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平安京 03

「在這裡就沒有外人了。」
「不准。」
「......我什麼都還沒說怎麼又不准了？」
「我知道你要幹嘛，臭。」

「少爺，我已經把一應物品都安置好了，請問......？」管家跪坐在律對面，笑得有些靦腆。

剛剛的兩位苦力已經不知所蹤，乾淨到幾乎空無一物的榻榻米會客間也只有面對著跪坐的兩人。

律不很清楚管家的言下之意，說來好笑，他感覺自己比起人類似乎更擅長跟妖魔一類交流——這大約也是他拒絕家主之位的一大因素。

「怎麼了？」白皙指尖微微探出袖緣，律安靜而端莊的跪姿和一般男子大不相同，看得管家愣了下才答應道：「家主命令，若少爺這邊不需要人類幫忙我就直接返回，不得抗命。」

原來是兄上大人的命令。律淺淺勾起嘴角。

望月家這一輩有能力競爭家主的人數不少，連幾位姐妹都蠢蠢欲動。律是家族裡最小的少爺，從小就跟大哥朝（あさ）親近；雖然沒有跟其他手足交惡，但他終歸是偏心大哥一些。

家主之爭如火如荼，幾近所有人都在費盡心思設局、和幕僚們沒日沒夜地進行會議——只有朝一人細數著鬩牆造成的家族損失唉聲嘆氣，從人力到財物，每次爭鬥都意味著望月家的損失。

「律決定進入陰陽寮，全力輔佐兄上大人成為家主。」

朝起初對他的忠誠半信半疑，尤其當他數次在深夜獨自行動。不過也幸虧他們感情甚篤，許多事只要兄弟倆房門一關，基本上就沒有說不出口的事。

律自認不是什麼高風亮節之輩，但在大哥眼裡他永遠都是他身後那個小跟屁蟲，無論他做了什麼。

「你就......這麼放心地告訴我這些事嗎？」朝偶爾會捏捏眉心，不知道是無奈還是語重心長地問。

「兄上大人知道了也無妨，陰陽交界之處也沒有屁股需要你擦。」朝總是擔心他，卻也僅止於擔心，靈感特別差的朝頂多覺得哪兒有些違和，連紅葉有次奉命留在寢間照看，他也一點感覺都沒有。

律為了真正成為陰陽師一員，初時曾住在陰陽寮一陣子。紊亂的氣息無時無刻在他身邊環繞，他生過病，卻也成功開了眼，學習速度很快的他自然也曾負責過祭祀。

待官署無法再帶給他進步之時，律便成了外派人員，首先就是回到望月家幫助大哥解決家主之爭。

施咒、解咒、占算、祈禱......也難為紅葉身為他唯一的契約者，明明身負重傷還要幫著忙前忙後。

家主繼位儀式的那一天，眾手足和家臣跪坐兩側，人數和律開始插手家主之爭時幾乎沒有出入，除了少數不幸沒能從武士刀下拉回來的人之外，基本上全員都讓律給保了下來，也說服他們心甘情願輔佐大哥。

律在成為陰陽師之前，首先還是望月家的一份子。

當他落坐在新任家主身後，所有人都知道自家弟弟已經成長到無法忽視的地步了。而律也向眾人許諾，會無條件幫每個接受遊說的人解決三次陰陽道所及的事，不包含又一次內訌——至於第四次開始，當然就得看他心情。

再後來，再後來他就拉著紅葉來到平安京境內了。

「你自己的意思呢？想留下來嗎？」自己的力量加上紅葉的力量，日後「路過」的東西可不會少。律不想強留誰，若沒有人類在這，真的有需要他也可以用式神，甚至指使紅葉。

「我......哎呀！」管家正準備開口說話，便見紅葉無聲無息地落在律的身後。

律挑了挑眉，問道：「你果然看得見？」

「......是，只是靈感並不強......家主認為我能習慣便派我來，不過還沒真正服侍過少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適應。」管家看上去並不年長，說不定跟大哥差不多年紀，笑時帶著靦腆，並不令人反感。

「靈感不強還能看見紅葉，是你謙虛了。」律可不認為紅葉會有什麼理由調整自己只為了讓一個僕人看見，他側首瞄了眼身後的男子。

紅葉接收到視線，抬眸打量了下對面的管家。

「蠻乾淨的，應該還行。」

律把視線移了回來，說道：「那你先待一陣子試試吧，生辰八字和名字告訴我。」「我叫福來，出生在......」福來一邊說，律心中也一邊算著。

福來看上去年輕，其實比大哥要大上不少。律思忖著連紅葉都說這人乾淨，看來是真的挺「乾淨」，至少好事是做得不少。

「你是望月家的家養僕嗎？」
「不是，我是在家主誕辰時前來投靠的；本來是想讓我兒子過來服侍，可家主不放心年輕人，還是讓我來了。」

難怪。律就想著之前家主之爭時，整個望月家都要被他摸透了也沒看見這麼個人，原來是後來投靠的。

「我知道了。今後你的住所就移到進門後左側第一間，家裡不需要其他僕人，平時也不必隨侍在側。」律抬首示意紅葉的位置又道：「他是紅葉，如果我不在，有什麼事告訴他也可以。」

「你還有什麼事要交代嗎？」律問。
「我能有什麼事要交代？」紅葉無奈地回。

「我明白了，那麼我就先退下了，少爺有需要請隨意呼喚福來。」福來恭恭敬敬地說著就要離開。

「啊，等等。」律突然想起什麼，起身走到門邊。「這個給你，最好隨身攜帶，不過放在房間也可以。」他遞給福來一個小小的紙包，看不出裝了什麼。

「還有，晚上冷就不要省炭火了，讓我發現你感冒你就搬來我這睡。」面對律的威脅，紅葉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沖淡了福來有些惶恐的情緒。

———拉個線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