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Modest Proposal: Just Log Off. You’re simply not g...

全文中文翻譯下收。

〈一個誠懇的建議：登出啦〉

每次當我上線，有三個字在我腦海中如咒語般旋轉。一般來講，當我點開第四篇關於某個陌生人因某些奇怪的理由而被取消，這三個字就朝著我而來。逐漸地，我將這三字真言，視之為是對無數損害自己利益的網民而生。那三字真言就是「登出啦」。

我真的很難想到，有那一次網路吵架、被人取消、爭執、吵鬧、推特截圖道歉或公司道歉聲明炎上——緊隨而來的是另一則更加奇怪的聲明，以澄清第一份聲明——並不會因為這個簡單建議而被改善：「登出啦。」

當然，我知道在網路上叫人登出網路，實在有點虛偽。但我這番話可是有一些根據。在過往這半年，我登出的時間大概比我過往十年還要多。在這年，我差不多登入了推特六十分鐘——這大概比我以前每天花在推特的時間還要少。Instagram 每次都被我刪幾個禮拜。我幾年前就刪掉了臉書了。我實在太老了，不適合玩抖音。我用自己登錄的電子郵報去找東西來讀，大概每一到兩天看看某些新聞網站的主頁（是的，這些網站還在的）。當然，我並沒有完全從網路上消失，但我是大幅減少了我花在網路上的時間。

遠離這些平台及新聞循環的時間，簡直頭腦清醒。我簡直驚訝我的頭腦變得如此廣闊，能如此清楚的看見網路生活的極限，而在遠離因網路而生的憤怒、創傷和混亂之後，我竟能如此不同的面對各種網路惡意。每當我上網，我就總會好奇為什麼人們不這樣做：登出啦。

我甚至不需要選什麼特例，畢竟你早就知道我在說什麼了。你看到某個人做了或者說了某些蠢事，然後你看見一群大概缺乏脈絡的陌生人丟來一連串的辱罵和憎恨字眼。於是此人急就寫成了一連串充滿錯字的推文，而你彷彿能從推文的一百四十個文字聽見他心臟的砰砰聲與及短促的呼吸聲。此時出現了第二波的辱罵和憎恨，以回應那些很可能很蠢的推文，外加大概好幾打來自Substack、《大西洋》專欄或《紐約客》社論的文章，去分析或去評論這場最新的垃圾場大火。於是，事主可能總算清醒過來，為他原本犯下的過錯及事後震怒的（現在可能已經刪掉的）推文而道歉。

到了這瞬間，什麼都無關痛癢了，畢竟大家都已經疲累而又勞損得讓整個對話只剩下幾個標籤——覺醒青年、網路大右派、取消文化——等等諸如此類，然後大家逐漸平靜下來。大概十四小時過後，近乎類似的過程和事件又會重新開始。角色的政治追求或者會有所不同，但結果卻永遠一樣。

最神奇的是，最頻繁地上線的人常常在投訴這件事。他們在Podcast裡分析，在 Substack 寫文章，問了學院研究及專家的意見，以武斷地裁定事情的成因。可是，沒人嘗試實行或推薦唯一一項會改變這件事的建議：登出啦。

大部分人都知道網路會形塑了所想的東西，但我認為，較少人認知的是，網路同樣形塑了我們思考的方法。更具體的講，是定義互聯網的平台形塑了我們思考的方法。（若你有興趣，不妨去讀Jaron Lanier 在二零一八年出版的著作《十個你該現在就刪掉所有 SNS賬號的理由》。保證你讀完以後就會即刻登出。）

當你給你自己一點時間離開，你會越來越察覺到，人們總在網路上尋找他們找不到的東西：接納、承認、確定性、真實的聯繫、正義。同樣明確的是，這些平台的商業模式是隨著他們想要你感受到的東西而隨意調整。那可以是憤怒、焦慮、生氣、創傷——什麼都好，只要你繼續回來就可以了。為什麼我會能找到那麼多案例，正正是因為這些循序漸進的事件——邊看就能讓人感到憤怒、焦慮、生氣、創傷——對公司很好。

坊間有不少對這些東西的討論，而這些對話當然很重要。網路空間以後也會續存，我也不是提倡要永遠放棄，畢竟網路空間也不盡然是全然不濟。但我認為，我們需要更重視思考、存在、並下線。我們要停止自己的神經系統對這些網路的花生熱潮上癮，而我們對這些事情對我們的身體造成無日無之的影響一無所知。我們需要開始意識到，網路不過是一個路過之地，而不是一個讓我們用以定型和形塑我們的思想、我們的生理和心理的反應、與及我們對一切的信念。要開始的話有許多方法，可能只是每星期找個一日完全登出，或者是將電話和SNS的通知功能關掉。但這總得開始。

網路需求的是急切性，也因此，人們在意識到他們對事情有什麼感覺之前，總有種衝動想要回應事物。我用了「感覺」，而不是「思考」。人類不僅僅是理性的生物。當我們真正重視自己的所需，我們會留給自己一些時間，以將這些重大的時間融入到我們的生活裡，以喘息，以消化，以為這些事件留有空間，直至我們決定好要怎麼做，遑論公開回應。你有意識到，睡得好一點，會讓生活中所有困難和辛苦的事情，變得稍微好處理一點嗎？這是因為，我們終究是動物，而並不是電腦。

在我們當下的文化裡，人們只顧著在網路上過生活，而忘記了將一些安寧的、平靜的時間，與他們最重要最需要取悅的人分享——那人就是自己。在那些壞推文、奇怪的道歉聲明、反應、吹大的爭議聲與及匆匆忙忙地「取消」誰人的呼聲中，是一群身不由己的人們。他們將自我控制及決斷做成是一個商業模式，卻沒將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

我倒也不會說將自己解綁的這個過程很簡單，事實上，在當初我也覺得很不舒服。尤其是，我在過往這十年就是靠這吃飯的。但我認為，你不妨記住這點：你永遠無法討好網路大軍，你永遠不會追到最新的炎上，而如果你在網路上存活得夠久，終有一日你也會被人取消。當這一切都失敗了，滾視窗滾到一半之際，我會提醒自己，我永遠不會在這裡找到我想要的東西。我應該直接登出。

You will never appease the online mob, you will never get to the bottom of the latest controversy, and if you stay online for long enough, you will eventually be cancelled too. When that all fails, I remind myself, mid-scroll, that I’m never going to find what I’m looking for here. I should just log off.

我真的很喜歡最後這一截，意義簡單但很精警。