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
肆玖
「琉生,你與柳瀨家無法分割。」

聽見這句話過後有多久時間了呢。靠在過度冰冷卻刺激地強迫收回理智的玻璃壁,是有些無力了,雙腿無法支撐我的身體讓我滑落坐到了木質地板。

燈並未被打開,一切的光源只有自玻璃缸裡傳來的照明。感受著耳旁傳來的細細水聲,呼吸有些阻礙,濕冷的空氣是因為外頭那場大雨的緣故。

這輩子都是柳瀨家的人。

為了柳瀨家活著。

人前光鮮,人後卻如此破敗不堪。我張開口努力吸取著氧氣,自心臟泛起的疼痛瘋狂尖叫著終將所要面對的事實。

依靠海裘維人魚活下去,或是死於灰燼之中,都不是什麼好選擇,苟延殘喘真是一個最致命可笑的形容詞。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掌心傳來的血腥氣味讓我不得不想起剛剛發生的所有事情。

快樂與美好。如果能將之冠上代名詞,我想永遠都會是這個答案。
肆玖
只是個八歲的孩子,天真也純粹。其實我已經想不起來八歲的我的模樣,那實在是過久以前的事情了,只是為了讓八歲的我好過一些,必須先剖開了胸膛,聲音的確有些刺耳了,但這點聲響實在不算是什麼,畢竟正在瀕臨死亡。

皮肉其實很難掀開,得用力些才能分離。甚至得在上頭多劃上幾橫才能看見因切斷血管而積了滿腔的血液。

或許孩童時代的我也能夠被這麼對待。骨與內臟是有些礙事了,但是其實不妨礙掏出心臟。還未張開的身體這麼弱小,已經懂得拒絕的年歲還是只能被迫接受。被切斷血管很痛苦吧,神經會將感覺傳達到脊椎並反應到大腦,太痛的話會造成昏迷。

快樂死亡。我想在黑暗中死去的確是快樂的,畢竟孩子都已經安靜下來感受心臟被掏出的感覺。

是該多虧了經驗吧,才能讓孩子少痛一些且加速到了結局。
肆玖
對了,為了不見到骯髒事眼珠子必須摘下;為了不聽聞那些壓迫,耳朵該與眼放在一起;為了能夠成為能說會道的繼承人,聲帶該留著,才能保住柳瀨家的顏面。

還有什麼得從童年時期剝離?我偏頭用手放在一旁的毛巾擦拭走了臉上的濕濡,極力想著還得做些什麼才能讓柳瀨琉生擁有快樂的童年。

畫圖的話手指該留著,喜歡在草地上奔跑的話腿真的非常重要……這樣足夠成為快樂的孩子了嗎?

「哥哥。」

對了,還有十歲的律希。

「為了我親愛的弟弟,得帶走一些你的快樂了。」實在有些懊惱,畢竟哪處都實在難以割捨。刀尖難以找到進入點,甚至會不小心劃破了細嫩肌膚,讓血珠不斷冒出。
肆玖
我切下了流出最多液體的那些軟肉,泛白的油脂與淡粉肌理還不忘喃喃,「可別流太多啊,否則我的弟弟會渴的。」

或許我會是很好的料理者?看著擺放在保鮮盒裡去了肌膚與屬於孩童軟綿油脂的生肉止不住思考是不是該再來華麗的擺盤?不過律希並不在意這種事,那就算了。

多虧了一旁的手機來電提醒了我,險些錯過了律希的晚餐時間。我匆匆將盒子裝袋並洗了手,確保上頭並沒有任何一點關於我的渴求會暴露在外,才在往別墅趕的同時接通了電話。

「父親。」

「琉生。」

「我記得父親現在應該和母親在威斯康辛州渡假吧?」

「我最近收到了風聲,你該收手點了。柳瀨家不能被這點事給影響。」

其實說真的,我有些忘了自己是怎麼來到了郊區別墅並走上二樓。我只記得紙袋被揉得太皺了,得虧塑膠盒子禁錮了點,撞擊到牆才不會受到破壞。
肆玖
我看向自水面冒出頭的律希,他正趴在壁緣眨著一雙眼眸,嘴正張著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卻沒有聲音。是啊,這是為了留下律希所有年歲該做的事情。

我拿著滾落在牆角的盒子走近他,跪坐在地板上,本想先讓他享用晚餐的,可怎麼會知道我的手不斷在顫抖,連好不容易打開的塑膠盒也無力拿起。

我猛力深吸著氣,一手碰上了滿臉疑惑的海裘維人魚的頭頂,並不會被睡沾濕的髮依舊柔順,「一直看著我,就這麼餓嗎?」

是喜歡碰觸的,看著他握著我的手腕將我的手移到了他的臉頰處,很輕地蹭著。

「律希不會離開我的吧?」

「嗯。」

「律希是哥哥的好孩子。」

失血的感覺是怎麼樣的?用破碎的玻璃割破了手腕,知道血液會瘋狂流出,這種青少年的把戲完全符合了需求,在缺血邊緣踏不進死的地帶。
肆玖
將拆開了繃帶的手靠近了海裘維人魚的嘴邊,他會細細捧起先是用舌尖去舔吮滑落到小臂的血流,再順著往上,並不銳利的牙齒會收起,只像是幼兒吸食那般享受著來自人類的甘美。

這樣你會和我更像的吧?我用另一隻手去撫觸律希的臉龐,將嘴唇貼在人類手腕上的他偏過頭向上看來,指腹碰過他的眼角。

「律希,我們一起相處十七年了。」

認識了十歲的你,曾有幾度以為那會是我的救贖。畢竟你就是我,或許你從來不會知道這件事,喪失了語言能力整日被關在玻璃球裡的人魚,怎麼可能會明瞭這種對於人類而言過度可笑的真相。

他們花錢將你誕生,為求的只是你的心臟與保全我所能活下去的機會。

你是我不可分離的個體。

無論是身體,還是不復正常的心理。

你是我親愛的人。過度脆弱、依賴也矛盾。或許你說過愛,也許在想開口時已經因為分化只能融入水中化成氣泡。
肆玖
說與不說有什麼區別?我曾經思索過這一件事情,我想我所剩無幾的罪惡感會完全消散吧。畢竟你可沒有告訴過我啊。

發覺你已經在輕咬著,這讓我有些困擾:「是割得不夠深了,還想要嗎?」

如果你給予了正面得回覆我會有些開心,就算拒絕了也無所謂,畢竟還有更多東西能夠填飽你。甩了甩無力發麻的手腕,我用著慣用手捻起一小塊肉,遞到了已經張開的你的嘴邊。

雖然剛開始不習慣會嘔吐出來,不過現在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吞入的腹中。是人魚的習性嗎?關於接受生食這一件事情,或許也毫無辦法,畢竟我不想讓你吃任何有關於人類的食物啊。

和你相處的時間轉瞬即逝,也不曉得看著你努力想努力離開水面擁抱我的嘗試性舉動有多久。一個人在這裡會充滿喜悅的吧,畢竟離開這幢房子會遇到太多痛苦的事情。
肆玖
「為了不讓你離開我可不能就此收手,外面可是一堆喜歡欺負人魚的人啊。而且……柳瀨家只要向陽好好的就好了。」

那些骯髒的上流人士最喜歡人魚,還真是糟糕低級的惡趣味;不過我想自己似乎也沒有資格說他人閒話,畢竟我也深深愛著人魚啊。

你說是吧?神宮律希。

我可是藉由你感受著我的死期,已經快進入人魚壽命最末的你,還能夠支撐多久?可以的話,我希望不會太久。

啊啊,的確是有些晚了,雖然是個難得的週末,不過我得再風聲傳得更遠前把窗給一扇扇關上才行。

對了,在深夜與你道上晚安前,不能忘了這一件事。

「我愛你。」
肆玖
End.
肆玖
好了開始修稿
裴裴侑藍藍✾
開始思考柳瀨到底覺得神宮是他的希望還是絕望 有了神宮代表他能活下去 但神宮的存在卻讓他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與自己死期的將近(p-doh)
裴裴侑藍藍✾
他做的這些事情其實也是為了讓柳瀨家的人對他感到失望 進而對自己的兒子更好吧 畢竟向陽必須活在幸福與快樂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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