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虎

「或許我恨自己」
虎杖的語氣之輕彷彿羽毛。

事到如今，又有什麼意義？

「所以——」
「小鬼，你覺得這世界有什麼個好？說來給我聽聽。」
一片血海裡，兩個長相都神似對方的青年對話著，要不是語調神態皆不同，怕是一時之間，也分別不出誰是誰。
「宿儺，你是在跟我提問。」
抱膝坐在一個白骨山上，虎杖把自己的臉埋在膝蓋，他不懂對方的意思。
事到如今，還有意義嗎？
「把詛咒帶入地獄，你就真的以為不會有這種東西存在了？」
「按著心裡所想，把我帶進地獄的代價是賠上自己，小鬼，你的比例對等觀念很爛嘛。」
一心認為宿儺說的都是垃圾話，虎杖並不想為此多作回應，那樣的話自己就中了圈套。
「我從來不知道一個詛咒之王會這麼多話。」

預想對方會一氣之下對自己暴力相向，虎杖的心情更像是抱著解脫感。
然而，他的猜測卻失敗了。
像是抱著親暱之人一樣的姿勢，宿儺單手把虎杖從白骨推上抓下，以另外一隻手把他抱高，開始在這無盡頭的血泊裡漫步。
「拯救了那些沒用的普通人，到底是為了滿足心裡的意念，還是別有用意？小鬼。」
虎杖想反抗對方，卻找不到有力的理由說服自己說一套更有威力的言詞反駁。
圖什麼？保護欲還是因為爺爺的那番話？
現在結束了一切，最為諷刺的大概就是……迎接自己的不是地獄，而是自己厭惡不已的詛咒。
在一片深無盡頭的血泊，幾座以白骨推成的小山，抽空自己的理智與思考，不用進食也不用擔憂明天及後天，虎杖悠仁以為這會持續到永遠。
他也是會寂寞的。
可笑的是，現在給他擁抱跟溫暖的卻是宿儺。

沒有溫柔沒有愛情，他們之間有的共通點，只有被世人唾棄、畏懼。
以及永無止境的孤寂。
放下心底那一絲無用的堅定，虎杖雙手伸出攀抱上宿儺的頸子，臉部則埋在對方的肩上。
什麼恨什麼憎，到頭來終究抵不過一個字——寂。
「問這個做什……早就，沒有意義了。」
淚水從眼角冒出，虎杖不知道現在到底放不下的人是他，還是兩面宿儺。
作為容器出生，不知不覺步入他人早已規劃好的圈套，進入了高專認識了大家……
「小鬼，你恨他們？」
「你問的他們是作為以詛咒，還是人的前提？」
面無表情的感受對方身上能勉強被稱作“人”的體溫，虎杖清楚自己的心底正貪婪的享受著這一切。
包含對方那單手抱起自己的舉動。 「所有。」 「我不知道。」把頭靠在他身上，虎杖的面上還有明顯的淚痕，「或許我恨自己。」

「哈哈哈，不恨詛咒不恨我？」
享受的以眼角餘光看著懷中人，宿儺對他這番話只感到好笑，他的心情好到僅能用愉悅來形容。
眼皮闔上，對方在血泊中移動的聲音，充斥在虎杖耳邊，他想好好的休息。
「……累了。」
「小鬼你運氣很好，讓我這樣抱著走的，僅此你一個。」
「你想說什麼？」
虎杖閉著眼問道，對於宿儺想在自己身上找樂趣的行為，他一點都不關心。
大笑幾聲，宿儺看向前方，心情極好。

「下一世再陪我玩玩吧，小鬼。」
——作為我的人的身分，一同降臨世界，向那群人送上最沉重、無解的詛咒。

------------------

拉線

睡前短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