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交｜ 八木沢 ‖ 百々拓⁰²⁰⁰²

1979年，3月。

少女踏破春日的濕氣，徑自穿過神社的前院，投入一枚銅幣後閉上雙眼，雙手合十。她的神情凝重，認識她的話就會知道，那不是她常有的神情。平常的夢乃是輕飄飄的、仿彿浮在地上一樣，你不會知道她在想甚麼，也不會看見她煩惱的樣子。

她口中唸唸有詞，似乎有很多事要向神明傾訴一樣。每逢做了預知夢就去神社參拜是她的習慣。並不是要求神撤回祂的安排，而是感謝神明讓她看見這些。

她張開雙眼，正要轉身離去——

「……貴安，夢乃小姐。」她開口向人打了聲招呼。

從對方帶著一臉凝重走進神社的那一刻，恋便將手上事務轉交給其他神職人員，逕自去泡了杯熱茶在一旁等待。

「您睡的不好嗎？感覺今天臉色有些差呢……」她說著也順手將握在掌心的茶杯遞上，希望能用一點溫度舒緩對方的精神。

「喔，小戀。」她接過茶杯，雙手拇指磨了兩下茶杯，指尖傳來杯子散發的熱氣。表情一𣊬間變得柔和起來。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那我應該真的⋯」她垂下眼摸了摸臉，好像在確認自己的表情一樣。
「昨晚⋯⋯我又夢到了。」夢乃做奇怪的夢、預知夢，都不是稀奇的事。只是這次好像有點不一樣。
「我夢見了另一個自己⋯不，」她盤算了一下該如何表達，「如果用數學來表達的話，應該只有10%是屬於我的吧。你懂我的意思嗎？」

「……您是說，類似有著一樣的外貌，但從那身體自己實質能感受卻只有10%屬於自己這樣？」試著理解對方的解釋，但說完都覺得自己講的有點玄學。

「嗯……要用文字解釋似乎有些困難，但我或許了解您想表示的意思。」但就是口拙不太擅於傳達。

「那麼您今天精神欠佳的原因是關於夢境嗎？能請問這次的夢境內容嗎？」

「對對～就是那樣⋯小戀好聰明～」夢乃下意識伸手摸摸福神的頭。她老是做這種好像在小瞧人的舉動，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這樣想還是在調侃人家。
「嗯⋯⋯這次的夢境也跟以往的一樣，只有一些碎片。」她用手掩住嘴，打了個哈欠。只要做預知夢她就會很容易累，所以常常需要補眠。
「我除了另一個自己，還夢到了車和蝴蝶。」
夢乃頓了頓。
「另一個自己的話，我大概知道是甚麼意思⋯⋯」她思考了一下，這算是家族機密嗎？不過她還是繼續講了下去，「其實我不是第一次夢見『另一個自己』。只是很少可以這麼對話這麼久。而且最近對話的內容還越來越長⋯⋯」

「所以我在想，會不會是有甚麼喻意？是不是要我去幫助她⋯⋯」
「只要夢到車的話，通常都會是車禍，」以往也不是沒有夢見過，夢乃也幫過人避開傷及性命的劫難，「如果說車禍是會發生的事，那麼蝴蝶應該就是幫助她度過的手段了⋯⋯」
「對象、事件都清楚了，只是這個手段⋯⋯我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唔……」突然被摸頭讓她下意識縮了縮身子，但又因為喜歡被摸頭稱讚的感覺而僵住不動，直至對方停下才放鬆。

「嗯……我們神明大人曾經說過，夢境有時是一種靈魂之間的溝通，若你跟誰有緣分，或許冥冥之中就會有機會藉著夢境連結。」

「如果說夢到車這點夢乃小姐已經有代表什麼的想法，那麼蝴蝶……蝴蝶……」夢境跟蝴蝶……總覺得好像從哪聽過類似的事？

「……車禍通常是意外，但既然兩位之前就有溝通的話……夢裡的另一位夢乃小姐有跟您提到什麼嗎？或是你們的對話內容有沒有什麼令人在意的地方跟改變？」邊回想著自己從哪聽到蝴蝶邊詢問對方。

「改變⋯⋯」她回想了一下夢境的內容。
「該說她好像有點迷惘嗎？」那是夢乃鮮少體驗的心情，她雖然沒有很明確的目標，但總是想到甚麼就做，從來不會掙扎要不要行動。
「或許是因為年紀不同吧。夢𥚃的她看起來比我年長一點⋯⋯所以看起來也總是有一點憂愁的樣子。」
「說起來⋯⋯」
「她似乎休學了呢。從大學。現在在便利店打工。」

「一開始看她說打工的事還好好的，但漸漸好像就⋯⋯有點忘掉了自己原本的目的的感覺了。只是去了上班，下班回家，讓自己累一點逃避現實。」
「逃避不是甚麼見不得人的事，不過真希望她能多依賴一點旁人。」
「⋯⋯⋯⋯」說起旁人令她想起對話中常出現的一個人。
「她說過，有一個人對她很好，好到⋯⋯」有些詭異。
「但是我沒有干涉她，始終我只是夢𥚃的人⋯⋯」而且只憑直覺就胡亂推定也不好。儘管夢乃的直覺向來都很準。

「便利店……？」聽起來並不是這時代的產物，是什麼類似萬事屋的店家嗎？對於夢乃脫口的新名詞她沒有半點懷疑，僅是全然相信並從字面去想像著這會是什麼樣的店。

「這樣看來，夢乃小姐的夢似乎是連結到有段時間的未來了……」至少不會是這一兩個禮拜、月的事，這樣一想的話，確實也是無法給予幫助的距離呢。

夢裡的人—…她直覺的帶著困惑望向本殿，似在思考又似在聆聽。

「……」幾分後，她將目光拉回女孩身上。

「我覺得……夢裡的人應該不是，或者也可以說是不只有夢乃小姐……」她邊說邊整理著思緒，試圖組織出較為容易理解的話。

「……啊，夢乃小姐有聽過莊周夢蝶這個故事嗎？」

「莊周⋯⋯」
「小時候有聽過老師講過⋯⋯」她回想起那個怪怪的老師，眼裏盈起些笑意。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為胡蝶也。自喻適至與，不知周也。
　俄而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雖然對老師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唯獨這則故事她總是記得很清楚。

「小戀是覺得，我夢到的蝴蝶，跟莊周的蝴蝶有關係嗎？」雖然心底大概有些想法了，但還是先等對方組織好想法。

「夢乃小姐記得真清楚……」因為只看過幾次，因此自己只記得故事內容而已，沒能像對方這樣一點便將原文倒背如流。毫不掩飾敬佩的目光，她下意識地拍了拍手。

「應該說以夢乃小姐這次夢境改變的感覺讓我想起了這個故事吧？不知道您有沒有注意到？雖然您說只有10%的自我，但您卻可以很具體形容對方的心情呢。」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夢乃小姐那份柔軟的心所致，但以對方至今以來跟自己分享的夢境來看，她覺得有些不同。

「加上您剛剛提到的蝴蝶……總覺得……嗯……自我模糊的部分有些相似？」

「哈哈，只有這個記得清楚而已⋯」老師教過的東西都深入骨髓了。夢乃搔搔臉頰。
「在莊周的故事𥚃，莊周在夢𥚃醒來發現自己還是莊周，卻不知到底莊周是蝴蝶的夢、還是蝴蝶才是莊周的夢⋯⋯」夢乃垂下眼思考了數秒，才緩緩抬起頭。
「我做的夢，也可能是別人的現實。我的現實，也可能只是別人的南柯一夢。我這樣理解對嗎？」
「⋯⋯」

「嗯……到底會是怎麼樣呢？究竟是夢乃小姐做了成為某人的夢，又或是我們會是誰的夢……而在夢裡，我們又能做些什麼、做了又能否成為夢主的現實呢？」

「……暫且不論夢主為何方，至少此刻的我們能從敘述夢境的夢乃小姐身上感受到一股細如蛛絲且堅韌的緣分呢。」過於細微的象徵若隱若現，唯有對方談及夢境時才顯得確實。

「不過……除了莊周夢蝶外，據說蝴蝶也有象徵生命的意義在，無論這夢是誰的，將車、蝴蝶與迷惘中的孩子綜合起來……聽上去就像是什麼求救訊息呢？」

「⋯⋯」
「我想⋯⋯」
「如果車禍是事件、迷惘是對象、夢境是求救的信號⋯⋯那麼需要用到蝴蝶的手段，應該就是⋯」就算是她，也覺得這個想法很荒唐。
「⋯⋯牽涉到自我意識的轉換？」

「現在還不清楚要怎麼發生。不過看來這些夢境都是要我做好準備的意思。」她看向神社主殿的方向，默默祈求神明的庇佑。
「⋯⋯小戀能幫我一個忙嗎？」

「自我意識的轉換……？」意思是夢乃小姐要試著干涉看看夢境中另一個自己的故事嗎？

oO（不過做好、準備是指……？夢乃小姐是準備要離開這裡前往哪裡、嗎……啊。）雖然不能肯定也不確定，但她似乎了解到了什麼。

「……當然，如果是我能幫上忙的地方，您請說。」

「我還不知道我夢到的將來會是甚麼時候到來，也不知道到時我有沒有辦法好好跟你說明⋯⋯不過如果有一天，小戀發覺了我有甚麼不一樣，那就請你多加指引了。」
「畢竟你是神明的代言人啊～」她搓了搓戀的臉蛋。
「還有，可以拜託你做一個御守嗎？」
「蝴蝶形狀的，有辦法做嗎？感覺會很可愛⋯⋯」夢乃歪頭想了想。
「如果有神明的力量，應該可以指引我走向正確的路⋯⋯嗎？」她若有所思地低下頭。

「唔……。」無預警的被搓了搓臉頰，總覺得對方像是在交代最後似的，她直覺伸手貼覆至頰上的手，拉下對方的手使其交握在身前後輕輕用不大的掌心包裹住。

「……我明白了，我會努力做出可愛的蝴蝶御守的，夢乃小姐。」她用著十分肯定且沉穩的語氣回應。

「神明大人會隨著蝴蝶指引您要走的路，而我會在這裡陪伴您並給予幫助的，所以……」

「我們祝福您武運昌隆。」

「⋯⋯」看着小戀可靠的神情，心𥚃好像也輕鬆了一點。向他人求助向來不是夢乃得意的事，不過至少比未來要接手這副身體的人擅長吧⋯⋯像這樣向人拜託，也是夢乃必須要替不擅長這些事的「她」要做的。為了那天的到來。不過她知道自己並不孤單，不管是將來還是現在。
「那就謝謝小戀啦～」她展開被戀握住的手掌，輕輕回握。
「對了⋯⋯」
之後她們還順着別的事聊了一陣子，她突然才想起還有作業沒寫完。要在假日𥚃趕緊快點寫好才行！一邊唸着一邊離開了神社⋯⋯

～～～～～～～～拉線～～～～～～～～

謝謝戀中⋯⋯⋯嗚嗚嗚⋯⋯

辛苦想中了！我們寶寶要健健康康安安全全平平安安地回來呀 ！！！（抱抱你）

八木沢 ‖ 百々拓⁰²⁰⁰² : （比ya消失⋯）

不可以 ！！！（打落海斗（幹

有戀寶的幫助一定會回來的⋯⋯！

戀寶會在這裡守護＆等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