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魟魚·byproducts

[V|ollo/lool]Vampyr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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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ron 語畢,有些懷念地撫過左手配戴著的腕錶,方才意氣昂揚的吸血鬼沉靜下來,露出一個有點寂寞的笑容。

腕錶從外表就能看出其做工精良,顯然並不便宜,但上面有不少劃痕,顯然使用者並不是個細心的人。レオス注意到Byron 胸前跟上次見面時一樣掛著銀色錶鏈,顯然並非為了方便而將懷錶換成腕錶。

時間凝固了一會,但充滿好奇心的學者並沒有冒然催促,他們深知等待的重要性,直到熱水壺發出嗡鳴,示意水已是沸騰狀態,Byron身邊的時間才再次流動起來。他伸手取過水壺往茶壺裡注入滾水,並翻轉桌上的沙漏:「簡單來說,吸血鬼的崩解其實有點像人類的憂鬱症狀。只是人類得自己動手才能結束,但吸血鬼會自行崩解。陽光只是加速整個過程,使數年的時間縮短成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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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們見他開口,雖用盡全力壓抑催促的渴望,但齊齊挺直前傾的背脊還是出賣了他們,對此Byron 只是無聲勾起嘴角。那個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幸福與痛苦的人類是腦神經學家,同為研究職的他,在看到同類大腦切片時瞳孔也會那樣閃著精光,所以Byron只覺親切而不感到冒犯,並極力回憶當時情況,好滿足眼前學者們的求知慾。

他一邊順著記憶摸索,一邊伸手從三層架的最下層取下司康遞給客人們。根據他的經驗,在自己動手前,重視禮節的伊甸人多半不敢伸手,而在自己動手前就拿食物自顧自開動的,又多半是自我中心的混蛋。眼前的兩個人類顯然並非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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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崩解時,看起來雖然很可怕,但並不感到痛苦,只覺得這樣的日子終於有個盡頭。但這是我的個人經歷,不知道我所見到的那名吸血鬼是否與我相同。另外,當我的人類在我眼前過世時,我並沒有實感。真正的痛苦是葬禮結束之後才出現的。」Byron見沙漏上層已全落入下層,便舉起茶壺,壺中茶葉已經舒展開來,平淡的開水化為香氣四溢的紅茶,他給每個人都斟上一杯後,在自己的茶杯裡倒入牛奶之後扔入兩顆方糖,又用精緻的純銀茶匙晃了兩圈,才端起茶杯無聲地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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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吸血鬼不太需要睡眠,但我是把午覺當興趣的吸血鬼,在我的人類過世前,他總是在我睡午覺時整理文獻、讀書、寫筆記,葬禮結束後我無法繼續保持忙碌,睡眠便變得安靜,安靜到震耳欲聾。」Byron 一邊回憶那人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一邊闡述。

「這也是我搬家的主因,原本那裡太多回憶了,我不需要呼吸,卻感到窒息。很荒唐吧,明明早知道人類壽促,卻還是這麼狼狽不堪。」他自嘲地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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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オリバー道,話方出口就發現自己聲音太大了,趕緊捂住嘴。Byron 和レオス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我的意思是,不是這樣的。」オリバー咳了聲後道。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腦門,臉現在熱得不像話,但還是想把話說出來。「即使是人類,在與重要的人分離時也會非常傷心,這也是憂鬱症的發病主要原因之一,並不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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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Byron 的驚訝轉為審視,過了一會後,他笑出聲來。「這傢伙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多了啊。」他說,朝著レオス。

「你則還是跟我想像中的一樣失禮。」レオス道,揚了揚眉不可否。

「請稱呼我為心直口快。」

「那只是比較委婉的粗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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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但我的教育使我成為習慣委婉的人。」Byron 瞇著眼睛笑,沒有否認レオス口中的粗魯。「不過,你說的沒錯。覺得荒唐對他來說,確實是太失禮了。」他的眼神轉向オリバー,認同地點點頭。オリバー有些靦腆地垂下眼皮,將眼睛用長長的睫毛蓋住。

「好了,還有什麼想問的就儘管問吧,學者先生們。畢竟來我這裡一趟也不近,沒有把所有問題問個一清二楚就太不值得了吧?」Byron 道,看了眼有些坐立難安的レオス,似乎看出了什麼,便在為客人們添上新茶後就舒適地靠在椅背上,一副為了學術犧牲自己在所不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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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後來是怎麼脫離那個狀態的?」レオス見他如此,憋了一下還是問了。這個問題跟研究已經無關,所以他有些彆扭,但他想知道。他有預感,或說計畫,未來的某一天他很有可能將會用到這份知識。

「如剛剛提到的,吸血鬼雖然不需要睡眠,但依然能夠睡著,雖然不太常見,但有時也會做夢。」思索了一下,Byron道。

オリバー和レオス聞言,對新知識的渴望在臉上閃現,又因太過失禮而消散。レオス默默把錄音筆往前推了點,オリバー原本停滯的鋼筆尖則再次開始滑動,記錄下幾行歪歪扭扭只有他看得懂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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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ron 見狀忍不住勾了下嘴角,並沒有放在心上。以前的經歷讓他很習慣跟學者相處,也明白他們不時出現的失禮舉動並沒有惡意,只是想明白的心情瞬間壓過了一切社會規範而已。

「說是做夢可能不太準確,因為人類的夢是大腦整理白天得到的資訊時的副產物,但吸血鬼的夢是像靈魂出竅那樣,能看到當下不特定地點正在發生的事。」他一邊回憶他的人類告訴他這件事時,因興奮而加快的語速,一邊平緩地說。

「那時我一直半睡半醒,做夢的頻率也因此大幅上升。大部分時候我看見的都是無人之境。雪山山頂、沙漠中央、海洋深處,有一次還是在月球上眺望地球,但最後一場夢我被帶回這裡,在夢裡回到這裡。」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夢幻,彷彿又回到那場把他帶回來的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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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見過了吧,那孩子,艾琳。」他突然轉向學者們確認。「我房子裡目前唯一的人類。」

レオス跟オリバー點點頭,同時想起悄無聲息的腳步,還有那把跟女僕服毫不搭嘎的軍刀。

「她是二次世界大戰時被我撿回來的——二戰真是地獄啊⋯⋯你們人類真是不得了——後來就一直這樣無可無不可地養在我身邊。」Byron 皺著眉頭道,想起撿到孩子的那座廢墟,會使他不可避免地想起記憶裡一同存放的煙硝和腐敗。每當他注視著此時的繁榮社會,都難以想像那場大戰至今尚未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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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時每天都還是會幫我準備新鮮血漿,即使我什麼都不吃。每天都把宅邸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即使我根本不出房門。花園裡的每株玫瑰也都被照顧得非常好,在夢裡踏出房門的那天,她就是在打理我的玫瑰們。

「她一邊小小聲地哭著,一邊澆水、施肥、除草,認真地像是只要這麼做我就會為了看玫瑰開花而留下來。明明艾琳一點也不在乎世界的其他部分,卻因為我想離開這個世界,而她無法留下我而哭了。那個瞬間,我覺得我至少該為了她活下來。我想,當時化為灰燼的那名吸血鬼,大概就是缺少一個像這樣的人在身邊吧。」Byron 啜了口茶,示意故事以告一段落。

他剛說完,一陣空氣晃動就擦過學者身邊,兩人沒聽到一點聲音,卻看到艾琳拿著一盤司康補上三層架底層的缺口,明明面無表情,卻能明確感受到針對Byron 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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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面對針刺般的不悅,Byron 只是笑著向她擺擺手。「他們是我的朋友,且需要知道這段故事,所以只好說出來了。拿去,買點你喜歡的東西。」他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金幣遞給艾琳作為賠罪。艾琳接過後,不悅稍稍緩解了點,轉身離去。

她的身後依然只留下被裙擺擾動的空氣,腳步毫無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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