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交｜with 妖夜∥森下

猶豫了好久還是決定出門找裁縫替自己弄件體面的服裝，不過考慮到自己的尾巴與耳朵，還是希望能找到願意接受自己原型的店家。
四處打聽過後，門音得知有一家店的裁縫害羞內向不善於與人打交道，或許可以好好保守秘密吧……前提還是告知後對方願意理解就是。
總之先過去拜訪吧。
「打擾了！」推開那間店鋪的大門，門音朝著裏頭大喊。

「啊……尼豪！」突如其來的大叫把晴香嚇了一大跳，還不小心咬到了舌頭，她匆匆忙忙地往角落的屏風處縮了進去。
她隔著屏風，靠著模糊的剪影確認另一頭的狀況。只有一位，晴香稍微放鬆了一些，畢竟比起獨自出現的顧客，結伴前來的客人往往更難應對。

「……您、您好，」剛才沒能好好打招呼，她不好意思地重新向來人問好，「您是……來、來做衣服的嗎？」對方看起來並不像是來替人跑腿的，於是她小心翼翼地猜測道。

帶上門的同時，靈敏的耳朵似乎聽到喊疼的聲音，不過更多的是接下來屏風後慌亂的移動聲響。
「是的，請問您正好在忙嗎？」或許剛好自己選到了不對的時機前來拜訪？
門音待在玄關處朝著屏風張望，依照氣味、聲音與透出的體型確認應該是名女性，與傳聞中的店主是一樣的。
「如果現在不方便的話我可以擇日再過來拜訪？」

「不、不會，現在……」晴香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重新平復下情緒，這才總算回到了原先的節奏。「……現在有空。」她答。
她將手往後一伸，把常備在屏風後的行燈拉近了一點，順手點燃，好讓自己的影子能在屏風上更加明顯一些，「您、您想要的是……什麼類型的衣服呢？」晴香一邊說，一邊抬手示意了掛在左方牆面上的一套展示用和服，「除了傳統和服，比較流行的樣式……還、還有西服，這裡都可以定做……」

「那真是太好了。」
待在屏風後面的身影清晰些，門音看了看對方指著的方向，一些少見的款式吸引他的目光，不過現階段他希望能夠獲得一套方便活動的裝扮。
「我希望以褲裝為主，方便行動的那種，畢竟我得上山處理農地……」一邊打量牆上的成衣，一邊說出自己的需求，順便嗑嘮起來，「上次穿的很舒適的那套被火給燒成渣了…想想有點可惜……」

「我、我知道了……」她的手往下放了一些，指向靠著牆壁的木櫃，「那裡放著的是布料的樣品，您可以挑選喜歡的材質……可、可以直接拿起來看……」
畢竟她不方便親自向客人解釋每個布料的特色，還不如直接讓客人上手摸看看更為簡單。
「可、可以，請問一下……」出於好奇，同時也是為了跟客人保持交流，擔心會冷了場，晴香抓住了對方自言自語中的關鍵字，主動提問：「您的衣服，為什麼會被火……？」

按照指示到木櫃挑選布料，用手細細撫摸每一塊布料找回當初那套衣物的感覺，順便找找看有沒有適合自己的花色。
「啊……」才發現自己說溜了嘴，可沒有人類待在焚化爐裡還能全身而退的事情……
「先問點題外……您是否相信妖怪異人？」門音試探性的提問，如果真的對普通人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只能讓她以為自己做了個夢了。

「呃。」為什麼這麼問？我應該一直都表現得很低調才對，她的腦子裡閃過很多種可能性，如果說錯話了，突然被襲擊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小心翼翼地回答：「……寧信其有。」晴香給了對方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我、我見識……淺薄，但即便有……也是見怪不怪。」

「那、先別慌張，我只是想告訴您一些客戶的特殊狀況，也能當做您製衣的參考。」
感受到對方可能害怕被傷害，只能先說明自己的來意，看了看店面應該不會有客人進來，背對人的身影露出尖尖的狐耳與一條毛茸茸的白色狐尾。
「事實上我是個妖怪，平時也會露出尾巴透透氣，如果可以的話希望那個位子能開個洞再用布料擋住，另外衣服被燒掉是我和一隻貓跌進焚化爐的意外造成的……雖然這聽起來很蠢，但詳細我不太好提。」
為什麼從自己口中說出來會這麼蠢，門音恨不得直接躲去深山住個幾十年再回來。

「您、您說……您是……妖怪？」晴香傾下身子將行燈吹滅，那頭再度陷入沉默。
良久，她將遮著自己的屏風拉開，戰戰兢兢地以膝行往客人的方向挪近了一些，接著欠下身向他鞠躬：「再次……向您問候。」
晴香的目光迅速掃過對方，隨即又垂落到地上，「能遇到……相似的同伴，甚是喜悅。」說著，雖然看起來還是很緊張，但她抿著的嘴確實稍微露出了一點笑容。
「您的服裝確實是……必須要定製才行，我知道了……」試著將鈕扣藏在內側之類的，她並不是第一次製作這種替人遮掩特徵的服裝，晴香大概有了製作的方向。

感受到對方的動靜，頭上白白的狐耳轉動了下，轉過頭來查看動靜，光火的有無從來無法影響狐妖的視野，只見對方拘謹的向自己靠近，門音還是覺得有點尷尬。
「原來是同類呀，幸會幸會！」從緊張轉為放鬆，門音也露出了笑，尾巴也輕鬆的搖晃起來，「既然如此就別那麼拘束吧。」
發現對方總是垂著視線，門音好奇的彎下頭試圖與人對上眼，不過這樣的舉動也只是望了一眼便回過來，或許對方是個害羞的孩子，太為難人不是自己的作風。
「我叫做門音，能否告訴我你的名字呢，如果可以也想知道你的種族。」

「森、森下，晴香……」晴香怯生生地往後退開了一些，但還是一邊說著話，一邊慢慢站起身來，對上了門音的目光，「據說人類……稱我們做兵主部。」
「雖然不能跟人對眼，妖怪的話……」她有些不好意思，對門音露出了一個靦腆的微笑，「……就沒關係。」

「門音……是嗎？」晴香從櫃子上拿下了幾張布的樣品，雙手捧往對方的面前遞過去，「你想要舒適的話，這種布……是從西方來的，跟一般使用的布相比起來，會更柔軟。」

「原來如此，那麼對你來說也很辛苦呢……」門音點點頭，微笑面對人。
看著對方拿過來的布料，再次用手輕撫確認質感，確實柔軟且帶有一點彈性，確實適合做為平常活動衣服的布料。
「嗯，那就決定是這種布料吧，希望是深色點，純色的布料就可以了。」
確認布料後，門音想起了什麼，耳朵立了起來。
「如果隔著眼鏡的話，會不會就沒有這個問題了呢？」
想起友人法恩斯的眼鏡，或許有隔著鏡片就能讓效果被擋下，異想天開的門音搖著尾巴想聽聽對方的意見。

「眼鏡……我、我會找機會試試的。」雖然她不願為了測試用處而讓無關的路人冒險，晴香仍然點點頭接受了對方好意給予的建議，也許在未來會成為一個不錯的參考選項，「謝謝您。」晴香感謝道。

「素色……褲裝，」她一邊碎念，一邊從櫃子的抽屜裡拿出了一捲布尺，「上半身如果做得……寬鬆點的話，應該不需要……」
「您、您介意，讓我量一下您的褲長嗎？」畢竟褲子長了短了都不好。

「如果真的能幫上忙就太好了，需要的話我可以弄一副來讓你試試看，我有個人類朋友或許也願意幫忙測試。」
按照法恩斯的性格一定會想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效果，甚至為了這個進行眼鏡做為隔離視線功能上的研究投資也不一定。
「當然可以。」
遇到同類的愉快讓門音蹦的站起身，將腿打直讓對方測量長度，也很自動的把尾巴抬高方便測量不會被擋到。

「……好。」晴香一邊用布尺替對方量腿長，一邊因為對方主動抬高尾巴的舉動而忍不住又笑了出來，真的是很體貼的客人啊，「如果我有需要的話……下次得換我麻煩您了。」
測量腿長所需要的時間不多，她兩三下便完成了工作，將布尺收了起來。

「您的要求不算複雜，所以……」
一個月的時間太短，兩個月又有些太長，對方原本的衣服已經被燒掉了，可以的話想要盡快把成貨交給他。
她思考了一會兒，下定決心般地點了點頭，「……您可以在一個月半後來取。」多趕工一些的話就能趕上的，她想，「或是……讓我的熟人送過去給您，也可以。」

「一個月半嗎？我知道了。」門音點點頭，尾巴自然的搖晃著，「費用的部份要如何支付呢？」
聽到要請人送來自己家，又想到自己的居所移動不定，感覺要人送達會是件苦差事，認真思考權衡利害後，還是決定自己過來比較安全。
「我的居所時常變換地方，所以現在給的地址可能下次看到會是間空房，避免造成那位友人的困擾我到時候會過來這裡拿的。」
為了讓人偶遇這間店鋪以及避免長期相處被人拆穿身份，門音會定時用法術搬家到隨機的空房，雖然這樣的行為很費力，但門音總是期待這種隨機地點帶來的新面孔。

其實晴香需要的金錢並不多，畢竟她的生活需求與一般人類不大相同，因此對金錢等身外之物不曾過於看重，每一次報價都是一項難題。
況且對方也是個妖怪。

「……眼鏡。」她思考到一半，一個詞未經大腦深思便脫口而出。
「您說的眼鏡，事實上……我很有興趣。」雖然眼鏡並非稀有之物，但以她的身分，要自己去購買眼鏡屬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以物易物還是挺方便的。

「不如您下次……來找我的時候，替我帶一副眼鏡……如何呢？」她試探性地問。

被這位新朋友抓著自己想要帶什麼樣的禮物來當驚喜，頭頂上的耳朵明顯抖了下，一個半月準備一副眼鏡確實不是難事。
「當然沒有問題，差點忘了我們對於錢財的需求並不大，眼鏡的話我也可以找到適合的師傅製做。」門音雙手在對方臉上兩側比劃一下，點點頭記下了尺寸，「寬度大概這樣，是一般的臉尺寸。」
「我們可以各自期待當天能收到什麼樣的禮物了呢！」這麼說的同時，門音的尾巴搖得特別厲害，明顯表達了期待與興奮的心情，不過這些狐狸特徵又在轉眼間消失了。
「靈感總是不怎麼等人，那麼今天就打擾到這裡，期待下一次光顧的日子。」

真是友善又有趣的狐狸大人。

「好……」晴香又再度跪坐下來，像剛開始那樣，垂著雙目對門音鞠了一躬，只是這次明顯放鬆了不少。

「敝店……定不會辜負您的期待，」她維持著欠著身的姿勢，好送客人離開，「下次見。」

※※※※一個半月後※※※※

在向法恩斯打聽了製做眼鏡的師傅住處後，幾乎一個月找不著門音的蹤跡，就在約定的那天，衣舖的門口佇立著一個帶著包裹的人影。

「打擾了！」再次推開店鋪的門扉，門音朝裏頭打招呼。

人影還是如初見時一般躲在屏風後面，但這次聽見了門音的聲音後，人影收拾了一下東西後便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您好……」她向站在門口的客人問好。
確實是該來取衣服的時間了，晴香像往常一樣蹲下身子跪坐在地上，將一大早預先折疊整齊的衣褲推向對方，「您可以……試試看。」

「那就借用你這邊的更衣處了。」
捧著衣物到指定的地點試穿，晴香推薦的布料滑過肌膚時確實能感受到材質的舒適透氣，適當的剪裁與彈性讓行動不受拘束，上身寬鬆但不妨礙手臂的擺動，最後……最重要的，門音將自己又大又白的尾巴從身後冒出來，正好穿過褲子挖好的洞漏出來也沒有卡住的跡象，若不是哭不了，門音可能會淚流滿面的將這套衣服奉做珍寶，甚至他現在根本不想把它脫下。
「非常合身而且舒適，做得真的太好了！」
簡單的活動確認沒有異常後，門音穿著衣服回到了前頭，甚至步伐都輕盈了起來。
「我就直接上身穿著了，接下來是眼鏡。」
門音從包袱中取出一個漆盒，將蓋子打開出現一副銀色金屬框住鏡片的圓框眼鏡。
「請師傅幫忙做成了沒有度數的，避免影響你的視力，外框的材料有特別找過，是比較輕的材質。」搖著尾巴向你介紹自己精心挑選的眼鏡。

「哦……」晴香小心翼翼地將眼鏡從盒子裡拿了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東西，雖然戴著眼鏡的客人或行人並不是沒有，可像這樣近距離拿著這樣東西還是頭一回，她像是捧著一個珍貴的寶物似地端詳著手上的眼鏡。

「……可、可以，戴看看嗎？」她抬起頭向門音詢問道。

「當然，這可是為你準備的！」像是進獻寶物的樣子伸出手掌示意。
見對方有點遲疑，主動的拿起眼鏡用雙手攤開，直起腰桿子傾身為對方戴上，順手將對方的頭髮撥向一旁露出完整的面容。
「嗯……」歪著頭打量一番，露出滿意的笑容。
「看起來很可愛呢，很適合你！」

晴香花了點時間慢吞吞地睜開眼睛。

戴著眼鏡並沒有讓她覺得特別不舒服，也沒有想像中的沉重或異物感，當然這也許也是多虧了對方的細心挑選。她用雙手扶著眼鏡腳的兩側，抬起頭看向門音。

「不、不會……很奇怪嗎？」不曉得自己戴著眼鏡會是什麼樣子，但對方的笑容看來十分真誠，不像是在譏諷。晴香羞澀地微笑道：「……那就好……」

「對了，這個箱子有個我交代的設計，你一定要看看！」
將漆盒上蓋的一塊木板抽開，一面鏡子被鑲在內側，晴香的臉此時正被鏡子映著。
「這樣就能看到自己戴起來時的樣子了，還有一些暗盒在底部……」
得意的搖著尾巴，又拿起漆盒下盒開始搬弄，像是機關一樣，從裡面拿出了拭布、小螺絲起子和保養油等工具。
「這樣要保養也可以很快找到工具了，希望你會滿意！」

晴香並不習慣看著自己的臉，她對著鏡中得自己眨了眨眼睛，然後難為情地別開了目光，將視線放到門音身上，「我……很喜歡。」她說道，這才伸手接過了對方手中的漆盒。

「非常……謝謝你，」她微微欠身向對方道謝，「……也麻煩您，替我向製作眼鏡的人，道謝……」
可能是還沒有很習慣臉上戴著東西的感覺，晴香伸手推了推眼鏡，「……我很喜歡。」

「這樣就算是你替我做衣服的回報了！」
露出開心的笑容，不枉他跑去找眼鏡師傅一邊學一邊打造了這副眼鏡，雖然鏡片的部份一直弄破最後是由師傅操刀，但這份心意能傳達就是件有成就感的事情。
「我會轉告師傅的。」也向人行禮，「謝謝你替我製作這麼完美的服飾，有機會的話會再來拜訪委託的！」
「我也很喜歡這件新衣服！」
向人告別後離開店鋪，走路的腳步也輕盈許多，不只是新衣服，也包含了自己的禮物幫助到人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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