畢竟誰會沒事把不熟的人領回家呢？

「是這樣啊……我明白了。」范倫汀諾微微頷首後陷入幾秒短暫的思考，接著他從上頭的壁櫥中拿出一小袋麵粉：「既然如此，就當是聽故事？我們還需要一點相對應的時間和甜點去完善這個夜晚。」

「那時候戰況激烈，雖是這樣說……他們認為每一場戰役都足夠慘烈，每一個靈魂都值得被厚葬，然而現實是當時我們都無法做到這點。」他又從冰箱裏頭拿出黑巧克力磚、無鹽奶油和一支香草莢，他打算快速簡單地作一道熔岩巧克力。

「於是一些無名的天使被放了出來，為填補空缺的軍力，我也是其中一員。」香草豆莢被劃開，奶香甜膩的氣息與他語氣中的平淡對比，范倫汀諾一邊動作，一邊繼續講述：「為了方便管理這些無名天使，你哥哥——迦繆成為了我的上司，如果我當時叛變或是作出任何疑似出賣友軍的行為，他有那個權力可以就地處決我。」香草籽被拌入巧克力甘納許中，送入了微波爐。

「所以我想，他邀請我一同住，或許也還是出於職責心的一環。」

不一會范倫汀諾稍早放入微波爐的巧克力麵糊叮了一聲，一打開便冒出濃郁的甜香。

「是這樣嗎？」克萊偏過頭去看范倫汀諾戴上隔熱手套去把裡面的甜點取出，她也幫忙把對應人數的所需餐具從櫥櫃拿出來，一併放到那個大托盤上。

她不清楚迦繆和范倫汀諾之間的關係到底如何，或者真的有職責心這個原因在裡面吧？但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了——她希望范倫汀諾口中的“故事”能轉變成不那麼刻板的、柔軟一些的好故事。

在范倫汀諾把熱紅酒分裝到杯裡時，她靠近了一點，小聲地悄悄跟對方說︰「可是我覺得單靠這個原因的話，迦繆是不會自找麻煩的喔。」

準確地說，若不是有一定份量的人，迦繆也不會主動花那個心力，又或讓人踏足他的領域，哪怕只是一點點。

好在范倫汀諾手機裡頭的SNS存有許多快速而簡便的甜點食譜，在端出甜點和熱紅酒後，迦繆看上去也沒有太大的疑惑為何兩人在廚房裏窸窸窣窣這麼久。

紅髮天使把克萊那句話收在心裡，不再張揚著他們秘密的餘音。

「久等了，我和克萊似乎錯過了電影結局，可以和我們說說嗎？」范倫汀諾放下托盤後給迦繆遞過裝飾著橙片的馬克杯，還有一小盅撒上糖粉的巧克力甜點。三個杯子，三份甜點，和一個小盤，最後那份是給Ella的水果切盤。

「最後仙女打敗了魔怪，壞孩子變成好孩子，他們一起救出了聖誕老人，最後他們都得到了想要禮物。」

在那叮叮咚咚的清脆音樂結尾中，迦繆把整場電影的最高潮部份以平舖直述總結起來，如果可以倒放到剛剛范倫汀諾起身離座的那一段重新觀看，肯定比聽他說更好。

這時電影的製作名單終於結束，從頭觀看到尾的迦繆就像完成了一項任務似的終於把視線從電視上轉開。接過了那杯溫熱的煮紅酒，水果和香料在暗紅色的酒液裡微浮，杯裡升起的潮濕溫暖的香氣讓他頓了一下，低頭試探一口後他開始往杯裡一口一口吹氣。

克萊吃著甜甜的蛋糕，在電視裡的街頭聖詩班正在唱著歌，吃到一半她“啊”了一聲，爬起來跑進房間，沒一會兒又跑回來，把兩個綁著緞帶的天鵝絨盒子遞給了范倫汀諾，先是指指左邊，接著再指了右邊。

「這個是我選的，這個是迦繆選的……」左邊的是花草雕刻的工藝領夾，而右邊則是湊作一系列的袖扣，上面均有點綴著小小的紅寶碎鑽，低調卻精緻。

「雖然范倫汀諾先生就在飾品店工作，但是我覺得這兩件都很適合您呢！本來我想要選綠寶石的，但迦繆堅持紅色比較適合您……」

「溫暖的夜晚配上一個好的節日電影結局，人界為了慶祝也是卯足全力。」即使這些節慶氛圍讓范倫汀諾感到陌生，卻也不排斥這種難有的體驗，飲了一口自製的熱紅酒，滋味和他預想的一樣好。

一湯杓舀開蛋糕的半邊，濃醇的半熟巧克力便自缺口流淌而下，帶著閃亮而誘人的光澤。
他將糕體沾著巧克力醬送入口中，苦甜的滋味完美的平衡了熱紅酒的丹寧感，作為餐後的小甜點再完美不過。

「這真是……太客氣了，無論是什麼樣的禮品，我都對兩位這份特意準備的心意銘記於心。」范倫汀諾放下餐盤，轉而去拆開緞帶包裝。
他仔細端詳躺在絨面首飾盒的領夾和袖扣，兩兄妹選擇了不張揚的款式，讓他想著這兩樣禮物能配戴去工作也不突兀。

「謝謝你們的禮物，我很喜歡。」他輕巧地將首飾盒闔上，收下時又再度道了一次謝。

「請稍等一會，這裡也有準備一些薄禮。」范倫汀諾起身回房，沒多久帶了兩個沒有打上緞帶，但由包裝紙折成別緻造型的中型禮物盒回來。

「這個是給克萊小姐的……而這份是給迦繆你的。」
克萊那份是一個小鳥造型的香氛燈，肥嘟渾圓的雪白外型非常討喜，平時可以做為擺飾，通上電源之後除了噴灑出香氛噴霧，還可以做為小夜燈使用。

而迦繆那份是一瓶年份不錯的紅酒，還有一條象牙白，觸感鬆軟的圍巾，上頭沒有洗標和品牌LOGO，似是手織的。

捧著小燈的克萊有多高興不須多說，那個白白胖胖的小鳥造型根本深得她心，吃完喝完她那一份蛋糕和熱紅酒後便愉快地道了晚安，急不及待帶著Ella和兩隻小鴿子回房間去舉行“開燈儀式”了。

迦繆把那瓶紅酒安全地放在小桌上，柔軟的圍巾顯然更吸引他的目光，他把大麻花款式的圍巾展開，比他雙手完全張開的距離還要長，可以繞上好幾圈。而且兩邊末端還有垂墜的流蘇，甚至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上，有個用同色系繡線勾成的C，應該是取他名字的首字母。

不得不說，他認為這份禮物的價值比那瓶紅酒還要高，而他還從沒有收過這種禮物。

「謝謝，我會好好使用的。」手指摸著圍巾表面細密的花紋，迦繆想自己或者應該也手工做點什麼來當回禮才有誠意。

范倫汀諾帶著微笑，與興奮極了的克萊和小動物們回道晚安，看來女同事的意見無比受用，即使中間穿插著一些八卦打聽，紅髮天使依舊應付自如地將那些疑問一一打發掉，畢竟挑選的禮品風格中性，到底是女友還是男友已經被女同事們爭執到沒有結論。

他聽聞人界聖誕節還有個不那麼陳舊的習俗——醜毛衣，他滑著相關網路文章，得知某個國家甚至舉辦過全國最醜毛衣比賽，哦，他總是能在人類身上取樂。

在員工休息室的閒暇時間中，他一邊看影片教學一邊打著毛線，時間有限，而他還是個新手，他選擇了比較好入門的圍巾。
無奈織著織著卻怎麼也無法把醜的元素給融合進去，費了好幾捆毛線，最終范倫汀諾還是以實用為出發點，織了一條淺色素面的圍巾。

完成時將成品攤開於桌面上，卻怎麼看都太過素雅，他又繡了收禮者的姓名字首上去，看上去終於好多了。

「客氣了，熱紅酒還有一些，你還想再來一點嗎？」
未明對方心聲的范倫汀諾看著鍋中還剩下約莫三分之一的飲品，開口問到。

剩餘的熱紅酒被平分到彼此的馬克杯裡，他捧著散發熱度的杯身，整個人陷在舒適的懶人沙發裡，腿上蓋著厚重的毛毯，就跟那些坐在搖椅上窩在壁爐邊取暖的老人差不多。

這時電視正在轉放世界各地不同地方上的節慶畫面，有前往教堂禮拜的人群；有在街頭酒吧分享美酒佳餚的；也有聚集在廣場裝飾的巨大聖誕樹下相擁跳舞的。就像是戲劇一般，細碎粉雪輕輕落下，攝影機正巧捕捉到一對情侶興奮接著一片雪花後在榭寄生下熱吻的畫面。

安靜地啜飲一口熱紅酒，吃到一點點被充份浸透入味的橙丁，不知是酒精還是收到禮物的後作用，他感覺整個人都暖洋洋的又有些滿漲感，他確定自己思維清晰，但腦裡突然冒出的念頭卻奇怪又荒唐。

他抬手，微涼的指尖穿過幾縷紅色髮絲，摸向了身側紅髮天使溫暖的頸項。

咬破嘴裡的柔軟果肉，就著小小的酸甜又靠近了一些，因為身下的懶人沙發他的位置比范倫汀諾的稍高了一些，但也只是需要稍稍低頭，便能把吻落在范倫汀諾的唇上。

他嘗到了熱紅酒的味道，明明是同一鍋熱紅酒，但好像又跟自己飲用的味道不太相同，然後是……對方的嘴唇很柔軟，感覺不壞。

時間流逝緩慢了一瞬，對方手指碰上自已頸側時帶來一種剛好平撫熱飲和暖氣的涼意，不那麼冰涼，也不帶任何強硬的意味，范倫汀諾可以隨時拉開距離迴避這個令人困惑的吻。

但他沒有。

室內還殘留了一點來自熱蛋糕的甜蜜餘韻，燈泡的柔和光暈和電視轉播上剛好的節慶旋律，讓這一切看上去再合理不過——甚至可以說是……幸福？

但范倫汀諾眼底盛裝的情緒出奇的冷靜，幾乎是直接了當地割開了這層美好濾鏡。他精心準備了一齣人界節慶的劇目，聖誕大餐、額外加戲的甜點和熱紅酒，最後是交換禮物，但接吻？他確實沒有料到會到這一步。

於是當這個摻雜著紅酒和巧克力味的吻結束時，范倫汀諾看進迦繆晚霞色的雙眸，將掌心覆上對方落在自己頸側的手背，包覆住主天使微涼的指尖，使之溫熱了起來。

紅髮天使唇角微彎勾出淺笑：「能讓我知道現在你在想些什麼嗎？」

在過去紅髮天使未曾擁有過任何一位伴侶，這種柔軟的美好的，如此虛幻而不真實的情緒離他似乎遙不可及，被理想和願景牽引的命運之輪不曾給他過時間，因果業力的巨輪輾壓過後只留下一個個無名的墓碑，和無止境的遺憾。

真奇怪。

剛才盤踞腦內的念頭在他付諸行動後又消失得一乾二淨，像是從未出現過，唯有范倫汀諾的提問讓他記得自己做了什麼。

被對方掌心捂暖的指尖輕輕蹭了下貼在指腹下的皮肉，在那雙金瞳的注視下他緩緩地眨了下眼，困惑地應了一聲，

「……你的嘴唇看起來很軟。」

攝取酒精後的口乾舌燥讓他喉間微癢，在給出了稍微不那麼肯定的回答以後，他舌尖微動偷偷舔了下內唇，突然發現原來在綠化帶路邊的那一晚，當他的手扼在范倫汀諾頸上時，想親吻對方的念頭似乎也曾一閃而過。

先前與克萊在廚房的對話此時又在腦海中浮現，帶出一片模糊且道不明的猜想，他並沒有被對方的這個簡短答覆給解惑，於是又開口：「我猜你不是真的要放棄你來到人界的任務，找個惡魔，用婚姻之名盯緊他？」

玩笑似的口氣不知是因為酒精沉澱在胃部後的作祟，還是對方掌下撩起的一片灼熱，聽上去就像酒吧過了午夜後人們的絮語呢喃，充滿了誰也道不清的暗流與虛實交錯。

范倫汀諾喉嚨間細微的說話震動，伴著動脈跳動的生命力悉數給迦繆收入掌中，如同他耳垂上表明身份的金屬冷光，只要對方一個念頭，他便還是天界的那個隨時可以被掐滅身份的囚犯。

他開始不那麼肯定自己真正了解面前的主天使了，先前上下關係的非黑即白，讓他們的相處模式一向令自己滿意的乾脆俐落，現下范倫汀諾卻開始思考起對方是什麼時候開始偏了方向。

任務？的確是有這個任務，但那又有什麼關係……？

不管長官因為什麼原因給了他這個任務，在通過正式管道來到人界的那一刻他便算是脫離掌控。一個不設時限的任務，就算一直不完成，長官也沒理由對他作出譴責。

把一直捧著的馬克杯放下，另一隻手終於也空了出來，貼上了紅髮天使的臉頰，手背擦過了那耳上的垂著的金屬飾品，互相碰撞發出極細微的聲音。

迦繆稍微挪了一下，好讓自己不用一直側著，他打量著剛才吻過的地方，想吻對方的念頭又悄然生起，但這次他選擇了克制，轉而用姆指反覆輾磨著那片軟肉。

「你不喜歡……這樣的接觸？」雖然這也是他第一次嘗試，但他意外地能接受，甚至多少有點感到雀躍，這種情緒對他來說也很新鮮，讓他暫時不想去考慮為什麼自己會作出這樣的舉動。

面前總是以淡漠樣貌示人的主天使，卻對這份未知感情懵懂的，放掉克制力的摸索，落在范倫汀諾眼底有半秒與那些新生天使重疊。

即使他再清楚不過，迦繆於其他領域的優秀能力足以超越多數天使，此時他看對方卻像個剛剛成年，正略帶生疏的體驗著初次被那些情感沖刷的過程。

范倫汀諾玩鬧意味的輕咬了下唇邊那不安份的手指，把按在對方手背上的手收回，轉而去扯主天使家居服的領口，將人拉近自己，用一個回吻替代言語，作為答覆的前半段。

「我會輔助你渡過這段時間的，我猜還沒有人教過你這些。」
待這個吻結束，范倫汀諾也俐落地鬆開了對方。

被對方親吻的感覺又跟剛才不一樣，但若問他具體哪裡不一樣，他又回答不出來……大概是力道有差別嗎？

趁著范倫汀諾放開他之前，迦繆極快地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像是想再從這個吻嘗到些什麼，但除了紅酒蛋糕混合的香甜外，他再也分辨不出有什麼不同。

聽著范倫汀諾似乎並非拒絕的回答，他並未覺得有什麼問題，又很是乖巧地應了一聲，好像這種引導和被引導的關係對他來說習以為常。

「那以後……」他伸手整理了下眼前的紅髮，把幾根髮絲從那細長金屬中解放，他輕輕地問，又像是向對方尋求保證︰「我是不是想親就可以親？」

范倫汀諾露出一個狡黠的笑——這麼快就像個青少年電影中的主角了？

「恐怕……在工作場所中不行，其他則隨你。」

可以感覺對方摸上自己髮絲的力道很輕，好像他是個值得被呵護的存在，這種奇異的落差感讓紅髮天使的笑意更深，就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事物的大貓。

這樣單純的情感會在何時歷經下一次的蛻變，他持觀望心態。范倫汀諾確實是帶著好奇心去旁觀這件事，主天使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情感他無意插手左右，也不打算著急喊停。

順其自然吧，說不准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呢？這裡可是Y市啊。

既得了保證，胸腔裡的漲感上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電視中負責報導的新聞小姐在聖誕鐘聲中宣告聖誕節正式到來，並伴隨著身後無數人的一聲聖誕快樂結束了節目。

「明天你要上班，收拾一下就去休息吧。」迦繆關上電視，幫忙把已然清空的餐具拿到廚房的消毒洗碗機裡，又把地台上的軟枕和毯子收拾整齊堆放到一邊。

當初兩間房子打通後並沒有做特別的空間規劃，以中間客廳為分界線，范倫汀諾的房間在房子的另一邊。處理好所有東西後他站在客廳，再次克制要給對方晚安吻的念頭，平靜地跟對方道了晚安。

雖然親吻過後的雀躍仍然存在，但他覺得還是要收歛一些。

曾有人說過情感是消耗品，若是太快揮霍完畢，說不定，以後他再都無法體會這種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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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出戲的題外話

大家聖誕快樂，要記得在榭寄生下親親哦！

剛睡醒的范中從被窩蠕動出窩，感謝大家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