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線｜ 1975年(後)



「只要少爺願意，我便永遠是您的狗。」 🖋

那天的倫敦下著一場像是足以掩蓋世間所有動靜的滂沱大雨。

雨珠落在身上都有些使人發疼，阿姆抓著包圍在柏格方茨宅邸外的黑色柵欄不斷搖晃，試圖製造聲響想引起裡頭人的注意。然而已經過去了許久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出來查看狀況。
他只能慌亂地來回踱步，除了這片勉強能看的見庭園的柵欄外，其他地方都被高聳又看不見盡頭的高牆包圍著。

這裡沒有其他立足點能讓他直接用攀的越過去，比身高要高上許多柵欄也絲毫沒有因為拉扯而動搖。

「有人吶？有沒有人！雷特、理察德！幫幫咱……雷特！」

「雷特！喂，有沒有人在……誰能幫幫咱……」

他勉強能從柵欄縫隙中看見庭園的一隅、以及隱約被植物遮蔽的紅磚牆，看不見裡頭是否有光燈或者人影。阿姆的雙手彷彿沒了知覺，不知道究竟是因為敲得久了受傷的緣故還是因為逐漸降低的體溫讓他變得遲鈍。

雙眼酸澀，整個人就像泡在水裡那樣濕漉漉地。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在哭，還有究竟是因為悲傷還是急躁而哭？

求助無門的阿姆只能盲目的憑藉著當日的承諾呼喊著他唯二知道的兩個名字，期待有人能向他伸出橄欖枝。

「誰都好，救命……」

當他無力地跪在被泥濘攪黃的水坑中時，一個撐著黑色雨傘的影子向他走來並抱起了他。

「……救大家。」阿姆只感覺這一切可能都只是幻覺，但他還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求救。

—

當阿姆再一次醒過來時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死了。

自己躺在柔軟的被窩裡，沒有臭味、沒有令人身體發癢的黑色黴菌與蟲子。

壁爐裡燃燒著的炭火偶爾會有零星火花產生的細微聲響、位於床頂的電燈似乎也被特意調整成不影響休息的黃光，整個空間內最亮的是一旁點著檯燈的書桌，似乎有人正背對著他坐在那，還有個更高的影子站在其身側。

「水……」阿姆覺得口很乾，渾身發燙讓他暈得難受、喉嚨卡著的異物感也令他聲音沙啞。

影子在聽見他的聲音後動了起來，感覺意識還有些模糊著的阿姆眯起眼睛。任人攙扶著自己，將柔軟的枕頭墊在後頭讓他能坐起身。接著一個像是壺嘴的東西靠在他的唇邊。當他本能地吸了一口之後，涼爽的水從他的嘴裡、喉嚨慢慢向下沁入體內，模糊的視線才在此時重新聚焦。

「感覺好點了嗎？」不知何時床邊多了一張椅子，雷特就坐在那兒瞧著他，剛替他餵完水的理察德拿著被一飲而盡的玻璃壺退至一旁，似乎正又在準備些什麼。

「呃嗯……」阿姆想要回應，但只能微弱地發出一點聲音。隔了半晌，他艱難地皺著眉頭眨眨眼，釐清了自己想見的人就在面前，他伸出手想抓著雷特的衣袖兩側，卻因為沒什麼力氣而就這樣從床上跌了下來。

「雷特……是雷特，救命、幫幫咱！」

雷特瞪大了眼睛，但下一秒旋即邊恢復了正常的樣子，從旁人的角度就好像是沒有任何反應地冷冷看著阿姆跪倒在他身前的過程。

「慢慢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帶著琥珀色的金色眼睛默默看著這個轉而攀在他腿前的孩子，雷特就像是飼主在撫摸寵物一般摸了摸阿姆的頭要他冷靜，同時像是確立了彼此地位的高低。

「耳環，你給咱的耳環……」

「耳環怎麼了？」

「和你見面後的隔幾天耳環被阿爹看見之後被搶走了，他拿去當掉買酒的隔天……本來咱想也沒啥，可一群人衝進咱屋子裡把他跟其他也在那兒的孩子們通通抓走了。」

雖然被雷特託付耳環的那一天有被對方叮囑過要妥善收好，但耳環沒有過多久還是被將房子有償借給他們那批孤兒的阿爹發現後搶了去。起初阿姆雖然不滿，但慣於被剝削的他也只能當作是無緣地認份接受。

他當時並未將雷特說過有問題可以求助於他的話放在心上，只認為那是萍水相逢的客套。

「街坊的其他人說他們偷盜了貴族的財物都會得連坐是咋回事？！黑市裡扒竊銷贓轉賣都是常事，那耳環是什麼來歷……這些也跟其他孩子也沒關係吶！」當其他人被拘走的時候，阿姆正在外頭工作正好躲過一劫。但他回去聽見貧民窟的人們正熱烈討論這事時，發現幾個和感情融洽的甚至根本年幼不懂事的孩子也被帶走時他慌得不知所措。

阿姆知道他們這些人的命賤，遑論貴族、就連普通人們都視之如敝屣。但這些是他的日常他的圈子。

貧民窟內是人吃人的世界，想要活只能指望自己。沒能耐地、熬不過地，時常今天見過的鄰居在隔一天逃不過不幸而被消失都是正常的。他們總能淡然地感嘆身邊人的消逝，但若是相識的一群人無端因為莫須有的名頭慘遭連罪，更甚的是源頭是來自自己，阿姆實在無法當作沒事似地置之於度外。

「求你、求求你跟咱去和警察說那耳環是你給咱的，跟其他人……跟阿爹、其他孩子都無關！快把他們放了唄！」

「拜託、這些都跟其他孩子沒有任何關係……」

坐在椅子上的雷特低下身撐著臉頰湊近著他。阿姆這才注意到，那日對方取下了耳環後該空著的右耳上早已掛回那只曾經交到他手上卻被轉賣掉的黑紅色。

阿姆瞪大了眼睛，這才意識到他想要救同伴們的話，最應當先交涉的對象似乎並不是那些奉命行事的警察，而是面前的這位始作俑者的貴族大人。

「所以我當時提醒過你這是很重要的東西。你應當妥善收好，對吧？」雷特強調。

阿姆不可思議地看著對方，他無法將初次相遇時那個被追趕苦苦哀求他幫忙、因為見不到臨行前母親的船班而落淚的孩子與眼前人視作為一體。

「……咱到底該做何什麼才能放過大家？」

「他們的罪名可大可小，當然懲罰也是。但這不是我隨便一句話能控制的。」

「我可以替你勸說他們放了其他無辜的孩子，但是那位阿爹他確實搶了東西也把它拿去賣了。這件事情需要一個『結果』才能落幕，這點我無能為力。」
雷特將阿姆的一隻手拉直，然後做出手刀的動作小力砍在手臂上暗示阿爹的下場，他明白這是妥妥的私刑。

「絕對不行吶，若阿爹出事的話其他流離失所的孩子們也會死在路邊的！」

「柏格方茨家有資助的修道院，可以把你認識的孩子們安置在那兒。又或者我可以給那位阿爹一筆錢將那幢屋子買下來。其他人可以在裡面維持他們的生活，也不必再擔心毆打或不合理的租金，你說如何？」

「……那你做這些想要的是什麼？」阿姆警戒地問，他已經切實地體會到天底下不會有無緣無故落下的餡餅這檔好事。

「我想要你在我身邊。」

「啥？」

「進入宅邸，來到我身邊、當我的朋友。而那些就是我給你的實際報酬。」

雷特記得很清楚上一次對方說過的話。他自己也是不在乎口頭上感謝的人，背後有實際的動機與利益才是驅使人行動的理由。

「阿姆一直很想離開貧民窟不是嗎？那就來到我這兒，我可以保證來到宅邸工作可以每天睡在溫暖的被窩裡、不用擔心下一頓飯沒有著落，不必再去乞討受凍。」雷特滿意地撥開阿姆的頭髮，仔細看著自己幾乎如出一轍的面孔、以及那帶著不安的眼睛中反映著的自己的影子：「拜託你了。」

雷特的話語不帶一絲懇切，更像是句命令。

—

「少爺，恕我冒昧，若是您將那個孩子帶進宅邸的話可能遲早會出事的。」

別館幾乎不必擔心有任何人物誤闖，在雷特說了要給阿姆考慮時間後他們將其獨自留在客房休息。而後理察德跟著雷特回到他位於二樓的房內時，已經略超過平日的就寢時間了。他拿起已事先準備好的睡衣後，流利地跪在床邊替雷特解開他的衣襪，但全程都低著頭未看向對方。

「理由？」

「出身、言談和價值觀都跟『我們』天差地別。」接著猶豫了一下：「還有他的相貌。」

「那也是我要他的原因。」

「倘若你擔心就命令他不准同你我以外的人開口說話。用頭髮、用帽子什麼都好，掩蓋住他的五官不任何人看見，反正別館的人少遮掩一下這應該沒什麼困難的吧？」

「那如果他最後拒絕您選擇回去貧民窟呢？」

「看著我。」雷特說：「他不會、也沒有選擇的權利，你也是。」還有被母親獨自留在這個宅邸的雷特自身也一樣沒有選擇權。

他的指間在理察德的臉上輕撫游移，唇瓣、下巴、至頸間的那個新割上的鎖狀刺青，動作輕柔得讓人發癢又有些毛骨悚然。

「你還記不記得那天之後自己承諾過我什麼？」

理察德不安地移開了視線。

「我永遠不會再隱瞞您、永遠不會違背命令，事事以您的意志為重。」他停頓了一會：「只要少爺您願意，我便永遠都是您的狗。」

聽見這最後一句的雷特並沒有表現出滿意的樣子，甚至是惱火地皺起眉頭，反手甩了他一巴掌，停頓幾秒之後，才又露出一種令人心碎的笑容。

「等主宅肚皮裡的那位生出來之後，現在的你就是我未來的寫照吧。」

雷特從不直接說出口，他十分討厭理察德一貫像是抹滅了個人意志的恭敬態度，且無論如何刺激挑釁他都像是徒勞：「你真該慶幸你的家人都死絕了不會有人再看見你這副窩囊樣，例如說你的弟弟。」

而對方也一如既往地沒有對他尖銳的話語做出任何辯駁。

「沒事了就滾出去。明天若他身體好了就找口風緊的幾個人替他梳妝打扮好，以後由你來指導他的禮儀規矩，這是你最擅長的吧。」

「是。」理察德站在門前，希望晦暗的燈光能讓對方看不出他雙眼中帶著的一絲悲傷：「我是否能夠冒昧問一句您究竟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呢？」

「……」然而雷特並沒有理會他，只是蓋上棉被然後翻了個身背對他。見狀，理察德也只能恭敬的鞠了個躬之後退出房內。

自由。

這兩個飄散在寂靜空氣中的音節，從誰人的口中發出，然後逐漸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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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人要被刀傻了……
原來刺青是那件事情過後才刺的……
引了耳環事件小少爺真心機美人，好愛 (？

西城³班‖❄️❄️ : 對刺青是理察給雷特的承諾 大概就是…像項圈一樣的存在(??)
好像可以在雷特的人設樓補一個欲擒故縱大師之類的稱號了 而且還要獵物自己上門

柏格方茨的狗³ : 比項圈還澀情的存在誒
雷特釣系美人實錘了(??)他好釣我好愛

西城³班‖❄️❄️ : 恆——倫敦姜太公(幹啊

理察寶....不要握腳踝了....趕快趁機會摸進去....（靠邀ㄚ

唉我真的覺得他們兩ㄍ真ㄉ是愛在心裡口難開(什麼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本來可以更親近更緩和ㄉ....但互相對待的錯誤方式一直把他們的心拉得越來越遠.....
小雷特從本來ㄉ陽光小朋友被環境染化成這樣真ㄉ...唉........心疼寶寶.....

西城¹² ☸️ 望月絢斗＊岩壁 : 摸進去絢斗就遇不到理察只能去探監了XDDDD
他們的心真的隨時間越來越遠，其實後來阿姆出現有緩和一些但心結總歸在那邊(?)
只能說這對主僕真的就是大寫的遺憾

雷特真的，我今天一比自己都覺得神情差了好多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