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奏鳴曲

隱約聽見不知道哪裡來的歌聲，夏洛克停下手邊的動作，看向緊閉的門口。

即便是全世界最冷淡的魔法使也不可能對這個聲音毫無反應，起初是端著瑪格麗特的魔女忍不住跟著哼聲，接著是遠道而來的南方魔法使，低沉的聲音讓玻璃杯都為之震動，最後整個酒吧的人都歡快地唱起誰也沒聽過的歌，誰都沒聽過，但所有人都跟著一起唱了。
除了夏洛克。

和平常無二的酒吧主人只是停了一下，在大家唱起歌的時候又一次捏著攪拌棒把漂亮的花色溶進酒水裡，也把合唱的聲音給溶了進去。

而後他用魔法將那杯酒妥善封存。

「這是什麼？」穆爾．哈特這麼問，紫色的頭髮被打理得整整齊齊。儘管性格惡劣，偉大的學者其實大多時候都還是會維持著衣裝的體面，精緻的冰種翡翠搭配著碎鑽，雕飾成星月模樣。作為酒吧常客，夏洛克能藉由穆爾今天的衣裝判斷出倒楣的是國王還是哪個貴族，同時他也精確判斷出對方如貓般狡黠的眼中除了好奇，還有多少試探的味道。
「是什麼呢？」

收拾完酒吧的店長靠著吧台，把菸嘴放在嘴邊，側過臉的角度正好，無數魔法使被這張臉給迷花了眼日日前來，便是穆爾也舉起手表是投降。
「太狡猾了。」
「很高興你有自知之明。」夏洛克微笑著，終於啜了口菸，從嘴裡散出的霧氣把臉的輪廓都變得朦朧，多少掩蓋住對方的試探。

安靜而溫和的交鋒儼然已經成為他們之間的樂趣，夏洛克的語氣極盡溫柔，目光卻如刀鋒銳利，讀取著酒吧記憶的魔法使自然是不懷好意，那無關善惡，那是勝負心，是好奇心，眼前的智者太過純粹，才會對掩藏在溫柔底下的東西非得追根究柢。

更別提他們之間還橫著一個僅有夏洛克受其束縛的約定。

「沒有誰可以真正知道自己的。」偉大的學者這麼說，「夏洛克，說不定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哦？」
「這可敬謝不敏。」

敬謝不敏。夏洛克這麼說的時候穆爾別開了目光，饒富趣味地打量起店長藏著私酒的櫃子，「是這樣嗎？」
夏洛克收起嘴邊隱約的笑，別過臉不再搭理對方，沒有被挑釁還要湊著去吵架的道理，對方的博弈技術了得，對於擾動人心的技巧更是用得爐火純青。

兩人視線交錯開來之後空氣也隨之凝結，夏洛克收起菸斗，不知道第幾次想著自己怎麼就對這麼個東西許下承諾。
別無他法，他只能端出那杯經心配置的調酒。

穆爾眼睛為之一亮，伸出食指碰觸杯緣。
一雙眼睛瞇得更細，神情好不得意。

屬於這杯酒的記憶被如實呈現，聽建夏洛克得攪拌棒隨著歌聲叮噹作響，唱到興頭的客人們沒發現酒吧的主人也沉醉其中，玻璃碰撞的聲音之外，他聽見夏洛克低聲念出咒語，流進酒水裡面的花香和月光在杯裡存了一片浪漫。

偉大的學者眼看溫柔刨開後的銳利，又看見銳利之中猶存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