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alousy.

蔡亨源肯定生氣了。
雖然他表面上和平時沒兩樣，笑笑的模樣既禮貌又客套，從外人來看肯定覺得這藝人很有禮貌，也很親切。但在我看來他雙眼完全沒笑意，說起來這事跟我脫不了關係，我揉了揉方才不小心被扯了一下的手腕，幸好沒發紅。
這幾天正好被派發工作到他們團擔任攝影師，雖然明面上是說攝影助理，但公司的意思就是多一個人拍的照片也比較多。
三套造型，一個MV，總共兩個團隊共事。湊巧的是MV的攝影團隊裡正好有大學時的前輩，在商業上也一直有往來，但僅僅只是商業技巧交流。
公司團隊負責的是前兩天的造型定妝和畫報攝影，稍微看過這次企業主的資料，是海外知名彩妝品牌，多少了解需求，透過鏡頭敏銳捕捉每一秒。
中場休息時趁著沒什麼人注意湊到蔡亨源身旁有一句沒一句和他搭著話，畢竟合作了這麼多次，自然說幾句話沒人會懷疑。

第一套定妝他穿著黑白條紋相間的針織上衣，皮褲緊貼他雙腿，踩著帶跟皮鞋又比我更高了，我抬頭看了眼他今天做的造型認可的點點頭，抬起相機對著他側臉拍了幾張。
真好啊，長得好看的人不管什麼時候都像在發光一樣。在心裡這樣感嘆著，一邊確認相機裡的相片，一個人想著想著也沒注意周遭。
突然有人在耳邊出聲，手指指著預覽畫面裡的照片。
「這張很不錯。」
蔡亨源一手撐在身側，頭靠得近。能聞見他身上香水和妝品混在一起的味道。
「回去整理幾張給你吧。」
小聲且含糊的回答著他，往前翻了幾張，把最滿意的那張亮給他看。
他挑起眉認同的點點頭，藏在身側的手捉住衣角輕微扯動。
第一套拍的很順利，回到家整理照片順便讓蔡亨源出點意見，公道地替隊友選幾張上鏡的照片。

「你怎麼不讓我挑自己的？」
「我相信我的眼光，放心吧，都好看的。」
只是私心不想讓他看見除了該拍該繳交上去以外那些偷偷摸摸拍下的瞬間，讓他看見又要黏上來了。
他狐疑地打量我兩眼，我將手邊切好的蘋果塞進他嘴裡打算糊弄過去。
但我沒想到，第二套造型會是這樣子的。
我扶著額看著蔡亨源眼下一排閃爍著的亮片眼影，還有那莫名開口的披肩，垂在後背的綁帶蝴蝶結，黑色緊身衣束著顯現身體曲線，這個造型和昨天是同一個企業主嗎？
不管怎麼樣也只能發揮能力去抓企業主想要呈現的畫面，用不同螢光打光壟罩的空間在相機裡呈現的妝感竟是剛剛好，和實際看到的樣子天差地遠，相機吃妝能力每次都會打破既定印象。
蔡亨源自己看起來也是不太習慣，不停在鏡子前擺弄打量著他的臉，抓不清方向的迷茫樣子一邊嚼著嘴裡的食物。
看了一眼他這模樣後又奔去前面替其他人拍攝。

轉眼間又回到一開始的場景，昏暗的空間拍攝難度肯定比一般室內景難控制，明明才取了幾張就好像已經拍了一世紀一樣久。
看著蔡亨源蹲在櫃子角落邊休息想著要把剛才拍的照片讓他確認一下，看待會繼續開拍時能改善哪些角度。
「柳老師出手就知有沒有...嗯？」
他本來前一秒還在調侃我，看他表情瞬間冷下來覺得不對勁，把手機轉回自己面前看見了上面浮動的訊息。
我才想起還沒跟蔡亨源說過這回事。
尤其訊息內容看似正常但看在對象眼裡就不是那麼正常了。
“明天拍攝完一起吃個飯吧。”
蔡亨源詢問的眼神緊盯著我，我稍微看了眼周圍確認沒人往這來開口直接和人解釋來人。
「之前大學的前輩，明天給你們拍MV的攝影團隊。」
他不開心時總習慣先緊抿著嘴，偷偷摸摸攥住我褲管。
「回去和你說，先拍攝吧。」

直到能坐在自家沙發上已經是凌晨兩點半，平時我倆基於信任完全放心，更別說主動去翻對方手機，我主動上繳自己的手機，將對話紀錄攤在他面前。
蔡亨源什麼話都沒說，一副委屈模樣抱上來，睡衣質感柔軟，這時候才覺得他就像大狗一樣。
「別看別人，看我就好。」
「當然，一直都在看著。」
他個性雖然不是擅長表達肉麻話的類型，很多時候都是先行動，再來磕磕絆絆的開口，但每一次都是直球直擊，我總招架不住，不好意思的揉著耳朵躲著視線。
就連躺進被窩裡都還緊緊抱住，就好像一放手我就會逃開似的。
為了安撫心情低落的大狗，甚至主動捧起他臉試探性的湊上前親了幾口，效果甚是極好，雖然好像抱得越緊了，不過只要他別再一臉看起來像被我欺負得特別慘特別委屈，這交易其實挺划算的。

隔天出門前他仍是跟在身後拉著我的手，小聲地喊我。
「연아.」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昨晚也在他面前拒絕邀約，我其實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強烈，雖然這樣的情況不常見但看他這個模樣很新鮮還挺可愛，無奈的捏住他的臉頰，踮起腳尖親他。
「能好好工作了吧，오빠.」
蔡亨源對這個突然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前輩特別上心，是敵意的那種上心，因為和柳綵妍之間關係不透明，周遭只有熟識的人知道這段戀情，等於他女朋友放公眾下就是一個可攻略的目標，所以蔡亨源反應才這麼大。
在工作上他們倆都屬於非常敬業，不會讓小事耽誤的人，情緒可以很好地藏在表面下。
柳綵妍今天得配合MV拍攝團隊進度抓緊時間拍攝寫真內頁的照片，忙得不可開交甚至連休息時間都沒辦法給自己男朋友一個眼神，目光真正有交集也只是因為討論到一半需要整體勘景。

一個看似是攝影導演的男人很自然地靠近柳綵妍，有說有笑的指著他手裡的企劃，距離僅僅只留一個手臂，一隻手攀上她肩膀輕拍。
蔡亨源看著這幕心裡不是滋味，卻又礙於還在拍攝中不能有所作為，深深吸口氣將眼神轉去另一邊試圖分散注意力。
但其實蔡亨源的一舉一動都被柳綵妍看在眼裡，那個眉頭緊皺的樣子太明顯了，在一片黑中看著聚光燈下的男朋友，冷漠的模樣，隱忍著的深呼吸。
但其實任誰來看，蔡亨源的這些情緒僅僅只是正常表現，可能是因為室內人多空氣稀薄而深深吸口氣。
柳綵妍才意識到自己比想像中更了解蔡亨源的各種小動作，她其實默默的把所有細節都記在腦海中，一邊喜歡著一邊無奈嫌棄，總歸一句就是愛吧。
這個前輩一直找機會向柳綵妍搭話，一邊拉近距離，一個躲一個靠近，意圖太明顯了。

柳綵妍也不是沒看出前輩額外的那些小動作，見一招拆一招，MV拍攝中途休息時間雖然拉得長，但根本沒人可以休息，休息時間是留給機器和藝人的。
就像跟班一樣，柳綵妍去了哪前輩就跟到哪，不停打探著逐漸越界的問題。
「前輩，你要不要確認一下待會拍攝的內容順一下進度？我還得替藝人拍幾張照。」
柳綵妍晃了晃手中的相機試圖替自己開脫，對方似乎沒讀懂言下之意故作一派輕鬆說自己都交代好沒問題的，還說他想看看她是怎麼工作的。
「......前輩，你這樣會影響我工作的。」
她搖頭直接拒絕，可前輩像沒聽懂一樣跟在後頭，不湊巧柳綵妍只剩蔡亨源的獨照還沒拍完，MV拍攝進度和寫真攝影是同時進行的，最先拍攝完團體畫面才是個人鏡頭，蔡亨源的順序正好排最後。
柳綵妍多不想讓蔡亨源看見現在這樣的狀況，就好像她做了什麼虧心事不能見人一樣。

柳綵妍皺起眉苦惱的表情全都被蔡亨源看在眼裡，但基於拍攝現場人多，他根本沒辦法做出什麼實質作為。
「형원씨, 我們這就開始拍攝吧？ 」
「네.」
她靠得近，先從特寫著手，前輩就算再怎麼樣還是知情工作場合不能胡作非為，就站在場外遙遙望著，眼神持續盯著柳綵妍。
蔡亨源看進鏡頭裡的眼神冷漠，不苟言笑，她總覺得有些陌生，情緒混著方才的不耐煩和納悶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調整著光圈重新聚焦。
「休息一下。」
柳綵妍其實挺怕退到場景外又被糾纏，就站在蔡亨源身旁不影響人補妝的情況下檢查照片。
當他補完妝馬上接著拍攝，蔡亨源看著她一步一步站得離他越來越遠，鏡頭始終停留在他身上。
低垂著雙眼又馬上靠上視景窗，認真地模樣誰看了能不多看兩眼，他眼角餘光看著那人始終站在那用目光打量著她，像是在看獵物一樣不舒服的視線。

結束拍攝就代表柳綵妍必須得面對死纏爛打的前輩，蔡亨源和她並肩而行，一邊聊著剛才拍的照片，殊不知在進休息室前，因為遲遲沒得到柳綵妍反應的前輩直接伸手抓住她手腕。
柳綵妍嚇了一跳下意識甩開，一時之間卻怎麼樣都甩不掉。
「綵妍啊，我有話跟你說，你和我來一下吧。」
想都沒想她差點開口罵人，只見蔡亨源把她拉到身後不容置疑把前輩的手掰開。
「導演님，我和柳老師現在還得確認照片，況且直接這樣拉人我想您是否需要尊重一下柳老師意見？」
前輩可能也是一念之間行動，看著蔡亨源擋在柳綵妍面前，雖然帶著一臉微笑，禮貌開口，卻能感受到言語中強硬態度。
或許是被藝人這模樣嚇到，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不妥當的行為一邊尷尬的撓著頭道歉就轉身回到自己崗位。
蔡亨源確認人走遠後才轉頭看向柳綵妍，她低垂著頭揉著手腕，隱約地能看見白皙手腕微微發紅。

「有沒有怎麼樣？疼嗎？」
進了休息室後蔡亨源才低聲開口詢問，手掌覆蓋在我手腕下托著。
「我沒事，不疼。太突然掙脫才發紅的。」
我聲音略微顫抖，仍有些驚魂未定，但下意識間還是出口安撫比我還憤怒的蔡氏。
因為蔡亨源是最後一個拍攝的，休息室已經沒有半個人，他的隊友也都先行離開，經紀人還在外頭確認最後的事項，寧靜的室內只能聽見彼此間呼吸聲。
蔡亨源也不管是不是還會有人進出休息室直接抱了上來，突然地擁抱力道特別大，緊緊抱住有些難呼吸，雙手沒地方可以擺只好攀上他後背輕輕抓住他衣服。
「형원아，等會還會有人進來的。」
「沒關係。」
「怎麼就沒關係了？」
「你比較重要。」
又是一記直球。在不適宜的場合說出口，我到底是得先感動還是堅持職業道德。 我明白他肯定也嚇得不清，能當機立斷既不失禮又能把人趕走，他肯定很生氣吧。

匆忙湊上來的親吻逐漸逾越界線，他嘴唇上淡淡的唇彩印在我唇上，以往總是先試探再輕輕貼上來，突如其來的吻打亂節奏，直到快要無法呼吸他才肯放開。
好不容易能順暢呼吸，顫抖的雙手捉住他腰側衣服，眼眶被無法喘息逼得微微發紅甚至泛起眼淚。
「미안해.」
同時說出口的道歉，兩個人都愣了會，他先是擦去我嘴角暈開的唇膏，低低地問我道什麼歉，我總覺得我得道歉才行。
「你生氣了？」
「......我氣我自己，沒辦法在第一時間站在妳面前。」
蔡亨源低垂著眼光，雙手握住我的，指腹摩娑著手腕。
這也是沒辦法的，我們兩個都懂。
我並不是天生就會帶著警戒心防備他人，而是交往後才覺得我必須先學會自保才能保護我愛的人。
他熱愛他的工作同理於我，我不想讓這層關係影響到他，甚至變成威脅他的一個原因。

他本該是在舞台上閃耀的一顆星，只是剛好墜落在我身邊住下，只是剛好在他墜落前就追逐他的軌跡。
我看進他眼裡，好一陣子才開口。
「오빠. 我們回家吧。」
比起任何應該在這時候解釋的話，更想和他一起回到只屬於兩個人的家，和平時沒兩樣，會有嫌棄會有傻得發笑的時刻，會擁抱在一起入睡。
「채연아 사랑해.」
「나도 사랑해 .」
當你和他都認為應該會因為這樣的事大吵一架時，你卻第一時間擔心他會不會受影響，他擔心你是不是被欺負，為了對方連自己受傷都沒注意到。
你想是不是自己太過喜歡，其實他比你想像中更愛你。
他偷偷地牽你的手，藏在衣袖裡溫暖的掌心穩穩地包裹著你的。
你想，不是對感情沒有信心，而是你足夠相信對面的人，用著不同卻默契的想法關心對方，那就算是心意想通了吧。
而你不知道，他其實從來沒移開停留在你身上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