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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革命 觀後心得,無雷 下收
願榮光歸於 香港香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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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可能用不描述到紀錄片細節的方式、達到不爆雷但是看過的人又看得懂雷處的方式寫觀後感,只有提到一點點紀錄片架構,所以還沒看過的人應該是可以放心閱讀。

也希望大家都能買票進場看這部片m(-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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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戰爭都會打兩次。第一次是在戰場上,第二次是在記憶裡。」——阮越清《不朽:越南和戰爭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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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紀錄片後,我打給香港朋友Z。
她問我,拍得怎麼樣?我躊躇了一下,「呃、妳介意我爆雷嗎?」
「這部電影有雷的問題嗎?」她吐槽。

「對喔、妳本身就是雷。」

是啊、她雖然沒有在紀錄片裡直接出現,但她就是紀錄片的主角之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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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分成幾個主題、大略按照時間發展順序呈現。我不敢說可以很清楚地讓人完全理解事情的始末跟轉變,畢竟這場運動激烈的時間長達半年,每一個細微的事件都可能形成漣漪,在某一個社群、某一次遊行爆發成驚人的紀錄或轉變。以我自身在那半年追香港情況追得很緊的人來說,我在觀賞紀錄片的時候偶爾會冒出「嗯?為什麼沒提到某件事?這樣說得足夠清楚嗎?」的感覺。

可這部紀錄片已達152分鐘,也大致上把事件的起因、不同派別抗爭者之間的關係、運動為何激化、對警方態度的轉變、運動的跌宕與Be water描述得足夠清楚了。參與這場運動的人這麼多、時間跨度這麼長,每一天、每個週末必定有重大變化。稍微看了一下網友分享觀賞後的心得,我想應該是已經足夠讓人理解這場運動大致的幾個面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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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面對Z問我的問題,我有點尷尬。
「與其說(電影拍得)好不好,不如說我不知道這部電影如果在香港能上映,適不適合香港人看。

我覺得太創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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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不是運動的參與者、但因為跟Z很好,所以跟Z的聯繫很頻繁。
甚至當時的後來,我的手機有了Z父母的聯繫方式。

「我如果幾點前沒有跟妳報平安說我到家了,代表我被拉(捕)了。我桌上架子第二個抽屜裡面有一個嚕嚕米圖案的袋子,裡頭有錢。妳打給我爸媽請他們拿那些錢去保我。

不好意思呀麻煩妳,我這邊的朋友都已經很憂鬱焦慮了……我不想再給他們添麻煩。」

所以那些日子即使我身處在平安的臺灣,我亦是好幾日凌晨接到Z到家的訊息才入睡。
幸好,Z一直都很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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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當觀賞著這部紀錄片時,腦海裡就會自動播送著那段日子對香港的關切、香港朋友的心驚膽跳,身體開始不自覺的顫抖、眼淚難以抗拒地滑落。身而為臺灣人的我是如此,更何況日夜掙扎、看著自己成長地方陷落的香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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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沒把衝進腦海裡的這一整段記憶跟Z說。我只是說了「太創傷」幾個字,過沒幾秒Z的啜泣聲就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懂妳的意思。這兩年來,我們盡力回歸平常生活、避免回頭去看那些事情……知道事情不會變好真的太痛苦了……但日子總還是要過。可是當時為了抗爭我手機裡存了一大堆文宣、資訊,每一次看到我都會哭、每一次想到陳彥霖、周梓樂(二位皆為在抗爭中殞命的學生)的時候我就很愧疚覺得為什麼我還可以這樣活著?

我朋友到現在都還因為抗爭的事情重鬱症走不出來,我常常都會問自己我這樣照常生活真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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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這些話語,我哭得比看紀錄片的時候還慘。更清楚意識到這部紀錄片,是屬於參與過那場抗爭的每一個香港人生命當中的真實。光「知道」是不夠的,那種面對暴政的無力、期待回應卻還是無果的失落、出街遊行就擔心被拉的焦慮、與家人衝突的不被理解,身在臺灣看紀錄片的我都這麼難受、都有這麼深刻的體會,更何況片中的主角們、在那樣的氛圍與絕望裡,要如何能夠走過來、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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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來我跟Z幾乎不再提起當時的事情。她沒多提、我亦不知道從何開口問。最多就是「最近好不好?」,然後聊工作、聊感情。最觸及核心的,恐怕就是我提了幾次問她要不要過來臺灣的事情。

最近一次她很堅定地跟我說「我對這地方感情太深了……我不想走。更何況家人朋友都在這,妳讓我去哪?我身邊沒有人離開。

不然這樣說吧。如果臺灣今天發生了同樣的事情,妳這樣關切臺灣的人,妳走不走?」

好傢伙,我直接閉嘴。我不問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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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即使Z這麼創傷,可是當我上傳首映票根到社群網站的時候,
我依舊得到她一句:「幹!不知道有生之年看不看得到這部片?」

對,她跟臺灣人好到甚至還會罵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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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Z相識近十年了。她身上的變化也不只是講華語越來越像臺灣人。
早幾年香港有倡議者提出「香港獨立」的思想,當時與她聊起她還有些遲疑,就像大多數的香港人一樣,是比較溫和保守的。但反送中的時候再談,她對這件事情的支持已是確定的。

抗爭的時候某一天出街,她跟我說她第一次去撬地上的磚頭,要幫勇武派堵警察的路。在此之前她就像每一個和理非一樣,上街遊行、轉發文宣。她一生沒有犯過任何一條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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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日常的工作是幫雜誌設計封面、為需要的人士繪製插圖,她明明是個拿筆的藝術家,個子不比我高多少,講起話來聲音也柔和好聽,人長得也精緻秀氣。

這樣的人為什麼要在出門的時候多帶一套褲子跟球鞋替換,以防警察追蹤搜捕?她明明只是去遊行。
為什麼明明應該是白天上班、晚上休息、週末出門聽場演唱會、吃頓好的的年紀,為什麼得把人身安全託給在海峽另一端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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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法治殞落、當日常荒謬;當人民保母成為當權者暴力鎮壓的機器、當聯合聲明成為歷史文件——

「是你們教我和平抗爭是沒有用的。」

回歸之時,Z尚在襁褓之中。
回歸的事情她沒有決定權、她也曾經是個溫和派,可是到後來她完全都能理解勇武派為什麼要「裝修」、為什麼丟「火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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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法治能被遵守、聲明能被履行,馬照跑、舞照跳,誰願意過這樣的日子?
如今,因為疫情、因為《國安法》,抗爭暫且沉寂。甚至香港的疫情在這陣子延燒到醫療崩潰的地步。

Z說,大家看似回歸正常生活,但也其實都還在各自的領域當中掙扎、努力試圖為香港人再留下一些什麼,即使隱晦、即使不能光明正大。她說,她也怕香港不再是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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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下過去跟Z的話題,「妳是不是沒看過《復仇者聯盟》?」
「嗯,沒看過,幹嘛?」

“Asgard is not a place, it is a people.”
(阿斯嘉不是一個地方,是一個民族。)

我這麼說,她聽懂之後笑了。

“Hongkonger”這個詞彙在2014年被收入《牛津英語詞典》,在2019抗爭廣為人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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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抗爭還沒結束,香港的未來也還沒。
一個人、一個地方、一段記憶會消失,是因為人們選擇遺忘。
當我們去記得、去訴說、去紀錄,那些曾經就還有機會繼續存在,進而被寫下新的篇章,走向更遠更遠的未來。

走過2019、2020,甚至來到了2022。香港人的血與淚、愛和恨、赤誠與憤怒,在過去的街道上、在此時此刻的記憶裡、在大螢幕上。香港人始終都還在、香港人也一直都還在拼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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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榮光歸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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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當我在社群轉傳關於這部紀錄片的訊息的時候,即使痛苦,Z總還是會回覆我「欸、幫我看這部紀錄片啊。」

「一定看爆啊。」全球就臺灣公開上映,我還不看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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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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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12攝於銅鑼灣天橋連儂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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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幽靈
>適不適合香港人看
面對創傷也是療癒的一環,這片可以用一個比較抽離的角度,去重新審視這段歷史
>我如果幾點前沒有跟妳報平安說我到家了
我不知是否巧合,會找不在香港的人做這事,也考慮到被托者本身的安全跟法律風險,在台灣比較不怕被港起訴
>我就很愧疚覺得為什麼我還可以這樣活著?
這可以算是種集體情緒了,每個問到參與其中,十有七八會說後悔參與太少,哪怕是最投入的人也這麼想
>要如何能夠走過來、走出來?
很多人還沒從中走出來就是
抗疫令人忙於應該,也多少令人轉移了視線,不用再想太多,就像喪禮這麼繁雜的事也有令生者忙到沒空悲傷的意義
絕望=痛苦-意義 反過來說,為這痛苦賦予意義,多少走出絕望
末日幽靈
>這兩年來我跟Z幾乎不再提起當時的事情
承上,你也許可以從「賦予意義」、「尋找可以做的事」兩方面下手幫助Z
>不知道有生之年看不看得到這部片?
看起來在各地上映後,就會開始網絡放送,就算政府怎麼禁,只要能丟上網絡,就總有方法的
>跟Z相識近十年了
這部份除了聲音跟長相,真是頗有共感(我是文字工作者),好吧我還再老一點
>Asgard is not a place, it is a people
我在哪裡,香港就在哪裡
我只能說,共同苦難往往會成為民族認同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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