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萊斯吉│歐索魯•▶
Past•▶刀與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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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魂?真怪的名字。」
『至少比用不了名字的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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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遠忽近的浪拍打著沙灘,柴火細碎的劃破寧靜。距離夜幕寒冷的沙漠有一大段距離,這片沙灘還隔著一片突兀百年之久的雨林,位於庫離基亞西岸。

話語爽朗不羈的少年看著沙地上沉默的字跡奔放開懷大笑了起來,一邊拍著大腿,東倒西歪的靠在他白天於浪底撿拾的生鏽刀劍堆上。

「好吧,那你覺得我需要另一個名字嗎?」
『為什麼是問我?』穿著當地服裝、裸著雙足、只揹了個小行囊出現在此地的陌生少年重頭到尾沒有以言語交談,靜靜的在沙地上書寫、抹去、替自己製造最天然的交談空間。

『名字應該由重要的人賜予,例如父母、導師、或其他你所珍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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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人才這樣寫字,你看起來也不像是當地人……你是伊芙流詩?膚色跟髮色都很像。」黑髮少年見識不淺,立刻就從白髮寫字青年身上看出了端倪。御魂愣著,隨後在沙地上寫了句『我要睡了』,便躺下來縮在擋風的樹幹旁,背對火光,讓火舌烘烤浸海未乾的衣服。

「……晚安,沉默的外地小鬼。」依照身高來判斷,他猜對方應該比自己還小。獨自說了聲無人回應的晚安後,少年提起沉重的撿拾武器,在昏暗的沙灘上拖出長長的軌跡。

他有別的住處,只是難得在沙灘上遇到人,忍不住攀談到了晚上。不知道明天還會不會看到他?與世隔絕的雨林少年滿面笑著,漫步往樹林間的小屋子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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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沙灘有異象,這正是御魂來到此地的原因。

據他所猜測,斷樂章與斷樂章之間應該有什麼關聯性,但是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有找到能夠明確判斷其它斷樂章位置的方式。

詭異的天氣或生物身上的奇景成了他判斷的唯一依據——這是他一年下來所獲的經驗。只要尋找燒不盡的燎原、或是飄著水母的山丘——即便不熟悉各地特色,那些過於詭異的東西是現象的機率八九不離十。

海灘上滿是被巨大風刃劃破的船身殘骸,巨大的碎木片被大浪推上沿岸,連著佈滿藤壺的武器殘骸、破損箱子或家具,以及腐爛被魚群啃食的屍體堆疊。這裡沒有太多人肯靠近是有原因的——四周的村子大多謠傳著鬼故事般的傳說:「當風吹起時,不乖的孩子留在海灘上小指頭會被切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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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就在昨日,他好死不死讓黑髮少年目睹了手掌被無形風刃削斷後又復原的現場。

他看見昨日與自己搭話的那位黑髮青年臉上矇著一塊暗紅色布,一早便將刀子一把把插在灘上,雙手各持握一把昨日撿來的鏽刀,安靜的聆聽著風聲。一等嗡嗡聲響隨風而起,便用力揮動刀刃,將看不見的風勁格擋。力道之強,每彈開一次攻擊,他的腳就不得不往後踩踏,避免整個人跌坐在地。接著,又往前踏步,站好架勢——像是在跟一個無形的人對練刀劍,看不見刀起刀落、也看不見因風擺盪的樹蔭,全憑聽覺,那並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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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少年遠遠的坐在一旁觀望,不願輕舉向前。

他聽得見巨刃的雛形,卻抓不透風的規律。他也想過直接深入中心,直接尋找高聳入雲的雨林中央藏著什麼秘密。

但這名黑髮少年貌似把這怪異的現象當作了訓練用的利器,藉此增強刀法,這份念頭可謂清奇,而實際去執行的人腦子也有點問題。

只要一次沒擋掉,整個人就被砍成兩半。容錯率是0,他為什麼要給自己這麼嚴苛的訓練環境。

一直到時間差不多了,黑髮少年才沿路移動,擋掉時不時仍吹拂的無形刀鋒,一邊將遮住雙眼的眼罩拿起。

他看到昨日相遇的白髮少年,忍不住揚起燦爛的微笑。

「你怎麼還沒走啊?難道是迷路了?」
『我沒有迷路。』坐在高處岩石上的白髮少年悶著臉,寫了大大的字跡反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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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吃飯嗎?我要抓點魚,來幫忙吧。」說著,也沒看到啞者又大大的寫了句『不要』,便轉身往安全的樹林移動。

無奈不擅長推託的孩子,咋了咋舌,便悶不吭聲的跟隨著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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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利刃般的風消失了,你會生氣嗎?』……御魂,你問這什麼怪問題?」將蟹鉗敲碎撥開、一邊笑著納悶這番問題的前提。

「這怪風少說百年了,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產生的,當然也沒有人有辦法解決。」

「大家都習慣了——沒有人想像這件事情該怎麼解決,只是告知所有國內外的人們不要在沿岸靠岸,也不要隨意穿越雨林來到沙灘。」

「所以,生什麼氣呢?這不就是個自然現象嗎?」黑髮青年侃侃而談,道出在地人幾乎都一致認同的事實。雙瞳異色的少年半沉著眼,衡量這件事情早已下定決心,就勢必得貫徹到底,沒有遺留任何一個斷樂章的餘地。

所以他理應不該在意對方究竟會不會生氣,即使會,那麼遭人怨便是注定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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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起把抓來的魚跟殼類解決後,黑髮少年在樹蔭下原地躺下,打了個小盹。而當他下次睜開眼時,那名白髮青年,早已在收拾食物的殘骸後便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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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高不見頂,地面佈滿穿插泥沼池塘的樹藤與樹根。每當一陣嗡鳴作響時,白髮少年便會迅速躲在沒有刀痕的樹幹後,等待劈裂聲度過後再探頭前進。「本體」似乎很好尋找,樹上充滿了被刀畫滿的刀痕,若看透了有刻痕的方向,便會明白出刀的位置以圓為中心明指著一處。能夠存活的樹木,幾乎都是兩個人張開手臂圍不住的寬度。

但很奇怪,照理來說,百年以來樹木應該都被怪風砍光了才對。小小的腦袋不經這樣思考並納悶著,一邊期待著雙眼即將迎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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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的正中央是一朵巨大的熱帶植物,如倒過來的法師帽,中間豎立一根粗壯的蕊。

他在書中看過這種植物——泰坦魔芋,別名「屍花」,足足有三個他高,若要不小心跌進去肯定出不來吧。中心格外平靜,並未出現風的痕跡,也沒有警示刀鋒的嗡嗡聲響。

白髮少年在惡臭之下深吸了一口氣憋著,緩緩走向中央,戰戰兢兢的,深怕自己惹到一個他還不熟悉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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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看發現巨大花瓣如有呼吸般緩慢起伏,他伸出一隻手,想碰卻擔心驚擾的心情搞得他心臟鼓動得連自己都聽得見——一顆巨大的紫綠色眼珠突然自表面睜開,直盯盯嚇得他往後退了兩三步。

透過陽光,他看見花裡頭包著一團人影,倒著在液體之中,是死是活姑且難以斷定。

……在觀察我嗎?若表現出任何惡意會被轟出去嗎?還是在期待著我身上有祂所期盼的「情感」呢?

不知為何,他心中起了股寒顫。還沒來得及釐清狀況,他驀地暈眩跪地,並未意識到那股惡臭帶有神經毒,不著痕跡的剝奪了少年的身體自主權。

鳴奏聲響,警示著千刀萬剮將來的嗡嗡聲響以他聽過的最大音量充斥寧靜的空間,無數刀無形的疾風利刃掠掃而來,傾斜的視線跟痛不欲生的感知都在提醒著,手好像斷了、身體斷了、頭也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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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不及把狀況釐清,身體才牽起一條條紅色血絲,緩慢編織處理死的太過突然的肉體,地面便開始傾斜——埋藏的巨大葉瓣方才被他踩在腳底下,收合用意或許是將切碎的肉塊推入中心的窟窿,緩慢報復並闔上。

……媽的,好痛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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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或許就是一次一次不經意的死亡導致的吧?少年可從未想過自己終有一天會習慣,而且不會有逃離這種情況的一天。

他當然也沒料到,當自己的視線幾乎要被完全包覆的時候,會有一隻溫暖的掌將他整個人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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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噁!御魂、為什麼那邊還多一顆你的頭?」黑髮少年忍不住蹙著眉頭大聲吐槽,演出了乾嘔的動作後用力將人拋到遠離巨大植物的邊緣,自顧自笑著、滔滔不絕了起來。

「我應該不需要去拿你那顆頭吧——不過這還是我第一次發現這個地方……嘿、我平常都進不來,為什麼今天的正中央會這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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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清楚這個聒噪的傢伙為什麼可以這麼淡定的看待此刻「看起來有兩顆頭」的自己,以新生的手腳從地面站起,一邊看著那名少年用頭巾捂著鼻嘴,從高大的植物跳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御魂摸了摸重新回歸的頸子,一邊拉了拉領子,盯著侵染著切割噴濺血而變得溼紅的上衣,用血在樹幹上寫了大大的字,順道含糊帶過了頭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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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所以你打算把這東西處理掉?怎麼做?」

御魂用手掌拍了拍樹幹上寫好的「我也不知道」,換來黑髮少年無奈的凝視。

「總之,要想辦法的意思是吧?」嗡嗡聲再次響起,兩人在語落下的瞬間同時躲到了樹後。風僅僅是做了簡單的示威,在樹幹上畫了兩三條痕,正巧把血跡書寫的「不」字一分為二。

「那你有什麼頭緒嗎?」
『我得進去聽一下。』

御魂拿出紙筆,在筆記本上寫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話。黑髮少年一臉不敢置信的指著巨大屍花,看著御魂很肯定的點著頭。

「……好吧,那麼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顧好自己不要被砍,還有,善待祂。』他得進到胃裏也說不定。他掩住口鼻,再次閉氣,探頭查看巨大花朵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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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朵從方才緩慢收合的狀態恢復為葉瓣攤平的姿態,靜靜的、依舊只有那吐息般的起伏。

「善待『祂』……你的用詞還真特別,你認為他是如神一般的存在嗎?」

……就只是習慣管稱呼斷樂章尊敬一些的詞罷了。對他來說,祂們不是「東西」、不一定有性別、並且跟自己一樣,是擁有靈性的。

他比了個安靜的手勢讓人安份點,然後邁開了步伐,戰戰兢兢的掩著鼻息呼吸,再次來到屍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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