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兵] Bloody Lily

艾爾文隨口說了句里維像百合。

里維啊了聲，抬起頭隨即對上了距離半步之遙，回過頭來的藍灰色眼曈，交雜著各樣層次的灰，難以明確劃分的模糊地帶，與其毀譽參半的評價隱隱呼應，如同將要下雨前凝滯空氣，積鬱難耐，里維總不擅長面對這雙眼眸。更多的理由則需歸因在那不顯眼亦絲毫不夠強烈的灰霧之中，硬是逆流其上透著光，無比強烈的意志，乃至如此輕易地摧毀自尊，再無可能直視的強光，艾爾文・史密斯本身即是這般矛盾的立題，沒有正解的一個人。

「不，也不是什麼稱讚的意思。」艾爾文失笑，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同樣惹人不快。「里維你聽過血百合的傳說嗎？」
確認過里維只能皺得更深的眉頭，艾爾文回過頭，保持原先漫步而行的步伐，穿梭於路間，人流中，世間的茫茫大海。
自顧自接下話。
「傳說中百合是依血而生的，在墓地裡一束束潔白花朵，是為了洗淨死者的一切罪惡，才大大地綻放開來，為昭示生前的所有功過，都已成空白。」

再度回過頭，里維正站在巨人屍體上，不高也稱不上寬闊的身形，包裹層層煙霧，連視覺上也燙得嚇人。唯獨沾染上血汙的他兀自佇立，不耐煩，略為粗暴地抹去遮擋視線的鮮紅，好似所站立的地方即為世界中心，一切的一切正被收納。
彷彿他自最初便應生在風沙與血的戰場，啃食著周遭骨肉，以眾多犧牲換再多一日，看到朝陽昇起的權利，再遠一哩，策馬奔向前方風景的機會。
簡直像是吸血而生的血百合。
那是殘忍卻又純淨，理所當然地被人類所遺忘的生存法則。艾爾文的說辭不算批判更不會是稱讚，只是更為平淡地敘述他所觀測到的，屬於他的真實。

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只當作是心血來潮的胡話。里維自認很習慣艾爾文和韓吉，從沒接在正常頻道與順序的思考方式，自然也沒仔細記著，對話的記憶也只留下灰濛濛的，如陰雨前煩鬱的依稀印象。
直到握在手裡的手掌沒了動靜，脈搏一下一下地越發薄弱，直至再也感受不到溫度，鮮血才唰地一下，瞬間將回憶洗得無比清晰。
不能再更清晰了。
里維感覺懵懵懂懂明白了，艾爾文話裡真正想表達的意思，也如同身處五裡霧中不明所以，漫無目的地胡亂挑了個方向前進。在走過當初同行踏過的尋常街道時，他會是故事裡的血百合，啜飲著故人之血，生於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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