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組系統】
《都市傳說疑雲》
參與者: 九重真介 / 東迷|飛鳥井/小渕

為了下一個季度的到來,幾乎每個行業都前前後後的忙碌著,而在百忙的夏末之際,來到真介信箱中的並不只是雪花一樣的藝文事務信件或是九重家相關的信件,其中還包含一封主旨不妙的m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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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il來自於K的官方信箱,大體上的意思是,近期在SNS上大熱的一款都市傳說《鬼抓人》,登上了新聞以及周五晚間熱門的綜藝時段,裡面包含了一個mp4的附件,以及一份PDF檔案,從PDF中,可以看得知一些資訊:
這個mp4是一名專門進行都市傳說驗證和蒐奇探險影片、推特ID為@kemono_finder的用戶發表的一篇youtube配信,試驗的內容就是都市傳說《鬼抓人》,配信以強制結束作結,而配信持有者的kemono_finder目前是失蹤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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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影片結束得相當突然,有些擔憂的網友報了警,當警察趕到現場時,並沒有發現任何的血跡,也沒有疑似行兇的跡象,也沒有聞到任何的異味,他們確實發現了kemono_finder遺留的相機,卻沒有發現人在哪裡,灰塵上的腳印顯示他在屋內躲避了一下,卻分辨不出他是否有離開,附近的攝影機並沒有拍攝到他的身影,去訪問家庭的時候也證實他並沒有回家。

經過這一事件後,kemono_finder也確實沒有再次發佈推文,據自稱熟識kemono_finder的網友透露,他自從直播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家人已經低調報警,但同時網路上也流散著許多不知真假的「朋友」或是「認識的人」的發文,或是模稜兩可的目擊情報,也有許多這是造假影片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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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如何,這樣的疑雲引起了大量的討論度,為了人氣也好,真的好奇也好,想見鬼也好,許多人開始模仿起了kemono_finder的行為,在廢舊區域或是空屋開始測試《鬼抓人》。

新聞上關於《鬼抓人》的報導僅此一樁,網路上也不再有新的「受害者」出現,然而從K的後台資料可以看出來,最近在城郊空屋裡偵測到的宿者數量有著微妙的提升,可以判斷出,因為這個模仿潮,製造了非常適合宿者獵殺的環境,宿者們聰明的選擇了沒有直播拍攝的群體或是個體,又恰好是在這種《鬼抓人》的假消息四處流散,人不輕信的時機,導致死亡人數的流動數量提升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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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kemono_finder的原影片中解析出一段異常的波長,所有的聲音都符合現場環境該有的環境音,只有那段近似摩擦聲的聲頻沒有找到來源,政府部門並不會承認鬼魂的存在,他們只想搞清楚這是不是一名宿者,因為這是一切事件的源頭,且由於kemono_finder的消失很蹊蹺,如果可能的話,收到信件的都是目前賦閒的罰者,希望能夠抽時間調查此事直到有緊急任務派發,警察和個體的罰者已經發出了通知,請他們加強巡邏,不論如何都務必要試試看相關的調查,或至少進行巡邏,以免事態惡化。

也許是因為真介有太多的惡形惡狀,附註裡面標注著請一定要回報任務情況。
九重真介
「哈?」
眉尾一挑,真介哼出不快的喉音,柔艷的桃花眼緩緩瞇成一片柳葉。
他沒有點開PDF、也沒有開啟附件的mp4檔,目光自任務文件由上瀏覽至下,刪除公文用詞,白話一點的翻譯就是,「閒閒沒事做的罰者們全部給我去調查這起靈異事件!不想調查也給我去巡邏!減少犯罪率!」

哈?你們以為我很閒嗎?
真介挪動滑鼠,銀幕上的白色小箭頭挪至右上角的叉,食指一點,視窗關閉,眼前霎時一片清淨。

請閒閒沒事幹的罰者們撥空調查案件?
那就是沒有空。
他的休假很珍貴,堆積如山的半成品上色到一半正放在三樓風乾,他想將畫作完成,不論是四處閒晃做都市傳說的田野調查或是守望相助巡邏隊,都交給閒閒沒事做的笨蛋吧。

而最後一行,請一定要回報任務情況這個叮嚀也是多餘的。
他根本不會去執行任務,自然也沒有中途報告義務了。
休想讓老子幹活。
九重真介
腳跟朝地板一踢,電腦滾輪椅往後滑動一段距離,真介站起身、關閉電腦,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上二樓。

將任務拋置腦後,他一道拾級而上,一道思考畫作的進度在哪:
人肉鋪子事件的畫作已經幾乎完成,優花、奈奈美與麗子對於社會與未來不同期待的景象、宿者母子為了生存而捨棄身為人類的親生兒子的過往、以及人類父親為了宿者孩子而成為殺人犯的現況,立場迥異卻同樣於浮世掙扎的宿者們成了他所繪製的一幅幅畫作。

不能被遺忘的、忽視的社會一景,由他的畫作來銘記,即使世人不能明白畫的意義,他也將其畫出並展覽於展館一角。
九重真介
咚咚咚!輕盈的急促腳步聲悶悶地敲入耳膜。
真介下意識地停下腳步,不用思考,他立刻知曉踩出這陣腳步聲的光世,等等會像一顆小小的砲彈撲上自己的背,用歡快語調喊他「真哥」。

通常,光世有事相求才會撒嬌,而他希望光世能更任性一點。

真介站穩重心,接住光世撞過來的身體。單手圈住並穩定光世的重心,另一手以掌根搓了一下光世厚實柔軟的淺色蜷髮,他問,「怎麼了?」

「我們一起去探險好不好!」光世睜大一雙森綠圓眼,眼底全是一片小星星,一閃一閃地閃爍出期待的光彩,「我剛剛看到超有趣的都市傳說耶,一起去看看好不好!真哥!」

這時候聽見都市傳說,能有什麼好事?
真介笑瞇起眼,額角隱隱一跳,這連預感都稱不上了。
他不是金魚,方才關閉的任務指令內容還留在腦裡,不就是探探都市傳說的虛實嗎!

他的休假……不,休假還是其次,重點是危險。
九重真介
「光世。」真介拍拍光世的腦袋,他一屁股坐上通往三樓的階梯,柔艷的桃花眼透出些許的嚴肅,與光世對視,那雙眼頓時與幸央有幾分相似,「這次的都市傳說是罰者任務,可能有宿者出沒,很危險。」
「但也只是可能性吧?」光世掰出手指,細數一個個的可能性,「不能確定是真是假,有可能是靈異事件、也有可能是宿者案件、但也可能是普通的失蹤案。」

「我倒是覺得很安全喔!」光世抓住真介的手腕東搖西晃,討好的向真介撒嬌,「如果是靈異事件,我看得到,能提前知道危險不是更好嗎?如果是宿者事件,有真哥和幸在,沒有什麼好怕的。」
「而且只是看看情況,也不代表必須要由我們解決,不妙的話,逃走就好了!」光世笑瞇起眼,討好的甜味讓那雙眼彷彿兩顆青蘋果糖,「就當作一起去玩嘛!還有取材之旅!」
九重真介
……勢在必行了嗎。
光世的三句話,讓真介兵敗如山倒。他無法拒絕光世的期待、也不希望光世的眼中有失望的苦澀。最後,他不抱希望地吐出一句一點意義都沒有的反抗,「幸央怎麼說?」

「幸也說好!」
「……那就去吧。」想也知道,幸央怎麼可能拒絕光世。真介嗤笑一秒前的自己,傻的天真。
九重真介
大口嘆息也只能憋在胸口,真介眉眼不動,推了下光世僅貼附一層薄薄肌肉的背脊,要他去喊幸央一起過來解析任務內容。

掌心壓下自己的房門門把,真介打開電腦電源,電腦開機運行的細微噪音與光世推開幸央的房門聲重合了。
真介再次點開方才在樓下關閉Mail Box,撿起被棄置的任務書,當個在休假日自願加班的笨蛋。此時,幸央也敲敲門板,表示他要進入房間了。

他朝光世與幸央招手,食指比向mp4檔案,「你們看過了嗎?」
「還沒。」幸央搖頭。
「我們要等真哥一起看!」光世張開雙手,從後方抱住真介的肩膀,「快點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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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我覺得這就是另一種版本的一個人的捉迷藏……我想它可能會有點愚蠢。」在一個目測天花板不高,但空間卻相當有餘裕的房間內,一名戴著口罩、瀏海厚重的青年在低角度的鏡頭前蹲下,展示了他手上的娃娃,那是一隻純白色的小熊娃娃,毛茸茸的,身上纏著儀式必備的紅繩子,有著藍色的刺繡眼睛,看起來像是手工製的。

「因為曾經有人解析過一個人的捉迷藏的儀式屬於『讓鬼魂從新身體誕生』,所以既然這個儀式跟一個人的捉迷藏那麼相似,我親手製作了這隻娃娃,它……完全是字面上的『誕生』了,而且我是他爸。」

Chat裡面網友們一陣哄笑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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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這樣說完後,將娃娃放進水裡,接下來一陣鏡頭晃動,kemono_finder把攝影機從地板上拿了起來,他調整了一下收音麥克風,聲音一下子變得很近:「現在我要去灑鹽,然後離開這裡。」

他將房間的門口撒上了鹽後退出了房間,回到另一個房間,這裡擺放了他的背包,從他一路映照的背景可以看得出來,他似乎不是處於一個有人生活的房屋內,在昏暗發綠的夜視鏡頭下灰灰髒髒的水泥地面,房屋內只有無法移動的系統傢俱還在,沒有其他傢俱,就像很久沒有人住過了一樣,在房間裡整裝的同時他也對此做出了解釋。

他說他正在F區的某個無人民宅中進行這個遊戲,且依照儀式的規定,剛剛的房間只有一個門作為出口,在門邊撒上鹽代表遊戲空間僅限那個房間,但明明看起來是一座空屋,他可以把範圍制定成整個房間的,網友詢問他「這樣遊戲不會很快的結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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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mono_finder則是做出了一個相當豪爽地回答,他表示「就是空間小才好吧,娃娃就在房間的正中央,我一走進去他就必須當著我的面動起來,否則就會是我贏,這樣的話這個都市傳說也不算什麼了」

雖然Chat裡面也有許多噓他很孬、這種玩法就算是鬼也贏不了太不公平了的留言,不過更大一部份是對他這樣近乎惡搞的、有些過度無情的務實理科風格解密影片感到有趣的視聽者,畢竟人類對於自己無法證實的事物,比起相信,更多的是半信半疑。

在喝掉了三分之一瓶水後,kemono_finder似乎覺得沒問題了,拿起攝影機,低聲地對自己的觀眾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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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房間後第一時間將攝影機對準了娃娃,娃娃躺在水裡一動不動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什麼恐怖的事情發生了,空氣帶著一絲失望的安靜,kemono_finder發出了嘆息聲,將攝影機轉過來對準自己的臉:「我想這代表我們馬上就要結束了。」

突然間,有淺淺的水聲被收錄到了,不只是聊天室,在現場的kemono_finder第一時間就停止說話,把視線往房間中央放去,同時轉動攝影機,只見水盆的水面在昏暗的空間中影影綽綽地有搖晃的痕跡,就像是有人碰了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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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劇烈的晃動,看起來像是kemono_finder被什麼東西給嚇到一樣,發出了急促的呼吸聲,他開始往門口快走,接著在跨出鹽圈的前刻,應該是想回頭看一看,鏡頭卻維持在轉過去的狀況下猛然掉落,接下來就只剩對著一點點地面與牆角的空鏡頭了,不一會兒,就失去網路連線而停止了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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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裡為止,影片就結束了,影片是僅是節錄的部分,但已經把重要的部分都收納了進去,它看起來就像是相當流行的歐美式偽紀錄片,只是很可惜,目前人類們身處的「現實世界」中毋庸置疑的存在著一些超現實的東西,所以很難馬上判定他究竟有沒有造假,不過憑心而論的話,kemono_finder的反應是相當真實的。
九重真介
「哇。」光世收緊摟住真介的頸側至肩緣的手臂,稚氣的臉龐浮現滿滿的驚奇,「好像真的,哇。」
「有看到什麼嗎?」食指摩娑嘴脣上緣,真介直直盯緊銀幕,挪動滑鼠,將時間軸拉回原點,再次撥放影片。

這次,他放大倍率與解析度、調慢撥放速度至原本的0.5倍,仔細再度看一次,卻看不出個所以然。

怪異點明晃晃的放在那了,該如何解析、又有多少解釋,則是看自己的本事,但在那之前,他得先詢問不同視點的意見。

「嗯——沒有出現人影欸。」光世眨動圓滾滾的雙眼,濕潤方才直盯住電腦銀幕而乾澀的眼,「娃娃那邊看不見人影。」
「幸央呢?」
「水盆那邊不對勁。」幸央老實回答全片中最明顯的怪異點。
「我也這麼認為。」真介沉吟同意,「線索太少了。」
九重真介
「哼哼,現在,這件事可是超熱門話題哦!」光世驕傲地抬起下巴,他使力抱緊真介的肩膀作為讓身體往前伸的支點,另一手指比瀏覽器的圖案,對真介提議,「什麼流行話題都能在2ch找到,去找2ch吧!」
「好主意。」真介搓了一把光世從肩緣探出的腦袋,十指鍵入一串關鍵字,一個Enter,他點開了目前位列熱門版面前十之一的Don' Look Behind。

進入Don' Look Behind的版面,一則討論數驚人的精華貼文正被釘選在TOP,光世又往前擠,以指尖隔空虛戳銀幕兩下,表示「這個!這個!」。
真介聽從光世的建議點開貼文,討論數破千則,且每一分鐘都在新增一則又一則的新貼文,討論度可說是熱火朝天。
九重真介
目光迅速地閱覽貼文內容,真介審慎地對內文重點進行數度的推敲與記憶。

PO文者擷取了2:35:24的畫面,這是在攝影機失去訊號前的最後三分鐘的畫面。以攝影機的視角拍到了水盆,且水盆上方有一個顏色明顯的雪白物體,貼文下的留言大多猜測kemono_finder是看見娃娃活動了才逃跑。

三指搭在滑鼠上、無名指與小指一下下地緩速敲擊滑鼠墊,真介正在思考、卻也思考的極為緩慢。

他感到淡淡的荒謬與不適。
由於靈異事件相關版面的主旨就是靈異事件,在這裡的人都是靈異事件的愛好者,愛好者們理所當然地以各種方式證明靈異事件的真實性,而非去以正反兩面或是多角度去審視此起事件。

可他卻對這片理所當然且無庸置疑的理論不舒坦。
過於肯定的言論像是一片黏稠的泥沼,糊住他的思考。真介蹙起眉,反手關掉了網頁。
九重真介
「幸央、光世。」
「欸?」光世正仔細閱讀貼文回覆中的每一個字,還未讀完一個句子,頁面突如其來地被關閉。他錯愕地偏頭望向呼喚他的真介,眨動圓眼,「怎麼了,真哥。」
「哥哥?」

「能幫我找找有沒有額外的有用資訊嗎?最好是以有力證據做反面論證的言論。」真介的無名指與小指又點了點滑鼠墊,敲出不耐的節奏,「以及傳聞的出處、流行原因。」
「OK!」光世比了個俏皮的OK手勢。他嘿喲一聲伸直曲起的雙膝、立穩於地面上,才放開真介的肩,砰砰砰地跑回他的房間。
「我知道了。」幸央點點頭,搜索資訊這類需要耐心、細心與毅力的工作,他十分願意做。

兩個大男孩一同步出真介的房間,回房取過平板與手機、以及充電器,再度回到真介的房間進行蒐羅資訊的工作。
九重真介
三人一齊的偌大房間,霎時,沉寂流淌,唯有指尖敲打平板銀幕與電腦滑鼠的咚咚悶響。

真介再次點開影片,他深信仍有什麼遺漏之處。

kemono_finder究竟看到什麼而逃離現場,是這起案件的辨明點。
九重真介
如果以靈異事件的觀點來看,是如何?

kemono_finder丟下錄影機離開,距離斷訊的時長足足有三分鐘,若是真如貼文所說,kemono_finder是由於娃娃開始活動而逃跑,照理來說,錄影機應該會錄入娃娃前去追尋kemono_finder的腳步聲才對。
畢竟娃娃吸飽水分,踩在水泥地上,一定會踩出溼答答且黏膩沉重的腳步聲。

但是,無論他放大多少倍率、放慢幾倍速度,他只聽見水聲與kemono_finder的踩地聲。

而且,娃娃的下落呢?警方有搜索到娃娃的蹤跡嗎?
如果娃娃真的動了,從水裡站起來去追殺kemono_finder,絕對會有腳印。即使腳印連夜後風乾,在地上也會有一圈圈的乾燥腳印。kemono_finder沒有打掃那處空屋,地板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濕黏的布偶採過去,正常來說,會黏起一圈圈的灰塵才是。
九重真介
如果以巧合的觀點來看,是如何?

該處是一棟極為普通的廢棄水泥屋,內裝只有統一配給的系統家具,但數量極少。留置的家具全是搬不走的大型家具。

房內格局目測是主臥室的大小,有窗戶,因此並不是全然的閉鎖環境,也就是並非密室,會受到諸如風吹、雨打、甚至是地震所影響。
可是,錄影機並沒有收入雨聲,連風聲都聽不見,當晚的天候十足平靜。

查詢環境管理局,當日的降雨可能性只有10%、無風、也沒有地震警報。
若說是錯覺與巧合,可能性確實不高。
九重真介
如果以宿者事件的觀點來看,是如何?

宿者若是第三人,以碎片偽造靈異現象,辦得到嗎?
若是分離型碎片,做得到。
碎片體積小得能夠從窗戶進入並不被攝影機攝入,偽造靈異現象這件事並非不可行。
距離也不是問題,畢竟主臥室的半徑絕不可能超過十公尺,就算埋伏在屋外操控碎片,也是可行。

那麼,目的是什麼?
若是倒果為因,現在的情況利於宿者狩獵,那麼他的目的就是創造便於狩獵的環境。
倒果為因能預測嗎?以他而論,是可以預期的,只要盯上的目標是正確的,引發這個程度的騷動,並非難事。

換個方向想好了,若是,宿者本人為kemono_finder呢?
自導自演一齣失蹤案是為了創造更便利的狩獵環境,由本人使用分離型碎片做出靈異事件的假象,決不會暴露。畢竟,掌鏡是自己,只要多演練幾次,避開容易露出馬腳的鏡頭角度,偽造一點都不難。
九重真介
雙手抱胸,四指扣住上臂、指腹輕敲手臂,真介為了思考而快速地眨動眼瞼。他盡可能地羅列出各種可能性,在這之後,需要更多證據刪減或是修改可能性,使真相浮現。

但是……想獲得更多線索,必定得加入派下的任務了。
要做嗎?

想要解開謎題,勢必得成為自願加班的笨蛋加入任務了吧——
唉。
九重真介
「真哥?」
「怎麼了,哥哥?」

真介的嘆息喚起埋頭找資料的弟弟們的注意力,一回頭,一黑一綠的兩雙眼直直地盯住他的臉,瞳膜折出擔憂的光彩。真介微微彎起脣角,探出雙手,一左一右地揉了揉弟弟們的腦袋,「沒什麼,我這裡找不到什麼有用的資料,反倒有了不少假設,得去警局一趟找證據組出真相了。」

——不能圈外調查,非得加入任務當傻子加班。這件事說出口,光世一定會為了不勉強他而果斷收手。
他不想打壞光世的興致,索性轉移話題。

「你們呢?」
九重真介
「嗯——」光世狐疑地眨動一雙森綠圓眼,淺淺上揚的眉挑高幾度,他盯住真介揚起笑意的臉龐,判斷那張笑臉沒有為了順從他的願望而浮起的勉強,才將手中的線索一一攤出,「有喔,但也不多。」

「我找到最初公開這個玩法的貼文,是三年前貼的。因為是在2ch上,當然是匿名貼文了。」光世將手中的IPHONE遞給真介,仔細解說貼文內容,「版上有了解駭客技巧的人,說明PO文者使用複雜波狀登入PO文,所以沒有查出IP位置。」

「kemono是考古學家啊?」真介忍不住吐槽。
「就連X調查的威爾都會因為懸案說完了而改說夜間故事,偶爾考古尋找題材也正常嘛。」光世噘起嘴,卻在下一秒,他肅整神情,「可是,還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大紅之前,這個玩法並沒有人理會耶,大多都覺得抄襲、虛構,因為跟一個人的捉迷藏很像。」
九重真介
「而且也是三年前的貼文了,要從海量的討論中把這個靈異遊戲翻出來,也是一流的考古學家了。」
「也不能排除是有人寄給他的吧。」腦袋轉過一圈,真介又撈出一個疑點,「幸央呢?」
「我找到了一些新聞報導。」幸央節錄他認為重要的資訊,交給真介,「新聞記者採訪了K先生的父母和同學,他的父母對這件事並不想談論,但看得出來他的母親很擔憂,也有訪問學有關於K先生的為人,他是位不活躍、但也不陰沉的理科生,大多數的人表示他很沉穩,並不像是會做引起軒然大波的惡作的人,所以大部分的人相信他是真的出事而失蹤了。」
「喔……電視報導。」真介哼了哼。上電視,以日本人的民族性,一般都不會說什麼不利的證言吧?
九重真介
「既然調查不出更多證據了,剩下就詢問警方和Kemono的家人吧。」真介拿起放置於書桌桌面的手機,一手拔下充電線、一手點開聯絡人,輸入AS兩個字,手機聯絡人立刻跳出八朔的電話,手指一按,直接撥打,「事前調查必須作足、事前防護也得做好才行。」
「事前防護?」幸央不解反問,面對宿者事件,有什麼防護必須作的嗎?

買護腕或是護膝都沒有用吧?
九重真介
「飛鳥井,你什麼時候有空?」

幾聲嘟嘟的電話撥通等待響起,一接通,真介不等對方道出制式的招呼詞,立刻道出自己的意圖,「上次你說很靈驗的神社在哪?帶我們去。」

「……是這個防護嘛?!」光世立刻用掌心摀住嘴,以免噗哧悶笑太大聲,傳到電話的另一端,「雖然我超級需要,但居然是這個防護,噗哧、」
「不愧是哥哥。」幸央倒是很直白的稱讚真介的遠見,「想到了這點。」
東迷|飛鳥井/小渕
「ㄨㄟ——」
八朔尚未說出一聲「喂」,就馬上被打斷,這樣一來他靜靜聽完真介的要求屬不屬於被逼無奈?這件事對他來說不是大事,但他仍然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個啊,你這樣會讓接你電話的我聽起來像是態度很隨便的人喔。」

雖然他坐在椿上雀淺草租借店的二樓,於小房間內處理公務,招待外國客人的業務員與客人都留在樓下,並沒有人在小房間內現場收聽他被打斷。

「怎麼早不問晚不問,現在打來呢?想一出是一出的。」他的話語狀似瞋怪,卻拂若和風細雨,想到也許他們家裏光世真的需要,倒也沒什麼責怪的,只看看手上的工作,暫離一會兒也忙得過來,便告訴真介:
「我現在人正好在淺草,你如果不忙,不如就現在吧,可以先過來我們店家這裡,我再領你們過去,要來的話我就把地址給你。」
九重真介
「啊?我不介意你對我的態度隨便。」真介深深皺眉,他什麼時候看起來是個在乎客套禮節的人了?

八朔絮絮叨叨,他也任由八朔抱怨,但不重要的碎念全數左耳進、右耳出,直到八朔同意和他們走一趟,並要他們到淺草的公司,他才拿過原子筆,在便條紙上抄下一串地址,「不遠啊,那我們二十分鐘後見。」

九重家位於文京小石川植物園附近,四周以東京大學、文化中心與展覽館為主;而八朔所在淺草本店在則是在淺草中心,開車過去也就十五分鐘的路程,意外的近。

真介才剛掛斷電話,還沒回頭對弟弟們交代立刻去換裝準備出門,弟弟們早已站起,彷彿兩道旋風衝出真介的房門,碰地奔入自己的房間,找出外出衣迅速換裝。
九重真介
見弟弟們自動自發,真介也不囉嗦,拿過懸掛在連壁書櫃上的皮衣外套、收整手機與錢包,比弟弟們先走出家門,預先將車子從車庫駛至門口。

長久以來的共同生活而養成的的生活默契,在此時完整體現。

當真介才剛將BMW駛至門口緩緩停下,幸央與光世也剛好走出門口,打開車門便一骨碌地鑽入車內,光世還開心地舉起單手催促,「GOGOGO!」

真介輕拍光世的腦袋,示意光世稍稍冷卻興奮,開口交代兩人繫上安全帶後,打檔、踩下油門,載上三人的BMW直直駛向目的地。
不出真介所預估,二十分鐘左右,三人抵達椿上雀淺草租借店。
九重真介
「哇。」光世與幸央抬高下顎,仰望八朔經營的和服產業,又忍不住哇了一聲。

椿上雀比上次見過的商店街和服租借店大了數倍,外觀也更洗鍊氣派,在玻璃櫥窗陳列展示的和服古典優雅卻不失現代的玩味。

光世與幸央對看一眼,吞了口唾沫。沒想到飛鳥井先生經營這麼大、這麼氣派的和服店啊!

他們能進去這種店嗎?

兩人深吸口氣,努力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扉,幾聲門鈴的叮叮噹噹下,小小聲地說了句「不好意思打擾了。」

真介好不容易終於找到停車格停車,下車後也跟在弟弟們的腳步走入椿上雀,當店員必恭必敬地朝客人們說出制式的迎客詞,見弟弟們全僵硬地站在原地,真介淺淺地朝店員綻出溫和的客氣微笑。

「您好,我是九重真介,與飛鳥井先生有約,能否請您幫我通知飛鳥井先生一聲。」
東迷|飛鳥井/小渕
店員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雖然沒聽少東家說起,但是應該不會有人沒事跑來這種地方找少東家吧,外人不可能知道少東家把辦公室置在二樓,於是便一通電話到二樓,八朔這才知道人到了。

他手上還拿著筆,未曾放下就下了樓,他依然是和服的裝扮,藍墨茶色的底上在袖子與下襬有著薄紅、鴇、櫻等色交匯成的雁來紅紋樣,即使是在琳琅滿目的店裡也是極迤邐鮮艷的一抹,他一下樓就先告訴店員們可以去忙他們的了,才與三人搭話。

「你們來得倒是很快。」八朔估量他們應該是打完電話立刻就出發了,就這麼急著啊,略彎起的雙目中有著適量的困惑:「是甚麼事情需要,怎麼這麼急?」

他率先來回看了看站在前頭的光世,見他並無身體不適的模樣,才覺得不是緊急的事情,這又不懂為什麼急吼吼地想要去神社了,誰知道他們只是明火執仗、興頭風風火火地要辦而已。
九重真介
「別緊張了,飛鳥井會因為你們說話而瞪人嗎?」見光世和幸央僵成兩尊木頭人,真介探出雙手,一手拍一人的肩,指尖輕掐肩骨,「不是對和服有興趣嗎?去看看吧。」

幸央一逕地沉默、光世發出尷尬的嗚咽,卻不敢說出第二句話,但眼珠子卻是終於膽敢東張西望的四處亂轉。真介趁機又往他們的背推一把,才總算讓兩人跨出腳步,放膽去看看陳列的和服品項。

待兩人總算放輕鬆地走走看看,真介才放心地收回視線,反問八朔,「你沒看信箱嗎?」
「總部派下新指令,調查都市傳說。」真介從皮衣口袋拿出手機,喚醒銀幕並點開自己的信箱、打開派令後展現在八朔的面前,「光世有興趣,所以我插手了,可既然跟靈異事件有關,無論是真是假,我都得先求個保險安心吧。」
東迷|飛鳥井/小渕
「看了,可是沒有細看。」八朔答得理所當然,他本就不是重點工作人員,這種事情他怎麼摻都摻不到核心去,更何況,沒有下行政命令他還等閒不願意插手呢,只守著巡邏這個工作就夠他忙的了:
「我本來就是負責巡邏的,負責項目的時候並不多,見著寫說多巡邏就好了,我就沒有多看。」

這種發布示警命令的情況也不少見,一旦有什麼在逃宿者或是疑點案件,就會有這種東西,在他看來,那個「如果有空請多多調查」的指涉對象從來都不是自己。

「那也不知道凶不凶,那樣好嗎?」八朔聽說跟靈異事件有關便蹙起了眉頭,他不是特別迷信的人,也並非全盤不信,不確定性太強了,令人不安:「我們又沒有那個本事測量是和尚比較強還是幽靈比較強。」
九重真介
「……的確。」真介罕見的同意八朔的擔憂,倏然沉默。

他仍記得,多年前,光世去廢棄空屋(鬼屋)探險,卻慘遭幽靈糾纏的慘事。
被看不見的跟蹤狂二十四小時跟蹤與捉弄,光世即使努力假裝自己很好、最後也承受不住壓力,精神萎靡、身體虛弱,身周接連發生一樁樁的意外,這種事他可不想再發生一次。

當年,知花運用關係找到了願意處理此事的恐山潮來(巫女),他是怎麼說的?

——光世身上有光,吸引死者的光,若不想引導眾生、就不要過於介入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可往另一個方向想——舉行儀式的人,不要是光世不就行了嗎?
九重真介
「但是光世很有興趣,而且,也不能肯定絕對是靈異事件。」真介不願意因為三分之一的可能性,一手抹煞光世的熱情,右掌支住左手肘,食指指尖輕巧地摩娑下顎,「如果是靈異事件,我上就行了。」
「恐山靈媒說過,光世容易召集死者,所以才容易出事。如果是對這方面完全沒有察覺能力的我,發生事故的機率會大幅降低吧。」
「不是有人說過嗎?」真介輕輕地握緊拳,淡聲卻肯定地說道,「看不見就是不存在,不存在就無法干擾,所以,看不到的我是最安全的吧。」
東迷|飛鳥井/小渕
八朔不是很同意這樣的想法,假設凶靈真的很凶,那麼也不是對看不見的人全無影響的,不然的話也不會有那麼多鬼故事的,大多數被嚇到不行的靈異經驗分享,不就都是那些本來看不見的人嗎?

他有些擔心,不過沒有任何實際的理由去說「不要去更好」,除了「反正K.的工作素來不用太較真」這個理由,然而這不大符合他的行事風格,他可能不是最認真的那個,卻也不是個使勁摸魚的人。

「反正……看得見就不恐怖吧,勢頭不對就快跑。」八朔寬慰道,把真介的手拿起來捏了兩下讓他放鬆點,光世看得見鬼魂,要是看見事情不對,馬上就跑倒也還行:「要是祂們纏過來,那麼我們就去出雲,也是不怕的。」
出雲是神之國,凶靈惹不起,難道說還躲不起嗎?一狀告到大國主面前,他就還偏不信了。
東迷|飛鳥井/小渕
兩個人嘀嘀咕咕的說話,店員看得出奇,很少能見到少東家私底下的樣子,雖是他說話往往都慢語輕聲,卻也因為並無私交,少能見他與人行止親厚。

「行吧。那就去一趟淺草神社。」他鬆開手這樣說,「裡面的三社大人,是受著淺草寺菩薩『心願成就』這樣恩惠的大人,先去淺草寺會會菩薩,再去神社吧,就在隔壁而已。」
九重真介
「出雲?」手指幾不可察地一頓,真介用了幾秒,才將神明與出雲連結起來,「好啊,去出雲。」
「我沒去過出雲,靠你了。」他悶笑幾聲,彷彿想到什麼有趣的東西似地,突然歡快地發出爽朗笑聲,「去出雲很可以啊,我畫過百鬼夜行,卻還沒畫過神明會議,該來挑戰一次了吧。」

「神明之間的愛恨情仇太複雜了,我沒研究。」他抬手輕拍八朔的肩,大有一切就交給你的託付之意,「反正,嚮導去哪、我們就當跟屁蟲走過去拜就對了。」

有朋友推薦、帶領就是這點好,省得自己在神社大殿走來走去還不知道要往哪邊走,在神社上演向左走、向右走的迷路大戲。

既然目的交代完畢、行程敲定,真介不再放任弟弟們閒逛和服出租店。他沉默三秒,側耳傾聽弟弟們的聲音從何處傳來傳來,腳跟方向一轉,走向幸央和光世所在的位置。
九重真介
此時此刻,兩人正盯住一套金魚和服猛瞧。光世蹲在地上,手掌支住下顎,由下往上看的同時還不忘小聲交談;幸央站地筆直,雙手抱胸,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光世的閒扯。

「幸,金魚真的很可愛欸——」
「我知道,你上次穿金魚。」
「這邊的金魚更可愛,圓圓胖胖,還紅通通的。」
「圓圓胖胖是可愛的標準嗎?」
「幸的可愛標準不是圓圓胖胖嗎?」
「穠纖合度比較好吧,剛剛好的。」
「欸——色狼。」
「這跟色狼有什麼關係?!」
「我說金魚,你說女生。」
「我沒說女生!動物都該——」
九重真介
「你們在說什麼呢?」真介輕拍兩人的背,打斷即將升級為拌嘴的低聲閒談,「該走了,飛鳥井要帶我們去參拜。」
「欸?神社參拜欸——」光世是第一次和真介和幸央一起參拜,通常,三人一起進入神社時,都是出大事了,需要神明庇護才會三人一起進入神社。

三人一起悠哉參拜很新鮮,既然悠哉,他希望能夠更優哉一點,「真哥,我們可以一起穿和服去參拜嗎?」
「我想要金魚!」光世一手指著眼前的和服,期待在眼底閃閃發亮。
「參拜完,就得去警局要資料研究、必要的話,得走一趟Kemono家,你確定你要穿和服嗎?」真介轉頭打量和服,從版型到紋路設計、到色彩渲染與腰帶搭配都比商店街那家好看許多,充滿童趣的搭配的確可愛,是光世喜歡的風格,但是——

「你穿上去,看起來會更像國中生。」
「欸?」聽見出乎意料之外的理由,光世的臉浮上一層尷尬的黑。
九重真介
「進入警局,如果你不想一直被警察伯伯阿姨問是不是要去祭典迷路了,你可能得把身分證當成通行許可證,掛在脖子上。」真介鉅細靡遺地說出極有可能發生的事件,過於生動的形容讓光世腦海浮現了想像畫面。他嗚哇一聲,猛力搖頭,絕對要避免這種笨事發生!

「我下次再來!去祭典穿!」光世使勁拒絕而卯起來擺動的手,揮得比最高速的汽車雨刷還快,「去祭典玩而穿的話,真哥跟幸也要一起喔!」
「好啊。」真介沒有反對,伸手拍拍光世的腦袋,要他趕緊站起來出發。
「飛鳥井先生下次也一起吧!」光世立刻打起精神,他迅速地將親近對象全數列為下次一同出遊的同伴,開開心心地邀約站在一旁的八朔也一起出門玩,「一起去嘛!」
東迷|飛鳥井/小渕
八朔聽了真介的描述,呼呼地笑了,說光世是國中生大概還真的會很像吧,本來就是長得比較臉嫩的類型,八朔按下其餘的笑意,應承道:「如果恰好有空的話沒問題,就算還忙著,店裡招待你們的時間也是有的。」

「我們走吧。」他將幾個人催了出去。

淺草二丁目的街道古色古香,不愧是江戶時代的新寺町,後又成為了元淺草,附近頗有昭和感,隅田川悠悠地流過淺草的街邊,他一邊行走,一邊向兄弟幾人介紹淺草的事情:
「淺草寺供奉的觀音菩薩,是兩名漁夫從水中打撈上來的,因為不是魚,每每想將菩薩棄回水中,祂卻又一次又一次的被撈起來,兩位漁夫深感有靈,後來地方官聽說後,來到現場知道祂是觀音菩薩,因此改宅為寺供奉起來,這二名漁夫與地方官後來則在淺草寺旁邊建社受到供奉,就是現在的淺草神社。」
東迷|飛鳥井/小渕
「淺草神社有一個『大丈夫』的御守,可以逢凶化吉、除厄招安,我想那個很適合你們。」八朔如此解釋道,神話色彩的故事、帶有舊東京風格的街道以及八朔一襲和服裝扮交錯,產生了一種謎一樣的遺世感:「淺草寺也有類似功能的御守,款式很多,也可以去求一求。」
九重真介
正逢平日,即使是淺草,午後人潮也是稀稀疏疏。
踏在陳舊古老的寺町街道上,真介也不禁放鬆地沉浸這份懷舊氛圍,不須與路人肩膀碰過肩膀的的清冷街道,帶給他舒適的安全感。

雙手插入皮衣口袋,真介隨口回應八朔說的歷史故事,「好執著的神明,還好神明不適用法律——」
「哥哥,我們等等是要去求人的,不論有多少吐槽都先憋住!說話要謹慎!」幸央立刻察覺真介接下來想說些什麼垃圾話,趕緊阻止後續的不當發言。
「對嘛!真哥說話要小心,要不然神明大人會不高興的喔!」光世的注意力從街道販賣的小玩具和紀念物品收回,與幸央一同慎重地告誡真介,「要說是和神明大人有緣份,所以彼此緊緊相繫,百年後也不離——」
「這也沒有比較好,光世。」這邊不對勁、當然另一邊也不會正經到哪裡去,兄弟齊心的程度讓幸央警覺地截斷光世的發言。

他們完全沒有參拜的自覺!
九重真介
「嘛,大丈夫很直白,不錯啊,一聽就知道是求心想事成的御守。」真介咂嘴,不能講壞話,就只能找點能稱讚的好聽話來說了,「能夠驅小人的話,能不能讓知花和本家的人別來找我麻煩。」
「這要去斬斷惡緣的神社啊。」提及真切的麻煩事,幸央不再阻止真介,反而滿口肯定,「術業有專攻,哥哥,下次我們去一趟吧。」
「如果能回去看看一下爺爺的臉就走人就好了啊,幸央。」真介不快地抱怨。
「如果能帶一些點心回去跟爺爺說說話,不用參加年末聚會就好了呢,哥哥。」幸央忍不住嘆息。

「那個啊……」見兄弟都成了兩朵憂鬱香菇,光世假意咳了咳,吸引兄弟的注意力,一口氣將沉重的氣氛轉換成輕鬆的談話,「雖然沒辦法不回家,但是求了心想事成,說不定親戚會突然很忙不能來、或是剛好沒空跟真哥和幸搭話,也可以好好閃過碰面不是嘛!不要那麼沮喪嘛!」
九重真介
「而且,飛鳥井先生說有很多類似的御守呢,不知道能不能多許幾個願望?」光世一邊掰手指、一邊計算自己到底需要多少保庇,「我想求交通平安、身體健康、任務平安順利是要事業成就嗎?還有學業順利,希望統計跟人格不要被當、還有幸運跟除厄——」
「太多了、太多了。」幸央越聽越不對勁,光世的祈求已經堆破天際了,「可以自己努力的事情就不需要拜託神明大人,只要好好念書就不會被當了。」
「欸——」
「平安與開運就可以了吧。」幸央探手按了下光世的腦袋,「太貪心就不會靈驗喔。」
「好吧……」
九重真介
「哥哥和飛鳥井先生呢?」見光世總算甘願放棄成堆的慾望,幸央輕拍光世的肩兩下,才回望走在一旁的兩位長輩,「想求什麼?」
「嗯,平安跟開運吧。」真介想想,他倒也沒什麼好求的,除了被找麻煩這點很煩以外,他真正的煩惱也只有弟弟們健康快樂。

畢竟,無論是事業成功或是消災解厄,都是自己可以努力的事情,靠神不如靠自己,不是嗎?
東迷|飛鳥井/小渕
「東京的話我倒是知道有一個叫做『緣切榎』的神社,就在板橋區,自江戶時代就建立,用以除去惡緣、厄運。」八朔對於本家不好惹的情況屬於心有戚戚焉,雖然他覺得真介的個性不得罪人很困難,但畢竟是自己的友人,沒有不為他解難反而數落他的道理,於是就提了在學時期做貴族婚姻相關報告時,看到過有印象的地點:
「因為神社院內有榎樹與櫸樹,合念起來像是『緣分已盡』,因為聽起來不吉利,曾經皇女出嫁時還繞著它走呢。」

「嗯……但是。」說完後,他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來一樣,秀逸的眉毛微微地結了起來,「那裡的繪馬是為了『斬斷惡緣』所祭拜的,可是正是因為這樣,最初明明只是為了讓人去惡緣、結善緣的神社,現在變得淨是憎恨與詛咒的話語,快消失、遭難吧、不要來煩我就好了,如果只追求『斬斷惡緣』的話,就會變成那樣。」
東迷|飛鳥井/小渕
雖然他不認為真介這幾個能想得到詛咒別人,不過在那樣的地方祈求的話,怎麼說呢,從信仰角度來說,氣韻不太好。

「比起去求『斬斷惡緣』,不如去求『可以結到日子越來越順利的善緣』,這樣一來惡緣帶來的壞事說不定也能迎刃而解。」他的想法一如既往地柔軟,語句也很柔軟,笑意如同季夏的新葉:
「不過參拜結緣神社的時候要小心了,有些結緣神社可是專司戀愛業務,別拜錯了。」

「我想伏見稻荷山荒木大人就很好。」八朔稱呼神明之名諱,並為「大人」,雖也有這種稱呼方式,但聽起來有種別樣的親密,微妙地消減了神明這個東西對於人類的陌生感與疏離感:
「哪一天想起來了需要,不如去見一見荒木大人。」
東迷|飛鳥井/小渕
「關於願望的話,我自己其實每年都會換納御守,因為也管店不少年了,就在隔壁。」八朔說著從內袋裡掏出皮夾,從裡面挖出了一個身代守,放在手心伸了出去展示:「這個的話,我覺得光世君可以求一個,它是替身,主要的功能是擋災,不見了也就不見了,如果能撐過一年,可以再來換納。」

「因為我不太習慣掛御守,也沒有什麼可以掛的東西,所以買了這個,覺得掛著也很好的話,可以選厄除就是了。」他不背包包也沒什麼手機裝飾的習慣,更不會在長夾上別礙事的吊飾,只好買可以收在皮夾內的這種小型御守:「兩家是有淵源在的,淺草神社跟淺草寺好就好在,兩家的御守都求來同時掛著也不衝突。」
屬於是兩層保護就是了,難怪要推薦它們呢。
九重真介
——快消失、遭難吧、別煩我!

不必親身走入現場,僅僅是聆聽八朔的轉述,光世的頸背與手臂瞬間泛起一陣刺骨的寒意。他縮起雙肩,打了個大大的寒顫,又甩甩腦袋,將與過去在孤兒院與國中時期重疊的痛罵甩去。

「光世?」幸央瞥見光世一個勁的狂抖,開口關心。
「聽起來超級陰沉!超可怕!」光世搓了搓手臂,「真哥和幸想祈求好日子的話,不要去那裏啦!我們聽飛鳥井先生的建議,去伏見稻荷山吧?」
「……好啊。」真介抬手輕拍光世的腦袋,應答的語氣卻滲出淡淡的推託,「有需要、有機會再去吧。」
九重真介
有需要、有機會,那個需要與機會,都不會是真介需要的那一天,而是光世被兇惡厲鬼盯上的那個時機。
他不相信神明,卻知道幽靈妖鬼的存在,以日本的信仰脈絡而論,神明也是理所當然存在的。
可是,既然存在卻不願意庇佑他們,那與不存在不是一樣嗎?

既然如此,就別相信他們有眷顧人類的意願了。
古代,人們將自然現象當作神明;現代的他,不過是將神明還原回自然現象罷了。

神明的力量是確實存在的,經由神職人員的手,能夠驅逐困擾光世的惡鬼,那麼,他該借助的是神明的力量與神職人員的善良,而非相信神明的眷顧。
九重真介
「原來有替身這種東西嗎?」真介驚訝眨眨眼,低頭瞧瞧八朔放在手心的身代守。

如果有這個東西,厲鬼應該不會找上光世、而是纏上這個小東西吧?
那麼,也不必大老遠跑到靈場,而是直接來淺草燒掉身代守就可以了吧?

好實際的東西,光世怎麼能不求一個?

「這太經濟實惠了,不論是身代守還是厄除,光世都很需要。」真介不住點頭稱讚。
東迷|飛鳥井/小渕
「那也是可以說出口的話?」八朔輕輕抿了抿嘴,雖然他也不是特別迷信的人,但都已經那麼靠近雷門了,還口無遮攔的,當心人家不願意幫你,神可不是天天只顧著你一個人幫。

他手一收,把身代守塞回了皮夾裡,放回內袋中,拐個彎就是雷門大街,大街上最顯眼的就是雷門,正在眼前的不遠處,平日裡淺草寺說不上人山人海,卻也不缺人參拜,八朔輕輕地揚了揚眉毛,略打理了一下袖子與衣襟,光這一條雷門大街上就有三四家和服出租,他看得出來品質的差距,這不是就有些自矜起來了。
東迷|飛鳥井/小渕
宗教地點通常都會配備一條表參道,然而不是所有的寺廟神社都有像淺草仲見世通一樣繁華的表參道,街上的攤位鱗次櫛比常設不撤,這也是淺草寺參拜人潮不斷的原因,這裡頭有很多出色的攤位,販賣點心、紀念物。

八朔說,仲見世通可以晚點再逛,還是先進去參拜,便施然通過雷門,一旦讓雷門燈籠下的盤龍花雕越過頭頂,裡面就是神明的領域,他一邊走,一邊解說,這是什麼店、這賣什麼,他似乎還跟其中一兩家店舖關係頗好,親切地互相打了招呼。

前面還有一個門,他說那叫做「寶藏門」,在寶藏門的左右設立有仁王像的神像,這兩尊仁王像作為寺院的守門人,擔任了保護佛像遠離惡事物的角色,在寶藏門後面的就是本堂,本堂的右後側,就是淺草神社了,而這裡的手水舍,設在本堂的右邊。
東迷|飛鳥井/小渕
「手水舍人有點多,這裡的手水台不算大,只供八個人。」遠遠的就可以看到中間供奉著龍神雕像的八角形手水舍圍了一圈人,看起來像是需要等的樣子,不過所幸是人流翻動率很高,大家都乾淨俐落不費時間的洗手。

八朔自然也是,他順著人流來到檯前的時候,先翻起左手的袖子,執起竹勺舀了一勺水,用四分之一的水淋洗左手,換手拿勺再淋洗右手,接著又換回左手接住勺中四分之一的水,用和服的袖幅掩面,不動聲色地清口,最後立杓以剩下的水沖柄,淨手就算是完成了,看起來是做慣了的,不只是知道怎麼做,還做得很是流暢從容。
九重真介
「淺草寺比我想像的更繁華莊嚴啊。」

踏上比預料中更繁華熱鬧的表參道,方才有什麼不敬的反駁都被真介拋到腦後。他從口袋拿出手機,就像一個從外縣市來的鄉巴佬,對準街道與寺廟遠景一陣狂拍,喀擦喀擦的拍照聲不斷響起,一邊拍、他還一邊叨念,「下次搞不好能畫個神明的圓桌會議?需要近景啊——」

光世立刻被滿滿的淺草寺點心和紀念品抓走了所有的注意力,走著走著就自動往小攤販的方向走去,幸央一沒看好,光世就會轉眼消失無蹤,非得一個個逛過攤位把人抓回來才行。

「哥哥,需要近景也等參拜完再拍!」
「光世,參拜完再買紀念品也可以、想買繪馬也是參拜完的事情——」

雖然八朔在前方仔細地解說地方歷史、同時客氣親切地和四周的店舖打招呼,但兩個沉迷在紀念品和風景的男孩與青年、以及竭盡心力想把兩位哥哥抓回正途的幸央,幾乎沒聽清楚八朔說了什麼。
九重真介
直到四人走入了等待淨手的人龍,幸央一手逮一個兄長,將兩人塞入人龍後才放鬆地沉沉嘆了口氣。

這個疲憊感是怎麼回事?

幸好,真介和光世多少知道分寸,沒有離開列隊,他們乖巧地依循禮儀,淨手、漱口、洗手炳,最後,將勺子放回手水舍,讓下一人使用。
當兩人一回頭,正將目光轉到神社佛寺以外的地方的瞬間,幸央再次逮住了兩位兄長的肩膀,極其凝重地說,「先參拜,不管要做什麼,先參拜完再說!」

「好吧。」真介見幸央不知為何筋疲力盡的臉龐,不著痕跡地撇嘴,卻沒有第二句話的同意。
「那我們去參拜吧!」料想到幸央如此心累的原因,光世摸摸鼻子,將興趣轉移到了神社本殿,拉住幸央的手腕,充滿精神地喊出「GO!GO!GO!」
東迷|飛鳥井/小渕
看幸央這樣疲勞,八朔抬手虛掩了一下嘴角,不忍心笑得太過分,卻還是漏出笑聲,並順著光世的話將他們往階梯領,本來應該先去香爐前熏身,可是那裏人有些多,拜佛本來就講究心誠則靈,有時候他也不會去熏身,便跳過了這步驟。

「進去了就不能再拍照了。」八朔點點真介的手,提醒他注意禮節。

殿內見不著菩薩金身的身影,只有一個巨大的賽錢箱,本堂外陣一副寶相莊嚴的金字對聯,題著「佛身圓滿無背相,十方來人皆對面」盡顯大慈悲,身後是一幅金字梵文紅布替代金身,左右各一護法和金蓮燭座。

八朔率先將五元拋進賽錢箱,發出了叮噹聲響,並雙手合十默禱,他常來,也沒甚麼好求的,只好想想讓菩薩不要計較真介說話有口無心,多加看顧這幾個孩子前頭或許不好走的路。
九重真介
「噢,好吧。」人說入境隨俗,今天他入了佛境,就該隨了佛俗。
真介沒有皺眉抗議,他乾脆地將IPHONE放入皮衣外套口袋,取而代之地是東張西望,用一雙眼睛仔細觀看,將淺草寺的一樑一木的造型與漆色全記在腦袋裡。

三人跟在八朔的身後緩步走入本堂,出乎真介意料之外地,本堂竟然沒有菩薩像。(別說是石像了,連銅像或是木像都沒有?好歹也要有畫像吧?)
正前方只蓋了一塊大紅布,兩旁題了「菩薩圓滿了,所以不需要佛像,菩薩就在你的心中,心中有菩薩、處處有菩薩。」

……OK,看來,John Cage的4:33'理論果真充滿禪意,古今中外一致通用。

真介沒有開口再吐槽,入了別人家就要謹言慎行,這點道理他還是懂得。
他也隨八朔的動作從錢包中拿出五元硬幣,輕輕地拋入賽錢箱,一聲叮噹響起,才雙手合十的默禱。
九重真介
他別無所求,可真心希望菩薩能保庇弟弟們一生平安健康、萬事順遂,弟弟們的人生不平順,七、八歲就失去了父母,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今天了,希望未來的路能平順一點,別那麼坎坷。

如果人生的苦與甘是相等的份量,他希望弟弟們的苦已經盡了。
而更讓他擔心的是站在生死夾縫之間的光世,那是他力所不能及的世界,他願意放下無謂的偏見,祈求光世德已無病無災、不再受到人類與惡靈的侵擾。
九重真介
佛堂必須肅靜。

幸央謹慎地放輕腳步,幾乎將自己的存在感全數消除,不願破壞菩薩的神聖與靜謐。
他站在賽錢箱前,從口袋拿出早已預備好的五元、與神明結緣,隨拋物線落下的五元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他才抬起雙手,小心翼翼地雙手合十,無比誠懇地祈求。

即使他們滿手血腥汙穢,未來,他們的背上也一定會背上數不清的人命,他也希望菩薩別放棄他們一家人。

一生順遂、平平安安、事業順利、不再受到本家的壓迫與社會目光的指責,也不再受到人類與惡靈的侵擾。或許菩薩也已經聽煩了日復一日相同的請求,但他也誠心期望菩薩得以垂憐兩位兄長,降福予兩人。
九重真介
光世聽見銅錢作響時,不著痕跡地張口嘆息,合十默禱。
這次的參拜,是為了他。他知道。

光世緩緩地閉上一雙森綠圓眼,他希望菩薩庇佑兄弟們的一生順遂、遇上辛苦的事情也能順利地克服,可想想,如果是真介跟幸央,一定遇到什麼事情都沒問題的嘛。
那麼,希望自己不再是兩人擔心的對象吧,希望自己平安健康,不再為了兄弟添擾吧。

光世的祈求很短,求人不如求己,不可抗力才求助於神明。
但,都是不可抗力了,也很難迴避,那是命運的檻、是注定要克服的難,那麼,就期望自己能有足夠的勇氣與體力去克服吧。

祝禱完了,光世貓了腳步,悄悄地溜出本堂,在外面等待三人祝禱結束。
東迷|飛鳥井/小渕
八朔所求無多,他也覺得簡單的話語比詳細的要求更有力量,所以很快就抬起了頭,他輕輕整理了一下袖子後,踏出了大殿,騰出位置給其他的參拜者,一樣到了外面等候。

他猜幸央和真介也不會停留太久,所以沒有問太深入的問題,只是走到光世的旁邊,問他:「你覺得帶點鹽會不會有效?」

鹽。
對於怨靈來說,傳統意義上非常有攻擊性的,非器械「武器」,八朔思來想去,像這樣防禦雖然是挺好的,不過總比不上有力的進攻。
說起來他其實根本不知道撒鹽能不能對靈魂造成傷害,這大概只有光世能回答了,但還是提一提,如果鹽這種親民東西沒有用,這不還有辟邪箭嘛。
九重真介
「如果是神明大人加護過的淨鹽,有效喔。」

瞧見八朔緩步踱至他的身旁,溫聲提問,光世微微側頭對八朔笑瞇起一雙圓眼,回答八朔的問語,「就跟古神武器一樣嘛,普通的武器是沒有用的,被古神加護過才有用。」

「我猜,Kemono不是用神明大人加護過的鹽。」光世把腦袋歪道另一側,道出他的結論,「篤信神明而知道該如何應對那一側的人、還有看得見的人才會知道並且使用,但是Kemono兩者都不是,要不然,不太可能會去做靈異驗證節目。」

嘛!雖然也有就算看得見也懷抱一顆探險的心的人啦!比如他!
東迷|飛鳥井/小渕
「這樣啊。」八朔輕輕地點了點頭,將手攏到了袖子裡,雖然不知道光世的依據究竟是幽靈的證言,還是他的親身嘗試,但總之這件事上沒有人比光世更有發言權了。

「失蹤者不使用加護的鹽的原因是因為那是一場實驗吧,如果用加護過的鹽,不就不好了嗎?」他在衣袖內輕輕用手指摩挲著自己手臂上的皮膚,日本的緯度不高,卻也不低,夏日的東京因為熱島效應熱得驚人,冬天卻又因為相較靠近北半,冷得也快,這種夏末時節,曬著太陽還熱,籠罩在陰影下卻涼絲絲的:
「而且,指定的要求上好像也沒有說封門的鹽需要用加護的鹽……就算他知道有這個東西,沒有使用也很正常。」

如果說用的是加護的鹽,鬼不就進不去了嗎?不過也有一說是鹽是創造結界的東西,所以說有可能普通的鹽只作為結界創造來使用的。
東迷|飛鳥井/小渕
「你想帶上嗎?反正來都來了。」八朔側過頭,日光被屋簷攔住一半,另一半恰好打在他的下頷,照亮半邊的臉,他看起來親切又溫和,眉宇間卻因常年的罰者工作,帶有淡淡的凶色,有種亦善亦邪的奇妙氣質,而他正在詢問身邊的青年人,關於傷害一個他看不見的東西的事情:
「把淨鹽帶上的話,就很安全了吧。」

他詢問光世,而並不直接和真介說的原因是,他想真介一定會馬上說「帶,怎麼不帶」,可是那不是他的領域。

如果說淨鹽之於鬼,就像小雀丸之於宿者,那麼假如沒有人能夠控制他揮不揮刀的話,八朔認為帶不帶鹽也該交給光世決定。

……雖然說,他是絕對贊成帶上的,他不覺得跟帶著惡意的幽靈硬碰硬是好方法,況且,如果沒有幽靈虛驚一場的話,帶上鹽也不算礙事,罰者就算是不揮刀,起碼也會帶刀的不是嗎。
九重真介
「對噢。」光世微微睜大圓眼,恍然大悟地察覺自己遺忘的大前提究竟是什麼,「Kemono要做實驗。」
「雖然淨鹽可以拉出防護線保護自己,可是,如果幽靈先生無法進來了,就連實驗體都不存在了、實驗根本無法進行。」

光世慢半拍地檢討自己的根本錯誤,幸好,八朔也不介意他的思考不夠完善,只將重點放在更實際的防範未然之上。

不再這件事上打轉,他迅速地揭過這件事,將注意力轉到淨鹽上,「嗯!我們一起去向神明大人求賜一點淨鹽吧!」

「大家一起來寺廟,就是為了準備防身的東西吧!」光世點頭,「雖然這起事件不一定是靈異事件、又或許是靈異事件,可是,幽靈先生其實沒有殺人也沒有做壞事,畢竟現在也沒有找到屍體。」
「但,現在也什麼都不能肯定,所以做好萬全的準備是最好的吧!」
九重真介
「我們都去求淨鹽吧!」光世以食指比了自己,同時,也用另一根食指比向八朔,「我認為大家都帶著比較好喔。」
「如果我沒事,但卻有人受傷或是被纏上了,也沒有意義不是嗎?」

「而且淨鹽求了也沒有壞處,就跟御守一樣。」最末,光世對八朔比出一根大拇指。
九重真介
「在說什麼呢?」

自內殿踱至外側、停在身後的腳步聲,早已融入生活而聽慣的男中音,以及帶著淡淡礦石粉末與膠液獨有氣味的大手,輕柔地落在光世的腦袋上。

光世回頭一望,瞧見真介勾起淡淡溫和笑意的臉龐,他笑瞇瞇地幫真介補上前情提要,「說大家一起去請求神明大人的淨鹽的事情。」

「大家?」為什麼是大家?真介挑眉。
「幽靈先生生前也是人,如果用一般的觀點想,很兇的歹徒如果不能襲擊我、就會去襲擊真哥、幸和飛鳥井先生了,這樣也是不好的結果吧!」
「大家都快快樂樂地去、平平安安的回家才是我們的目的,所以要一起去求。」
「說得像遠足一樣。」真介不住失笑,卻也認為光世說的對,他也該把在場所有人的安危考慮進去。
「就一起去吧。」
九重真介
「那,我們該去哪裡買鹽巴?」真介問。
「哥哥,我們不是去超市買鹽巴,是去求淨鹽。」幸央深深嘆息,再次更正兄長充滿不敬的說法。
東迷|飛鳥井/小渕
「去寺務所問。」八朔把手揣在衣袖裡,不打算抽出來,不然他肯定得敲真介的手臂,不過真介說話的方式不敬,聽一聽卻也有趣,說是買倒也沒錯,他偏了偏頭,示意參道側邊寺務所的位置:「就在那裡。」

寺廟要營運,當然需要錢,八朔想淨鹽大概是指供奉在神前每逢初一十五要替換一次的鹽,家裡有神龕的人家也會供奉,例如飛鳥井家。
殿內應該每輪都會供奉一整盤,一個月就要換兩次,寺廟方總不能把那些鹽都倒掉吧!售出給需要的人,或是做成御守都是好選擇,不過御守不能打開,而他們需要的是能灑的那種。

「去買御守的時候可以順便詢問。」
想來也不會被拒絕,不設神龕的人家,在家中擺放鹽改善風水也是很常見的操作,應該也有許多人在風水上選擇淨鹽吧?
九重真介
「OK。」真介應了聲,抬手輕拍幸央與光世的肩,輕聲對弟弟們說句「走吧。」,示意弟弟們跟上他的腳步。

沿八朔的指示,三人越過石磚參道、走至參道左側邊,不遠處,一座形如小型寺廟寺的建築矗立於本殿旁,與塗上紅漆、雕刻繁複花紋的華麗本殿相比,實在不起眼。

仔細觀察,小廟的正中央並沒有設置讓人進入的出入口,而是在小廟的最左側設立了一個對外的窗口,此時正有一位便衣的服務人員站在對外窗口,溫和有禮地向客人提供服務。

看來,是沒有讓客人親自挑選御守的商店機制啊。
真介與弟弟們一齊排入等待購買御守的列隊,見前面幾位客人皆是說出自己想要的御守名稱,再由寺務人員取出客人指定的御守款式,雙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九重真介
既然如此,他來排隊就夠了。
反正人流不多、他也與前方的客人保持了安全的社交距離,精神上也十分有餘裕。

真介向弟弟們詢問想要的御守款式並暗暗記下。終於,在前一位客人轉身離開、由他遞補空缺,他自外套內側口袋拿出錢包,向寺務人員要求想要的御守種類以及淨鹽,寺務人員卻朝他綻出充滿歉意的笑容,欠身鞠躬。

「這位客人,十分抱歉,本寺並沒有向觀音大人供奉淨鹽的習俗,因此,我們沒有販賣淨鹽。」
「沒有販賣嗎?」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讓真介微微呆愣,輕聲地重複寺務人員的話語。
「是的,但是,淺草神社是有向三社大人供奉淨鹽的禮節,若是客人有需要的話,可向淺草神社的社務所購買。」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謝謝您。」真介朝寺務人員勾起淺淺的客套微笑,向寺務人員扮足有禮青年的儀態,再次道聲不好意思,購買自己與弟弟們所需的御守。
九重真介
銀貨兩訖,真介向寺務人員淺淺鞠躬道謝後,轉身離開寺務所,將手中的御守依照款式分給幸央與光世,溫聲說出,「淺草寺沒有賣淨鹽,要去隔壁的神社買。」
「原來如此,那我們立刻往神社出發吧!」光世接過自己的御守,左右翻面、上下轉轉,仔細觀察放在自己掌心上的御守是生得什麼樣,滿意了才收進錢包中,開開心心地對真介喊,「GOGOGO!」

「嗯,那我們再去淺草神社吧。」幸央輕輕地握住除厄、平安與大丈夫的御守,輕巧的力道有珍惜御守的小心翼翼。

不僅是對神明與御守的尊敬、更是對這個物事是真介買給他的事實,更加珍惜。
【模組系統】
淺草寺得右後方就是淺草神社,它整座都坐落在淺草寺的大院中,和影向堂、藥師堂是一般,擁有朱紅色調為底色的主殿,左右各一隻狛犬、一副宮燈,因為到江戶時期為止,這裡一直都作為淺草寺的配殿配祀,明治時代因應神佛分離法令才被分離成為現在的淺草神社,才會建置於此。

沒有三社祭的時間點,這裡人潮並不多,離石鳥居很近的地方就有看起來比寺務所更小一點的社務所,由於神佛分離法的緣故,寺務和社務還是需要做一些「宗教性」的分離。
東迷|飛鳥井/小渕
「那個亭子就是神社的社務所了。」他笑吟吟地對兄弟三人這麼說,他知道淺草神社和淺草寺的排面比起來小得多--而且是非常多,淺草神社在地圖上,甚至都沒有它旁邊的二天門大,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开」字形,但是三社權現卻是非常受到民眾愛戴的地方神。

這麼說好了,假如淺草寺的面向更靠近觀光客或是全國人民,淺草神社就屬於東京(或者說淺草),不是有這麼一種說法嗎?香火鼎盛的神明力量更強。
九重真介
「Oh,It's so tiny——」

真介瞇眼打量矗立於前方不遠處的朱紅神社,漆瓦朱樑的配色與造型,彷彿淺草寺的縮小版,以他的目測而言,可能是被倍率五倍的縮小燈照下的版本。
這關係企業也做得太不厚道了吧!主體很大、子體卻這麼小,這不是變相的虐待勞工嘛!

真介皺眉瞇眼,想了入了神的領地就不能說出負面感想。
OK,那我換個語言說總行了吧!用英文說總可以了吧。

「哥哥,用英文說,神明大人也聽得懂的。」幸央瞥了一眼真介,無奈嘆氣。哥哥就不能管住自己的嘴嗎?對象不是活人、不會活生生的報復也不能口無遮攔呀!

「——but so cute,I love it。」被弟弟再次警告,真介只好從善如流地轉了個彎,道出違心之論。
九重真介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大家都喜歡三社大人!這樣就好了嘛!」光世扭了扭脣角,掌心壓住無法控制而咧開的嘴,壓抑即將洩洪的笑意。

真介少見的窘迫模樣成為一把大大的笑料,就像一把木天蓼,逗得光世直發笑。看在真介是哥哥的份上,光世努力把頭轉一邊憋笑,已經是給真介最大的面子了。

「——光世。」真介睨了眼偷笑的光世,沒好氣地低喚。
「好嘛、好嘛,我們現在就進去請求三社大人的庇佑,然後賜我們一點淨鹽嘛!」手掌自嘴部放下,光世揉揉還無法好好收起笑意而有些變形的臉頰,一手抓住真介、一手抓住幸央,又招呼了八朔,趕緊跨步前往神社,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憋住笑意、也避免真介再次他別笑了。
九重真介
如同請求觀音大人一般、四人也對三社大人祈求了心願。
誠心祈禱並在心中請求三社大人庇佑往後的任務順利之後,四人來到了社務所。

不如淺草寺的人潮,淺草神社的社務所前沒有任何客人,這正合真介的意。他再次戴上好青年面具,溫聲有禮地向社務人員購買三個大丈夫御守。
社務人員應允,習以為常地自一旁的櫃子取出三個大丈夫御守,耳朵卻聽見真介又追加了三十包淨鹽,他驚愕地轉頭,一雙小小的眼瞪地跟五十元硬幣一樣大。

他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三十包淨鹽?這人是要當批發商嗎?
九重真介
「哥哥,你買三十包做什麼!」一聽見三十包鹽,幸央也噎出了驚聲,買太多了吧!
「現在是暑假,也是鬧鬼最凶的時候吧。」真介完全不認為自己購入過多的量,振振有辭地反駁幸央的質問,「光世喜歡冒險,出去就帶兩包防身,三十包很快就用完了吧。」
「呃……」是這樣說的嗎?真哥?光世張大嘴,想說些什麼,卻又覺得好像說什麼都不對。
東迷|飛鳥井/小渕
「不,正確的做法應該是不要靠近那些兇巴巴的地方。」
八朔在心裡默默地吐槽,但卻不慎說溜了嘴,所幸不是很大聲,社務人員沒有聽見,不過光世體質特殊,就算不需要用到三十包,恐怕十包也是跑不了了,也就是不知道一包淨鹽的大小到底如何。

雖然對於真介的要求感到很驚訝,但日本人是不太愛管閒事的,社務人員只是用非常、非常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行人幾眼,就說「請您稍候」,往主殿走去。

須臾,同一名社務員又用托盤端著一個紙袋回來,上面印著淺草神社的社徽,並表示,裡面就裝著三十包淨鹽,八朔探頭看了一眼,每一包都不算大,大概巴掌那麼大、裝得鼓囊囊的夾鏈袋,貼著清鹽的貼紙。

社務員說明了一下淨鹽可用的用途,其中包含改善風水、摻入新年的驅鬼豆子、泡澡等,不可食用,也沒有提及自行除靈的部分--廢話,一般人根本不會自己除靈。
九重真介
八朔吐出的輕細話語落入三名青少年的耳中,雖然僅僅是吐槽,卻是無比正確的解答。

真介眉眼一抬,自外套內側取出錢包的動作卻頓也不頓,彷若他從未聽見那句話。
幸央沉沉嘆息。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讓光世遠離靈異案件才是最根本的解法?
但是,光世對未知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與期待,他們根本不可能狠下心阻止光世,只能退而求其次,做好一切萬全的準備陪他冒險一次了。

唉。幸央不住再次嘆息。

光世稍稍地側頭,對八朔的勸止和幸央的嘆息充耳不聞,一逕地期待社務人員取出淨鹽。

詭異的沉默彷彿颱風來襲前一刻的低氣壓,比水氣更滯悶的凝重以三人為中心擴散,壓得讓人呼吸困難。直至另一名社務人員以托盤托了另一個牛皮紙袋到來,以清朗的嗓調敲碎一地的僵冷。
九重真介
社務人員交代的鉅細靡遺,再三說明淨鹽不可食用。(真介真的不懂,他看起來很像是要買回家吃的嗎?)
待一長串的交代終於告一段落,真介才讓幸央收下一大包淨鹽,並從皮夾拿出三張大鈔交予社務人員,表示餘額請代為供奉給三社大人,未來,他們必定有許多需要幫忙之處,還請多幫忙。

四人對社務人員再三表示感謝後,才一一離開神社,踏上歸去的路。

前腳才剛離開神社,還沒跨出下一步,真介開口就問,「飛鳥井,晚上你有巡邏的工作,對吧。」
東迷|飛鳥井/小渕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也沒人告訴他,所以對於冷凝的氣氛,他只是眨了眨眼,哪怕他再妙舌慧心,他也沒辦法什麼都不知道就說出好話。

只好識相地閉嘴,直到走出二天門。

「嗯?」真介的提問令八朔停下了腳步,後腰上的貓尾結抖動了一下順著他轉身的弧度甩到了另一側去:「是?」

他確實是得空就會去巡邏,一部分也是覓食,這跟小組工作不太一樣,他有些困惑真介如何會問起。
九重真介
「比起像小狗狗一樣傻呼呼的原地打轉,不如動身解決根本原因,更有效率,對吧。」真介淺淺地瞇起一雙艷麗的桃花眼,緩緩勾起脣角,綻出得意的確信微笑,「怎麼樣,飛鳥井。」

「晚上,一起。」
東迷|飛鳥井/小渕
八朔眨了眨眼,笑出了聲:「難道這是勸誘夥伴的台詞嗎?聽起來像是要去做奸犯科似的。」

他從衣袋中取出手機,確認了一下行事曆,估算自己所需要做的事會不會因為一晚的調查而嚴重delay,最後得知有可能會需要委任旁人,但總是遠不至於做不完的,多虧了他幾日都勤懇地工作。

於是隨口答應道:「許是可以的吧,你們要如何做?」
九重真介
「英雄與罪犯只有一線之隔,那條線叫做良知,Hollywood最愛拍的題材之一。」真介隨口回應,並托出他們的後續打算,「我們會先去警察局調閱Kemono_finder的案件資料找尋線索,有必要的話,得拜訪Kemono_finder的家庭一次。」
「如果能在這個階段找到真相是最好了——」
「欸——」光世一聽,他的冒險就這樣中途夭折了,忍不住大聲抗議。
「能不去,是最好的了。」真介再次重複他的結論。
「嗚嗯——」光世噘起嘴,鼻子皺成狗鼻子。
「真的沒有辦法,也得去一趟就是了。」真介沒好氣地探手揉亂光世蜷曲的淺色髮絲,轉頭對八朔說,「下班了就傳訊息給我,到時會合。」

「我不知道到時的調查進度會走到哪,但先會合再說吧。」
東迷|飛鳥井/小渕
「我知道了,那麼就再說吧。」八朔既然手上拿著手機了,便把這件事也提上日程,所有的備忘錄項目下面新增了最新的一條:與九重真介匯合。

見三人接下來有別的行程,回到店門口,他就不把人往店裡招呼了。

「警局跟家訪我就去不了了,不過半路上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還是可以打電話過來,我應該不至於忙到接不上電話。」八朔不覺得會有什麼事情是非他幫忙不可的,但於情於理還是給了這句話。
【模組系統】
於是當初受理此件案件的警局,便迎接了兄弟三人的到來,分局雖不是不受理一般民眾的事件,但總不過於派出所親民,鮮少有人會前來,通常都是因為有案件要報,因此他們第一時間就受到了前臺文書警員的關心。

「請問三位需要甚麼嗎?」女警給了他們一個禮貌親切的微笑,從位置上起身,示意他們這裡可以受理。
九重真介
「午安,不好意思,打擾了。」

雙手輕輕地壓住兩名弟弟的一側肩膀,真介率先跨出一步,以高大的體魄擋住兩名弟弟未成年的臉龐,迎上女警親切的招呼,「我想詢問貴局,可否讓我們調閱這起案件的資料?」

自口袋中掏出手機,食指點開信箱,真介一翻手掌,將電子信箱中的任務召集令展現給女警瞧,「相信貴局也有收到案件通知。我們是試圖解決他的人,為了讓東京回歸應有的秩序——」

真介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警察小姐,不知您是否方便帶我們去一趟嗎?」
【模組系統】
女警對於這個案件並不陌生,但她並不清楚這樣的派令要怎麼處理,只知道局內有安排接口,還以為這三人是總部派下來的人員,心想怎麼如此年輕。

「失禮了,我確認一下。」她接過手機,確認了派令的編碼,一經查詢發現屬實,便交還了手機,說:「這不歸我負責,負責這個派令的接口在二樓,我可以帶你們過去。」
她先是按了內部分機,知會二樓的接口處,接著像三人示意可以隨她來。

警局的內部明亮,且千篇一律,每個房間都長得很像,若不是綠色的地板和處室的窗戶,二樓的走廊幾欲和醫院一致,女警帶領他們來到一處看起來平常作為備用、沒有門牌的處室前,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了「請進」的聲音,才推門進入。
【模組系統】
作為引入人員,她十分負責地介紹道:「這位是可以協助你們的三橋警官,有什麼需要商談的請在這個房間進行,有什麼問題,三橋警官應該都能幫上忙。」
接著又向三橋警官交接:「三橋前輩,這三位就是出示派令的人,接下來就交給您了。」

三橋起身點點頭,向女警說辛苦了,便招呼真介幾人坐下,在女警關門退出去以後,方問道:「幾位是有什麼進度要提供,還是有甚麼需要?」
這個案件資料尚少,又事關民眾安危,可能誘發大量事件或是模仿案件,上頭才會著意關注,因為資料不足,警局特別希望有人能夠提供新的資料,不過依照真介幾人此行的目的,三橋顯然是要失望了。
九重真介
「謝謝妳。」真介輕聲向女警道謝,見女警走出辦公室,他抬手拉開與三橋正對面的椅子坐下。

待幸央與光世也在他的左右落坐,真介才開口向三橋自我介紹並說明自己的來意,「午安,三橋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我是自願參與這起案件的人員,敝姓九重。」十指微微閉攏,雙手輕鬆地擱置在辦公桌上,真介舒適地放鬆肩膀,為了接下來能更輕鬆與謹慎地應對眼前的案件與負責人,他備足態勢,「為了解決這起案件,我想瀏覽貴局搜查現場的所有資料、以及探訪kemono_finder家以及所有的私有物的資料、還有與他的雙親探詢的口供——如果有電腦內的瀏覽紀錄就更好了。」
【模組系統】
「幸會。」見真介並未有伸出手來握手的意思,三橋便也將手抱胸,與三人一併坐回原位去。

雖然真介不是帶來他想要聽到的消息,卻也沒什麼問題,這個要求是合理的,但會需要一些時間把所有的內容都備齊,三橋首先對這個需求表示理解,而後請他們稍候--他不是個喜歡廢話或是察探的人,因此才會被選做接口。

他留下了真介三人暫時離開了相談室,在這期間,剛剛的女警又過來送了茶水,聽她的意思,是負責管理檔案的人暫不在崗位,所以三橋還需要等一下,直到茶水從冰涼到杯壁上結出水珠,三橋才回來。
【模組系統】
三橋將一個資料夾跟一台平板放到了桌上,並轉向真介的方向:「資料夾內包含了現場的記錄、筆錄還有相片資料,平板內的是錄音、影像等電子記錄。」

三人需要在他的監督下完成查閱,這可能不是很禮貌,但是這樣更好,畢竟不是本司職員,三橋必須避免任何證據與資料可能的毀損髒污、調換竄改的風險。
九重真介
真介淺淺地彎出客氣的微笑,朝三橋道一聲口頭上的感謝。

可見三橋不知為何又坐回了原位,就像一尊門神,大有監視他們如何查閱資料的態度,真介也不在乎,甚至能說這樣也很好,至少他們有問題的話,能有人指使。

他翻開紀錄現場記錄與筆錄的資料夾,一頁一頁的仔細翻看,尋找現場狀況——尤其是那盆水的周遭有沒有乾掉的玩偶足跡、又或者是kemono_finder的足跡延伸到了哪裡、又或者是玩偶最後的下落如何、又或者是四周有沒有什麼痕跡。
【模組系統】
只見照片中,那盆水和屬於kemono_finder的足跡都被存證了起來,鞋印偶有拖曳的痕跡,可見這雙腳的主人在逃跑時十分倉促,地上的灰塵讓人更容易打滑,文件資料裡包含著事發地點的地址以及建商提供的房型資料,標示為比較早期建造的中古一戶建,一樓的房型圖示中,客廳被判定為事發的地點,而影片中整裝的地點就在隔壁的儲物室,由於從客廳打開門就能夠往大門奔出,足跡也是直線往大門前進,並且截至門口,至於水盆的照片如影片中顯示,似乎發生什麼變故導致潑灑出來了一些。

【LUCK檢定成功】
潑灑的痕跡不假,卻沒有任何圓圓的小腳印,足以證明娃娃並不是自己踏出水盆的,在混亂流溢的水跡之間,真介很幸運的能觀察到有一些彷彿小網子或是極細的網繩著地留下的痕跡,在顯眼的水痕附近顯得有些不起眼。
九重真介
這是什麼?

真介壓皺眉頭,目光直直地盯住四濺水痕之間遺留的拖曳細痕。
細痕彷彿是極細的細繩沾了水而拖曳出來的痕跡,但尾端有些許的分岔,分岔又更細了,這證明不是一條繩子、而是複數的繩子疊合——是繩網嗎?

可是,這麼細的繩子,只比蠶絲粗一點,別說能施力了、說不定連負上一百公克的重量都辦不到,更別說將這個細繩纏繞在玩偶身上作為自導自演的機關。

(而他斬釘截鐵地認定,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如何用繩子把東西吊起來的機關了,好歹,他也被稱為倒吊人,也能稱為繩子專家了吧。)
九重真介
如果不是繩子、會是什麼?
不是沾水的繩子,就是……黏液?
若是黏液,牽拉出極細的水痕撒在地面上,也的確能造成這個效果。

而且,類似的水痕不只有一處,而是塊狀散佈在水漬與水漬的中間。
為什麼這類的水痕廣泛散佈?做為現場唯一的疑點,真介十分想弄清楚這個謎底。
九重真介
「……真哥!」

一同盯住現場證據陷入沉思的光世歪過頭,彷彿恍神似的,兩眼發直許久許久,才「啊」了一聲。食指戳了一下真介的手臂,他悄悄地湊到真介的身旁,腦袋靠上真介的肩緣,輕聲細語地道出自己的猜測,「我對這個痕跡有印象耶。」

「嗯?」真介抬高了眉眼,餘光一瞥,對上光世的森綠圓眼,鼓勵似地哼出細細的喉音,催促光世說出他的解答。
「前陣子,同學邀請我一起參加生態營,因為主講的講師很有趣。」光世小小聲地道出他的大學遊樂經驗,「生物老師真的很有趣,那次,他的主題就是史萊姆黴菌。」
「黴菌?」
「對,就是黏液黴菌,顧名思義,就是可以製造出黏黏的——這個!跟老師給我們看的照片一樣的痕跡!」
「如果是黴菌,空屋的地板上發霉,十分合理,而且不只一處也能被合理解釋了。」真介恍然大悟,桃花眼一掃方才的困惑,亮起知曉謎底的愉快。
九重真介
「幹得好,光世。」

大手放上光世的腦袋,真介愉快地搓揉光世微蜷的淺色髮絲好幾下,直到光世發出嘿嘿的得意微笑,真介才收手,放下對於可疑痕跡的困惑。

這個證據難以成為強而有力的論證,倒是現場蒐證的殘留物讓他比較好奇。

現場的物證中,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玩偶。
kemono_finder親手做的實驗玩偶,不見了,無論警方如何尋找,都找不到那個小玩意。

若是要裝神弄鬼、自導自演,的確,讓人找不到那隻實驗玩偶是最好的。但是,現場除了玩偶以外,什麼都有這件事卻又打消了真介的自導自演論點。

kemono_finder將個人物品全扔在了現場,相機、背包、皮夾、以及一些剩餘的準備材料、甚至是衛生紙與手帕這類極為私密的私人物品。
姑且不論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若是自導自演的人,會不帶走皮夾嗎?
九重真介
只要是人,都知道在外生活(或者說是假裝失蹤、離家出走)需要金錢,但是,皮夾內還放了幾張千元紙鈔,甚至,有提款卡。

提款卡是最方便的行走銀行,不帶走提款卡,在外生活極不方便。

自導自演的人會讓自己落到這番窘境嗎?不可能。
那麼,自導自演的可能性更低了。

好吧,先將這件事放一邊,看看筆錄吧。真介翻到下一頁。
【模組系統】
筆錄裡面有幾個人的說法,分別是父母,還有關係較好的一個同學。

kemono_finder的本名叫做本多蓮,就讀於東京理科大學,整體上來說,父母的筆錄表示,本多蓮平常是一個低調的孩子,因為高中的時候參加了電影鑑賞的同好會,對一部叫做《康乃狄克州鬼屋事件》的電影十分喜歡,那之後便喜歡上了探索靈異事件,甚至加入了靈異研究同好會,父母當時為了這孩子淨是參加同好會,而不是參加正規社團而感到擔憂,要知道,大學錄取中有一部分要素,教授會關注參與的社團的!

但由於本多蓮的成績一直維持得很好,也並沒有陷入被排擠、被嘲笑的社交底層,久而久之,父母也就不管了,在進行這個實驗之前,他曾與父母報備過,說有新的影片要製作,便出門了,他每次為了取材出門前,都會將房間收拾得很乾淨,或許可以想作是,他每一次都以必死的決心上陣吧。
【模組系統】
這是一個令人意外的資訊,因為kemono_finder的影片風格十分講究科學、合理,看起來似乎對於靈異事件嗤之以鼻,沒想到本人卻是十分喜歡靈異研究的類型,影片風格應該是故意為之。

筆錄中,警方還問了其他的問題,例如本多蓮平時的交友狀況、本多蓮是否有經歷什麼受挫或是心理陰影、除了固定會整理房間以外,離開之前是否有甚麼異狀,看來警方也曾考慮過自導自演的可能性。
父母道出了本多蓮的親友姓名,並且否決心理陰影存在的事實,他們記得沒有發生過任何重大事故可能導致本多蓮有心理陰影,否則他也交不成朋友了,至於離開前的異狀倒沒有,若說有的話,那就是離開前本多蓮做過一次出清,把自己不要的二手物件給賣出去了,可是父母更傾向認為這是因為本多蓮不願意在住宿處和家之間帶來帶去那麼多東西。
【模組系統】
父母的供詞九成一致,只母親比較了解兒子,比父親多說了些,下一篇則是父母提供的、現實中親友的筆錄,現實中親友的名字被標註為「藍澤信陽」,藍澤同學對於本多蓮的失蹤表示並不是很意外,並告知警方,假如警方花時間去翻本多蓮的頻道,將會發現雖然他的測驗風格比較實際諷刺,實際上卻時常去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方,以身犯險的行為並非第一次,藍澤認為他有一天會出問題也是必然的,只是沒有想到明明更危險的都敢做,出事卻出在這麼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上。
【模組系統】
警方照樣詢問了藍澤,本多蓮是否有跟可疑的人來往的記錄,或是是否有奇怪的行為,藍澤的回答是,他想可能沒有,本多蓮平日交友範圍單純,他的現實友人是不怎麼多的,也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他就是kemono_finder,第一是心靈題材雖然受歡迎,受眾卻也沒有廣泛到國民等級,再者是本多蓮表示過如果現實親友知道了反而很尷尬,畢竟也不是什麼有名的人,因而不打算亮明身分。

這在網路世界是很常見的行為,通常,網路上有特殊身份的人都不會特意告知周遭的親友,除非已經十分有名氣。

至於本多蓮是否有奇怪的行為,藍澤也說沒有,他只是又重複了一次為本多蓮感到擔心且可惜,他通常是一個很細心的人,就像大多數人對理科男的印象一樣,他是一個細心到有些龜毛的類型,這麼小的一個挑戰,也異常細心地準備,還自己縫娃娃,可是卻失敗在這件事上。
【模組系統】
「突然變得大紅大紫了,可是這也不是他想要的那種大紅大紫吧?」藍澤信陽是這麼表示的。
九重真介
真介緩緩地翻閱筆錄,低下腦袋一字一字地推敲、思忖。他吞了口唾沫,指腹不住地摩娑資料夾的硬板,筆錄內容實在沒什麼特別值得在意的疑點,父母與kemono_finder也沒有說出值得懷疑的情報,而他最想知道的——kemono_finder是如何得知三年前寡為人知的靈異遊戲這件事,也沒有提到。

即使翻看他的SNS,裡面也只有發布了日常大小事的推特、電子信箱也只有必要的日常事務,僅能證明這人是真的細心到龜毛而已。
即使進入kemono_finder曾經註冊過的MIRROR(網站),內容也只是校務與企劃的整理資料,沒什麼特別的一提的疑點。

線索少到接近死局,難怪,K要廣發勇者召集令。
九重真介
真介將筆錄闔起,喚醒放在一旁的平板,點選影音記錄。

事發影片他們已經看過了,他想,K的技術部不會放過任何可疑事物,必定會把所有的可疑線索抓出來剪輯成讓他們方便觀看的十分鐘影片,不需要再看一次,而K所沒有給予他們的資料則是筆錄的錄影紀錄。

他點開了筆錄錄影紀錄,仔細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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