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場 | 【MU】裴奧

一向只在開著空調的健身房裡運動，在發現郵輪上竟然設有籃球場的時候，氿慕還是難耐好奇心地過去湊了湊熱鬧。他沒打算下場打球，而是站在旁側的板凳區域，安靜地充當一個普通觀眾，一下欣賞這裡的三對三、過了一會兒又去圍觀小情侶的上籃教學。

津津有味地看著一組廝殺激烈的鬥牛，不知從哪個方向滾來一顆籃球，啪嗒一下撞在腳邊。下腰將球撿起，氿慕才注意到在不遠處的地方，一名深色短髮的青年正朝自己走來。

「你的球？」他揚起嘴角，將手裡的籃球輕輕拋了過去。

眼見正欲收回的東西被輕盈地拋還，裴奧準確地接住籃球，並朝對方笑了笑表達感謝。

由於方才某個孩子投籃的力道過猛，籃球撞擊籃板後朝場外彈出，被遠方那名似乎已經駐足於此觀望許久的男人撿起。他舉起手中的籃球朝場內的孩子們示意，隨後就站在場邊線上運球，流暢地拋出球體───空心入網。

裴奧臉上罕有地洋溢純摯笑容，似乎就和在場中央歡呼的孩子們一樣開心，他伸出右手握拳表示勝利，隨後揮揮手沒有立刻踏入球場，而是轉身踩著不算貿然的速度，繼續朝方才幫忙拋球的男人方向前行。

「在找球場？還是找誰？」青年語氣和悅地打招呼，雖然他見對方穿著並不像是特地來籃球場找球友的，但裴奧本身也是穿著西服皮鞋這種同樣與運動無關的打扮，所以誰又能說的準呢？

「圍觀。」

扯了扯身上的休閒襯衫，表示自己的打扮完全不適合如此運動。氿慕挑眉看著在對方離場後接著踏入場中的一群人，各個面露張揚表情，有幾個似乎還是曾在運動新聞露面的模樣。明明球場空位很多，容納那些人也還足夠，卻是全被以妨礙球感和相互干擾的理由給驅趕了。

孩子們被威嚇幾句就成鳥獸散，普通旅客或許也因為見到專業人士而敢怒不敢言，一時間熱鬧的球場只剩那群囂張氣燄噴發的籃球員。他朝著向自己招呼的陌生青年勾起嘴角，語氣不鹹不淡：「這下真的只能圍觀了。」

裴奧聞聲轉過視線，也看到場內的狀況。

他的注意力隨著散成幾組小團體的孩子們離開球場後再回到其他成年遊客的身邊，他本身即對打籃球這項活動帶著可有可無的心態，也覺得這些留下來略有不滿的都是成年人了，如果他們很需要場地，那麼應該要自行捍衛權利。

「那就看一會。」裴奧的目光在那群魚貫而入的年輕人間巡梭，看起來一個個都是擅長運動的模樣，他說的看一會，大抵也有觀察一下狀況的意思。收回視線，他和身旁剛有一球互動的男子對上眼神後起了個萬用的開頭：「裴奧·莫雷蒂，叫我裴奧就好了。」

「裴奧，你好。」他顯得心情很好，一點都沒有被那群喧鬧的年輕籃球員打擾。

其中一名棕色長捲髮張揚，束成高馬尾的球員在鼓譟間做出一個華麗的上籃， 旁邊被搶了場地的其餘旅客發出零散噓聲，被同隊運動員的大片歡呼掩蓋。氿慕看著朝那人點了點，側頭向裴奧說道：「他看著有點像紅貴賓。」

聽說狗都喜歡玩球。

視線沒有從那人身上移開，似乎是對富有彈性的黑人辮子卷非常感興趣，他沒覺得將一個好好的人類比喻成犬科有什麼不對。那些人反正也做了失禮之舉，彼此間不認識的情況下，在角落耍耍嘴皮子也能使他非常愉悅。

下午的陽光燦爛，他們在陰影下欣賞著普通球場上難得一見的籃球技巧。大部分人們的視線都追隨著球體，裴奧也不例外。所以在聽到身旁的人側過臉湊近低語如此比喻時，他很快便鎖定住那只『紅貴賓』上下端詳。

紅貴賓......嗎？這個形容很特別。裴奧將健壯的球員看了遍，試圖在腦中把兩者合而為一。而在那名猛將因完成漂亮的灌籃後振臂歡呼並激動躍起時，裴奧似乎也能藉那束被陽光照的更顯棕紅的捲翹馬尾而將之聯想到一塊兒。他忍俊不住地笑出了聲：「是有點，跳起來頂球的時候更像。」當然，普通小狗玩的不會是這麼重的籃球。

「以這個角度觀賽也有一番趣味，」裴奧順著這個話題，看向場上另一個動作敏捷靈巧的墨色短髮黑人球員，「在防守他的那位，或許像某種黑色的貓？」他思索了會，依稀記得有部電影很符合這個內容：「哦，黑豹。」

場上的局面從五對五比賽，硬是被他們描繪成了貓狗大戰。

將棕髮球員形容成大型犬的方式似乎給他帶來了樂趣，對方的回覆更是將這樣的愉悅推到更高的程度，氿慕在獲得認同之後彎起雙眼，小聲補充了一句：「是標準型。」

雖說身材嬌小可愛的玩具貴賓似乎更加受人歡迎，喜歡大型犬的飼主也大有人在，想到身材壯碩的運動員轉化成短腿狗的模樣而忍俊不禁，他連忙將視線移至另一個被類比成動物的受害者——漆黑短髮、健美矯健的體態，在半空旋轉灌籃的模樣確實像極了獵食的貓科動物——卻是在裴奧提起著名電影時，破壞氣氛地想起了標配的黑色緊身衣。

「......哦，肉食動物。」氿慕還是笑了出來，又隨口應道：「裴奧先生，你是狗派嗎？」

中場結束時，兩支隊伍的積點不分軒輊，一來是都傾力於向場外觀眾炫技，二來是實力本就難分上下，比起分數，他們爭奪得或許更像是讚嘆聲，以及朝大眾展示哪些人才更加適合使用球場。

而當聽到那聲詢問，裴奧第一反應便是貓派？犬派？這麼一個世界經典的提問。

他幾乎是沒有半點猶豫地回答：「嗯，是狗派。準確地說，偏愛大型犬，家裡正好飼養了一條Golden Retriever。」大方地揭曉喜好，其實小型犬也有其可愛之處，無非只是喜愛程度的差異而已。

「你呢？貓派？犬派？或者都不是？」裴奧指尖虛點過方才討論過的運動員問。

對球場內明顯在花式展現運球及上籃手法的球員漸漸地不感興趣，過度刻意看著就像是花枝招展的孔雀，開屏擺弄身姿的模樣僅能吸引到同樣審美的對象。話雖如此，氿慕還是找著一個能凝固視線的點，實則伴著吶喊歡呼聲開始神遊。

裴奧的回答拉回了注意力，他垂眸想了想答道：「好像都不是，二選一的話應該是貓吧？」
「我不太擅長照顧需要高度關注的動物......哦，不是說狗不好，我總擔心照顧不好祂們。」

時常各地旅遊、出門就是一年半載的生活習慣，似乎不適合也不應該養隻需要時常陪伴玩耍的犬科，然而長時間不在家裡的話，任何動物都沒有辦法照顧得很好，就連爬蟲類也需要一週餵食一次，因而他從來沒考慮過要找隻寵物陪伴自己。

「說到這個，你把狗放在家裡嗎？」這艘郵輪的航程可是一個多月。

他認同地點頭，寵物不比人類，連智力正常的小孩都需要悉心照料，更何況是無法準確表達自己狀態的動物呢？

「的確，貓通常比較獨立些，可惜我對貓沒輒。」裴奧說，他的手在胸前虛劃，想模仿自己那屈指可數的抱貓經驗，但實在是想不起來正確的手勢，很快便放棄了：「嗯，抱起來就像一團水，每次都能從手裡溜走。」

在對方這麼問時，青年翻起口袋內的手機──他和手足即使隔著不短的時差也會每天通訊，少不了傳來幾段寵物犬在庭園和妹妹或園丁玩耍的影片。「是在家裡，天天都這麼愛玩。」

「也有很黏人的貓，據說和花色有關。」不知道是從哪個農場新聞看來，說是黑白貓親人、三花親貓、賓士則誰來都不理不採，大概是統計數據下的以偏概全。氿慕對這類不可靠的標籤分類法並不感冒，此時提起不過是隨口一說，馬上又換了話題。

「不都說貓是液體？如果是這樣的話，犬科是一種固體嗎。」偏過頭看了看對方展示的影片，體型稍大的奶金色寵物狗臉上掛著傻氣的笑容，充滿活力的模樣令他也不禁跟著笑了起來。反觀球場上尚未廝殺結束的球員，簡直從犬系直接落下成未開化靈長類的程度。

一點都不可愛。

裴奧對貓沒有特別的了解，他點點頭當做聽見了這個論點。

他們都在看手機裡保存的影片，顯然沒有人捨得再去注意球場上的態勢。遊輪上哪裡都是人，此時反而是活潑淘氣的動物顯得難得一見。

男人接下來的問題太有畫面，裴奧莞爾道：「哦，我認為是的，可以說是兩個極端，你有看過網路上那個托起貓狗肚子時結果不同的影片嗎？非常好玩的實驗。」

「沒有看過，聽起來很可愛？」托起肚子的實驗影片聽起來就過分療癒，氿慕聞言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似乎在為錯過如此畫面而感到惋惜。

別人的寵物最好玩，然而表妹養的卻是毫無互動感的昆蟲、蜘蛛等節肢動物，想起她溫室裡各類飛舞的凰蛾與蝴蝶，或是飼養箱中整天不動的長腿八腳蟲，他只有種告辭的衝動。還不如裴奧手機裡充滿活力的大型犬，冬天寒流來時能抱上一整天。

「固體的狗啊......聽起來筋骨很硬。」注意力回到貓狗，氿慕想起前陣子流行將貓咪固定在洗衣袋裡剪指甲的影片，沒塞好甚至還能收穫柔軟滑落的貓，「不過這樣抱著才舒服，貓的話抱起來就滑走了。」

印象深刻的東西想回顧時找起來總是特別快，他按下播放鍵，影片便開始了，這是段秒數不長的內容，但仍可以從驚人的點閱量得知其熱門程度，寵物從來都是永不過時的流量密碼。

「和貓相比的話，可以這麼說吧，很厚實，前腳抓起來微抬，整個身體就只能跟著起來了。」裴奧點頭間這麼舉例，並表示這個動作其實不太友善，所以只是個示例。

「我喜歡牠們即使疑惑卻依然信任主人所為的模樣。」像是因為想到這個測試，他隨口地提起自己更偏好狗兒的另一個原因。

抱著貓的話......他憶起大學時室友也養貓，可能是對方太常關注寵物了，經常想抱那隻橘色斑紋的胖貓，然而總要被那四只掙脫的小爪子劃上好幾道血痕，結果呢？依然樂此不疲。裴奧當時只能對這受虐狂肅然起敬，那個學年後期，室友的貓大概是不勝其煩，頻繁躲進裴奧房間尋求片刻清閒。

他回過神，發現自己思緒有些岔了：「滑走之後就不知道溜哪去了。」裴奧想了想自己與貓面對面的幾次經驗：「我有次拜訪養貓的友人家時看到他家的貓從幾乎密合的沙發縫隙鑽出來，怎麼形容呢，很像擠牙膏。」

那個畫面相當衝擊。

湊過去看完了對方找來的影片，短短幾十秒完全展示了貓科與犬科的不同構造，可以說是從筋骨的軟硬程度就差異甚大，當然抱起來的手感也截然不同。依稀記得年幼時也曾對飼養一隻能夠陪伴自己的寵物感到憧憬，然而最終還是因為各種原因作罷，現在想想竟也不覺得可惜。

「狗畢竟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哦，你知道有個影片是關於信任遊戲嗎？」說起寵物短片，他想起曾經看過一系列黃金獵犬與主人的信任擁抱遊戲，在床鋪、沙發、或是地毯坐穩，而後發號施令，背對著飼主的大狗便會傻笑著倒進懷裡。

而黏人的貓咪似乎更偏向可遇不可求，大多還是喜歡在自己的小天地裡打盹理毛，不過是物種習性罷了。擠牙膏的動作或許也是一種特色，他說，若是能養到只與自己親暱的貓，那不是很有安全感嗎。

「我可能會希望自己是特別的。」習慣性勾起嘴角，氿慕將視線轉回球場：「當然，狗也更親主人一些吧......不過，就像是交朋友。」
「如果有其他更好的選項出現的話，牠們怎麼不會想要跟著走呢。」

這或許也是除卻生活習慣之外，不確定是否該接納其他對象——包括寵物——進入自己生活的原因，何況彼此語言不通，對貓狗吃醋更是件頗為幼稚的行為。若不是透過這場交談，或許還處在對自己的誤解裡，因此氿慕將其歸類在有效且享受的社交類別。

「你一定是個好主人。牠叫什麼名字？」

看過，裴奧回答。但在他看來，比起遊戲，這更像是測試，而這種測試透過不同形式，最常出現在人類社會當中，或者該說，是人們異常喜歡試探他人？以及其他生物。

「這個嘛，我認為對有些會思考、有情感的生物來說，某個人事物在心中的重要程度會優先於理性的價值取捨。」他抬眼觀察對方的表情，看來不需要多著墨於這個話題。於是他很快地響應下一段交談笑了笑：「蘇熙，是女孩。如果她也和你一樣覺得我是個好主人的話，那真是不錯的感覺。」

球場上突兀地傳來了一聲聲驚呼，裴奧只看到那名本該在場地內肆意運球的黑人球員跌倒在地，從抱膝的動作來判斷，應該受了不小的傷。所有同場的籃球健將全都聚在一起關心，也不乏有場外遊客湊上去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看來球場很快就能讓出來給一般人使用了。」雖然視線落在傷患身上，但裴奧關注的卻和人毫無相關。

「狗咬狗。」頗為感興趣地看著場上騷動，被人群遮擋的關係無法很好地觀察倒地球員的傷勢，凝視片刻後才像是恍然發覺自己的反應不太禮貌，輕飄飄地又補上一句：「希望不會影響到之後的賽事生涯才好？」

看夠了突發狀況造成的混亂，氿慕移回視線將其定格在球場邊緣的虛空，又像是漫無目的地在東張西望，邊思考了會兒裴奧對於情感與理性的取捨理論：「也就是說如果我不被選擇，原因並不是我不好？而是因為我不夠重要。」

雙手隨意插進口袋，他又帶著笑意轉過頭朝青年一點頭：「狗沒有了，或許差不多該走了。」
「很高興認識你，裴奧，也很高興認識蘇熙。」

「當然，願他早日康復？」儘管語氣上揚的問句顯得缺乏誠意，可事實上他確實不關心這些，裴奧收回注意力，回攏至身旁的對話。

或許他更傾向做那個選擇的人，他想這就是思考的出發點不同時所產生的差異。裴奧有一瞬思量，關於他個人的見解在對方腦中會留下什麼影響，不過他倒也不是太擔心，或者該說擔心也是無用的。

「那也是對方認為的事，而你還是你自己。」他回答。

球員被抬走了，大概也只能往醫護室去。只空曠半刻的球場很快地換上普通遊客，有些在做熱身運動、另一些則是嘗試投籃，時間彷彿回到他們剛來時的景象。

「是時候了。」裴奧看看錶，同意了對方的提議：「今天的對話大概是近期最有意思的內容了，很高興認識你。」他也帶著笑容向對方揮手道別，作為此次互動的結尾。

謝謝裴奧一起交流貓狗的三態變化，四捨五入鳥類應該是氣態吧牠會飄 （不是
然後非常抱歉直到最後氿氿都沒有自我介紹......臭失禮仔....

謝謝氿慕中a動物交流...！（硬要再說

因為氿慕太可愛了所以沒關係（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