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ᴍᴀʀᴄʜ 6ᴛʜ

⠀⠀⠀⠀03.5

⠀⠀⠀⠀Mirrors, reflections, and something el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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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仍在持續著，如同這無眠的夢。
⠀⠀⠀⠀如他們相遇之時，
⠀⠀⠀⠀如他們別離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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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你，我的朋友：

⠀⠀⠀⠀也許你會想我是不是恐水人，而恐水人又為何總在陰雨綿綿的駭人天氣前來與你見面。不過比起那些東西，雨天也已經足夠危險，我想不差這麼一點了。

⠀⠀⠀⠀你想，溼冷的天不只會招來許多東西，還會出現一些不可控的情境，比如天雨路滑、視線不佳、濕漉漉的鞋子——這可是最糟的那種——以及擁擠的街道和水泄不通的馬路。危險的定義總是因人而異，不過說來也是，我還是來談點更適合我的身分的話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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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是個危險的節日，那些東西總在這陰冷的天共襄盛舉，聊些人類聽不懂的日常小事，譬如他們吃了哪些人、做了哪些惡，又將要去哪裡繼續降下災難。這些話語像是絲線一樣跟著雨雲不斷遊走，透過雨滴的掩護攀上人的耳畔、侵入他們的腦，將一些小事化大、大事化災，將一個新的人變成他們祭典裡的小丑，演出一場驚世駭俗的人倫悲劇。

⠀⠀⠀⠀可怕嗎？我覺得還好。事實上我也聽不大懂那些東西的言語，淒厲的慘叫已經足夠刺耳，若不是腦殼撞到應該不會靜心研究那些東西的生態吧？

⠀⠀⠀⠀所以說，上面那些都是我鬼扯的，不用太過在意、也不用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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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本來的話題，雖然從沒有想過，我確實是被許多人稱為恐水人。我總覺得這個稱呼對於我這樣的人顯得不夠精準，這就像是二十世紀種族分化的稱呼：白人、黑人、黃人，用顏色分人種、分階級、分高低，有那麼些可笑滑稽。這些稱呼就是用來劃分你、我、他的界線，在劃清之後把群體當作保護傘，接著開始進行一些莫名的切割。明明不論是戴環者、恐水人、普通人，也不過都是一種人類，而人類終究是那樣脆弱，輕輕一捏就會碎、被一些新穎思想入侵就會世界崩毀。

⠀⠀⠀⠀哦，是的，我就是在說那些不可名狀的東西，你應該也見過不少了。那些東西既然是透過文字侵入人的腦袋，那不就代表它們也是一種價值觀上的衝擊嗎？只不過那是對於全人類來說的衝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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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我要說的東西無關嗎？不，這些全都是連在一起的。我剛剛也說了，「恐水人」這稱呼並不精準，而不精準的東西會在界線之間產生模糊、曖昧的部分，模糊曖昧的東西又會導致價值觀的毀壞──這就是像骨牌效應一樣，倒了一個就全倒，漂亮的全盤皆輸。畢竟沒有人想過會存在的東西就等於是一種過分新潮的想法，而這讓人不解的想法就會成為新型的破壞道具，從世界的微小裂縫鑽入別人的腦裡，把他們一般的常識摧毀，將之化作烏有，並且散播恐懼。恐懼就是不可名狀的附加產物，將之視作對於世界未知部分的恐懼大概也不為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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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鋪墊了這麼多，我想說的是：雖然我確實是恐水人，但還是不要當成恐水人更好。對水與鏡子的恐懼都是可以藉由訓練壓抑的，但在那之上，有其他的東西促使我對於那些會反射真實的物件不抱有那麼大的驚慌。你大概也見過了，朋友，那些縈繞在我身側的囈語與呢喃、那些在我身上反覆閃爍的拙劣色彩與幻想，正是那些褻瀆的東西們最常有的表徵。然而這並不是一種餽贈或恩惠，頂多是讓我把恐懼分擔到那些鮮紅的血滴或蒼白的骨頭上；就像是把一塊蛋糕一分為二，那也不過就只是被分成了兩半的蛋糕，而不是消失了一半。

⠀⠀⠀⠀用蛋糕比喻似乎不太恰當，不過暫且想不到有什麼替代的說詞，就先當作是蛋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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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朋友，不論那是不是塊蛋糕，不會改變的事實是某種東西確實存在於我身上。也許你曾窺見一斑，但那肯定並非全部；那深埋在我之中的某樣東西窺視著你，如你窺視著世界的深淵那樣回望著你。在這之上，以恐水人稱呼我似乎就不成立了，畢竟就連眼前的我是不是「人」也許都有待商榷。與我相處是危險的，那比鏡子、水面與文字還要更加危險，相信你在與我談話的途中也早已有所察覺。

⠀⠀⠀⠀不過以你的心性來說，不論眼前之物是否為人，可能都會被你放走吧。就像是那天的人頭鳥那樣，分明是屬於惡的那一側，卻因為沒有作惡的跡象而逃過一劫，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身為人類就該站在人類那方，而不是遊走到深淵的邊緣，還將之視為一條平穩的道路。安穩是最重要的，那是一切生的根源，沒有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之說，只有因憂慮過頭而過世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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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那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撐著傘的男人一手舉著西洋劍，劍上插著一顆人頭，人頭下面接著一身禽鳥的羽。
⠀⠀⠀⠀他四周的景色不斷膨脹、收縮，像是某種電影特效那樣扭曲變形，還不斷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音。那些聲音聽久了像是笑聲，刀尖上的屍體融化成一灘爛泥，發出噁心的腐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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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謹記這點：不要相信任何你自己之外的人，不論他們是否為人、不論他們是否為善。地獄來的惡魔會看起來像是和藹可親的朋友，天堂來的天使會看起來像是嚴肅聖潔的導師，可不變的一點是它們同為非人、且同樣狡詐。算計與利用不會因為光芒的強弱而改變，你能夠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直到這場夢的盡頭，都請你不要抱有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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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下，一直一直下，持續不斷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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