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交－花束】with 花園精靈
　

　
閒暇的周六假日，天氣卻不怎麼理想，只見濃厚的捲雲盤旋於空，空氣裡瀰漫著潮濕的氣息。
　
踩著上午十點的時刻踏入花店，信今天的行程並非玩樂，而是去見見家人。
　
在花團錦簇前彎腰端詳，大男孩顯然陷入選擇困難症了。
　
圖源

空氣中的水氣讓人變得懶散，店門響起的鈴聲喚醒了本來在櫃檯閉目養神的葳蕤，剛睜眼他就注意到站在花前彎著腰的男子。

葳蕤邊走向男子邊盤起披散的銀髮，走到對方身邊後開口：「需要幫忙嗎？」一點也不適合服務業的冷漠嗓音說著。

「啊、」聞聲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名在這個國度十分罕見的褐膚男人，信不禁短暫地愣了愣，接著開口：「非常需要！」
　
「先生你是老闆嗎？日文學了幾年呀？」不等對方回應，便像個好奇寶寶問東問西。

在男子挺起腰時葳蕤才注意到自己必須稍稍仰頭才能與對方對望，在這個國家裡他還真的挺少需要這樣看人的。

「嗯，我是老闆，日語學了幾年這個你知道要幹嘛？」前者可以當作顧客為了安心購物而問，但後者葳蕤就不知道有什麼必要回答了。

「你是為了什麼要買花？」也沒打算聽對方的回應葳蕤繼續開口，心裡打算著知道買花的原因後推薦適合的花種就把人打發出去。

「好奇嘛！因為很少看到外國人，老闆日文說得真好。」信一面撓撓後髮一面敞開燦爛的笑靨。

接著回答道：「我是要送媽媽和姐姐的！老闆能推薦一二嗎？」

看了一眼看似年歲不大的笑容，葳蕤接著道：「聽過潘朵拉的盒子嗎？好奇心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要送給媽媽和姊姊的話...跟我過來吧。」思考了一下葳蕤勾勾手示意少年跟著自己走，便帶著人來到了店的更裡頭。

細心照料的花卉們被放置在乾淨的鐵桶或是花瓶中，各種不同的花種各自綻放著自己獨特的魅力與氣質。

「玫瑰的花語有著”美好常在”的意思，百合花代表的”心想事成”和”美好家庭”也很適合贈與家人。」葳蕤低眸看著花語氣也變得柔和，原本帶刺的氣質也不像方才尖銳。

「鬱金香的”永恆的祝福”，還有帶著”希望你開心”意思的番紅花和波斯菊也不錯。」

雖說一開始想著要隨便推薦幾種就打發對方出去的，但只要說到花他總是會不自覺變得多話。

「咳....你看哪一種適合吧，如果有需要也能幫你做搭配。」意識到自己的多話葳蕤不自然的咳了一聲，自己這個習慣真的該改改了。

聞言信笑了笑，道：「盒子裡不是還有希望嗎？」
　
跟上葳蕤的步伐，混雜的花香縈繞鼻尖，調適過後，信這才回神看向葳蕤介紹的花種。
　
「姐姐呢、是個擁有堅定意志的女性，雖然遇上了困難，但現在已經不用煩惱了，所以還是選帶有祝福意味的花吧？」少年的指尖輕撫上艷紅柔瓣，覆蓋大半張臉的瀏海遮住了他面上神色，卻掩不住語氣裡的嘆息，「對了，忘了說我還有一個外甥，能和姐姐的一起搭配嗎？」

在聽到少年的回答時盯著前方前進的葳蕤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那些希望和絕望、痛苦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葳蕤心裡這樣想著並沒有將其說出口，因為就當作是留給這位單純的少年潘朵拉盒中僅存的那個希望吧。

「這樣就鬱金香和雛菊吧。」說著就將幾朵橘色的鬱金香和白色的雛菊從花瓶中抽出。

整理成花束的途中葳蕤接著道：「白雛菊象徵純潔可愛應該挺適合孩子的。」想著眼前的人年紀也不大外甥大概也還是個孩子，至於姊姊的話：「橘色的鬱金香還代表著熱情、勇氣和希望，就當作是給你姊姊的永恆的祝福吧。」

最後他抽出一些滿天星當作點綴，將稍微整理好的花束伸到少年的眼前道：「這樣你覺得如何？」

「真漂亮！老闆你是天才嗎？是天才吧！」信的嗓音充滿了興奮之喜，雙手接過花束，「雖然不知道外甥的性別，但我想他們肯定會喜歡的，畢竟是飽含祝福的禮物。」
　
「媽媽的話，為了家裡的經濟狀況一直都很辛苦，但我不想挑康乃馨，覺得太俗套了，老闆有好點子嗎？」話語甫落，店外烏雲密布的天空傳來幾聲低鳴。

少年歡快的語氣彷彿剛剛露出的嘆息像是假的一樣，就像澆過水的花似的，馬上又有了精神。

「瀏海遮著成這樣你還看的清楚嗎？」或許是將少年與花有了聯想葳蕤的語氣也變得柔和，甚至還開了個小玩笑。

但在聽到少年對母親的形容時好不容易柔和的表情又恢復了原樣：「母親嗎....牡丹有無私的付出的含義應該挺適合的。」

「再加上代表永恆的愛的桔梗...」低喃的話語像是在施予什麼祝福，但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輕柔的將包裝的絲帶綁緊：「好了，拿去吧。」這次沒在詢問少年的意見，就好像是自信自己的作品不會被嫌棄似的。

「當然可以，因為我是用心去感受嘛。」他笑了笑，聽著葳蕤的呢喃，信開口道：「老闆對各類花的花語還真瞭解，這是花店店長的基本功嗎？」
　
「永恆的愛？我喜歡這個花語。」接過裝飾精美的花束，少年一手一束繽紛馨香，信開玩笑般地說：「感覺走在路上會有蝴蝶飛過來呢。」
　
這時，外頭豆大的雨滴淅瀝淅瀝地落下，並伴隨陣陣雷響。

「別的老闆怎麼樣我不知道，我只是單純有興趣研究。」葳蕤將剛剛拿出花時稍微有些弄亂的花叢整理了一下，手腕上的刺青在枝葉中看著就像是被纏繞而上似的。

「看著脆弱的花卻象徵著永恆不覺得很有趣嗎？」花開花落之間的時間很短，但只要根不腐爛永遠都還會再盛開，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它們。

在少年的開玩笑的同時外頭的雨聲也一併響起，這樣的巧合讓葳蕤忍不住勾起了一邊嘴角。

「看來你不用擔心蝴蝶會來騷擾了。」工作結束了葳蕤也就伸手將盤著的頭髮放下，他朝著一旁的矮桌椅凳撇頭說著：「先坐一下等雨停吧。」

外頭的雨下得又急又快，看來應該是不會下太久。

「脆弱的花和永恆一點關係也沒有，全都是人們一廂情願套上去的說詞啦。」少年咧開嘴角說道。
　
接著聳了聳肩，「看來只能這樣了呢。」信從善如流地走向矮凳，抱著兩捧花束曲起一雙大長腿坐下。
　
「老闆是哪國人呀？為什麼選擇在日本開店呢？」坐定後，像是閒不下來似地劈哩啪啦地扯出一堆提問，「刺青好酷喔！是什麼花啊？花語的意思是什麼？」

對於少年的說詞葳蕤並沒想開口反駁的意思，畢竟對方說的也沒錯，他們只是看法不同罷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問題很多？」跟著一起坐下的葳蕤一手撐著頭慵懶的看著眼前的人，但目光卻是飄向那憋屈曲起的大長腿，想著對方這樣算不算營養過剩。

「選一個吧，我只回答你一個問題。」雖說在這段時間葳蕤已經對對方卸下了一些戒心，但他還是懶得回答這麼多問題。

「不要這麼小氣嘛。」聞言少年鼓起臉頰抱怨道，「老闆欺負未成年！」
　
「想問的好多啊，感覺每個都好重要，畢竟是人生道路上的前輩，想求解的東西可以寫滿整本筆記呢。」他低下頭來，鼻尖在柔軟的花瓣上輕蹭，隨後才緩緩地、用略顯低沉的嗓音開口：「為了達到目的，老闆會選擇怎樣的手段？」

看著高大但個性、行為卻有極大的反差，處處透露著此人年歲尚小的氣質，讓葳蕤忍不住起了想逗弄的心。

「怎麼就是前輩了，我看起來這麼顯老嗎？」挑起一邊的眉葳蕤裝作一副不滿的樣子。雖說他的年紀跟眼前的人比或許是真的大了些，但他可不認為自己已經老到可以當對方人生道路上的前輩了。

對於少年提問與方才完全不同的問題葳蕤抬眼看了對方，纖長的手指隨意的將垂至眼前的碎髮往腦後撥去，澎鬆的亂髮顯得此人特別輕鬆愜意，特殊的外表也絲絲透露著與現在社會格格不入的氛圍。

「能最直接快速達成目標的手段吧。」在他生活的環境中所有人都是這樣以最有效率的方式達成目標，若會干涉道德倫理他們也不在乎，因為那些早已是被他們拋棄而沒有用的東西。

面對那句調侃，信歪首笑道：「該怎麼說……大概是成熟的帥氣感？」
　
「游刃有餘的樣子真讓人羨慕。」他眉眼神色盡數隱藏於那層遮住了大半張臉的瀏海之下，「感覺老闆是那種不在乎外界看法的人，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
　
話題自然地接上葳蕤給出的答覆，「如同老闆說的手段裡，應該也包含不怎麼好的方式吧？」

葳蕤難得露出意外的表情，成熟的帥氣感？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他，但會這樣大概也是因為除了組織的人以外他都沒什麼在接觸吧。

少年厚重的瀏海使人看不清情緒，總覺得和他歡快的語氣不同。葳蕤直盯著對方的瀏海，他有些好奇想掀開那層遮掩看看這人真實的表情，但也只是想想，他不想再與人有過多的牽連。

「在意識到這世上沒有人在乎你的時候你就不會再在乎任何人了。」他一手撐著歪著的頭笑著接著說：「這樣你還羨慕嗎？」

最後一段話帶著溫和的笑意聽起來卻有一絲嘲諷，他嘲諷著還需要別人關照的青春期少年，也間接的嘲諷著過去那個階段的自己。

接著他繼續回答少年的問題：「如果當下做那樣的選擇是最好的，我為什麼要在乎它好或不好？」說到底好跟不好都是很主觀的，他不過是用自己覺得最好的方式解決問題罷了。

換言之，也就是說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在乎老闆的人了嗎？信轉動小腦瓜思考其中的邏輯。
　
「究竟是他人不在乎你，還是你不在乎他人呢？」信唇彎的笑意依舊，「人與人的關係從來都不是雙向的，付出可不一定會得到回報。」
　
「有時候人們會用不在乎來掩蓋自己的恐懼，但沒有人需要為他人的自卑買單。」

少年的回答讓葳蕤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揚，看來不是只懂得聽人說的傻小子啊。

他聳聳肩對少年所說的不置可否，但：「世界上很多相似的故事，但每個故事的開頭結尾都不一樣，所以你這個結論可不能套到所有發生類似經驗的人身上啊。」

至於恐懼這點他不否認，但他也沒有要人來買單的意思，他不需要任何人為自己付出。

而就在這時外頭的雨不知何時停了，微弱的陽光悄悄的從雲層中探出了頭。
「雨停了，你也該走了。」雖然勾著唇但眼裡卻沒一絲的笑意，他露出營業用的笑容下了逐客令。

有別於先前的流於表面，葳蕤的反駁似乎觸及了客套下的「什麼」，是基於過去的經歷？還是純粹本人的價值觀呢？
　
——也或許是自己多想了。
　
於是少年順著褐膚店長的話語看向店外的天空，「真的耶！這應該代表不會再下了吧？我可不想半路上變成落湯雞啊。」
　
「雖然我是沒有關係，不過花可受不得摧殘。」信抱起兩捧花束站起身來，行至店門口前頓了頓腳步，背著一片薄金暖光開口：「可不可以向老闆請求一個晴天祝福呢？」

看著少年往店門走去的背影，葳蕤轉身就想往裡頭的溫室走，雖然雨已經停了但瀰漫在空氣中的水氣還是讓他有些犯睏。

但在在少年開口時他還是乖乖回過身，聽著那莫名其妙的請求，葳蕤直盯著那逆光的高大身影一陣才走向對方。

「沒有那種東西，這個拿去。」伸手從一旁的雨傘架上抽了一把透明的塑膠傘直接掛上少年抱著花的手臂上。

「也不用拿來還了。」反正也是不知道何時在便利商店買的，這樣的傘他有好幾把。

葳蕤揮揮手示意對方快點出去後就又自顧自往溫室的方向走去，打開後門芳馨的花香撲面而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放鬆下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他躺上貴妃榻閉上眼，不久，那溫和的喊著自己名字的聲音又出現在了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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