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彷彿來到了一個荒廢世界，而且這世界正加速往絕壁邊緣前去。不過他們看起來好像變矮了。彷彿我們之間的空間存在的空間其實是時間：帶有一去不復返的質地。彷彿時間不再是條於我們前頭越來越短的直線，而是平行存在我們之間，彷彿一條回還反覆的帶子，於是距離成為河道本身的雙重疊加，而非兩岸的間隔。騾子在水中站著，牠們身體的前四分之一已經有點往前陷落，屁股高高翹起。現在牠們的鼻息是那種深沉的呻吟；牠們曾有一次回望，用雙眼凝視著掃過我們，那眼神狂野、悲傷、深奧又絕望，彷彿已經在厚重水流中看見災難的形貌，但牠們沒辦法說出來，我們又沒辦法看到。」
──福克納《我彌留之際 As I lay dying》

我們的生活是怎麼散落成這種無風、無聲，並由各種令人厭倦的姿態所令人厭倦地總結的生活呢：我們最終只是舊有衝動的回音，成為沒有線牽著也沒有手操弄的玩偶：在夕陽的背景下，我們陷入一種憤怒心態，如同玩偶只能擺出死氣沉沉的姿態。
──達爾

達爾的視角總是帶有一種抽離感，彷彿出竅的靈魂遊走在每一個人意識裡，不具批判不帶情感地陳述著一切，然而他的視角帶入感卻最強。出殯啟程時，他狂妄的笑聲跟自己曾經的笑聲，帶來了一種萬般無力的孰悉感。

當我們不再向命運發起挑戰，不知不覺淪落為一具空殼，那股深不見底、無所適從的憤怒就是對現實最後的抵抗。

歸根結柢，死亡只是一種心靈作用。死者如此，生者亦然。

喬納森喬斯達、布加拉提的肉身死亡，但你能一直感覺到他切切實實還活著。

大多數的情況，我們只能普通又平凡地眼睜睜看著事情任由發生，時間的洪流沖刷著我們的意志，每個人用每個人的方式在抵抗，悽慘地掙扎，為的是在死前活著。

生命的姿態也許是要活得光采，但空有光采沒有姿態，生命便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