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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5 PM
6
鬼外篇 (二) 羽子板
一來一往，拾卻無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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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5 PM
猛地睜開眼，刺進眼裡的卻是自窗裡透進明亮的晨光。
「……」
收起下意識的喘息，自己伸手遮上眼，想回想方才之所以驚醒的緣由，卻僅剩模糊的印象。
心頭滿懷的愧疚之意不知該往何處發洩。
滿地的雪如同晨光般，映的自己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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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6 PM
「怎麼啦，做惡夢了嗎？」
耳邊傳來的聲音將自己拉回神，卻也令自己不敢往那探去，遮著視線的手即使不願意，仍被他厚實的指尖揭開，拂上臉龐的掌心也溫暖地令自己下意識卸去了心頭的不安。
「……抱歉。」
「一早道什麼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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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6 PM
他使了點勁將自己拉到了懷裡，碰觸到這熟悉的溫度，讓自己想靠近，卻又彷彿被心底那股冷冽沖了一身地不適應。
或許是見著了自己臉上的慚愧，他沒有阻止自己從他懷裡起身，縮起身子沒能馬上答話。
「被惡夢嚇著了嗎？」
面對他的關心，自己就著縮進膝腿底下的視線搖了搖頭。
不能再沉默下去，但卻怎樣都想不到能說出口的話語，該怎麼說出自己心底那些難以諒解的妄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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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6 PM
……侵探了不屬於自己的過往，還奢求他的安慰，簡直可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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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6 PM
「……我沒事……抱歉，也別安慰我……行嗎？」
試著說出沒能解釋卻希望他能做到的事，總使夢裡的記憶隨著晨光漸漸變的淺薄，自己也無法馬上拋去那彷彿印在心底的罪惡感。
他若想探究自己的過去，即使感到羞恥又不值一提，自己多半也會傾訴於他吧。
但自己並不知道，那在明白自己知曉後，卻要自己別放在心上的他，再次被問探的話，會不會感到煩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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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6 PM
自己明白他並不是少給了自己關心與喜愛，卻總忍不住去想著、那只屬於他與他所愛之人的過往。
那是自己永遠都給不起的美好與單純。
……自己羨慕嗎？非常羨慕。
忌妒嗎？
自己卻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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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6 PM
「這麼倔強，挺少見的啊。」
聽到自己的話語後便沒有起身，恢復橫躺的他，也依舊將視線投向了這裡。
即使沒了對話陷入安靜的空氣，也隱隱擾動著，不知道是自己心頭的虛妄，還是他僅只是忍耐著遵從了自己開口的事。
「……」
好幾次在他的注視下欲言又止，想抓住些什麼覺得這樣就能擁有勇氣開口，又發現若如此的話，自己只是二度地向他索求安慰與原諒，絲毫沒有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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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6 PM
「……我真的能說嗎？」
深吸了好幾口氣，緊握了拳頭，才擠出了聲音開口。
眼前的他挑了挑眉，輕輕點了頭。
或許是見著自己的不安，他伸起手握住了自己垂在一旁的指尖，不知不覺變得冰冷的手，讓他的掌心如火一般炙熱。
「這麼緊張，莫非夢到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嗎？」
他透露著戲謔的眼底盯著自己，讓自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對不起。」
像是說得出口的勇氣瞬間又被打回了谷底，自己忍著下意識顫抖的身子低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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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7 PM
「看來我待你不夠深啊。」
「……！」
忍不住握緊了他的手，好像一隻手還不夠，自己扯開了因縮起而僵硬的身子，使著另隻手也握住了他的手，咬著牙卻不知道該怎麼啟齒，心底的慚愧與讓他說出這番話的自責令自己連挑揀話語的時間都沒了。
「不是的，跟你沒有關係……但是，抱歉……」
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卻見到了他眼底透出的，幾乎是罕見了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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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7 PM
「怎啦？」
他的手輕易地自自己掌間掙脫，攀上了同樣能感受到他溫度的冷涼臉頰，屬於他的溫暖幾乎要讓自己向他撒起嬌了，但直到現在也毫無作為的事實，又讓自己忍不住張開了眼。
「…………」
攀住他的手想挪開，竟比想像中的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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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7 PM
「你能背過身子一會嗎。」
他看著自己，眨了眨眼，好像確認了自己的要求不是無稽，才收回手轉身背向了自己。
「要是說出來不開心，不說也可以。」
他的話語自那無條件對自己信任的背影裡傳來，讓自己握緊了手，視線卻沒能就這麼對著他。
注視著榻榻米在逐漸攀升的晨光底下變得淡薄的陰影，自己深呼吸，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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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7 PM
「……我夢到了……」
僅是要將那件事透過這張嘴說出，就感到艱難不已。
「我夢到，我到了你們居住的屋子……還在那裡借住了三日。」
簡短地說出了事實，卻說不出更多。
心頭繁雜的思緒令自己無從理清，明明不是因為這樣才愧於見著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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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8 PM
這樣不就是擺明了羨慕他與他所愛之人的過往嗎？
……自己竟也想將那些，占為己有嗎？
如果不是的話，自己又是為何會感到愧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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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8 PM
留給自己的沉默過了許久，似乎看自己沒有要說下去的意思了，他才緩緩起身，但卻未轉過視線。
「……你很介意這事嗎？」
聽到他的話語，自己忍不住抬起頭，下意識想往前告訴他並非如此，卻又收拾不了自己的狼狽。
「不，不……我不知道……」
「過來些。」
下意識隨著他的話語挪向前，到了僅剩一步的距離時，他身子一鬆就往自己身上躺，分毫不差地靠在自己跪坐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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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8 PM
「在想什麼都說吧，不會討厭你的。」
自己慌亂的神情多少被他收進了眼裡吧，隨之闔上的眼，卻沒忘了拉起自己的手貼往他的臉頰。
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給予希望自己安心的溫柔，但這距離別說自己因緊張而顫抖的身子，多半連狂亂的心跳都會被他聽見吧。
緊閉了眼再睜開，啊啊……自己只是害怕著，如此虛妄的事會讓他對自己感到厭煩。
但這樣的他，無論自己藏的多深，也會被他一掘一掘地挖出來的吧，自己不懂說謊，也藏不住心底的思緒，總是向他撒嬌，討著甜頭，彷彿做了什麼都能被他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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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8 PM
「若是聽了，討厭我也沒關係。」
「……不，討厭我可能是理所當然的吧。」
僅是這樣說出口，心底的慚愧就幾乎要淹沒了腦海，像是給自己一個最差的退路般地說了這些，也僅是替自己找了開脫的理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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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9 PM
「……我覺得我是個貪心的人，明明現在受了你的照顧，擁有你全部的時間，卻還想著那些……只屬於你跟那個人的時候。」
「我根本不應該知道那些，卻又好開心我知道了那些……即使……只是……」
嚥了嚥口水，那只要開口托出了心底話就不懂得規矩的自己總是帶來了後悔。
「即使……只是多看到了你的模樣，我也覺得……很開心……」
握著自己手的他，稍稍地收緊了指尖。
「但這是不應該的……那是只屬於你跟那個人的時間，不是我該踏足的……會夢到這些，是我太過貪心了吧……」
他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了自己的手，直到自己因為說不下去而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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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9 PM
「是嗎。」
良久的沉寂裡，他只道出了這句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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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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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9 PM
「咦？打羽子板？」
女同學睜大眼睛，雖然訝異，還是接過了自己遞上的那些精巧俐落的木製拍子。
「嗯，琉璃說，今天誰跟他打羽子板贏了，就能向我要求一件事。」
女同學臉上的疑惑加深了許多，下意識地往自己身後瞧了瞧，又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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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49 PM
「每個人都可以嗎？」
「……如果男孩們也想打的話。」
或許是看到自己臉上的無奈，女同學頓了頓，才露出了笑臉：
「好！我一定會贏的！蝶蝶老師！」
看著女同學興奮地蹦跳著搬起一簍羽子板走向訓練場，自己也忍不住回過頭。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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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50 PM
那自暗處走出，身著如同新年參拜般正式華麗的服裝、卻僅高到自己腰際的嬌小身影抬起頭，對自己逸出了一絲笑意。
「若這樣你還沒能做好的話，這事就由我來辦了。」
自己總是無法明白他的盤算與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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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5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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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50 PM
「啊！」
羽子板的攻防，在其他興致不那麼高的學生裡頭，幾乎都瞬間便在他的回擊下落敗了。
不知道他對打羽子板如此熟練，模樣就像早已以這小女孩的身分，在市街裡生活過許久似的。
那也是自己並未知曉的他的一部分嗎？
注視著眼前的一來一往，自己無端地飄著思緒，直到那位女同學接過了前一位落敗者的羽子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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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50 PM
「蝶蝶老師！」
被這呼喚拉回神，自己望向女同學的同時，那因緊張而反覆開了開口的雙唇也道出了那句要求：
「如果我贏了，希望蝶蝶老師、能、能陪我，一起到帝都、逛一整天！」
自己還因這要求的內容愣著神，沒來得及回答，眼前的廝殺便已開始。
不同於方才輕易便被擊敗的同學們，女同學顯然卯足了勁，飛快地移動靈活的身子回擊著羽根，雖然站在對面的他臉上一絲疲累與慌張的樣子也沒有，甚至微微露出了些許笑容——對自己而言，感覺不懷好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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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50 PM
「哈啊！」
不過一瞬間的事，羽根越過了他手中的板子，飛向後方的雪地，跌落在了坑漥裡。
「……贏了！」
女同學緊握手中的板子忍不住跳了起來大聲歡呼，也開心地接受了同學們迎上前來的讚許，因為全力以赴而氣喘吁吁漲紅的雙頰，閃閃發亮的視線看起來就像成真了多麼不得了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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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51 PM
——那人類女孩似乎喜歡你呢。
自己下意識將目光移向了彎腰拾起那羽根的他，直至那綴著羽毛的實子被放上掌心。
那雙屬於他透露著戲謔的眼神沒有告訴自己該怎麼做，僅是露出了細細的微笑，將羽子板擱上欄杆後，便轉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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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51 PM
「……」
這或許僅是遲早必須面對，不斷被自己逃避的問題。
——自己是否有資格接受他給予的一切的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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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den
Mon, Nov 8, 2021 10:51 PM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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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一往，拾卻無給。
「……」
收起下意識的喘息，自己伸手遮上眼，想回想方才之所以驚醒的緣由，卻僅剩模糊的印象。
心頭滿懷的愧疚之意不知該往何處發洩。
滿地的雪如同晨光般，映的自己睜不開眼。
耳邊傳來的聲音將自己拉回神，卻也令自己不敢往那探去，遮著視線的手即使不願意，仍被他厚實的指尖揭開，拂上臉龐的掌心也溫暖地令自己下意識卸去了心頭的不安。
「……抱歉。」
「一早道什麼歉呢。」
或許是見著了自己臉上的慚愧，他沒有阻止自己從他懷裡起身，縮起身子沒能馬上答話。
「被惡夢嚇著了嗎？」
面對他的關心，自己就著縮進膝腿底下的視線搖了搖頭。
不能再沉默下去，但卻怎樣都想不到能說出口的話語，該怎麼說出自己心底那些難以諒解的妄念呢？
試著說出沒能解釋卻希望他能做到的事，總使夢裡的記憶隨著晨光漸漸變的淺薄，自己也無法馬上拋去那彷彿印在心底的罪惡感。
他若想探究自己的過去，即使感到羞恥又不值一提，自己多半也會傾訴於他吧。
但自己並不知道，那在明白自己知曉後，卻要自己別放在心上的他，再次被問探的話，會不會感到煩擾。
那是自己永遠都給不起的美好與單純。
……自己羨慕嗎？非常羨慕。
忌妒嗎？
自己卻說不出口。
聽到自己的話語後便沒有起身，恢復橫躺的他，也依舊將視線投向了這裡。
即使沒了對話陷入安靜的空氣，也隱隱擾動著，不知道是自己心頭的虛妄，還是他僅只是忍耐著遵從了自己開口的事。
「……」
好幾次在他的注視下欲言又止，想抓住些什麼覺得這樣就能擁有勇氣開口，又發現若如此的話，自己只是二度地向他索求安慰與原諒，絲毫沒有擔當。
深吸了好幾口氣，緊握了拳頭，才擠出了聲音開口。
眼前的他挑了挑眉，輕輕點了頭。
或許是見著自己的不安，他伸起手握住了自己垂在一旁的指尖，不知不覺變得冰冷的手，讓他的掌心如火一般炙熱。
「這麼緊張，莫非夢到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嗎？」
他透露著戲謔的眼底盯著自己，讓自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對不起。」
像是說得出口的勇氣瞬間又被打回了谷底，自己忍著下意識顫抖的身子低回了頭。
「……！」
忍不住握緊了他的手，好像一隻手還不夠，自己扯開了因縮起而僵硬的身子，使著另隻手也握住了他的手，咬著牙卻不知道該怎麼啟齒，心底的慚愧與讓他說出這番話的自責令自己連挑揀話語的時間都沒了。
「不是的，跟你沒有關係……但是，抱歉……」
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卻見到了他眼底透出的，幾乎是罕見了的疑惑。
他的手輕易地自自己掌間掙脫，攀上了同樣能感受到他溫度的冷涼臉頰，屬於他的溫暖幾乎要讓自己向他撒起嬌了，但直到現在也毫無作為的事實，又讓自己忍不住張開了眼。
「…………」
攀住他的手想挪開，竟比想像中的艱難。
他看著自己，眨了眨眼，好像確認了自己的要求不是無稽，才收回手轉身背向了自己。
「要是說出來不開心，不說也可以。」
他的話語自那無條件對自己信任的背影裡傳來，讓自己握緊了手，視線卻沒能就這麼對著他。
注視著榻榻米在逐漸攀升的晨光底下變得淡薄的陰影，自己深呼吸，緩緩開口。
僅是要將那件事透過這張嘴說出，就感到艱難不已。
「我夢到，我到了你們居住的屋子……還在那裡借住了三日。」
簡短地說出了事實，卻說不出更多。
心頭繁雜的思緒令自己無從理清，明明不是因為這樣才愧於見著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啟齒。
……自己竟也想將那些，占為己有嗎？
如果不是的話，自己又是為何會感到愧疚呢？
「……你很介意這事嗎？」
聽到他的話語，自己忍不住抬起頭，下意識想往前告訴他並非如此，卻又收拾不了自己的狼狽。
「不，不……我不知道……」
「過來些。」
下意識隨著他的話語挪向前，到了僅剩一步的距離時，他身子一鬆就往自己身上躺，分毫不差地靠在自己跪坐的腿上。
自己慌亂的神情多少被他收進了眼裡吧，隨之闔上的眼，卻沒忘了拉起自己的手貼往他的臉頰。
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給予希望自己安心的溫柔，但這距離別說自己因緊張而顫抖的身子，多半連狂亂的心跳都會被他聽見吧。
緊閉了眼再睜開，啊啊……自己只是害怕著，如此虛妄的事會讓他對自己感到厭煩。
但這樣的他，無論自己藏的多深，也會被他一掘一掘地挖出來的吧，自己不懂說謊，也藏不住心底的思緒，總是向他撒嬌，討著甜頭，彷彿做了什麼都能被他原諒。
「……不，討厭我可能是理所當然的吧。」
僅是這樣說出口，心底的慚愧就幾乎要淹沒了腦海，像是給自己一個最差的退路般地說了這些，也僅是替自己找了開脫的理由罷了。
「我根本不應該知道那些，卻又好開心我知道了那些……即使……只是……」
嚥了嚥口水，那只要開口托出了心底話就不懂得規矩的自己總是帶來了後悔。
「即使……只是多看到了你的模樣，我也覺得……很開心……」
握著自己手的他，稍稍地收緊了指尖。
「但這是不應該的……那是只屬於你跟那個人的時間，不是我該踏足的……會夢到這些，是我太過貪心了吧……」
他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了自己的手，直到自己因為說不下去而陷入沉默。
良久的沉寂裡，他只道出了這句話語。
女同學睜大眼睛，雖然訝異，還是接過了自己遞上的那些精巧俐落的木製拍子。
「嗯，琉璃說，今天誰跟他打羽子板贏了，就能向我要求一件事。」
女同學臉上的疑惑加深了許多，下意識地往自己身後瞧了瞧，又收回視線。
「……如果男孩們也想打的話。」
或許是看到自己臉上的無奈，女同學頓了頓，才露出了笑臉：
「好！我一定會贏的！蝶蝶老師！」
看著女同學興奮地蹦跳著搬起一簍羽子板走向訓練場，自己也忍不住回過頭。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若這樣你還沒能做好的話，這事就由我來辦了。」
自己總是無法明白他的盤算與想法。
羽子板的攻防，在其他興致不那麼高的學生裡頭，幾乎都瞬間便在他的回擊下落敗了。
不知道他對打羽子板如此熟練，模樣就像早已以這小女孩的身分，在市街裡生活過許久似的。
那也是自己並未知曉的他的一部分嗎？
注視著眼前的一來一往，自己無端地飄著思緒，直到那位女同學接過了前一位落敗者的羽子板。
被這呼喚拉回神，自己望向女同學的同時，那因緊張而反覆開了開口的雙唇也道出了那句要求：
「如果我贏了，希望蝶蝶老師、能、能陪我，一起到帝都、逛一整天！」
自己還因這要求的內容愣著神，沒來得及回答，眼前的廝殺便已開始。
不同於方才輕易便被擊敗的同學們，女同學顯然卯足了勁，飛快地移動靈活的身子回擊著羽根，雖然站在對面的他臉上一絲疲累與慌張的樣子也沒有，甚至微微露出了些許笑容——對自己而言，感覺不懷好意的微笑。
不過一瞬間的事，羽根越過了他手中的板子，飛向後方的雪地，跌落在了坑漥裡。
「……贏了！」
女同學緊握手中的板子忍不住跳了起來大聲歡呼，也開心地接受了同學們迎上前來的讚許，因為全力以赴而氣喘吁吁漲紅的雙頰，閃閃發亮的視線看起來就像成真了多麼不得了的願望。
自己下意識將目光移向了彎腰拾起那羽根的他，直至那綴著羽毛的實子被放上掌心。
那雙屬於他透露著戲謔的眼神沒有告訴自己該怎麼做，僅是露出了細細的微笑，將羽子板擱上欄杆後，便轉身離去了。
這或許僅是遲早必須面對，不斷被自己逃避的問題。
——自己是否有資格接受他給予的一切的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