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切
【日常】

冬季時分,萬物俱寂。沒有日光強烈的曝曬,卻有寒冷的北風在大地呼呼咆嘯。站在田園中央感受到風勁尤為強烈,不禁下意識抱著雙臂抖了一抖,將外套的領子高高立起把口鼻連同脆弱的頸部一同包裹起來,阻隔低溫不懷好意的騷擾。

昨晚被雨幕浸潤過的田梗濕濕冷冷的,土的顏色要比平時還來得深,同時也變得較為黏著,總是一時不察便沾在了鞋的邊緣。
髭切
「內番啊……」下半臉隱藏在衣領之中,輕飄飄的感慨被布料阻攔而顯得模糊不清,被風一吹便顫悠悠的消逝在空氣裡,用粗麻布包裹的作物種子被兩根手指捏著晃了晃,貓兒似的琥珀眼眸好奇的打量一旁同伴的忙碌的一舉一動,自己倒是根竹竿般的杵在一邊毫無移動的意思,好整以暇地瞅著那裹著圍巾的身影。

啊、圍巾,真好。
加州清光
一下一下的鋤著地面,仍然不解今日的內番組合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說不如因夏日而導致的炎熱,然而這種會把全身弄得髒兮兮的工作,還是讓人高興不起來。更別提那杵在一旁、絲毫沒有任何耕種意思的大型障礙物,難得一見將領子高高立起,整張臉縮進去的模樣,倒像是一隻怕冷的兔子。
加州清光
「你也給我動一下啊?」
終是在眼前的一小區處理好後,停下手上的動作、撐著鋤頭看向那依然站在一旁拒絕移動的平安太刀。

所以說今日的內番組合到底是怎麼回事。

「動一下就不會冷了,快點弄完也可以快點休息。」
髭切
「欸──?」
加州清光
「欸什麼,快點動起來,鋤頭給你。」
髭切
當著對方的面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將雙手輕輕地放進了外套口袋,然後用無辜的眼神望過去。
加州清光
「看我也沒用。」三步併作兩步地走到那依然在耍賴的人身邊,將對方的手直接用力從外套口袋中抽了出來,然後把鋤頭塞進他的手中,「快點做一做,越晚會越冷。」
髭切
「好兇啊,奧州。」認命的提起了農具,左眼寫著「冷漠」,右眼倒映著「無情」,用譴責的目光盯著那雙赤瞳,受害者似的嘆息了一聲。但見對方不吃這套,過不久就收起了可憐兮兮的模樣,實事求是地轉頭端詳這片土地。

「唔,總而言之就是翻土就對了吧?」戴著手套的雙手握住木頭握把,在同僚的關注之下高高舉起手中的鋤頭,鐵灰色的金屬尖端閃爍著自信的光芒,被人以一往無前的氣勢砸進了土壤之中:「哈啊──!」
加州清光
「⋯⋯你之前都跟誰內番?」
看這個樣子,不是幾乎沒被排到內番,大概就是之前的夥伴都沒讓他動手吧,「那是鋤頭不是刀,舉那麼高只會浪費力氣而已。」

還是花了一些時間示範「如何翻土」這種事後如果認真思考也不知為何要學習的技能,等那稍微掌握到一些訣竅的刀正在處理自己負責那片土地時,拿起了髭切一開始捏在手上晃呀晃的小麻布袋,「說起來,這是什麼的種籽?」
髭切
「哎,我的印象裡,好像也只有獨自做過馬當番吧?畢竟跟農活比起來,如何應付馬還算是比較有經驗的呢。」笑瞇瞇的任由對方拿過鋤頭示範訣竅並指正自己的問題點,等到加州清光再三確認自己真的聽懂了,才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將農具還了回來。

當親自以翻得鬆軟整齊的土證明了他的教學有成,對方才將注意力轉回其他的工作上。聽見加州的問題時,從搗弄土丘的動作中抬起頭來,跟著看了眼那個袋子,「嗯……我記得檯燈切給我的時候好像有說過呢,是什麼呢……?」
加州清光
「⋯⋯別裝傻,是什麼的?」
髭切
「哎呀,等到來年收成的時候再得知不會比較有驚喜感嗎?」眉眼彎彎。
加州清光
「不同的植物栽種方式會不同,不知道的話會很麻煩的。」
盯著對方的眼神中寫滿了「從實招來」。
髭切
「哦哦,這樣啊。」一臉「受教了」的表情,頂著加州清光涼颼颼的目光,故作思考的歪著頭沉吟幾秒,半晌才露出了豁然開朗的樣子,掛上好似談著「今天天氣真好」時的微笑道破解答:「啊、想起來了,是大根吧?」
加州清光
「大根啊⋯⋯」
冬日的夜晚煮成大根湯,暖暖身子一定很舒服。

「啊,那邊這樣就可以了。」看向髭切方才努力翻鬆的小土丘,選擇在太刀身旁蹲下後,將小土丘弄出了一個可以容下種籽的凹洞,「不用弄太深,只要蓋住種籽就可以了。」
髭切
學著加州清光的動作屈膝蹲下,安靜瞠大眼睛看他純熟的用手指掘開淺坑,仔細將種子撒在裡頭,然後用掌心將翻開的土壤撥回坑上,把其埋藏。

打刀的播種工法非常熟練,看起來沒少經驗這樣的工作。雖然總是抱怨著不喜歡這種會沾染塵土的農活,但這不是完成得挺好的嘛。

在他回首望過來的時候,非常捧場的為他小小的鼓起掌來。
加州清光
見髭切動作雖小、但熱切地鼓起了掌,頓時有種自己好像在表演什麼高難度技術的錯覺。

「看懂了嗎?」拍掉手上剩餘的土後,將少量的種籽交付到太刀手上,並指著間隔自己方才蓋好的地方一小段距離、他眼前那塊方才由他自己翻鬆的土,「你自己做做看。」
髭切
「好──」拉著長音輕巧的應承下來,將種子握在掌心,在清光的注目之下用戴著手套的手刨出一個坑。

初次嘗試導致手法有些偏重,手下的土坑被挖得有點深,但還算是過得去。用撒鹽一樣的手法將種子撒在了坑底,然後用雙手把土埋好,拍了兩下。

「好,這樣就行了吧?」用手背抹了一把下巴,無意間將砂土蹭在了臉邊,在完成播種後轉頭看向加州清光,似乎在等待他的評語。
加州清光
「對對,就是這樣。」
看著太刀雖然不熟練,但算得上是正確的步驟,成就感不知為何油然而生。

遞過手帕比了比自己的臉頰,示意著對方沾染上砂土的部分,將一半的種籽倒出後,剩餘還留在袋子裡的另一半則交給了對方,「那這邊給你處理,我去負責另一邊。」
兩個人做的話,想必能比預定時間還要快上不少完成的吧。
髭切
「啊。」看見加州清光的提示才意識到臉上似乎沾了東西,微笑向人道謝後脫去手套用乾淨的手接受了對方的好意,閉眼隨意擦了把臉,將手帕拿開時果然見到上頭多了一抹砂色。

「謝謝,之後洗乾淨再還給你吧。」說著便將手帕折成了小矩形放進了外套口袋,重新戴上手套,接過對方遞來的布袋。
髭切
兩人分開行動,一人佔據了田埂的一頭,佝僂著腰開始正式投入播種的節奏中。比起一開始有來有往的互動,真正進入工作狀態時比最初要來的安靜許多。

額上漸漸滲出一層薄汗,不知何時開始發熱的身軀已不懼天氣的寒冷,雙眼專注凝視著手上的每一個步驟,偶爾用肩頭的衣料拭去滾落的汗珠,接著移動雙腳,隔著一定的間距再度掘開鬆軟的土壤。
髭切
「哈⋯⋯腰不行了。」直到最後一捧土被好好的埋落在坑上,枯燥乏味的工程才宣告落幕。雙手撐著腰徐徐挺直彎曲了不知多少次的身體,在恢復站姿的一瞬間似乎聽到了非常不妙的喀啦一聲,希望只是錯覺。

深深呼吸一口空氣,將充斥鼻間的土腥味徹底吐出,意興闌珊的將視線投往也結束最後播種的加州清光那邊,發現對方完成的部分要比自己還來得多,不禁在內心感嘆起年輕真好。
髭切
抖了抖褲子上沾到的土屑,走到打刀身邊,打量了一下對方濡濕的額角,「接下來還要做什麼——雖然很想這樣問,但我覺得不休息一下的話當番結束後我就要進手入室了呢,你也稍微補充點水分吧?」
加州清光
那聲「喀拉」隨著髭切挺直身體的姿勢發出,聲音大到連站在離他一段距離的自己都聽得清楚。

⋯⋯應該不會因為只是播種了一下就閃到腰吧?不至於吧?
加州清光
用乾淨的小臂從旁自行抹去滴落的汗水,用眼神巡視了一下方才兩人處理好的田地,滿意地點點頭,「嗯,這樣就好了。昨晚有下雨所以現在先還不用,不過之後的每天都要定期過來巡一巡澆個水,水不用太多,浸濕土壤就好。」
加州清光
領著人將鋤頭放回儲藏室、也利用一旁的水龍頭將手洗乾淨後,便一起走回了緣廊邊,拿起屬於自己的水壺各自補充起了水分。

啊——等等還是去洗個澡吧,弄得髒兮兮黏糊糊的,一點也不可愛。
髭切
和加州清光並肩坐在木棧上遙望著兩人耗費時間終於整頓好的田園,仰頭就著水瓶喝了口清水,總感覺耕田要比手合更累啊⋯⋯嘛不過,也是為了好吃的蔬菜吧。

放下水瓶後下意識捶了捶今天飽受折磨的腰部,輕輕吁了一聲,語調中帶著對剛才那些親手播種的種子們的希冀,「呼⋯⋯希望那些大根可以好好長大呢,來年春天的時候就能採收了,真期待啊。 」

大約休息了一陣子,兩人便一同回了二樓部屋,相互在房門口告別,兩道清脆的扣門聲分別將冬日的冷意隔絕在外。
髭切
至於之後還真的躺了幾天的手入室,那就是後話了。
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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