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妮·浮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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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救一命,換囚一年 邱宏達無悔:救人係人性嚟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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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佢先啦,我唔走啦!」邱宏達被警員制服時激動地說。2019年10月1日,警員開真槍射中曾志健(健仔)左胸,當時仍是理大博士生的邱宏達上前營救,卻被警察制服,一度被控暴動罪。邱的律師與控方協商,最終邱承認非法集結罪,判囚一年。

在保釋候訊的一年間,邱宏達不時面對家人不理解的目光。父親曾對他說:「你嗰陣時唔走埋去,唔使搞到而家咁啦。」邱卻說,自己從不後悔:「本身救人呢件事,係人性嚟㗎嘛」。

他早已料到認罪後會入獄,11月的畢業禮鐵定無法出席,可是他豁達地說:「親手拎到畢業證書已經好開心」。//
(其餘下收)

「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
掰噗~
哪一位聰明的人來回答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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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述事發前的一刻,邱宏達說最先是在衝突期間,聽到有示威者挑釁叫警員「開槍」。他於是心想,警員應該真的會開槍,「嗰刻心理上同對死亡嘅恐懼好強烈,之後諗『如果真係死喺呢一度,我屋企人點呢?』」

但恐懼的念頭不久便被打消。他憶起與他立場截然不同的父親,有次從新聞中見到被警察制服的示威者,衝口而出說:「如果呢啲咁嘅仔,有得揀一槍打死佢就算數啦,費事大家生勾勾等痛苦,出返嚟半殘廢又要養住你」。

於是他放下恐懼,繼續往前跑。正當他轉頭向右望時,卻聽到「嘭」一下槍聲。早有心理預備的他一度以為警員只是擎槍,但在散開的人潮中,他看到只有一人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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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倒地的人便是健仔。邱宏達起初感到奇怪:「點解佢瞓咗喺地,應該一瞬間就彈返起身啦,走啦?」邱因此判斷,健仔該是中了實彈。此時他再感到疑惑:「如果中咗槍受傷,通常都會按住痛處然後叫,但佢又唔會喎。」於是他猜,健仔是被射中致命的部位。

由看見健仔受傷,到決定跑過去救他,過程只有約10秒。但短暫的瞬間裏,邱宏達腦海中已經歷了一連串思考,「反正我走埋嚟個陣都預咗開槍、預咗係現場會俾人射死,雖然我將生命嘅價值睇得好似好低,但嗰刻我諗:『如果最後佢真係要喺呢個地方死,佢都想死得有啲意義同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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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邱宏達當時還憶起一個歷史性畫面:在南韓民主化運動時期,學生李韓烈被警方發射的催淚彈擊中,倒臥地上死亡;李韓烈的同伴上前托起他的身體,畫面被鏡頭拍攝下來,最終引起極大關注,令南韓民主化進程行前一大步。邱宏達說,自己當時是打算將健仔移到較安全的地方等候救援,同時想著:若果在呼喚緊急救援的途中,有人拍攝到這一幕,起碼其他人會知道傷者被救起。
⋯⋯
重看事發當日的片段,可見邱宏達的身體被警員壓著,頭只能仰望着天空。邱當時呼喊:「救佢呀,佢中咗槍呀,受咗傷呀!」,警員反問:「你係正式嘅救護咩?」邱宏達回答:「梗係啦,有First Aid牌,唔通你有咩?」警員淡然回應:「First Aid 我都有啦。」邱於是問:「咁你唔救佢?」換來警員一句:「我而家控制你呀嘛」。最後邱宏達激動道:「救佢先啦,我唔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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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宏達知道警員懂得急救時,心想:「好歹你都換個識急救嘅同事睇住個傷者,唔識急救就撳住我啦,我又無掙扎。」他坦言曾作最壞打算:「我其實無諗過健仔會企得返出嚟嘅,嗰陣我有心理準備佢可能會死,到時我又要排期上庭,亦要為佢上死因庭作供,到時就會拎返我庭上供詞入罪,都係咁坐(監)。」

後來上庭時,邱宏達與健仔再次相遇。言談之間,健仔對邱充滿感激,卻難掩內疚:「當時你埋嚟都有個警察攞槍指住你,你都繼續走過嚟。」邱安撫他:「唔關你事,你唔需要內疚嘅」。邱宏達說,他反而想多謝健仔。對於健仔能夠「喺鬼門關走返出嚟」,其實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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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獄對邱宏達而言,是一種考驗。他希望通過考驗過後,自己能繼續前進,亦希望後人可回望自己這段歷史:「如果最後,我依然可以走返學術界,以後嘅香港人睇我嗰Profile,原來有個嚟自香港嘅教授,當年為咗自己社會做呢啲事而坐埋監,出獄之後繼續喺學術界發展都好成功,睇返我段歷史會知道當年香港政府做過啲乜嘢。」很久以前,他不相信入獄是社運的必經階段。直到後來,他發現當底線被人看清,只能先向後退,才可以向前行。

自2019年起,不少年輕人被定罪判囚。在政府眼中犯下「彌天大錯」的他們,在部分人眼中,卻只是在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事。熱衷化學研究的邱宏達,又說起一個諾貝爾獎得獎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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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獲得諾貝爾化學獎的謝赫特曼(Shekman),起初發表准晶體研究時受盡科學界批評,遭別人質疑研究錯誤;多年之後,他的研究才開始得到重視,最終人們接受他的研究結果,並頒發諾貝爾獎給他。邱宏達記憶最深刻的是,是謝赫特曼每次演講時,都會講述當初身邊人如何批評他,直至他得獎,批評他的人才知道錯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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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庭上,代表律師曾讀出邱宏達親自撰寫的求情信:「當通過種種磨練後最終能夢想成真,我的故事會否也成為日後香港人的逆境奮鬥故事。就算我真的未能成為一位偉大的科學家,期盼和其他科研工作者繼續推動香港科研發展,改變香港科研不入流的刻板印象,渴望日後孕育出一位位偉大的香港科學家,由他們代我實現這個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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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到會否擔心2019年的事被遺忘時,邱宏達引用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的名言回應:「人類對抗權力的鬥爭,就是記憶與遺忘的鬥爭。」他認為,人們是否能將記憶保存極為重要,因牽涉到群體進步:「起碼都要記得曾經發生咩事,從中汲取成功同失敗嘅經驗。如果唔記得咗歷史,之後犯返同樣錯誤,令自己再次身陷險境,對於人類社會或群體,係好無效益嘅做法。」有些人因不同原因選擇遺忘,邱宏達卻想提醒眾人,千萬不要嘗試透過遺忘,令自己心境舒暢。正正是在過往社運沉寂的時期,有人很認真地汲取教訓,反送中運動才會出現:「第一次犯咗錯誤,人要繼續向前行,(因為)可能會再跌多一次」。

邱宏達最後寄語留下來繼續堅持的人:「有啲事無辦法一時三刻做得成,係要經過一代人、兩代人,憑佢哋嘅經驗去累積返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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