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6/26日 一讀xLyraSpace 的 月相書寫南方心火 工作坊，我們聊到 作家 劉芷妤 的作品《女神自助餐》，全書第一篇小說《同學會》便是以夢開場。
但這個夢，卻讓我們看見現實。
下方的文字是為這次工作坊準備的討論文件部分，關於《同學會》、神話與夢之間的關係：
(下收)

3. 幽冥的火，女性的火
夢是私人的神話。
只要讀過榮格──甚至不用看完──都會記得這句話。
夢是什麼？私人的神話是什麼？
若我們將神話取羅洛梅所提到的定義：『神話挑戰我們，讓我們去面對自己的命運、死亡、愛與歡樂』，那麼在《同學會》裡茉莉的私人神話，是個悲劇。
《同學會》的故事敘述茉莉在畢業後與同學聚餐，卻看見當年性騷擾過她的男性也在場，現實的茉莉沒有生育，但在夢裡她有了一個名為小小花的女兒。當夢中同學起鬨要她拿出手機給大家看看女兒的模樣時，她卻不願讓那人──騷擾過她的男同學──見到自己的女兒。

這名男性沒有名字，面目模糊，整篇故事裡陰魂不散，而他對茉莉做過的事情不明，在故事中有個線索是：
『……他們的手滑進她腰下的牛仔褲，輕輕抓一把，然後若無其事地走開。』
茉莉面對這樣的騷擾，她沒有尖叫逃跑，但她隨時緊戒，如故事一開始便能看到茉莉她：
『……感覺隨著那人移動位置、與自己的相對方位改變，她「面向」那人的某塊皮膚就會跟著繃緊、戒備，對應著她臉上的笑容，總會有某一塊不夠完美地發僵，脆硬而軟弱。』
讓我們跳脫小說，回到社會面。

在這個社會有個怪奇現象：一但談到女性被性騷擾，便會有許多男性跳腳，彷彿一個男性騷擾她人之事，系關全體男性福祉一般。但說真的並非如此，女人被一個男人騷擾，她可能會討厭該特定男人，而不會討厭全體男性。異性戀女性的悲劇在於，她渴望男人的愛情，卻又不能不服膺異性戀男性習慣所有女性所給予男性的善意傳統。*（註2）
在異性戀傳統的社群裡，某些男性更認為，善良的好女孩是不會因為性騷擾『這等小事』而面露厭惡並大肆宣傳，她反而應該視其為一種稱讚。

因此我們會看到茉莉只能自我防備，避開曾騷擾過她的男性，完全不主動靠近。可是她不靠近，對方卻仍有主動權，可以隨時接近她。
就算在茉莉的私人的夢裡，也一樣。
權力無所不在。
茉莉恐懼夢中的女兒與她落入一樣困境，醒來之後才發覺自己其實沒有女兒。她又哭又笑的重述那句話：醒醒吧，妳沒有女兒。

這裡點出了一件事：茉莉在現實生活沒有下一代，但下一代的女孩／女兒也與她一樣，那個男人依舊在，依舊可以不知何時進入她的朋友圈與領地，依舊有權力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她／下一代的女兒們。茉莉憤怒的反抗使她奪回了手機（現代我們的私人象徵），可是其她的呢？
茉莉唯一的救贖是，幸好在現實生活裡，她沒有實質上的女兒。然而悲劇也肇因於此，因為下一代的女性仍然在夢中男子的掌控裡。茉莉在故事裡唯一的反抗是搶回手機，不讓男子看到女兒的照片（脫離男子掌控），可是也只能於此了。

而恐懼之後的憤怒，是她表現出來的反抗方式。
有些人討論女性主義時，拒絕進入的說法便是：這是一群憤怒的女人搞出來的事。
但在茉莉的故事《同學會》中，如果沒有考慮到背後的恐懼，也就失去討論憤怒的脈絡。
＋＋＋＋＋＋＋＋＋＋＋＋
一讀 ｘ Lyra Space 月相書寫
Lyra Space
一讀讀書
女神自助餐
劉芷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