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似曾相似的故事

　　我在很短的時間裡，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的迴廊陌生，孩子們的面容仍然年少。靈魂被時間遺忘，夾在世故與輕狂間返往。潛意識呼喚故人的模樣，我夢見那些出現在生命裡，好久不見的淺影。而總有幾面側顏，幾聲音節，至今依舊難以忘懷。

　　他也許不是自己最為癲狂的對象，卻不可置否地，是個很令人難忘的人。

　　我依然記得那間充滿陳年霉味，即使全開燈也依舊昏暗的教室。躲在角落的直立式鋼琴被後來的電鋼琴取代，厚重防塵布看來如此孤單。
　　暫時替代的人蟄伏角落，鏡片後的容貌參不透年齡。宛如平輩的口語和習性很快就能在高中生裡打成一片。那或許也是我開始追隨他背影的原因之一。

　　儘管打從開始就已明白他是過客。但仔細想想，我們不也如此。

　　留在同一處教室的時間如此短暫。每年革新的教室布置比賽，總在拆除他人曾經給付的青春。只是那時的自己並不了解也未曾思考，在這塊土地上，並不永遠有自己存在的影子。

　　臉書上偶爾開啟的宅砲話題，交換推理小說的心得。總是過不了關的遊戲和吐槽新番劇情。那段時間短暫友好的往來，令我幾乎都快忘了自己與他之間，仍有無法跨越，名喚時間的差距。

　　一樣的下課時間，同樣乏人問津的場所。我借出十分鐘練習簡單的樂曲，而他只是聽著，聽著。後拿起自己的小提琴配上和絃。對伴奏經驗豐富的樂手來說，那或許僅是一次小小的臨時起意。但於我而言，卻是銘記於心的僅此一生。

　　我不知道那時站在自己背後的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我想他也不會記得這樣細枝末節的事。有些事情就讓它在回憶裡發酵，就好。

　　直到現在，我依然覺得自己生澀的琴技一點也配不上他心血來潮的合音。他肩托上的神情與往日不同。我以為長年待在樂團的生活已不會使我對音樂人產生過份憧憬，然而那個當下，他在我的眼中，確實正發著光。

　　大學時偶然知道他有場小型的演奏會。對沒有收入的學生來說，幾小時的門票錢雖不是太大的負擔，但也足夠供給好幾餐。拉扯著生活費與想要再見一面的心情。

　　我最終坐了好久的車，去看他。

　　他現在過得如何，與自己記憶裡一樣嗎？依舊享受著單身生活嗎？也許人到了一定年紀就不會再對自己以外的事有所冀望了吧。
　　當時的我只知道相差一倍的歲數，無論如何都太過遙遠。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去看看他，小小的欽慕早已遏止於自己的沉默。而青澀年紀裡的要位，也已隨季節更迭成他人的樣貌。

　　舞台上的身影與自己記憶中的，並沒有多少差別。只是令人意外的，他並未坐在鋼琴前也沒有拿著小提琴，而是握著麥克風，唱起幽默，調侃自我的歌。

　　我知悉他鋼琴觸鍵的力度，未曾遺忘他拉琴的模樣，卻是第一次聽見他唱歌。聽著他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我想著要是高中時的自己聽見的話，大概會惦記好久。也許會在日記上瘋狂地試圖記錄那瞬的悸動，然而現在的自己除卻少許的驚訝，更多的只是感慨。感慨著悼念未成熟的欽慕，以及對青春做一段遲來的補償。

　　謝幕後他說，我是那間學校唯一一個來看他的學生。雖然記不得名字，但還記得我。歲月在他的眼角蝕刻兩道淺灣，而眼中的笑意依舊炫目。我想那大概就是我希望得知的解答。
　　
　　即使交集短暫倉促，沒有人能夠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但一同經歷過的時光與記憶，卻依舊在某處小小閃耀著。

　　雖然再那之後沒有說過任何話。不過，要是之後他和樂團還有展演的話，我想我還是會去見他的。

太久沒動筆ㄌ所有文字都變得好生疏(
現在回想起來，覺得那時候可能孩子氣、不知世故而目光狹隘。卻能夠很簡單地去喜歡一個人，這大概就是現在的自己已經做不到的事情。
再也不會為了無緣留住的人難過太久，即使心碎也很快就能重振旗鼓。社會將這樣的麻木稱為成長，但偶爾，我覺得那樣的失去是很可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